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卷 020 结局

　　东厢房内，莫离依然昏睡着。

　　两天两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让周围一干人等急坏了心肝。

　　这天，云语希走进门，里面没一个人。看来，他们又是失落而回了。

　　两天了，楚楚说三天内醒不过来他就一辈子睡过去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她坐在床沿，盯着他消瘦的脸庞。仅仅两天，他就如此憔悴了。那么五年来，他是怎么过的？

　　她记得他昏死前说的话。

　　－－五年来我一直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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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也是？……语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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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早就识破她的身份了。

　　他说得没错，自己一直在逃避。一直逃避着自己的心。如果能够完全放开的话就不会与他重逢时心会剧烈跳动，直想逃离他的视线了。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的心都遗落在他身上。但是事以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五年来，她的心从未出现像现在这般复杂。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很嘶哑的嗓音。

　　“怎么刚来就卓”

　　语希闻言转身，“你何时醒的？”听他的话想必是他早就醒了。

　　“你进门的时候。”他用双手支撑自己总起来，靠着床沿。

　　语希站着不动，看着他。

　　“能帮我倒杯水么？”莫离冲她虚弱的笑笑。

　　她走回来倒了杯水递给他，“感觉怎样？”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呵呵！还死不了。”莫离笑得有点儿自嘲。

　　“那我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语希还不习惯二人同处一室的氛围。

　　莫离也不阻拦，一双眼睛直盯着她的背影。

　　“对不起。”最后，一句很轻很短的话语落入她的耳中，她浑身倏地一震！

　　“我发现我此时此刻最想对你说的就只有这句话了。”他嘴角带笑，重复着。

　　语希逃也似的离开了内室。

　　，莫离一双带着血丝的疲倦眸子，忽然间红了开来。

　　“对不起……”

　　＊

　　“楚楚姑娘，请你放开在下可好？”夏雨求饶般的声音在大厅传出。

　　“你听到没有，赶快放开他！”乐燕儿愤怒的声音。

　　“嘻嘻！我喜欢赖在你身上。”楚楚耍赖的声音。

　　“楚楚阿姨！”洛儿的声音也加入。

　　“小鬼！你叫谁阿姨？！”楚楚原本懒洋洋耍赖的声音立刻换了音质。

　　大厅里，一票人全聚集在一起。可是原本是好好的议论着，却变成了现在这般场面，当然少不了罪魁祸首。

　　“有些人，年龄一大把了却还装嫩。”依然是洛儿的声音。

　　楚楚脑门上一个大大的红灿灿的“＃”号不停地抖着。“小鬼，你知道我是谁吗？啊？”

　　“当然知道，不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萝卜’么？”

　　洛儿的话让现场立刻蹦出笑意。

　　“小鬼，你才五岁，哪来这些不着边的话？谁教你的？”

　　“父亲大人。”

　　“祁少泽教你的？我劈了他！”

　　“洛儿今年才五岁，你今年十九岁，年龄悬殊。洛儿不是称呼你阿姨难道唤作姐姐不成？”洛儿依然不怕死。这楚楚阿姨平日有事没事总爱来绝世盟瞎逛，而且非要弄得鸡飞狗跳才罢休。那父亲大人也真是的，居然一句埋怨或是呵斥的话都没有，任凭她乱来。今日她犯上夏雨叔叔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该死！”

　　“楚楚阿姨，别以为父亲大人迷恋你的兵器你就能在绝世盟为非作歹。告诉你，这里已经不是父亲大人的地盘了，变成袁叔叔的地盘了。所以，在别人的地盘最好听别人的，否则面子丢了可就大了。”

　　“洛儿，好样的！”见到楚楚吃瘪的模样，燕儿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她高兴得将洛儿抱在怀里猛亲。

　　“燕儿姐姐，你也别亲我，怪难为情的。”洛儿的小脸红了红。

　　楚楚见状心里那个气吖！她跟乐燕儿年龄相仿，唯独她变成了“阿姨辈”。这小鬼！真是讨打！

　　“好了，楚楚，别生气了。童言无忌。”祁少泽从外边走了进来。最后那几句话他当然听到了。

　　楚楚的个性他最清楚不过了。

　　“切！你看他哪里像个小鬼头？分明是小孩身板大人脑袋，不气死我不偿命。”

　　“好了。言归正题吧。”祁少泽落座。

　　“夏雨，你们暂时还是住下来吧！你家主子还有待休养一些时日才能够康复。”

　　“这个我暂时还不清楚，相信少爷会有安排。”主子的性格他最清楚不过了。

　　这时候，语希进门了。

　　“娘，莫离叔叔怎么了？”

