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论说武道 长街相迎
废柴尸解仙 | 作者:击壤歌者 | 更新时间:2016-12-10 16:2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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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不这样做,只怕你们族里面也会对云舒他们有看法。”栾香玉针锋相对,毫不退缩。她话里的意思是若我手段不硬,焉知你们不会以为是我软弱可欺呢?
“我楚族不是没有见识,不知道进退的小族!您这样的身份地位,我们又怎敢不敬生出别的想法!”楚源怒道,显然听明白了栾香玉的潜台词。
“那您说说,我们内家高手因何而受到尊敬呢?”栾香玉脸上露出淡淡的讽刺的笑容。她伸出素白的玉手,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握成拳头。
这并非是寻常女人纤细的素手,只懂得细心的服侍男人,而是象征着一位内家高手的力量和权势。这种力量和权势构成了内家高手不容侵犯的基础。
楚源最后一次哑然,过了半晌,他摇摇头,道:“也许,您是对的,但是我很难接受。”他转过头,看着楚云舒道,“古来材大难为用,现在想想,这句话未必只是未被用者的怨恨之语啊。老朽不才,你这样的才气格局,我教不了啊。”
楚云舒沉默片刻,这样的结局,其实从他暗中通知栾香玉摊牌的时候,心里就清楚了,只是真到了这一刻,他心中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惆怅,既然不愿欺骗下去,那就只能如此了。
“老师。”他上前一步,一揖到底。“感谢您这些日子来的教诲。”
楚徵阳也站起来,尽管栾香玉的话令他震惊,不过现在还不是细细品味的时候,他同样是上前长揖到地。
楚源低头看着长揖不起的二人,不由叹了一声。
栾香玉也站起来道:“云舒是将您真心当做老师的,杀那个刘吉的事可没瞒您,至于楚鸿的事,只能说是挺遗憾的。”她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对着楚源遥遥一敬,“源老,您和咱们缘分浅薄,这是天数。”
楚源笑了笑,转身朝书房门外走了。
等着楚源出了院子,楚徵阳父子才立起身来,父子俩四目交注,不约而同说了句“人至察则无徒啊!”于是相视而笑。
栾香玉摇摇头,笑道:“想必楚伯辰也拿这样的人头痛吧。”
楚云舒闻言一笑:“族长头不头痛,我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过,师傅这样的人也是哪里都不能缺的。”
“可不能再叫楚老师傅了。”楚徵阳苦笑道。
“叫惯了而已。”楚云舒摇摇头,“老爹,看时候还能眯盹一会儿,我和香玉先回了。”
“去吧。”楚徵阳摆摆手。
于是楚云舒牵着栾香玉告退了。
看着二小离去的背影,楚徵阳倒是心中起了一种错觉:在楚源这样的族中长老面前毫不落下风的栾香玉,面对着自家儿子却像绵羊般温顺,莫非情之一物,当真令人如此迷醉?
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通。
楚云舒领着栾香玉回到自家的卧室,楚云舒往床上仰天一躺,甩掉了靴子,用手拍拍床沿,示意栾香玉坐下,栾香玉挨着楚云舒坐下了。
“香玉啊,这个我现在修习什么功夫比较好的事,你来给我合计合计。我有些心急了。”楚云舒的声音从里头模模糊糊传出来,他对于现在自己功夫的进度确实有些不满意了。铁布衫十六层,在他这个年纪,在他这个家世地位,已经是惊艳绝伦的成就了,不过要应付好接下来的事,根本不够看啊。
栾香玉想了想,低声道:“云舒,你现在练的铁布衫就挺好。”因为楚云舒要求她不得再以主人相称,所以她改了称呼。
“哦?”楚云舒腰一挺,从床上弹起来,“铁布衫这种大路功夫也挺好?”
栾香玉点点头:“要论中正平和,根基扎实,这门功夫就算在许多名门大派中的筑基功夫里也排得上号。”
楚云舒摇摇头,苦笑道:“现在楚族波诡云谲,铁布衫缓不救急啊。所以才要你提点主意出来,只是,你说铁布衫这门功夫不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栾香玉道:“其实您是不知道铁布衫这们功夫的来路。说起来,您也是和这门功夫有大缘分的人。”
楚云舒一怔:“这里头是个什么说法?”
