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碧海潮生

　　“是的，这位漂亮姐姐。”云月答道，还对着那位姑娘笑得一脸讨好。

　　我汗颜，这小子还有这一手，还真没看出来。

　　那白衣女子闻言，羞涩一笑，道，“两位公子有幸，一会儿就要变天了，我家姑娘正好可以载两位一程。”

　　我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太阳，有些奇怪地问道，“姑娘如何知道会要变天？”

　　白衣女子咯咯笑起来。“这位公子一定是初到秦淮河吧，这里每日午后都会下雨的。所谓‘日前午后两重天’，讲的就是秦淮河这怪天气。公子还是快些上船的好，否则马上就要下雨了哦。”

　　我有些将信将疑的问云月，“是这样吗？”

　　云月这小子显然也是见世面不多，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清楚，不要问我。”

　　还未等我俩讨论出个结果来，那船就已经停在了岸爆等我们上去。

　　“两位公子快快上船吧，真的就要下雨了！”那白衣女子近到前来，竟是一个十五六岁样貌的小姑娘，大概比云月稍大一些，云月这小子眼力不错嘛。

　　仿佛像是要印证刚才小姑娘的话一般，片刻之间云层就遮住了太阳，而且紧跟着雨点儿就落了下来。

　　我也就不多想了，反正有人，打开桃花扇遮在头顶就上了船，云月紧跟其后。

　　上船之后，一眼便见那层层薄纱掩映之后，还有一名白衣女子，静坐于纱帐之中，身姿绰约，引人遐想。我也只是好奇地望了一眼便将视线转向湖面，美女虽好，但我心中还有更挂念的人，美人自是无暇欣赏了。

　　秦淮河上花船来来往往，穿梭的雨帘之中，丝竹之声起，悦耳动听，映着这绵绵细雨，说不出的惬意。

　　“我妹娘不会说话，所以还望两位公子不要介意。”迎我们上船来的姑娘端来茶水和糕点，放于前舱之中，朝我们歉意地笑笑。我朝她点点头，便继续观看雨景。而云月则和她攀谈起来，似乎是小孩子的好奇心吧，他对这水月国的风土人情很是感兴趣，我也就随他去了。

　　“我叫碧桃，还不知两位公子如何称呼？”碧桃有些羞涩地倒好茶，递来给我。可惜我正望着这蒙蒙烟雨发呆，没有看到。云月见我发呆，于是机灵地接过碧桃的茶杯，拉她过去一边。

　　“碧桃姐姐，我叫云月。这是我家公子是落雪山庄庄主莫青。”云月清水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纯真透明的光彩射进了碧桃的心中。见惯了烟花世界的虚情假意，早已不再相信纯洁的碧桃两眼几乎要冒桃心了，是何样美人能生出这么纯净又美丽动人的孩子？

　　“嗯嗯，云月啊，跟姐姐讲讲你和你家公子的事情不？姐姐好想知道呢。”面对云月，碧桃着实喜欢的紧，拉着云月的手就不放了，糕点水果一个劲儿地往云月手里塞，脸上的笑也更是灿烂。不过这笑容，不是往日迎客的假笑，而是阔别已久的单纯，单纯的喜欢的笑。

　　望着湖面上的蒙蒙烟雨，我心生感慨。探手取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短笛，吹起了碧海潮生，烟波浩渺。一曲《碧海潮生曲》，是我和小遥最后一起吹奏的曲子，思念与牵挂潮水般涌来，这曲子竟将我心中对家无比的思念之意全部倾泻而出。而沉浸在回忆中的我显然不知，此时的烟雨中，这秦淮河上还有无数的船只在游荡，也有无数的人在听。

　　一曲完毕，短笛离唇，一声叹息也如天籁，忧伤怜人。

　　一袭粉衣于淡淡烟雨中立于船头，吹奏着美妙动听的曲子，让原本乐声混杂的湖面安静下来，多了几分寂静，几分凄美，几分哀伤，几分怀念，几分柔肠……

　　很多人都在听，也有很多人在感叹，如此美乐，是何人所奏？

　　纱帐之后的白衣女子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曲子的美妙意境，还有奏曲之人的心情，手指微动。碧桃看了，心中明了。解释道，“，这是落雪山庄的莫公子。你若喜欢这曲子，咱们可以跟他要了来，相信他也不会拒绝，毕竟，他们是住在咱们船上。”

　　这纱帐之后的白衣女子可是江南第一花魁柳月儿，年已十九，已是大龄女子，琴艺超群，美貌惊人，舞姿柔美，书画一绝，可是如此才艺双全的女子竟是个哑巴，自三年前投身川颐楼至今，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单凭才艺就已夺得第一花魁的名号，是川颐楼的摇钱树，没有人知道她的出身来历，至今也从未有人能够与佳人一度春宵，除却一名青衣公子，雪熊国最大的药商北天鸿之子北明海。

　　柳月儿听碧桃如此说，心中微动，点头算是应允。实则暗自揣测这落雪山庄庄主与乐王是何关系，怎的青月国四王爷独创的曲子还有其他人会？难道他会是四王爷要找的人吗？碧桃离开后，一束飞星射上天空，瞬间消散。