　　“他刚刚醒过来了。”

　　“真的？！”

　　“嗯。”

　　“那真是太好了。”

　　“娘为何不陪莫离叔叔说说话。我们都在大厅，留下叔叔一个人在房间，很闷的。”

　　“洛儿，叔叔要静养。娘亲怎能打扰？”

　　“哦？是吗？”

　　“‘盟主夫人’，楚楚有些事情不明白，还请夫人指点一二。”

　　“哪里的话，楚姑娘你太客气了。”

　　“那好，我就直说了。”楚楚也不客气了，“你跟莫离是什么关系？”

　　“砰！”地一声，语希仿佛吃了一个闷雷。

　　“哪里、会有什么关系。楚姑娘你太会开玩笑了。”眼底的心虚的闪烁光芒逃不过现场所有人的眼睛。

　　“但是我得到的可靠消息并不是这样，夫人。”

　　“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其实我们一点关系也……”语希解释着，却被打断了。

　　“够了！”忽然，一记却又坚定的抱喝在众人的推托下骤然响起。

　　众人皆一呆，定定地看着发出声音的源头。

　　只见洛儿一向稚气可爱的脸上居然闪现着好几种情绪，那不应该是五岁的他所拥有。

　　“都够了。”他的声音忽然间又变得很无奈。“彼此都够了。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洛儿……”

　　“娘，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洛儿眼神直盯着他的娘亲，小小的脸布满坚定。

　　轰！一道闷雷砸过语希的脑门。

　　“娘，我不是你和父亲大人的孩子，对吧？”洛儿再给一道闷雷。

　　“洛尔你、你……！”唇得将话说不完整。

　　“娘，你连孩儿都骗不过去。”言外之意说她在自欺欺人。

　　“是不是，娘？”

　　“洛儿，其实……”

　　“我要娘亲口说！我到底是不是你跟父亲大人的亲生子！”

　　燕儿、夏雨、楚楚各有所思地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家三口，谁也不说话。

　　“对，少泽不是你的亲生父亲。”终于，两行清泪划下有丝苍白的脸颊。

　　虽说总有一天这一刻会来临，但是没想到那么的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那我的亲爹是谁？究竟是谁？”

　　语希不语。

　　“难道我没有亲爹吗？难道他死了吗？”

　　“不！不，他还没死。”

　　“那他为何不找我？为何丢弃了我？”

　　“洛儿，不是他丢弃了你。是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是娘你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存在吧？娘，孩儿说了，不管什么样的事情，不管洛儿的家会有怎样的变化，始终更改不了的是孩儿身体里流着的血。”

　　“你听到了吗？－－莫离叔叔。”随着洛儿的话音落，门口出现一道伟岸的身影。正是莫离。

　　步伐因受伤的关系有点蹒跚，夏雨立刻上前搀扶。

　　待落座，一双眼睛横扫全场后与那双惊慌失措的眸子相对。

　　“嗯。听到了。”

　　“那么，莫离叔叔你打算怎样做？”

　　“叔叔一开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莫离冲着洛儿笑着说道。

　　“那好，我懂了。”

　　“少泽，谢谢你了。”莫离落座，苍白的脸冲着祁少泽笑笑。

　　“不用客气。其实我也以为帮不上忙。”

　　语希看着厅内的众人，他们脸上一副传递彼此间的信息的表情，双眼忽然间变得有如铜铃大。

　　“你们、你们全知道了？”

　　“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你们全都知道了，却联合起来骗我。呵呵￣！”语希笑得好凄凉。连她最敬重的少泽也加入了行列。

　　“语希……”

　　“少泽，你别说了。”

　　“别一副受伤受挫的样子。你知道这件事是谁策划的吗？是你那可爱的儿子。”楚楚出声了。真看不惯这些场面，死气沉沉的。

　　“洛儿？！”这下语希彻底惊呆了。她与洛儿眼神相碰撞，无声的问着他。

　　洛儿也供认不讳：“没错，是我。”

　　“不可能的，洛儿这么小，怎么可能……”

　　“娘亲，是我。是我跟父亲大人商量后才决定的。”

　　“怎么可能？！”语希根本不相信才五岁的洛儿会有如此的“心机”，将她完完整整地蒙在鼓里。

　　“怎么可能？那红花盗也是？”

　　“那个是我安排的，不过你跟莫离不知情而已。你家那聪明过头的小鬼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找来我们这帮人帮忙。真是的，我怎么会帮这个小鬼？”楚楚说道。

