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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清浊未分堪一叹 恩仇难辨又重来

风雷震九洲 | 作者:梁羽生 | 更新时间:2017-05-07 19: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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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便似晴天起了个霹雳震惊了所有的人!宇文雄呆了一呆大怒喝道:“你说什么我是奸细?岂有此理!你、你、你血口喷人!”握起拳头便冲过去岳霆冷笑道:“好小子揭了你的底你要反咬么?”一招“龙顶夺珠”五指如钩使出了分筋错骨手法迎着宇文雄搂头便抓!

  这两人都是在暴怒之下向对方冲过去的岳霆练有“铁布衫”的功夫挨他一辈算不了什么但若宇文雄给他抓着琵琶骨筋断骨折那就要变成废人了。

  眼看就要碰上双方都忽觉劲风飒然似有一股潜力向自己推来。原来是谷中莲赶了到来挥袖在他们中间一隔。

  岳霆不由自己地连退三步方才稳得住身形;字文雄则给那衣袖一拂之力轻轻的带过一边。谷中莲倒不是有意袒护徒几要客人难看。而是因为两人功力不同她要隔开双方所用的力道也就因人而施刚柔有别。但她掌握分寸恰到好处双方都没受伤。

  岳霆吃了一惊满面通红正要话谷中莲已在说道:

  “奸细的罪名非同小可若然属实我决不会包庇门人定按门规处置。但必须问个明白也不容外人越俎代庖。尊驾请坐我这徒儿性情暴躁他先动手是他不对我这厢向你赔罪了。”

  谷中莲是一派掌门的身份说话自有一股威严。这番话也说得不卑不亢极为得体岳霆黑脸泛红心道:“这江夫人果然不愧是巾帼须眉武功高强还在其次说话也这么厉害。”他的大力鹰抓功挡不住谷中莲衣袖的一拂心中又是惭愧又是佩服。谷中莲话语之中隐隐含有责备之意他听得出来也是不敢作了。

  但岳霆虽然不敢放肆胸中却还是有着一股气当下哈哈一笑赌气说道:“江夫人能够秉公处理那是最好不过。江夫人有什么要问的便请问吧!”

  谷中莲道:“尊驾何人可肯见告?”岳霆道:“我姓岳名霆尉迟炯是我把弟千手观音祈圣因是我弟妹。我与令徒素不相识也无冤无仇这次冒昧前来是受了祈圣因之托。她不忍你们的侠义门风被叛徒败坏!隐藏的祸患也必须及早消除。所以她不能不要我来把这事情抖露让你知道!”

  谷中莲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尉迟夫人怎么样了?她为什么不自己来?”

  岳霆满腔悲愤冷冷说道:“我的祈弟妹只怕来生才能再见你江大人啦!”谷中莲大惊道:“什么?你、你是说她已经死了?”岳霆咬了咬牙说道:“她身上受了十几处伤如何还能再活?

  这都是令徒干的好事!好呀宇文雄你害死了祈圣因算是替你爹爹报了一半仇了你这该称心如意了吧?可是这样的报仇也未免太卑鄙了!”其实祈圣因受了重伤是实但不过是昏迷过去并没有死。岳霆心中气愤故意夸大其辞说得严重一些刺激谷中莲。

  可怜宇文雄又是吃惊又是气愤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叫得出来:“你、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我、我今日半步未离过家门焉能就害死了千手观音?”

  岳霆冷笑道:“凭你的本领当然害不了千手观音;但你借刀杀人心更狠毒!”

  谷中莲变了面色峭声说道:“事情总有个水落石出。是谁杀了尉迟夫人?”

  岳霆道:“她在东平镇前面的山岗碰到一群鹰爪。为的就是那御林军副统领李大典!这人是在字文雄父亲宇文朗生前所在的那个镖局有红股的宇文雄你敢说你不认得李大典么?”

  宇文雄叫道:“你可不能这样血口喷人!不错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也只是小时候曾见过一两次如今他是什么模样我也记不起啦!我怎能去串通他?”

  岳霆冷笑道:“那么李大典何以会到这小镇上来?他又怎能知道我的析弟妹会在今天早上经过那一条路预先埋伏?”

  宇文雄怒道:“这我怎么知道?”他怒极气极声音已是不觉有些颤抖。岳霆越认定他是胆怯心虚只是嘿嘿冷笑。

  谷中莲道:“尉迟夫人埋了没有?你带我去看她遗体!”