“铁布衫这门功夫是昔年衡山派天柱峰第五十四代首座吴思子从道家上古修行术玉柱金身法中变化出来的,要说来历,可不一般。”栾香玉低声解释道。
楚云舒立时想起他翻阅过的《铁布衫行气笺释》一书中提到吴思子亲书的“铁布衫行气碑”内容。
“我看过坊间流传的一本《铁布衫行气笺释》……”楚云舒沉吟道。
“不错,”栾香玉接过话头道,“里面提到的《铁布衫行气碑》正是这门功夫流入民间的开始。”
“前辈的无私胸襟真是值得后辈敬仰。”楚云舒点点头,“香玉,你说这门功夫是个什么来路,和我所得的金人拄杖之术又有何关联?”
栾香玉笑道:“云舒,我虽然出身巫山派,可是却并不是全知全能,玉柱金身法是道家上古时传下来的功法,来历极其久远,不是我这样的人物能够知晓的了。只据说此法直指先天,玄奥无匹。天底下得了这门功夫真传的,不过数派,其中衡山天柱一脉即是其中之一。太妙真人必生所学就在这门功夫上,只是她虽然心气颇大,才具还浅了点,武当、衡山、霍山、武夷诸派高人迭出,可是学成了玉柱金身法的却几乎未有所闻。她这么多年来,困守益阳一无所得,可云舒你不过才到百宜苑就参悟了金人拄杖遗迹的奥妙,可见天意深远,人力有时而尽,不可强求。至于金人拄杖和玉柱金身法的关联,我只知道故老传说,益阳城南的数百口水井,都是当年一位修成了玉柱金身法的前辈仙人与人斗法时所留的痕迹,因此只要参悟了遗迹所古仙人所留下的精神印记,就能在玉柱金身法的修炼过程中勇猛精进。”
楚云舒摇摇头:“这传言过了,我也不过是尸解仙的修为,因此凭着精神感应,参悟了金人拄杖的一丝玄妙,武当、衡山、霍山、武夷诸派如何我不知道,只是看你巫山派的规模,就当知道,这些门派中若说没有一二个尸解仙,怕是不太可能。不过这些事,与我现在没关啊。”说到最后,楚云舒笑了起来。
玉柱金身法玄奥无匹有什么意义?直指先天有什么意义?武当、衡山、霍山、武夷各派有多少尸解仙驻世有什么意义?那些都太遥远,眼前摆在自己面前的事,是尽快提升修为,能在接下来楚族的各项议事中取得一定的话语权,能代表自己的利益发出声音,而不是莫名其妙的被别人代表了,顾全大局了,牺牲了。
楚云舒前世在地球上的时候喜欢阅读历史,这些道道怎么会不清楚?
像刚才,栾香玉是内家高手,有力量,只要她不脑残,就能自然取得相应的地位和待遇,楚源刚才和她论来论去论了半天,却不敢光明正大的质问一句栾香玉为何因一点小事就痛下杀手,反而必须先承认作为内家高手,在家人受到威胁的前提下,有使用雷霆手段的权力。这就是内家高手啊,不但有着力量的支持,同时也获得了道德上的天然优势。
楚云舒想着这些,嘴角不由显出淡淡的嘲讽之意。
“云舒你说的是。”栾香玉附和笑道。“那些事现在讨论起来并无益处。当下你要尽快的提高修为的话,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几个路子。”
“你说说看。”
栾香玉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首先就是借助药物的力量,这里头可分为三种。第一种是虎狼之药,暂时激发人的潜力,能够快速增进修为,却要付出寿元亏损的代价,甚至会因为根基不稳,影响到今后的成就,这一条路见效最快,但是我不推荐你用。第二种是诸般辅助药物,如快速补充精气的精气散,恢复疲劳的消疲散、软玉膏,增强真气感应的各类行气散,都是辅助练功的药物,能提升修炼的成效。只是这些药物都为大门派把持,你现在的情况,我也仓促间难以为你弄到。最后一种则是所谓的天材地宝之类,服之脱胎换骨,全无后遗症,却比前两种药更难得到。”
楚云舒点点头:“这么说来,借助药物力量这一条路子现在是走不通了?”