　　尘寰外，碧海中，桃花之间桃花坞。

　　秋风起，海波兴，几度潮来听玉箫。

　　箫声起处落英飞，遽引心情向碧霄。

　　桃花纷飞诉往事，风中烟柳叶飘摇。

　　相逢本是瑶池间，盈盈花开芙蓉仙。

　　花船上的粉衣男子超凡脱俗，堪比瑶池间的芙蓉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高雅。而那双眉间得一点朱砂，更衬托得他眼波流转见的魅惑之情摄人心魄。不远处的一艘同样豪华雅致的花船上，一个年轻男子，锦衣玉带，金冠束发，面如冠玉，相貌英挺，气质轩昂。而此刻却面容冷凝眸色微深，薄唇微启，吐出几个字来。“他，到底是何人？”

　　本来与两位师父发生争执已使得北明海心情不快好些日子了，没想到今日却听得如此有趣的一首曲子。此曲竟能让人产生幻觉，大海浩淼，万里无波，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再加上飘至，忽而海如沸，极尽变幻之能事，而潮退后水平如镜，海底却又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依多年练武之人的本能猜测，此曲实为以音律较艺，互拼内功时所用，此人竟能化去它的暴戾转为柔美，可见内力极为深厚才能将曲子本身的攻击力控制得如此之好。若非他靠着极品补药提升内力多年，恐怕也难听出他曲子本身暗藏的玄机，倘若他日遇上此人，定要为我所用才是，否则如若为敌，后患无穷。

　　略一思索，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差人送到柳月儿船上，相信，过不了多久，那吹笛之人便会自己送上门来了吧。

　　夜晚，繁星满天，秦淮河上灯火通明，花船之上灯如天上繁星，夜风吹起，摇曳动人。

　　我将《碧海潮生曲》的词念予云月，他将记录下来的词曲收好送予船主。

　　尘寰外，碧海中，桃花之间桃花岛。

　　秋风起，海波兴，几度潮来听玉箫。

　　箫声起处落英飞，遽引心情向碧霄。

　　桃花纷飞诉往事，风中烟柳叶飘摇。

　　相逢本是瑶池间，盈盈花开芙蓉仙。

　　芙蓉仙子织涟漪，油壁香车待鲜妍。

　　蓬莱三山固所道，亦羡人间好情缘。

　　从此千里不独行，侠义江湖同仗剑。

　　未必女流让须眉，兰心蕙质更比肩。

　　博闻强记天下事，九阴真经只等闲。

　　九阴又何贵?九阴竟使君命违。

　　明日峰前再论剑，相伴华山知者谁？

　　由来文字与武功，未如心意双高飞。

　　十年不得慕红颜，敢笑唐皇与杨妃。

　　梦时抚琴商转徵，丁香愁肠枉自悲。

　　梧桐故事漫嗟呀，细把云烟裁作纱。

　　一处杜鹃悄无语，一处萧萧半白发。

　　七月七日梦天桥，闻道君思寄桃花？

　　若无鸿雁奉鱼书，还叫无常带句话。

　　我于浊世间，君在黄泉下，

　　相忆相依两无期，相思何事纪年华!

　　碧海潮起天地惊，碧海潮落鬼神泣。

　　碧海桃花之精英，凝于碧海潮生曲。

　　此曲一出奋鹰扬，能使妖魔胆尽丧。

　　弹指一挥风波起，太虚蹑后步天罡。

　　再吟此曲凋日月，纷纷四海大浪张。

　　世人未谙碧海意，尽道此潮最泱泱。

　　不知潮起潮落间，碧海一曲为君飨。

　　桃花飞殇哀往事，曲尽碧海尚彷徨。

　　碧桃带走曲词之后不久就跑了回来，说她家看了之后哭了，想请莫公子将这曲子背后的故事详细讲予她家听。

　　我笑道答应，“好！但请碧桃姑娘转告柳姑娘，这曲子背后的故事很长，并非一日可以讲完，我每天叫云月送过去故事的一部分可好？”黄药师和秋雪衡的故事怎么能那么快讲完，还有杨过和小龙女的故事呢。一来我可以在这船上多住几天，减少在外惹人注意的机会，而来，我样貌已经有了变化，不知道水清涟是否还认得我，他毕竟是水月国将来的继承人，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的好，我始终不希望与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室有所牵连。

　　“嗯，公子答应就好了。我家倾慕公子风采，想必公子一定也会弹琴吧，还想请公子改天一起切磋琴艺呢。”见我答应，碧桃也松了一口气，心想这莫公子还真是好说话，问他要曲子，要词，他都给了，再问他这曲子背后的故事，他也不拒绝，脾气还真好呢。

　　“哎呀，看我都忘了，”碧桃猛拍一下小脑袋，“刚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给公子的。”

　　“哦？”我第一天才到这，应该没得罪什么人吧？

　　云月打开碧桃拿出的书信交给我。看完之后我却震惊不已，没想到这里竟有人能知道这首曲子的奥秘。

　　浩渺碧海、暗湍绝流、汹涌洪涛、白浪连峰、风啸云飞、群魔弄潮、冰山融水、热海如沸、水若镜平。

　　张开折扇，轻轻摇摆，我暗自思忖。原本东邪黄药师自创的这首《碧海潮生曲》，表面上听似模仿大海潮浪之声，其实内藏极高度致命武功，若在无防备之下聆听则必死无疑。碧海潮生曲共分为九个段落，便是那信中所写。如此能人，怎可不见？更何况，他懂碧海潮生曲，最有可能是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一定要见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