  岳霆淡淡说道:“多谢你的好心可不用你劳神了。祈弟妹虽是死了我也不能让她落在鹰爪乎中。我的浑家早已把她带走了。”

  谷中莲道:“能不能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岳霆冷笑道:“人都已死了见这一面又有何用?反正她也是不能和你说话的了。再说你是大侠的夫人我们是强盗我也不便和你一路。你若是念着我的祈弟妹和你的一点交情那还是替她设法伸冤吧。她临终嘱托我来给你送信如今我的话已经捎到。对不住我是无暇耽搁告辞了!”

  江晓芙叫道:“妈不能让他就走!”岳霆双眼一翻冷笑道“怪不得宇文雄这小子如此胆大妄为原来还有人护着他呢!

  嘿嘿!江姑娘你是不是怪我不该来此报讯要将我难为么?”

  江晓芙听出他的话中的嘲讽之意又羞又怒。但她知道这是宇文雄的生死关头说正事要紧无心与这岳霆吵嘴了。当下说道:“妈这人来胡说一通怎知他是真是假?至少也得打探到祈圣因的确实消息才能让他走开。”

  谷中莲看这岳霆不似说谎的人但也不敢相信宇文雄就是奸细心中想道:“祈圣因的死讯大约不是捏造的。但她临死之言只有这人听到却是缺乏旁证不能无疑。”

  岳霆见谷中莲拦住他的去路陡地变了面色道:“江夫人你当真是要将我留下么?”谷中莲道:“不敢。只是想再问岳舵主一句话。”岳霆道:“什么?”谷中莲道:“还有无别的证据?”

  岳霆冷笑道:“敢情你还是不信我的话?李大典率领鹰爪围攻我的祈弟妹这证据还不够么?有个军官的尸还在那山岗上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瞧瞧。嘿如果再还不够如今又有一个证人来了他会对你说另一个证据的。我却没工夫受你盘问了江夫人你是让不让我走?”

  来的原来就是那青骢马的主人王老头。他见岳霆也在这儿屋子里的气氛显得很下寻常不禁吃了一惊说道:“怎么回事?”谷中莲道:“没什么。王大叔你请坐。我送这位客人。”王老头道:“怎么你又说你不是江家的客人?”这句话他是向着岳霆说的。

  岳霆纵声笑道:“我只是个送信的人本来不敢高攀。江夫人多谢你将我当作客人那么告辞了!你也不必客气啦!”笑声沉郁苍凉兼带几分气愤虽然不是拂袖而去也是见诸辞色的了。

  谷中莲道:“王大叔你认得这位岳舵主的么?”王老头道:

  “谁认得他。今早在那山岗上碰上的。他用一绽金元宝换了我同村张大叔的一辆牛车给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子乘坐。当时我已猜想到他是你家的客人想与他套个交情他却不顾我的面子掷下金子便抢了牛车。”这王老头是江南的老朋友想是与江南相处得多说话也有点像江南那样的唠叨。

  谷中莲连忙问道:“一个受伤的女子那么这女子是还没有死的?”

  王老头道:“那女的伤得极重就像个血人一般。只见她面如金纸双紧目闭。我没有摸过她的脉息也不知她是死是活。”

  谷中莲道:“是什么人伤了这个女子你可知道?”

  王老头道:“今早趁墟的乡人看见是几个军官围攻那个女子。我到场的时候只见地上有个军官的尸体另外的两个鹰爪孙想是给那黑汉子赶跑了。嗯死掉的那个军官我倒认得。”

  谷中莲道:“是谁?”

  王老头道:“是御林军的一个管带带名叫卫涣的。这人和御林军副统领李大典是老搭档。十多年前我在冀北犯案曾给他们追捕幸而逃脱。我也就是因此才金盆洗手逃回乡下的。”

  王老头说的事实与岳霆说的相符若凭事实推断宇文雄的确是有串通李大典设伏谋害祈圣因的嫌疑。江晓芙听了这些说话也吓得慌了。颤声说道:“只不知那个女的是否就是千手观音?”

  谷中莲道:“那女子的坐骑是不是就是你的那匹青骢马?你可见着了么?”

  王老头道:“我正是要来告诉你那匹青骢马我已经牵回来了。嗯可是有点奇怪。”

  谷中莲连忙问道:“怎么啦?”