栾香玉露出歉意道:“妾身不擅药物调制之术,所以帮不上忙。”
“那你说说其他路子吧。”楚云舒摆摆手。
“第二条路子是妾身消耗内家真气,用按蹻之法为云舒你活筋开骨,增进修为。”
楚云舒眉头一挑,有些疑惑:“我也曾在闲书上看过,这种按蹻之术实际上是损己利人之道,消耗的是施术者的修为,受益的则是受术者。不知是也不是。”
“不错,天地之间,此丰彼啬,这术施展开来,确实要消耗妾身的真气,只是为了云舒你,区区真气算得上什么。”栾香玉看着楚云舒,痴痴道。
“你用过按蹻之术后,要多久才能将真气全数回复?”楚云舒望着她,一脸严肃。
“这要看我施展哪种,若是本派中最高深的颠倒五行按蹻法,使用一次后,需得一个月左右才能全部恢复;若是寻常的小宣泄调气按蹻手法,则只需半个时辰就可恢复。”栾香玉见楚云舒一脸严肃,哪里会作些许隐瞒。
“现在我家一家安危都系之于你,这种情况下,实在不能削减你的战力,”楚云舒仰天叹道,“就选最简单的小宣泄调气按蹻手法好了。”
“这种手法效果最差啊。”栾香玉说道。
“总比没有好。”楚云舒笑笑,“还有别的路子吗?”
“嗯。”见楚云舒拿定了主意,栾香玉也不多说,轻轻应了一声,总之一切都照楚云舒的意思办就是,“第三种是从功法上下手,这是目前最稳妥,也是最可行的一条路。”说到这里,栾香玉露出自信满满的神色。
“看来你对走这一条路很有把握啊。”楚云舒看着栾香玉的神色,笑了起来。
“家师曾与太妙真人并称荆楚二凤,她老人家对于玉柱金身之秘,也曾下了许多功夫去钻研,铁布衫本是这门功法的支脉,家师自然也在上面下过功夫。”栾香玉盈盈笑道。
“哈哈,”楚云舒也越发轻松起来,“香玉,你可别收着掖着。”
“妾身不敢。”栾香玉跟着轻松起来,“当年吴思子作《铁布衫行气碑》,创下二十三式行气法,打算另辟蹊径,在玉柱金身法里走出一条捷径。这个且不说,这位前辈的勇气值得敬佩,为人也很大气,将这么一部功法尽数公布了,可是他的后辈则未必有如此心境,据说,衡山天柱峰一脉另一门功夫铁柱棍法是在铁布衫功的基础上,再加精研变化而来,这门功夫,民间可只传了招式路数,没有炼气法门流传。”
“想必香玉对这门铁柱棍法的炼气之秘有所了解了?”楚云舒越发兴致勃勃起来。
“这是自然。”栾香玉道,“据家师说,铁柱棍法形之于外,铁布衫法守之于中,两相配合,有相得益彰之妙。当然,我巫山派所藏铁柱棍法,还是比不得衡山正宗。”
楚云舒叹道:“我也习练铁柱棍法多年,却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门功夫其实是和铁布衫相配合的。”
“其实,武当、霍山、武夷各派中也有许多功法可以和铁布衫功配合,比如武当派秘传的撼摇天柱法,霍山派的破军刀法,武夷派小藏形身法,都是从玉柱金身法中分出来的功夫,可以与铁布衫合参。”栾香玉说起这些功夫来,如数家珍。
她老师飞凤大巫昔日和太妙结伴而游,闯下荆楚二凤的声号,最后却因一件事分道扬镳,从此飞凤即苦研玉柱金身法之秘,发誓要压过太妙一头,因此连带着栾香玉也对这写熟悉起来。
楚云舒听了栾香玉介绍,却摇头道:“歧路亡羊,你说的这些功夫,除了一个铁柱棍法之外,其余我都是闻所未闻,现在时间紧迫,如我分心将这些功夫一一学来,只怕难有所成,香玉,你还是要精选适合我的,悉心教导才是啊。”
“敢不从命!”栾香玉笑吟吟的说道,目光中全是柔色。
“那还有别的路子吗?”楚云舒又问道。
栾香玉是内家高手,她说的这些东西,并非是人人皆知的大路货色,而是属于门派内部师徒之间口口相传的一些知识,虽然也偶有一二出现在民间的杂书笔记里头,可是那些笔记中记载的奇闻异事鱼目混珠,真假杂糅,混入了不少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的东西,甚至还有作者本人自以为是的想象和见解,如果缺乏一个正确的参照系,要想从这里民间杂书里头寻出正确有用的东西,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楚云舒对栾香玉如此条理清晰的讲述充满了旺盛的求知心。
