【欲堕】 037 救或不救

　　云若水用她那仅剩的力气紧紧抓住九夜的手，虚弱的问道：“九儿……答应……救……寒儿了？”

　　九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道：“还是先替母亲找大夫吧。”

　　然而云若水却用手握住了匕首柄，似乎一个用力就要把身体刺穿，固执的说道：“九儿……答应我……”

　　九夜盯着她期盼的眼神看了几秒，胸中有些窒闷，然而身上一条条鞭痕所传来的痛感依然清晰深刻，只见她垂下眼帘，漠然的说道：“母亲，请恕九儿不能答应。”

　　云若水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局，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闭起双眼，缓缓说道：“抱我……去菊园吧。”

　　九夜见院外还没有人过来，而她的伤口又在不停的流血，于是便让她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略显吃力的把她横抱在怀，刚想站起，却突然觉得背上一阵，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但是又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这时，云若水又突然张开了眼睛，原本虚弱的神色又出现了几分活力，涣散的眼神也有了聚焦，竟然像是回光返照的样子。

　　“九儿，不要怪我……我刚才在你背上种下了一种鸳鸯蛊，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所以在我过来之前，也已经给寒儿体内种下，自古鸳鸯比翼，生死不离，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便也无法苟活，从今往后，你们两个的生命便绑在了一起，同生……共死！”

　　“你！……”九夜震惊的看着她，鸳鸯蛊，同生共死？那她的意思岂不是说风亦寒如果死了，她九夜也小命难保？！

　　云若水略带歉意却又轻松满足的看着她，说道：“九儿，是我和寒儿对不起你，可是寒儿受了这么些年的苦，我不想他就这么离开，如果你一定要仇恨，那就把所有的仇恨都记到我身上吧，我愿意替他偿还。”

　　话音刚落，只见她一个用力，胸口的匕首顿时又没入了几分，嘴角涌出大口鲜血，双眼紧紧闭合，手臂也无力的从她身上滑落，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安详的微笑。

　　“老夫人！”门外传来风鸣的喊声，“噗通！”一声，一身灰衣的他就跪倒在九夜面前。

　　“少夫人，求您救救少爷吧！老夫人已经替少爷赎罪了，求您救救少爷吧！如果还不够，风鸣也愿意替少爷赎罪，少夫人您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风鸣任您处置，只要您肯救少爷！”

　　九夜深深地望了一眼怀中安详离去的人，心中烦闷异常，却无处发泄。

　　难道她这一生都要和那个她所仇恨的人绑在一起吗？这可真是世间最不好笑的笑话！

　　“先安置老夫人吧。”九夜无力的说道。

　　风鸣跪在地上，呆愣的说道：“那少夫人是不是同意救少爷了？”

　　九夜烦躁地看了他一眼，恼怒的叫道：“救！”

　　风鸣当即“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风鸣今生今世愿为少夫人驱使，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九夜冷笑道：“让你去杀风亦寒，你也刀山火海？”

　　风鸣瞬间面色涨红，支吾着说道：“只要不伤害到少爷……”

　　九夜轻嗤一声，把云若水交到他怀里，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快住”

　　看着风鸣离去的身影，九夜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心中竟然有了些许轻松安定的感觉。

　　长公主云若水自杀身亡，其子风亦寒又中毒昏迷，因此皇帝云啸派了太子云镜轩主持葬礼，而九夜、风鸣、扎玛尔三人带着风亦寒，打算快马加鞭赶往漠北寻找七色碧萝。

　　竹园的小厅内，扎玛尔火烧火燎的来回走动着，九夜安之若素的抿着茶。

　　“你到底在等谁？！从这里到漠北最少需要快马三天三夜，如今已经是中毒第三天了，今晚之前再不出发，就算找到七色碧萝，也来不及救人了！”今天的扎玛尔一身浅褐色骑马装，看起来洒脱干练，但是依然不改嚣张跋扈的脾性。

　　九夜把茶杯放在桌上，发出轻轻的脆响，冷声说到：“来不及就不要救了，对我没有任何损失。”

　　又想起昨天吃瘪的样子，扎玛尔的气势弱了下来，面色一阵尴尬。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轻飘的脚步声，一袭月白墨荷衣衫的云墨涵走了进来。

　　扎玛尔在接风宴上见过这个冷淡的皇子，对他无甚好感，这会儿见他进来，又不知长进的对九夜说道：“你要等的人就是他吗？”

　　九夜漠然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若是想快点儿出发，就请在外边等我。”

　　扎玛尔怀疑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个来回，二话不说走了出去，顺手还带上了房门。

　　“这是化功散的解药，至于断肠散，根本无需解药。”云墨涵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递给九夜。

　　“为什么？”九夜惊诧道。

　　“萧然说他根本没喂你吃什么断肠散，骗你只是为了让你乖乖听话。”云墨涵说道。

　　“什么？！真是太可恶了！那他现在人呢？”

　　“还在太子府，最近太子府守卫森严，我连续守了两个晚上都没找到机会，还是今天太子来这里主持葬礼，带走了一部分守卫，我才得空溜进了地牢，不方便把他救出来，我便问了解药的下落，自己去宫中他以前的住的地方取了出来。”

　　“那你没被人发现吧？”九夜担心的问道。

　　“九儿放心，这点事墨涵还是能办妥当的。”云墨涵一双桃花眼中略带笑意，温柔的注视着她。

　　九夜有些回避的扭过脸，说道：“谢谢四哥，我这几天要出一趟远门，四哥就不用过来教我武功了。”

　　云墨涵眼神一黯，说道：“去给他找解药？”

　　九夜点了点头。

　　云墨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略带几分惆怅的说道：“用你的血和七色碧萝解毒的事我刚才听小兰说了，姑妈以死相逼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只不过我却怕你因此而和他越来越纠缠不清。”

　　云墨涵温润的脸上掩去了笑容，那淡淡的忧伤让九夜的心有些。

　　“四哥放心，我这辈子最想离开的人就是他，又怎么会一直和他纠缠下去？”鸳鸯蛊啊鸳鸯蛊，九夜在心底哀叹了一声，言不由衷的说道。

　　云墨涵当即开心的说道：“那等替他解完毒之后，我们就一起离开，至于紫月楼的事，就让我与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九夜的心中“砰砰”直跳，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那灼灼的目光正热切的注视着他，让她无处可逃。

　　“四哥……我……我再考虑考虑……”她这一生最不会做的事就是拒绝别人，虽说最近这段时间让她的性格冷硬了不少，但却还没能做到完全绝情的地步，尤其是面对如此温暖的笑容。

　　“好，我就随九儿一起去，一直等到九儿考虑清楚。”云墨涵充满笑意的目光期待的注视着她。

　　“你……你也去？！”

　　“当然，以前的我错过了多少次保护你的机会，以后我不会再错过，不管即将遇到什么，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