  王老头道:“那匹马口吐白沫得病了。”

  谷中莲道:“昨晚还好好的怎的无端得了病了?王大叔你最善于养马想已看出是什么病?”

  王老头讷讷说道:“是呀是有点古怪。只怕是草料中不小心混进了有毒的野草也说不定。”

  宇文雄急得嚷道:“草料是我割的。那匹马也是我喂的。怎么会有毒草?”

  王老头道:“这些有毒的野草并不常见或许你不能分辨也是有的。宇文哥儿我老汉绝没有疑你之意。”王老头对宇文雄颇有好感听说是他割的草料赶忙替他开脱。但谷中莲却是不能无疑了。

  王老头接着说道:“好在中毒不深调养三五天就会好的。

  嗯江夫人我几乎忘了还有一个特别的消息。”

  谷中莲道“什么消息?”

  王老头道:“镇上那家开张的酒楼。给人一把火烧了。有两个伙计迁纷打伤。这把火已经奇怪。更奇怪的是火起之后。

  酒家的人竟不救火全部逃了。待到邻居将火扑灭酒楼也已倒塌只剩一堆瓦砾啦。唉今后可没有这么好的喝酒地方啦真是可惜!”

  叶凌风心里又惊又喜暗自想道:“这黑店被烧风从龙的党羽在东平镇上已是不能立足我也不用担忧他们再来威胁我了。即使风从龙以后会来找我但至少目前我是可以安心睡觉了。哈真想不到事情样样如意圆满得简直还出乎我意料之外!祈圣因死了李大典他们被赶跑了如今黑店又被烧了我的秘密也不怕被人揭穿啦。”

  只有一点点令他未能安心的是烧毁那黑店的不知是什么人这人会不会知道他与这间黑店的关系?他想了又想自己安慰自己道:“昨晚我偷偷进入那家酒店事先曾非常小心的看过街上并无一个人影料想没人知道我这个秘密。至于后来字文雄碰到的那个夜行人虽然有点可疑但那也已经是我踏出东平镇以后的事了。”这么一想叶凌风又释然于怀了。

  那王老头感到江家的气氛异乎寻常报告了这个消息之后说道:“江夫人你有事情我不打扰你了。我也该回去料理我那匹宝贝坐骑啦。”

  玉老头走后谷中莲叹了口气说道:“芙儿可惜你爹爹不在家中。”要知道谷中莲虽然比江海天聪明但临事却不如江海天之有决断。此时她正自心乱如麻感慨没人可与商量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

  从岳霆与王老头所说的种种事情推断宇文雄的确是有最大的嫌疑但谷中莲却也不敢相信宇文雄就有这么大胆。

  宇文雄也知道自己的嫌疑最大忍着悲愤咽下眼泪跪在谷中莲跟前说道:“师母明鉴徒儿实是冤枉!”

  叶凌风“帮腔”道:“事情虽是般般巧合但我相信二师弟决不敢违背门规。我愿与师妹一同担保他!”他明知江晓芙定会给宇文雄说项他就先说在头里明是帮腔、实是挑起谷中莲的怀疑。

  江晓芙无心琢磨叶凌风的话语果然接着便道:“妈请念在二师哥曾经救我之恩免于责罚。那姓岳的一面之辞也未可就全信了。”江晓芙提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给宇文雄开脱只能提起旧事来给他说情却不知这样一来更触了母亲之忌。“暗藏的奸细”这是何等重大的罪名岂能因儿女之情、私人恩惠就可开脱:

  谷中莲想了一想沉声说道:“宇文雄你起来吧。我有话说。”她不叫“雄儿”而直呼其名江晓芙己感到了不妙。

  谷中莲道:“事情总有水落石出之时你也不用着急。你的内伤都已好了吧?”

  宇文雄怔了一怔道:“多谢师母再生之德徒儿早已好了。”不解师母何以明知故问。

  谷中莲微露歉意说道:“你是为了我的芙儿而受伤的如今你已痊愈我也心安了。你当日拜师之时、师父是将你收为‘记名弟子’的如今既然出了这件事情这师徒名份就留待水落石出之后再定吧。你所学的武功我可以让你带走但在重返门墙之前你可不能自称江家弟子了。”

  江晓芙大惊道:“什么!妈你要把二师哥赶走?”

  谷中莲心意已决说道:“芙儿你别吵闹。宇文雄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既然出了这件事情旁人未必都能信得过你。我若不按武林规矩办事别人只怕会说我包庇徒儿。目前暂且委屈你一点儿只待事情清楚你就可以重返门墙。你能够体谅我这片苦心么?”