　　“……”语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前一桩接一桩的事情走向让她脑袋重重的。

　　“娘亲，您从小就教导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诚实的面对它，不可以逃避它。然而，娘亲你却不以身作则。”

　　语希脚步踉跄。

　　“语希，也是时候了。总不能一直躲避着。”祁少泽语重心长。

　　“连少泽你也……”

　　“语希，少泽他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知道什么才是对我好吗？”

　　“就是知道面对事情。只有面对它才可以解开你心中的结。”

　　“娘亲，你觉得对孩儿公平吗？”左爆洛儿偎在燕儿身爆双眼开始泛红。

　　“洛儿前些日子才知道，父亲大人根本不是父亲大人。娘为何要瞒着孩儿，仅仅只是为了保护孩儿吗？你可知道什么才是对孩儿好吗？洛儿已经不小了，也有权利知道洛儿自己的身世。可是娘亲一直瞒着，瞒着。”

　　“洛儿，娘不适意的。对不起。”

　　“那现在呢？娘亲还打算依然瞒下去吗？孩儿有知道的权利。”

　　语希看着众人，嘴唇被咬得通红，泪已经无意识的滑下。

　　“没错，你的生父就是他。”她转开头，食指颤巍巍地指着莫离。

　　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是那一大一小还是愣在当场，双眼直视对方。

　　“我也是出宫后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语希，我知道以前我所做的对你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我不会为此找借口，毕竟错了就是错了。我不祈求你能原谅我，但是请你再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咳咳！”

　　“……”

　　“我想，我们应该都冷静一下，给对方一个空间。”

　　“五年的空间还不够吗？娘，你究竟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洛儿，你不懂的。”

　　“对，孩儿不懂。但是，孩儿至少知道，什么谅解，什么是宽容。”

　　在场的大人全都不说话。

　　“你们大人的世界真的很难懂。”洛儿的眼里满是落寞。他一步一步往后退。

　　“洛儿……”

　　“我们就此告辞。不管答案如何，我都会坦然的接受。”临走前，莫离留下最后一句话。

　　身后，语希无声地哭成个泪人儿。

　　……邪恶分割线……

　　一年后。

　　苍月国历433年腊月，寒风。整个大地被铺洒着一层银霜。

　　皇宫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湖边正在设宴欢庆。

　　苍月国国君莫祈率先站起，举着杯子，双眼在众大臣之间游移着。

　　“今日是苍月国一年一度的放灯大典。感谢上天给予的厚爱，同时也祈祷着我们苍月国更加的繁荣昌盛。不光如此，朕还要感谢朝中的文武百官，没有他们的努力辅助，朕是没办法将天下打理好。最后就是朕的千万子民。没有他们的支持与谅解，苍月国是不可能走上繁荣的一步。所以，为表朕的感谢之意，请大家今晚开怀畅饮！来，干杯！”

　　“干杯！”

　　“那么，放灯大典，即刻开始！”

　　霎时间，人声鼎沸。湖面上，飘着乘着小蜡烛的小船只，共同往一个方向而行。仿佛幸福就在最前方，大家争先恐后地向前迈进着。

　　“皇上，眼下天下已定。百姓安享富足，皇上肩上的重担应该卸下不少。”身边穿着宫装的女子一脸的浅笑，她的身爆一名约莫十岁的男孩炯炯有神的看着湖面。

　　“爱妃所言差矣。朕身为一国之君，每时每刻都得将百姓放在首位。没有百姓，那么苍月国就如同一座空城，虚有其表罢了。”莫祈看着被烛光照亮的湖面，再看看站在一旁不吭声的皇儿，遂出声道：“轩儿有何见解？”

　　“父皇，儿臣有一事恳求父皇答应。”已经到惠妃耳朵的莫子轩转头看着父皇，一脸的坚定。

　　“何事？”

　　“儿臣恳请父皇批准皇儿出宫。”

　　“这怎么行呢？”莫祈还没出声，苏莱倒是抢先了：“轩儿，你还这么小，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所想象那样。”

　　“那轩儿，为何想出宫呢？”

　　“为了将来能成为一代明君！”

　　“哦？”

　　“没有切身体会百姓的疾苦是没办法治理好国家的。父皇，现在您在位期间是一个繁荣，那么轮到儿臣的时代那又将是怎样一个景象？儿臣暂时还不知晓。但是，儿臣知道的是，只要深入百姓家，儿臣便知道儿臣将来的路应该怎样走。”

