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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非友 | 作者:蓝淋 | 更新时间:2016-11-29 06:4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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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理也觉得纳闷。

  他这么粗枝大叶的人,不是顶大的事,都不会往心里去。

  但碰上跟杜悠予有关的事,心口就跟家里那旧冰箱的表面似的,贴满了便条纸,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都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一点不漏。

  自己什么时候记性变得这么好了?平时明明连借别人多少钱都记不住的。

  尤其是那天的事。两人那可是结结实实,毫不含糊地亲了一回。虽说是比试,但亲了就是亲了,舌头都伸进去了,他一个大男人,头一回亲的,居然也是个男人。

  时不时就会想起这么件事情,还有杜悠予脸上那个生动的忍耐的笑,心里就咯@一下,然后一阵羞愧。

  不过钟理还有别的要挂心的事,相比起来,杜悠予就得先远远抛在脑后了。

  前几天突然下了场雨,骤然降了温,欧阳受过伤的腿在这种天气里开始犯疼。一到这个时候钟理就担心他,怕他疼得又想起那个害他差点送命的小混蛋。

  欧阳那条腿是被他初恋的男学生叫人给打断的。在此之前钟理一直认为未长大成人的少年都是纯真可爱的生物,经历了那回事才晓得,小孩子虐杀猫狗那种天真的残忍,连大人都比不上。

  一个劲懊恼过去是无意义的,没有比新恋情更能抚平旧伤口的东西。所以钟理的当务之急,就是要给欧阳找个合适的男朋友。

  钟理也不忌讳,老早就直截了当,跟身边兄弟们打听有谁是单身的GAY,反正他没啥好怕丢脸的。

  四处网罗之后,最近总算有了中意的人选,是乐团里阿场的弟弟。对方条件不错,样貌、学识都好,看起来也正派。

  钟理死活劝说欧阳去尝试新的恋爱,说得口干舌燥,他深深体会得到三十岁单身男人的心情。比如他自己,急躁得连对个男人都能有反应,性别都不挑了,可见饥渴到什么地步,想来欧阳的寂寞夜晚也不太好打发。

  让欧阳早点二次恋爱,开花结果,遇到个能托付的人,这样他也可以稍微放心了。

  然而读书人的交往就是慢热又斯文,在那里慢腾腾地邮件来邮件去的,或者不温不火地打电话,怎么也进展不到重点,看得钟理心焦。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才正式约出来见面。钟理抱着嫁女儿的心情,又喜又悲地张罗他们的首次约会,跟欧阳一起挑了衣服,还借了朋友的吉普车把欧阳送过去。

  一个人回到家,心里倒有点不是滋味了,怪寂寞的。真把欧阳交到别人手里,心里还挺不踏实的。

  自己在家打算做点饭吃,突然想起杜悠予送的螃蟹没吃完,这么多天了还在冰箱里蹲着,一惊之下忙去掏冰箱。

  忙的时候完全忘了要收拾它们,欧阳也吃不了多少这种性寒的东西,现在掏出来,个个都奄奄一息的,全都不动了。把手送给它们夹,它们都没反应。

  这些螃蟹虽然饿得瘦了,个头还是大,扔进垃圾筒实在太可惜,钟理光想着就心痛。

  但死蟹又是有毒的,吃不得,万一吃出毛病来,看病还得花不少钱。钟理左右为难,情急之下,只得把那几个螃蟹抓在手里死命摇晃:「不要死啊!快给我醒醒啊!」

  禁不起那种摇法,有一只的腿微微动了一下,钟理如获至宝,连连道:「活的活的!」就忙把它丢进锅里。

  依法炮制,「拯救」了另外两只,还剩一只一动不动的。无论钟理怎么把它翻过来转过去,都毫无动静,看起来已经是尸体一具了。

  正忙着对螃蟹施行复苏术,电话铃响了。钟理腾出一只手,捞了电话夹在脖子底下,另一只手还在摆弄那螃蟹,指望它起死回生。

  「喂?」

  「是我。」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永远都带着微笑,「你在家啊。怎么最近都不跟我联系了?」