  谷中莲说的确是实话要知她明日便要前往氓山主持独臂神尼的祭典并与群雄聚会合谋抗清。群雄若然知道此事岂能放过了宇文雄?而且她虽说是信得过宇文雄但也总得作“万一”的打算宇文雄过去的经历她并不是十分清楚祈圣因也曾再三叫她“小心”的了倘若宇文雄“万一”真是奸细其祸非小。所以她不能不采取这样的处置而这样的处置并不同于一般的“清理门户”她认为已是合情合理宽大非常。

  宇文雄心里十分难过但他也是倔强的性情心中想道:

  “师母既有见疑之意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当下恭恭敬敬地向谷中莲叩了三个响头说道:“一日为师百年为父。徒儿今日蒙冤未白难列门墙只得遵从师母之命免得玷污师门清誉但师恩未报弟子在外决不敢以江大侠的门人自居但私下我却不能不认师父、师母。还望师母体念我的衷诚许我再尊称你一声师母。”

  谷中莲本待阻止他以师徒之礼拜别的听他说得如此恳切也不禁眼睛微润不阻止他了。

  江晓芙叫道:“二师哥你当真就要走了?妈你怎能这样狠心?”

  谷中莲道:“你这丫头真不懂事风侄把她拉开。”字文雄道:“师母这样做已经是非常顾全我了师妹多谢你的好意但你也不必阻拦了。”

  叶凌风踏上一步遮住门口说道:“师弟你一人在外多多保重。我必定尽力协助师母查明事实给你洗脱嫌疑。你你放心去吧。”他这出“戏”不但是做给宇文雄看的也是做给江晓芙看的假戏真做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副急泪说到后来竟是语声呜咽。但他站在门口用意却是在拦阻江晓芙追出去的。

  宇文雄十分感动说道:“多谢师兄肝胆相照小弟只盼有朝一日能够重返门墙再领师兄教诲了。师兄请回小弟告辞了。”回身一揖迈步走出大门。

  江晓芙知道事情已成定局难以抗回追出去徒惹伤心于事无补即使叶凌风不是拦在门口她也不会那样做了。

  谷中莲将女儿搂人怀中轻轻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泪珠说道:“傻丫头又不是死别生离这么伤心作什?”江晓芙气愤难平说道:“妈你虽说查明真相便许二师兄重返门墙。但这样的无头公案却从哪儿查起?”

  谷中莲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待氓山大会过后我尽力设法查访就是。真伪自有人知他倘若真是冤枉也总不会一直含冤莫白的。”话虽如此其实谷中莲亦无把握可以查明真相只不过为兔女儿伤心哄哄她而已。

  叶凌风作贼心虚听到“真伪自有人知”这一句;却是禁不住心头一凛。但随即想道“是啊这样的无头公案从何查起?莫说祈圣因已死死无对证。即使她还在生她也必定认为是宇文雄干的勾当。种种嫌疑都是关连着宇文椎的她怎会疑心到我?哈我布置得这样巧妙只怕祈圣因死了也还是个糊涂鬼呢。她临死之前嘱咐岳霆报讯不是日日声声只指控宇文雄吗几曾疑心我了?”

  叶凌风事事如意心中欢喜无限。但脸上却还是一副伤感的神情。江晓芙心道:“我只道大师哥有点妒忌二师哥却原来是错怪他了。”

  谷中莲道:“你爷爷已经去了三天今天该回来了。他一回来明天咱们便要前往氓山了。芙儿你今日得加紧和你师兄练一练本门武功大须弥剑式与天罗步法尤其要练得纯熟才好。

  别在人前丢了你爹爹面子。不许再想你二师哥的事情了赶快去吧。”

  叶凌风心花怒放说道:“是啊我在路上只跟师父学了剑诀还得请师妹多多帮我练练招式才成。”

  江晓芙年少好强虽然无心练武但却乐于助人。叶凌风可算是摸透了这个师妹的脾气不惜以掌门师兄的身份低下心求她相助指点招数果然哄得江晓芙服服贴贴不再吵闹随他到花园练武。

  谷中莲看看他们并肩同走的背影心中想道:“风侄很会体贴芙儿或者可以渐渐转移她的心意。但看刚才的情形芙儿与宇文雄实是相爱已深即使她与风侄能成连理只怕也要在心上留下创伤永远不能磨灭的了。唉我这样处置我也不知是否得当?”想至此处不觉一片茫然。