　　莫子轩说得苏莱丝毫反驳不了。

　　莫祈笑了：“爱妃，看来咱们的孩儿长大了。”

　　“对啊，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苏莱也感叹着。她看着快要高过自己的子轩，脑海里的画像一幅幅在闪现。

　　“好，朕准奏！”

　　“谢父皇！”

　　“可是……”

　　“可是什么？爱妃。”

　　“三王爷他……”

　　“皇兄？”莫祈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抹高大的白影站立在一棵大树下，双目有神的看着湖面。

　　继而，莫祈笑了。

　　“也是时候让皇兄‘抖动抖动’了。”

　　＊＊

　　御书房内传出一记低沉的怒吼。

　　“本王拒绝！”

　　莫离气急攻心，眼神充满杀气般的看着眼前的莫祈，“别以为你当上了皇上本王就会给你面子。”

　　这个该死的莫祈，居然将进贡来的女人送给他！

　　“皇兄，话不可这么说。要知道朕为了两国修好不得不将她收下。但是朕不可能再立妃你是知道的。而且皇兄你这么多年来依然形影单只，朕是为了皇兄好……”

　　“闭嘴！本王再说一遍，叫她滚！”在他心里，除了她之外绝无第二人想。

　　“可是皇兄，朕已经命人去传她过来了。”莫祈眼底忽然间闪现出一道闪光，只是此时此刻被气愤所盈满周身的莫离一丝一毫也没有察觉。

　　“本王再说一遍，叫她滚！”

　　“我知道了。”不是莫祈的声音，是另外一道声音。莫离以为自己听错了，身体僵硬的立在原地。

　　“哎，皇兄，人跑了。”莫祈移步过去，撞撞自家兄弟的肩膀。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莫祈，本王总有一天要杀了你。”话说完的同时，人已经窜了出去。

　　“是是。这句话朕已经听了好几遍了。不过杀了朕这天下还是你来抗，这个代价你想要吗？”御书房内，莫祈无奈耸耸肩。双眼穿过门口，看着外面蔚蓝的天。

　　“皇兄，要幸福啊。”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刚才那声音绝对是她没错。日思夜想了整整一年，这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他绝对是错不了。

　　该死！被莫祈摆了一道！莫离虽恨得牙痒痒的但也无可奈何。

　　人呢？

　　一下子而已，怎么会不见了。莫离停在原地，目视八方。

　　难道……

　　莫离立刻往自己的寝宫奔去。

　　刚到门口，被一记软软的童音给停止脚步。

　　脸上，是饱满的笑。心变得跃雀起来。

　　“哎，我听说苍月国的三王爷可是当过皇帝的，怎么他寝宫里一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

　　“那是因为他已经不是皇帝了。”

　　“不是皇帝依然可以有很多女人的啊！”

　　“他在等。”

　　“等谁？”

　　“等一个值得我等生生世世的人。”

　　“听说她还没原谅你哦！”

　　“我愿意等到她原谅。就算她一辈子都没能原谅我，那么我会在她身边接受一辈子的惩罚。”

　　“干嘛非死守着她不放？这么久你都愿意等，真是个笨蛋。”

　　“因为她值得。－－在这里请容我反驳一句：要是我是笨蛋的话，你岂不是小笨蛋了？洛儿。”

　　“骸别将我跟你混为一谈。”洛儿扭头，哼的一声。

　　“你长高了，洛儿。”

　　“那当然。”

　　“你变得更加的漂亮了。”

　　“笨蛋！谁漂亮了？！我又不是女孩子！”洛儿依然稚气可爱的脸瞬间布上阴霾。

　　“我说的是帅气。”

　　“那还差不多。－－你真的是为了她放弃了天下？”来的时候皇帝叔叔接待他们。他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的。当时，他懵了。没想到莫离叔叔曾经会是皇帝，让他更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为了娘亲放弃了天下。

　　“她呢？”

　　“在里面。”

　　莫离立刻迈腿，被洛儿挡下。

　　“老爹，这次一定不能放手了。”

　　莫离不语，忽然，给了洛儿一个大咧咧的笑，转身走了进去。

　　“真是的，忽然间变成这模样，还真有点不习惯。”洛儿的心被莫离的笑容刺了一下，然后抱怨出声。

　　屋内，一道倩影依窗而站。面对这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莫离脸上的笑意更浓。

　　倩影转身，与莫离面对面。

　　“回来了？”望着日思夜想的容颜此刻真实的出现眼前，莫离此刻的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一度地澎湃着。

　　“嗯，我回来了。”

　　两人相视而笑。

　　幸福将再度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