  「嘿,我有点忙。」

  「什么事这么忙?」杜悠予似乎竖起耳朵在听这边的动静,「你在做什么?」

  「唉,我弄螃蟹吃呢。」钟理歪着脖子夹紧电话,两手还在对付那只几乎完全挂掉的螃蟹,恨不得能给它做人工呼吸。

  「上次的那些还没吃完?赶紧扔了吧,死了不能吃的。」

  「不急着扔,好像还没死透呢……」

  钟理托着那个硕大的死了八、九成的蟹,无可奈何。扔了又实在舍不得,只好打算闻闻看里面是不是臭的。

  扒了蟹壳,隐隐看到类似心脏的小东西还在跳动,看样子应该是还有百分之二的生存迹象,忙喊了声「还能吃!」,就「吧嗒」一声放进锅里。

  杜悠予在那边发出笑微微的声音:「你啊,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钟理「嘿」地挠挠脑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杜悠予那样的聪明人,当然不会喜欢像他这样自己骗自己的扮胡涂。

  「晚上有空出来一起吃晚饭吗?」

  钟理看一眼正扑扑冒着热气的锅:「哈哈,我菜都做好了。改天吧,下回我请你。」

  那边沉默了一下:「话说回来,你最近是在忙什么?连一个消息都不给我。」

  「嘿,真对不住了,下次我一起补上,你要去哪吃都行。这几天我事多。」

  「嗯?比如说?」

  「小闻身体不太好,担心着呢,还有,我们在联系录音室,要自己录个样带。」钟理老实地交代,「这次大家费心费力的,想做得好一点,但便宜的,录出来感觉寒碜了点,好的又实在太贵,还不好约。」

  「你需要录音室的话,我可以帮你约到。」

  「啊?」钟理一激动,「真的吗?」

  「当然,」杜悠予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钟理高兴得只顾嘿嘿笑,没意识到说出这种话的杜悠予,有多么的厚脸皮以及坏记性。

  「出来吧,我们边吃饭边谈,」杜悠予温言温语,「螃蟹放这么久,千万别吃了,伤身体。」

  钟理临出门了,对着镍螃蟹还有点一步三回头的。有些东西味道太好,就算知道吃下去百害而无一益,也是舍不得不吃。

  杜悠予远远见他过来,就把车门开着等他了。傍晚起了风真有些凉,钟理快跑两步上了车,内部一派暖和。

  杜悠予已经是深秋时节接近冬天的打扮,时尚人士似乎就是要永远走在季节的前头。而钟理就跟恒温动物似的,长年累月一件T恤,冷了外面罩个外套,有欧阳帮他洗、熨,一套衣服能穿上好几年。

  杜悠予自然地搂他肩膀一下:「怎么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我身体结实着呢,血热。」

  杜悠予把外套脱下来给他,笑着握了握他的手掌:「先穿着吧。看你手冰的。」

  钟理被抓住手,有些受宠若惊。

  小时候很珍惜的手拉手的体验,顿时变得新鲜清晰起来,那种亲昵的友情,到现在还是很期待。只不过童年时代是天真绵软的触感,现在则有力又温暖。

  杜悠予顺手又帮他整理衣领:「录音室的事情,我刚才已经打电话问过,这两天会给你确切回复。」

  钟理心里立刻咯的一声。具体要求什么的他都还没说清楚,杜悠予就帮他定了。虽然杜悠予的品味他很信赖,但杜悠予对于「价格合理」的标准,他可是一点也不信赖。

  「等我选好了,到时候约个时间我们先去看看,你一定会满意的。」

  钟理脸上发绿:「那个,说实在话,我知道你推荐的一定都是好的,但太好了,我们也不敢要。」

  杜悠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你不想要最好的?」

  钟理挠挠头:「那,也总得掂掂自己的分量哪,有多少钱,就做多少钱的事。这样,我给你个我们预算的最大数目,你帮忙挑些费用合适的吧。」

  杜悠予笑了:「费用?不需要的。你不必担心,我会全部处理好。」

  钟理吃了一惊:「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杜悠予笑微微,「既然帮忙,就帮到底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都让你出力了,还让你出钱?那我算是个什么人啊?」钟理一激动声音就大了,坚决抗议,「不行,绝对不行!这又不是你的事。」