  原来谷中莲这次把宇文雄赶走虽然是为了维护门规预防“万一”;但却也不无一点私心存在。这点私心就是替叶凌风扫除“障碍”好让他与江晓芙有更多接近的机会撮合他们的姻缘。但谷中莲毕竟是个女侠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的这次的行事却掺杂了一点私心事后思量却不免也有点儿惭愧了。

  谷中莲自己也是“过来人”想起自己当年与江海天两情契合却又好事多磨的经过思潮越起伏不定。蓦地她又从氓山之会想起自己的义母谷之华。谷之华当年也曾被掌门师姐疑是叛徒将她逐出门墙的。谷中莲不由得想道:“倘若宇文雄当真也是受了冤枉的我活活拆散了他们却怎对得起他?唉但真相既未分明我也只能如此处置了。”

  叶凌风是想不到谷中莲会感到愧悔的。他只知道师母是一心一意地帮他心中高兴实是难以言宣藉着与师妹练武为名千方百计的去讨江晓芙的欢喜的。

  江家之事暂且按下不表。且说宇文雄出了师门之后郁郁独行。叶凌风最高兴的时候也正是他最伤心的时候。

  天地茫茫不知何处是安身之地。宇文雄怀着满腔气愤只想远远离开江家走到哪儿就算哪儿。但想起此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见师妹却也不免黯然神伤心头隐隐作痛。

  宇文雄正自怅怅惆侗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东平镇前面那座山岗。忽觉微风飒然人影一晃。有个人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说道:“兄台可是江大侠的第二个徒弟名叫宇文雄的么?

  我看兄台似有满怀心事可否和小弟说说?”此人突如其来字文雄吓了一跳本能的闪过一边。

  定睛看时只见是一个陌生的黑衣少年。宇文雄怔了一怔说道“阁下是谁?请恕小弟眼拙咱们以前似乎没有会过?不知阁下何以知道小弟贱名?”心中想道:“这人也未免太冒昧了素未谋面却要我把心事告诉与他。”

  那黑衣少年哈哈一笑竟似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你是嫌我来得太过突兀么?咱们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萍水相逢只要意气相投便可以成为朋友。”宇文雄心道:“话说得是但我怎知你是什么人?”心意未已只听得那少年又道:“况且咱们其实是会过面的只是兄台想不起来罢了。”

  宇文雄一片茫然说道:“几时会过的?在什么地方?请恕我记性太坏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那黑衣少年笑道:“就是在这个地方还是昨天的事情呢怎么就记不起了?”

  宇文雄恍然大悟说道:“哦你就是昨晚的那个夜行人?”

  那黑衣少年道:“不错。你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呢。你为什么离开江家?看你愁眉不展定有心事。”

  宇文雄道:“小弟的事情实是不足为外人道而且兄台要管也管不来的。嗯兄台高姓大名小弟都还未请教呢。”

  那黑衣少年笑了一笑说道:“我的姓名日后你自会知道。

  不是我不肯告诉现在还没到时候。”

  字文雄有点不大高兴心想:“这少年怎的如此古怪?哼他连姓名都不肯告诉我却要我把师门的秘密告诉他”

  那少年又道:“或许我可以为你效劳咱们林于里说话去。”

  宇文雄道:“不敢劳烦阁下。小弟还要赶路多谢阁下的好心了。”

  那少年又是哈哈一笑说道:“宇文兄你这就是说的假话了。你要到什么地方心里只怕也还未曾打定主意吧?说的什么赶路?”

  宇文雄温道:“这是我的事情阁下你就不必多管了。”

  那少年道:“不你这件事情只怕只有我才能管。你是伯我对你有所不利么?不是我说句狂妄的话我若要害你昨晚就可以伤害你了。好吧看来你是不大相信我那我就只问你几句话你认为可以回答的你就回答否则你尽可闭口不言。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宇文雄给他纠缠不过心想:“也好且看你问些什么?难道我还怕你把我吃了。”于是就跟那少年走进林子。

  那黑衣少年道:“昨晚和你一起的那个少年是你的师兄弟吧?”

  宇文雄道:“不错正是我的大师兄。”

  那少年道:“你大师兄叫什么名字?”

