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不愿相欠

　　苏贵妃此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颜玉兮身上，她则是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言语。

　　“妹妹说笑了，她是千冉身边的侍读。”

　　萧贵妃并没有多语，颜玉兮心中自是感激的，若是她在皇宫里人尽皆知，在这莺莺燕燕的后宫中怕是如履薄冰，此时的她，不起眼才是得以安身保命的唯一。

　　可是事与愿违，颜玉兮虽然想不惹人注目，但苏贵妃一旁的嬷嬷很快认出颜玉兮来：“娘娘，这不就是选秀当日的那个颜玉兮吗？”

　　所有人一听都扫过来，颜玉兮闻言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将头埋得更深，丝毫不敢出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打量着自己，颜玉兮却丝毫不慌张，只是不习惯与这么多女人周旋，有些不习惯。

　　“哦？抬起头来！”苏贵妃缓缓开口。

　　颜玉兮遵命颔首，但是眼睛依旧不敢有丝毫抬眸，毕恭毕敬地任她打量。

　　“嗯￣不愧是闻名江都的如花女子，也难怪当日殿选惊艳众人。只是再美貌也不过如此，左不过是个侍读罢了。”苏贵妃轻轻呵笑一声，声音多了几分娇媚与不屑。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良久，一个轻柔似山涧流水的声音淌出：“这便是那日貌美传遍宫中的女子？确实甚美，只是此次赐婚不得，却是可惜了。”

　　那个女子就是方才与苏贵妃缓步而来的年轻妃子，新晋为妃的娴妃柳芷言。

　　听清和宫里的嬷嬷说过，她本是户部尚书柳原之女，生的如娇花美玉，在适龄之后被太师苏殷引入宫中，深得皇上宠爱，入宫短短两年就以居妃位，仅次于两宫贵妃之下。

　　萧贵妃只是莞尔一笑，微微开口：“妹妹说的不错，但是这个孩子却是个心宽懂事的，都不曾有所怨言。如今做了侍读，安分守己事事尽心，这样的胸怀和心境，让本宫也自叹不如。”

　　苏贵妃只是缓缓瞥了一眼，眼底尽是不屑和满不在乎，而娴妃娘娘则是连连点头：“姐姐说的是，既然求之不得，不如安之若素。”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君莫璃，却又似漫不经心一般，眼底的款款深情尽数掩去，不留破绽，就又换上一抹淡淡的忧伤哀愁，好似娇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楚楚模样，颜玉兮扪心感叹，这样的可人儿，换做是自己早已不能自已，但是君莫璃仍是一脸冰冷，不见任何起色。

　　好像他不曾看见一般。

　　“姐姐谦虚了，姐姐的胸怀又何尝不是让我钦佩呢？娴妃妹妹此番入宫以来，陛下几乎是将她放在掌上爱护，姐姐不也是安之若素了么？”

　　说完捏起娴妃的玉手，看向萧贵妃一笑。

　　所有人都心中一惊，这便是裸地挑刺了。

　　娴妃脸色煞白，尴尬的覆上两颊，之后又自嘲笑笑，眼神飘到君莫璃身上又低下头，久久不言。

　　萧贵妃完全不在意似的，淡淡开口：“妹妹这话说的在理，但是这么算起来的话，妹妹也不是一样的吗？我记得娴妃妹妹入宫之前是你最得陛下的心，陛下几乎夜夜留宿你宫中，难得你安之若素。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大家都是姐妹，说什么钦佩不钦佩？”

　　这话说的实在是妙极，极好地反驳了她苏贵妃，又挑拨了苏贵妃与娴妃。

　　即便她们二人在一个阵营里，但尸中长夜漫漫，有谁真正受得了煎熬？有谁受得了被冷落？

　　她苏贵妃对所有争宠的女子，都心有芥蒂。

　　苏贵妃脸色很难看，只是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萧贵妃收回目光，又兀自说道：“近几日，陛下的病情似乎又加重了，过几日宫宴为了恭贺几位皇子定亲之喜。我身子不便，到时候妹妹可要多费心了。”

　　听到定亲二字，当场的人有些脸色的难堪，苏贵妃则是一脸得意洋洋：“姐姐放心吧，我什么时候让陛下失望过？”

　　颜玉兮是不耐烦这样的针锋相对笑里藏刀的，苏贵妃又望向君莫璃。

　　她伸手扶了扶紫玉钗，嘴角一抹狐媚的笑瞬间扬起，美人如画，漾起一脸说不出道不尽的风情。

　　看着苏贵妃染上媚意的双眼，丝丝含烟，若不细看，是看不出她眼底的狠绝与尖锐，那种像蛇像蝎的决然。

　　颜玉兮浑身一颤：相比之下，她自己道行还浅得很！

　　“璃儿还未定亲，不过想来也快了吧，只是不知哪家的女子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都齐齐投向君莫璃，娴妃心中压抑的快要窒息，眼神一顿，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游离在众人身上。

　　颜玉兮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娴妃的的小脸一阵煞白，紧紧握着的小手死死拽着裙角，似是有什么不安和担忧。

　　可是她自己清楚，这样的眼神不是嫉妒与焦灼又是什么？

　　难道他们二人之间……

　　颜玉兮早已不敢再往下想了，宫中的龌蹉事从来不缺。

　　颜玉兮眼中的惊恐一点一点放大，疑虑与猜忌层层叠叠将自己包埋其中，止不住身子一颤。

　　“多谢苏母妃家，婚姻之事儿臣一向是相信缘分，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

　　君莫璃嘴角一丝灿笑明显挂在嘴角，但颜玉兮还是看见了他眼底深深的冷意，像是化不开的千年寒冰，又像是万丈深渊之下的幽潭。

　　脑袋里飞速转着，颜玉兮一直在思索着许多事情，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都准备散了，苏贵妃与娴妃一干人等先行，颜玉兮也正要上前告退，却不料自己被萧贵妃唤住。

　　“玉兮。”萧贵妃和蔼的声音响起。

　　“是。”

　　“今日你于本宫有恩，本宫想赏你些什么，你可有想要的赏赐？”萧贵妃握着她的手，温柔问着。

　　“娘娘，奴婢不敢，这本是奴婢该做的，怎么敢劳娘娘家？”

　　“你便说吧，本宫成全你，也是成全自己。”

　　“你这丫头磨蹭的做什么，娘娘素来不爱欠别人的，你这是存心让娘娘过意不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