  杜悠予搭住他的手,捏着他手指,微笑道:「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自然有我的人脉。再说,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

  「呃……」钟理被他这样的义气弄得受宠若惊,顿时脸红脖子粗。

  没想到杜悠予这种身分的人会把他当兄弟看待,还如此真心实意。因为担心被耍着玩而打算疏远杜悠予的自己,真是混帐。

  钟理满心感激,堵在喉咙口,反而说不出什么话了,半天才呐呐的:「那你以后要有什么事,尽管跟我开口,做什么都行。咱们不客气。」

  他就是帮不上,也得想办法找人来帮。

  为了这事,吃完饭钟理买了单,又买了些酒带到杜悠予家里去喝。他记得没见过杜悠予抽烟,想来想去也只有酒可以表心意了,是男人都爱喝上两杯,总不会有错。

  两人边喝边聊,先是划拳,然后玩牌。杜悠予不动声色,但很捧场,两人就让钟理觉得足够热闹,很容易兴头就上来了。

  酒喝得差不多,微醺的,兴致正浓。杜悠予要玩truthordare〈注:真心话大冒险〉,钟理也勇气百倍地跟进。

  这回害怕又输到脱裤子,大冒险他是不敢了,反正自己没啥秘密,输了他就选真心话,比较不吃亏。

  杜悠予是宁可大冒险的行动派。几场下来,他吃了一次芥末,钻了一回桌子,剩下的就全是钟理在输了。

  「什么时候发生过?」

  「多久换一次?」

  「一个礼拜自己解决几次?」

  「性幻想的对象是谁?」

  「暗恋过谁?」

  「初吻是什么时候?」

  钟理什么耻辱的都被问出来了,羞得满脸通红。隐私被套得光光之后,好不容易地,总算又赢了一次。不等杜悠予开口选择,他便抢先发问:「你最怕被人知道的秘密是什么?」

  杜悠予沉吟了一下。

  沉默中,钟理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对名人隐私也没什么好奇心,逼人家把见不得人的东西挖出来,又何必呢。

  「嘿,我开玩笑的,不用答了,你喝两杯就行。」

  杜悠予抬起眼睛:「其实,我对着女人站不起来。」

  钟理「哧」地一口酒喷在桌子上。而后脸涨得紫红,极其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在笑你……」

  「也没什么。」杜悠予轻描淡写,脸上看不出表情。

  钟理为自己那一声笑而悔恨万千,坐立不安着,挠了挠头,半天才谨慎地说:「其实,那个,也不是治不好的。」

  杜悠予挑了一下眉毛,微笑道:「嗯,我知道。」

  气氛尴尬得无可挽回,钟理觉得自己居然笑出声来,真是太混帐了。但当时想到杜悠予的大而无用,实在是忍不住。

  眼下杜悠予在对面那么坐着,虽然不出声,脸上也带点笑,但看得出来是有些恼。

  钟理口笨舌拙,不知道该怎么赔罪,最后只能送上一句「你好好加油,一定行的」,见杜悠予依旧不冷不热的,就讪讪地告辞回家了。

  无意中知道了杜悠予的大秘密,虽然杜悠予气他气得牙痒痒,钟理仍然有种被当成可信赖的亲密朋友的感觉,总觉得有义务为杜悠予做些什么。杜悠予这几天不太搭理他,他便主动找上门去。

  「这个给你。」

  杜悠予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袋子:「是什么?」

  钟理挠挠头:「是我跟朋友要的偏方,还有点草药。那个啥,民间的方子有些很管用的,我朋友说他吃了以后真是龙精虎猛,你试看看,说不定会有用的。」

  杜悠予笑的幅度比微笑大了一些,露出雪白的漂亮牙齿。

  「谢谢。」

  过两天钟理又耐不住去找杜悠予,顺便揣了瓶刚弄到手的新酿当礼物。杜悠予酒喝得不少,但酒品相当好,也不挑剔酒的贵贱,钟理就把他当成难得的酒友。

  「那个药有用吗?」

  杜悠予微微一笑。他那个含蓄的笑容就说明了一切,钟理有些失望,也替杜悠予觉得沮丧。

  「咳,没事的,这种事情急不得,等吃完了,我再给你拿一点来。多吃几剂搞不好就可以了。」

  杜悠予只是笑笑。

  钟理可以想象得出来,这种缺陷会给男人的心理造成多大的阴影,不由得满心同情,便从袋子里掏出包装简陋的陶瓷瓶子:「我们来喝点酒吧。我朋友老家自己酿的,外边买不到这么纯的,好东西呢。」