  宇文雄见这少年老是打听他的师兄心里有点奇怪但心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如实答道:“我师哥叫叶凌风。”

  那少年怔了一怔似是听到一件滑稽的事情似的脸色很是古怪自言自语道:“喔叶凌风他叫叶凌风?”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宇文雄心想:“这人难道是神经病?”不禁问道:“这有什么好笑?人总有一个名字我大师兄的名字你觉得很特别么?”

  那少年道:“不错不错。名字只是一个记号。叶凌风这名字好得很并没有什么特别。”

  宇文雄道:“那你又为什么好笑?”

  那少年道:“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好笑。不对咱们说好了是我来问你来答的你怎么问起我来了?”

  宇文雄心道:“这人七成是个疯子但他目无凶光神情又很和害疯子又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思疑不定只想摆脱他的纠缠便赌气说道:“好那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就赶快问吧!”

  那少年道:“我还是要问你的大师兄你大师兄待你好不好?”

  宇文雄道:“你要知道我们的私事干嘛?”

  那少年道:“你不愿意回答?”

  宇文雄道:“不我只是觉得你问得有点奇怪。你我素不相识我师兄的名字你也只是第一次听到。”

  那少年忽地又笑了起来说道:“你又犯了约好的规矩了。

  你愿意回答就请回答却不必问我为什么要这样问你。”

  宇文雄怕了他的罗嗦说道:“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告诉人的事情。好吧。我就告诉你我大师兄对我很好。”

  那少年道:“你大师兄是什么时候拜师的你可知道?”

  字文雄道:“他比我先来几天约半年了。”

  那少年道:“你还有别的同门吗?”

  宇文雄道:“还有一个师妹她是我师父的女儿。”说到这里宇文雄心头一动多了一层怀疑心想:“难道这人知道我师父收了李文成的孤儿做记名弟子之事特地装疯来向我打听的?”

  心念未已那少年已在笑道:“好看你是有点不耐烦了我就不问你的师兄弟的事啦。如今我要问你正经事了!”

  字文雄对这古怪的黑衣少年已是起了怀疑心中也就自然多了一些戒备怔了一怔说道:“你我素昧平生有什么正经事可谈?”

  那少年笑道:“你别紧张咱们是约好了的你不愿意回答就可以不答。”

  宇文雄动了好苛之心转念一想“且看他问些什么从他的问话中或者可以多少知道他一点来历。”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请问吧。”

  那少年道:“你说得不错你我素昧平生。所以我不问你的生平只问你的近事。昨日那匹坐骑你是给谁借的?”

  宇文雄心想:“千手观音是女强盗我师母跟她往来这可不能告诉他了。”便闭口不言。

  那少年笑了一笑自问自答道:“是借给一个浑号千手观音能双手同使鞭剑的女强盗不是?这千手观音已给朝廷的鹰爪伤了对么?”

  宇文雄愠道:“你都已知道了为何还要问我?”

  那少年道:“但我有一事不明想向老兄请教。千手观音之所以受伤是因为他的坐骑中了毒的缘故要不然那是一匹骏马她尽可以逃得脱的。昨晚我看这匹坐骑马还是好好的嘛为什么会突然中毒?”

  宇文雄赌气说道:“岂有此理你也疑心我了?”

  宇文雄听了他这个问题只当他是岳霆这一伙人禁不住动了怒气但这么一答却也给那少年找着了破绽了。

  那少年“哦”了一声说道:“你师母、师兄都怀疑是你下的毒吧?昨晚是你饲的草料是么?”

  宇文雄道:“随便你去猜疑吧。总之我问心无愧。”

  那少年笑道:“不是我怀疑你你答非所问了。不过我也有一样猜疑你的师母未必会陪着你去喂马这是不是事后你师兄又对你师母说的。”这少年江湖经验颇深、人也老练、居然一猜便中。

  宇文雄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愤然说道:“你想挑拨我们师兄弟么?”

  那少年有点诧异道:“我干嘛要挑拨你们?听你这么说来你和你的大师兄倒似乎本来就已有了点儿心病了。哦我明白了!”

  宇文雄恼怒说道:“你既然什么都已明白那就别拿我来消遣啦。失陪了!”

  那少年一把拉着了他忽地神情十分诚恳他说道:“不有一样我还很不明白你一定要告诉我。这对你也是关系很大的!”

