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正乎邪乎

　　经过这几场打斗，现在已是黄昏了。夕阳西下，远处天边的落霞一片胭红。南宫宏看着如血的晚霞，扭头对仇小风道：“血债？你要向我讨血债？哈，哈，哈。”南宫宏话未说完，仰头狂笑起来。

　　“你笑什么？”仇小风也不禁被南宫宏笑糊涂了。

　　过了好久，南宫宏才止住狂笑，用手擦去眼角不知是因为狂笑过度还是另外什么原因流出的泪水。他用手一指仇小风道：“你说我笑什么？你口口声声要向我讨血债，可你爷爷仇天放，还有那老道昆仑子是我杀的吗？至于那东方杰可确确实实是被你流云剑一剑穿心才会死去，你凭什么要向我讨血债？”

　　仇小风冷笑道：“你虽不杀伯仁，可伯仁却因你而死。你虽然没有亲手杀死我爷爷和昆仑子前辈，可如果不是你倒行逆施，领着那妖僧鸠空前去，又在旁协助，他们会死吗？至于东方少侠，确实是被我一剑穿心。可如果不是你迷失他的心智，将他置于那种境地，他会死吗？”

　　“倒行逆施？”南宫宏痛苦的冷笑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你以为你们的所作所为就一定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吗？想我南宫世家连丫环仆人大大小小一百八十七条人命就因为我和姑父与朱玉走在一起，就被你们口中圣明无比的皇上下旨全部捉进大狱。可怜他们中有已年过花甲的老人，也有刚刚牙牙学语的小童，就因为是南宫家的人，有些甚至只是在我南宫家为奴，就被那狗皇上连审都不审就全部杀死了。这难道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正义？呸，去他妈的狗屁正义。”

　　南宫宏啐了一口继续说道：“江湖本就是刀头舔血的地方，既然敢踏进江湖，就要做好被人杀的准备。想我南宫世家本来凋零不堪，可就是我用计杀了那几个打上门来的扬州五侠，江湖人马上就对我南宫世家另眼相看。想那扬州五侠，如果不是欺我南宫世家无人，就凭他们几个下三滥也敢到南宫世家撒野？什么扬州五侠，就因为一块良田就想持强凌弱，这就是江湖上的侠义吗？我早就看清这个世界了，什么侠义，全是狗屁。只要你有超强的实力，你就是侠，你就是天，你做什么都有人歌功颂德。想刚开始我未杀扬州五侠之前，江湖上什么人看得起我？什么人会把一个衰败的武林世家放在眼里？可我杀了他们以后，立刻就有很多人上门吹捧，我很快就被你们这些江湖人吹捧成武林三少，武林后起之秀，青年俊彦。哈，哈，哈，这就是你们说的正吗？”

　　话未说完，南宫宏再度狂笑起来。笑着笑着，南宫宏的笑声中竟有了哭意。他双眼血红的继续说道：“自从我祖爷爷被少林寺的老秃头一掌打下悬崖后，你们谁正眼看过我南宫世家的人？可怜我父亲因为无力重震南宫世家往日的威名，终日酗酒。他每次一喝醉，不是打我就是拿我娘出气。在他死后，如果不是我姑姑南宫秀接济，我和我娘连生计都难以维持。我虽然不笨，可让我一个孩童自学武功，我能学好到什么地步？想那扬州五侠，都是武当弟子，哪一个武功不比我高？如果我当时不是下毒，他们又根本没把我们孤儿寡母放在眼里，我怎能杀了他们？我在杀了他们后，姑姑见复兴南宫世家有望，才劝说姑父传我武功。我才能运用姑父所授武功打败那些高手，又用嫁衣神功吸取他们的内力，慢慢修成了我南宫世家祖传的天煞罡气，成了你们口中的武林后起之秀，青年俊彦。我只是想借朱玉之手复兴我南宫世家，我到底有什么错？血债？你们哪个人手里没有无辜人的鲜血？你们说呀？”南宫宏用手一指在场的武林人士，状如疯狂的吼道。

　　本来脸上阴晴不定的南宫千痕被南宫宏这一番声嘶力竭的狂吼震得面色惨淡，一把抱住快要疯狂的南宫宏道：“孩子，苦了你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把紧紧抱住南宫宏，脸上老泪纵横。

　　少林寺山门上的群豪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竟都无声了。每个人都在想着南宫宏刚才的话，想着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做错还是作对了。就连那三位神僧也陷入深思中，脸上一片茫然。

　　江湖中确实很难有绝对的对和错。别说江湖，就是世间的很多事都难以定论。有些事你认为绝对是做对了，可换了个角度一看，你竟然错得没边了。

　　南宫千痕与南宫宏抱头痛哭了一会，慢慢停住了哭声。众人只见南宫千痕一手挽住南宫宏，大步上前叫道：“你们不是要讨还血债吗？南宫世家仅剩的两个人都在此，你们有种就来取命吧。我南宫世家的人虽然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大侠，可个个都是硬骨头，绝不会贪生怕死，你们来吧，我们在此等你们。”说完，他二人竟一起仰天狂笑，笑声中虽然有无限的凄凉，可在凄凉中竟也透露出一股冲天的豪气。

　　他们身后的卓裳竟也慢慢走上前，美目中晶莹透亮。她一把拉住南宫宏的手道：“我不管你是不是他们口中说的十恶不赦的恶人，反正我听了你刚才的话就决定与你同生共死，一同进退，就是死在这里我也愿意。”

　　“不想我南宫宏临死前还能得到一个知己红颜。好，就让我们三人一起来面对他们这些侠义之士吧。”南宫宏心中激动异常，一把攥住卓裳的小手，竟有些意气风发了。

　　“还有我们。”地尊在巴乌力的搀扶下竟也慢慢走上前来。“我们是你们口中的化外之人，弄不清楚你们的那些正邪之分。我只知道你们是我们的朋友，朋友有难是一定要帮的。”

　　“你们。”南宫宏真的有些吃惊了。

　　“什么也别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巴乌力大声的吼道，那声音就像是一个炸雷，炸得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朋友，朋友。”南宫宏眼中又有晶莹闪动，就连南宫千痕的眼中好像也有了一丝湿润。南宫宏喃喃了几句，用力的一把将卓裳抱紧，浑身好像有火在烧一样，鲜血都在沸腾。

　　巴乌力搀扶着地尊和南宫宏他们站在一起，五人不约而同的仰天狂啸，那啸声声震云霄，只震得在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