  灯光调暗了些,再放一张跟气氛合拍的CD,杜悠予还点了让人肌肉放松的香氛。两人坐在一起品酒聊天,甚是舒畅。

  这酒入口甘醇,不觉得性烈,但后劲很大,很容易就不小心喝多。钟理喝得有些朦胧,看杜悠予也喝了有十来杯,就按住瓶子不再给他倒了:「好了,咱们不多喝,再喝要醉的。」

  杜悠予倒也合作,放下瓶子,顺势反手捏着他的手指,就靠在沙发上,微微眯着眼,似醉非醉的。

  钟理对上他眯着的眼角上挑的眼睛,心口不由跳了两跳。

  这男人味十足,却偏偏长得有那么点女孩的样子。不说话不动的时候,忽略喉结,光看脸,还真有些雌雄莫辨。

  「你是不是困了?」

  「嗯,我去拿点茶喝……」

  杜悠予站起身,脚下不稳,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摔倒,把钟理结结实实扑在沙发上。

  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男人重量加上冲力,钟理只来得及「呃」了一声,差点瞬间气绝。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杜悠予的脸就在距离不到五公分的地方。

  男人眼神深邃迷离,嘴唇饱满,是漂亮的菱形模样,灯光下竟有点娇艳欲滴的感觉,这样一张俊美的脸让钟理背后连打了两个寒战。

  「咳,你还真是不轻呢。」

  眼看杜悠予只是不轻不重哼了两声,眼睛依旧眯着,大概是醉得爬不起来了,钟理只好用力撑着他:「嘿,不能在这里睡,会着凉……」

  间大腿突然碰到什么炽热的硬邦邦的东西,钟理背上一个激灵,有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你,你有反应了!」

  杜悠予「啊」地瞪大了眼睛,是同样吃惊和无辜的神情。

  「你、你看啊!」钟理恨不得能拿个什么东西把他给定型起来,最好维持这一刻的状态,标本一般保持个一千年,「你能感觉得到吧?」

  杜悠予黑白分明的大眼和他对视,脸色微红,好像害羞了,小心翼翼地微微低头,不再动。

  「嘿,我就说你可以的嘛。药果然是有用的,过两天我再给你包两包过来。」

  「……」杜悠予有些难以启齿,「其实,我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钟理已经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觉得杜悠予能达到这种状态太不容易了,不好好把握的话,恐怕下一秒这个恐龙再生一般的奇迹就要消失了。

  「不用担心,这下肯定没问题的!」

  杜悠予好像害羞得不知所措了,简直要把头埋进钟理颈窝里,气息吹得钟理脖子痒痒的:「但是,恐怕等一下它就……」

  不用说得太明白,钟理也明白他的意思,男人其实是很脆弱的生物,稍微受一点打击或者有所放松,搞不好那种充血状态就消失了。也难怪杜悠予都不敢爬起来。

  看杜悠予这么可怜,钟理脑子一热,不自觉就脱口而出:「要不然我来帮你吧。」

  杜悠予索性放松全身重量地压在他身上,等于默许了。钟理虽然有点勉强,但想到为兄弟两肋插刀都是应该的,这种「举手之劳」又算什么,就硬着头皮,把手探过去。

  解开皮带,而后手指僵硬地伸进去,没做好心理准备就碰到对方那炽热的部位,钟理背上一阵发毛,忍不住咳了一声。

  杜悠予似乎已经害羞得不行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只任他服侍。钟理头皮发麻地努力弯曲手指,勉强握住那膨胀起来的有点骇人的东西,以平时自我解决的手法,机械动作起来。