  宇文雄见他说得如此郑重也不禁半信半疑说道:“既然如此你说来听听。只要无损于侠义之道小弟自当奉告。”

  那少年道:“你可知道千手观音的为人如何?在绿林中的行径是好是坏?”

  宇文雄怔了一怔愠道“你和我开玩笑么?千手观音是何等样人你还用向我打听?”

  那少年也怔了一怔显得颇为诧异说道“我是和你说的正经事儿你怎的以为我是开玩笑了?”

  宇文雄道:“怎么你难道不是她们一伙?”

  那少年笑道:“当然不是否则我何须问你?”

  宇文雄仍是不敢相信他的说话。寻思:“这人好不古怪!祈圣因被鹰爪所伤这是刚生不久的事情他若不是她们一伙怎能知道?而且听他刚才的说话祈圣因的身份来历他也是分明知道了的怎能还不知道她的行事如何却来问我?”

  宇文雄的推想很有道理但他却有所不知原来这黑衣少年就是那个伏在乱石堆后曾经两次出手暗中救了祈圣因性命的那个少年。析圣因的身份来历他是从愉听之中略有所知却并非岳霆一伙和析圣因更是从不相识。

  这少年和叶凌风倒是相识的他从昨晚与今朝的所见所闻隐隐猜到是叶凌风存心害那千手观音。

  这少年就是因为不知祈圣因到底是好是坏所以最初不愿卷人漩涡后来也只是到了紧要关头才暗中相助只求保全祈圣因的性命以待查明真相。

  这少年心里想道:“照理叶凌风决不会无缘无故的害人但不论如何他的行为却不是正人君子所应采取的。唉这倒把我弄糊涂了难道是我识错了人?又难道是叶凌风变了另一个人了?”

  这少年怀着种种疑团是以来向宇文雄打听。可惜宇文雄却不敢相信他反而生了许多误会。

  宇文雄看他一副诚恳的神态心里怀疑不定想道:“他是什么用意?拿他已经知道的事情来问我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这少年笑道:“怎么你答复这个问题总不至于有损侠义之道吧?”

  宇文雄思疑不定大声说道:“我不知道!”

  宇文雄倒不是纯粹不愿回答这少年的问题而是这个问题他确实也难以回答。

  宇文雄所受的冤屈可说是由于祈圣因而起的如今祈圣因生死未卜他虽然不至于对她心怀怨恨但至少想起了这件事情总还是难免有点气愤。何况还有着祈圣因丈夫劫夺镖银“气死”他父亲这段梁子呢。“祈圣因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个问题你叫他如何回答?他当然只好说是“不知道”了。

  这少年大为失望说道:“你怎能不知道?你昨晚不是给她借坐骑的么?”

  字文雄道:“那是奉了我师母之命。”

  这少年忒也机警鉴貌辨色说道:“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对于手观音无甚好感是么?”

  字文雄冷冷说道:“随便你怎样猜想吧。我不能因为有人怀疑是我害她就要说她的好话。对不起天色不早我可真是没功夫奉陪了。”他还是怀疑这黑衣少年是祈圣因、岳霆一伙。

  这少年见他要走说道:“且慢我还有话说!”

  字文雄道:“你再问我也只是不知道!你武功再高总也不能强我说话吧?你放不放走?”

  这少年笑道:“兄台误会了咱们有约在前我怎能强你说话?我是来得冒昧一些也难怪你不信我。我只是想和你说请你不必赶路。”

  字文雄道:“咦你的说话倒怪这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关要你多管?”

  那少年道:“不是我多管你的闲事但你是江大侠的弟子这样离开师门我却未免替你可惜。我倒是想为你尽一点力你不要远走他方最好在这附近住两天。对啦你和那王老头不是很熟的么?你可以往在他家明天我来找你或许就会有好消息带给你了。”

  这少年过份热心宇文雄更是不敢相信。当下淡淡说道:

  “多谢了。走是不走我自有我的主意请你不必费心了。”

  这少年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肯信我那也只好由你。好吧但愿咱们后会有期。你今天虽然没有回答我几个问题但也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多谢你了!”他拱了拱手先自走了。

  宇文雄心道:“好没来由给这小子纠缠了半天。看来他不是疯子就是岳霆一伙他有什么力量使我重返师门这不是胡说八道么?”宇文雄被逐出师门伤心已极但愿走碍越远越好哪里还肯考虑这少年的说话?正是:

  那堪仍在伤心地?萍水相逢劝不回。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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