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堕】 030 亦寒之殇

　　黑暗中，一个黑影看准机会发疯似地扑向了心疾发作的风亦寒，一道寒光闪过，随即闷声隐入他的背脊。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原本心疾复发的他受到重创，嘴角溢出一条鲜红色的痕迹。

　　一直在角落里的灰色身影见状忙飞身前来，凌空飞脚，把黑影踢滚在地。

　　屋檐下的灯笼被黄衣丫鬟点亮，只见侍卫风鸣忙扶住风亦寒，塞了一粒药丸在他嘴里，担心的问道：“少爷！你怎么样？！”

　　汩汩的鲜血从他背部的伤口不停的流出，胸闷心悸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竟然连嘴唇也变成了青紫色。

　　不远处，心语手里握着一把尖刀，捂着被风鸣踢中的小腹，癫狂的大笑出声。

　　九夜被泣不成声的小兰扶起，和她的依偎在一起，冷眼旁观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噗！”一口浓浓的鲜血从风亦寒口中喷出，溅落在地，瞬间把堆积的雨水都染成了暗沉的腥红色。

　　“少爷！少爷！”风鸣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把所有的药丸都倒了出来，焦急的想要喂风亦寒吃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用喂他吃那些没用的药了！我的刀刃上有天下无解的七色碧萝，你们就等着七天之后给他收尸吧！”面目全非的心语狰狞的嘶吼着，一旁的家丁见状忙上去把她按倒在地，她也不反抗，仍然激昂的大笑，带有一种解脱之前的最后疯狂。

　　七色碧萝？！传说中七年一开花、七年一结果，花朵共有七瓣，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果实像一滴眼泪，却又剧毒无比的七色碧萝？

　　果实是剧毒，花朵却是解药，然而这七色碧萝极难成活，据说一般生长在漠北气候干旱的悬崖峭壁上，其他地方难觅踪迹，花开只有一瞬，并且无法保存，而中了碧萝果实之毒的人，除非在七天之内服下碧萝花解毒，否则就算体质再好，也是无力回天。

　　风鸣伤痛的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风亦寒，悲怆的叫道：“少爷！”

　　风亦寒用力把他推开，踉踉跄跄的走到心语面前，艰难的沉声问道：“为何要杀我？！”

　　“哈哈哈，你问我为什么？你可知死在你银鞭之下的有多少人？那些死去的人又有多少家人？！我就是替他们来找你报仇的！”心语面容扭曲的仰视着风亦寒，虽然此时的他已经身中剧毒，但她眼中的恨意仍旧丝毫不减，似乎很不得他即刻就坟墓。

　　“我风亦寒纵横疆场数十年，杀敌无数，但这银鞭从来只杀该杀之人！你的亲人会死在我的手下，那是他的运气！”风亦寒双目微怔，似在回忆，片刻之后，虽然虚弱但仍旧居高临下、掷地有声的说道。

　　“是，那些发起战争的人的确该死，可是青楼里的姑娘惹到你什么了？！你为什么要对她们下那么重的毒手？！”心语扭动着身体，费力嘶吼着。

　　“那些女人？她们爱钱，我给她们！可是她们不该妄图窥探我的秘密！尤其是我这两个指套下的秘密！我对你说过，女人就应该聪明点儿，不要太贪心，然而她们却不懂，所以我只好略施惩戒，她们负了伤，却得了银子，这又有什么不好？”风亦寒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全身肃杀之气立涨，口中的话语也带了几分阴森的寒意。

　　“略施惩戒？！那心媚上吊自杀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喝酒听曲，把一条人命当做一场戏来看？”心语咬牙切齿的说着，那狰狞的表情似乎要把风亦寒千刀万剐。

　　“心媚？”风亦寒眉头微皱，努力回忆着这样一个名字。

　　“哈哈哈！她被你活活鞭打至疯，又上吊至死，而你竟然连她是谁都忘记了！我告诉你！她就是我的姐姐！怡红楼的头牌！我就是为了替姐姐报仇才故意接近你的！今天，终于大仇得报！姐姐！你终于可以瞑目了！”心语悲愤的控诉完之后，仰天长笑，带着几分必死的决心。

　　风亦寒的眼中有一丝利芒闪过，阴冷的开口说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他的话彻底激怒了心语，只见她奋力与按压着她的家丁扭打着，口中大声嘶吼：“你这个魔鬼！你这个残暴冷血的刽子手！还记得我拿给你的那碗药吗？那里面被我下了情花毒，只要你动情动爱，就会心痛难忍，爱的越深，痛得越深！刚才你已经尝到了不是吗？你对云九依动了情，可是你却永远不能爱她，这就是你的报应！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永堕黑暗！永远只能做个忘情弃爱的行尸走肉！”

　　听了她的话，风亦寒愈加愤怒，不仅嘴唇，就连面色也变得青紫一片，一股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头，“噗”的一声，滚烫的鲜血从乌黑的嘴唇中喷薄而出。

　　这时，一旁的风鸣飞身前来，抓住心语的肩膀用力晃动，大声质问道：“解药！解药在哪里？！”

　　心语冷笑着说道：“想要解药？哈哈哈，你认为找下毒的人要解药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风鸣恼怒的看着她却又被堵得无话可说，他是病急乱投医了，可是这是唯一的线索，她能弄来这些奇怪的毒药，他们自然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解药。

　　“你还真是一个忠心护住的奴才，看到他中毒，心疼了？那你想不想看到他更心痛的模样呢？”心语鄙夷的瞟了风鸣一眼，得意洋洋的开口说道。

　　然后，不等他回答，她又兀自说道：“风亦寒，你害死了我的姐姐，让我伤心欲绝，我也该让你好好尝尝心痛的滋味，不是吗？哈哈哈，你知道吗？其实砍树的人是我，我只不过是碰巧知道她晚上要出去，所以设了一个陷阱而已，而你却乖乖的跳了进来，怎么样？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儿吧？心是不是更痛了？报应！这就是你的报应！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凭什么你们就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我和姐姐就只能任人蹂躏？为什么？！”

　　“轰”的一个声音在他脑中炸响，他已经无力去指责她卑鄙无耻，他只知道他做错了一件事！一件不可饶恕的事！

　　“噗！”胸口开始剧烈，口中的鲜血忍无可忍的喷洒而出，微曲的身体在大雨的浇灌下晃了几晃，终于“啪！”的一声跪倒在地，大手紧紧按压着胸口，呼吸越来越急促，幽深的双眸定定的凝视着不远处的九夜，看着她身上的累累伤痕，看着她对自己的仇恨与厌恶，看着她那瑟瑟发抖的瘦小身躯，眼神中渐渐浮现出滔天的悔恨和发自心底最悲凉的绝望，他完了，这一切都完了。

　　“九儿……”的大手向她的方向伸出，知道不会得到回应，但依然固执的不肯放下。

　　一滴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混合着冰凉的雨水，经过他的面颊，落入他的口中。

　　苦涩的味道。

　　他人生的第一滴眼泪，终究还是为她而流，他做不到忘情绝爱，但是他也得不到爱。

　　这就是他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