  说实话,男人们互相帮忙这种事情也不算太稀奇,在职业中学念书的时候,班里全是男生,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女孩子,大家在宿舍里,偶尔也会有这种游戏,找点刺激,好玩罢了。他虽然没尝试过,但也该见怪不怪了。

  而此时替杜悠予做着这种事,听到男人在他耳畔色情意味十足的粗重喘息,居然还是受到了震撼。不知怎么就心慌慌的,额头都出汗了,越来越紧张,感觉到杜悠予吹拂在他脖子上的温热气息,连寒毛都竖起来了。

  终于感觉到压着自己的男人身体开始剧烈的动摇,而后手心里一阵,钟理如释重负,长长吁了口气。

  「怎么样,我说你一定可以的吧。」大功告成,钟理活动着发酸的手指,不无自豪。

  「嗯……」杜悠予脸上过后的表情还没完全收拾好,微笑道:「谢谢你。」

  两人仍然是迭在一起,脸也靠得近。杜悠予非常自然而然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钟理脑子里登时「嗡」地一声响,背都麻了,全身的寒毛统统立起,「刷」地一下推开杜悠予,翻身坐起。

  「你干什么?」

  杜悠予双手撑住身体,有些无辜:「我只是礼貌的感谢的吻……」

  「……是吗?」钟理挠挠头,「……我先回去了。」

  虽然只是帮了兄弟一个忙,心里却不太舒坦,实在是觉得怪怪的,只好匆匆落荒而逃。

  这么一回之后,钟理又不敢跟杜悠予联系了,怕尴尬。帮人用手解决已经够限制级,末了还来个吻,他就是神经再粗也觉得有些越轨。

  一开始还紧张地担心,要是杜悠予来找他的话,不知道要怎么响应才能自然又不伤和气。结果杜悠予也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比他更彻底。

  钟理反而不安起来。发了几条简讯过去,试探着要像以前那样聊天,杜悠予却是不冷不热,一副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

  这样一来钟理就更着急了,思来想去,自己也没有得罪杜悠予的地方,除了那天最后的过激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而伤了杜悠予的自尊心。

  钟理最怕朋友之间有误会又不摊开来说明白,没两天就熬不住了,收工以后就急火火地冲去找杜悠予。

  杜悠予也不他到家里去,只约在外面的咖啡厅见面。这种突然生分了的感觉让钟理更难受。

  钟理早早先到咖啡厅坐着等,杜悠予甚至还来迟了。气质高雅的男人穿着开领的暗条纹毛衣,浅色长裤,还松松围了上衣同色的围巾,肤色胜雪,干净利落。

  钟理藏不住话,也不管什么客套不客套,一等杜悠予坐下来,就直截了当地:「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杜悠予垂下眼睛:「没有。是我自己不好。」

  「咱们说话别拐弯抹角的,」钟理沉不住气,「实话说,是不是我那天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杜悠予微微一笑,「我绝不会对你生气。」

  这么句不轻不重的话,却听得钟理心里一松,又一热。

  「而且,其实得罪你的人是我吧。」

  「咦?」

  「我知道那天我们做得有点过分,所以你已经防着我了。与其让你觉得讨厌,不如我自己识相点不再打扰你。」

  杜悠予说得诚恳,钟理一下子窘迫起来,挠挠头:「你想到哪去了,我可没防你什么。就是有点,呃,不太好意思。」

  杜悠予笑笑:「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但是,钟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往比较好。」

  「啊?」

  杜悠予微微皱着眉:「我也不瞒你,说实话,我现在对你有反应。这样下去,出于一些自私的原因……恐怕会对你造成困扰。」

  钟理大概明白「困扰」的意思,头皮立刻一阵阵发麻,心下骇然,差点就要「刷」的站起身来。

  但不忍心打击那白皙儒雅的男人,终究还是把屁股坐稳了,勉强镇定下来想想,杜悠予能对他如此坦白,已经难能可贵。

  人家那么坦荡荡的光明磊落,他有什么好怕的,这样就被吓跑了,未免太没义气。

  「没事的,我们是好兄弟,有什么能帮得上的,我一定会帮你。就算你发现自己是同志,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又不是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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