栾香玉说起这些也毫不怯场,她轻理云鬓道:“还有一条,是观天象而分子午,寻龙脉而辨灵穴,外借天地元气,内安血肉筋骨。不过这一种,极其玄妙,是气功中最高深的部分,以本派对铁布衫的理解,还参悟不到这一步。”
楚云舒听了想起十几天前月夜行散欲借子时一阳生的事来,于是问道:“上月十五,我月夜行散修习铁布衫之时,曾偶然借助过子时一阳生时的灵力,可是过后无论再怎么试也不行了,这里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借天地元气的奥妙?”
栾香玉点点头,叹道:“大气流转,在天为象,在地成形,这是天地间最深邃的秘密,铁布衫虽然只是外家小术,可要合乎大道,也非易事,以家师大巫之能,也难以推衍清楚这门功夫需合哪种元气,这元气如何依天时流转,又如何结成灵穴。”
楚云舒苦笑道:“我还以为这事不难,试了几次却也不成,开头只是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武术不熟悉的缘故,现在想来,却是想得太简单了,没想到里面有如此多的学问。这一条路子之外,当是再没有其他可供借力的方法了吧。”
栾香玉颔首道:“世间修行,说来说去,外在可为借力的,也无非是老师教学能力的强弱,功法的优劣,再配合药物、按蹻等种种手段。至于分别天时地理,纳元气为己用,则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听了你这些话,我倒是明白了许多啊。”楚云舒说着,一边看看窗外,这时候,外边天已经有一点亮光了,他叹了一声,“这一夜真是波澜起伏,这么多事纷至迭来,要梳理个头绪出来也不容易,再过一会儿,只怕就是要到楚伯辰那里去议事了,也不知道你说的王雄、王定才他们是个怎么样的打算。”
他说着站起身来,在屋子转了两圈,最后目光落到栾香玉身上,忽然笑道:“香玉,你陪我睡一会儿。”说着,走过去挨着坐下,用手轻轻环住了栾香玉细软的腰肢,然后抱着她仰天倒了下去。
温香软玉在怀,楚云舒的心情格外宁静了下来,他拥着栾香玉,四面相对,所见玉人眉眼中全是柔波一般的春色,不由腾出一只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别乱想,好好休息,等会儿有正事呢。”楚云舒的平淡的声音中含着浅浅的喜悦。
栾香玉“嘤咛”一声,螓首低垂,似乎要把脑袋埋到胸脯里去。
楚云舒紧紧抱着她腰肢的手,然后合上了双目。
时光忽忽过去,朦朦胧胧间,楚云舒听到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他睁开眼,仔细一听,居然是老管家楚安的声音。
楚云舒心中微微生出疑惑来,以老管家楚安的身份地位,实在不该是由他来跑一趟,不过楚云舒也懒得多想,他顺手拍了拍栾香玉的香臀,示意她去开门。
栾香玉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依旧是脸色通红,先似怒似喜、含着羞意的横了他一眼,方才转身向房门处走去。
楚云舒懒洋洋的倒在床上,看着玉人的背影,那是十分优美的葫芦形,腰肢柔软,行走时如风中摆柳。
房门打开,楚云舒在里间静静听着。
“啊,”楚安的声音有些惊讶,“是香玉姑娘啊,族长那边来了车,在外边等着您。”声音是说不出的恭敬和畏惧。
原来是栾香玉的身份已经传开来,怪不得,老爹要令楚安过来请人。楚云舒想着,忽然大笑出声道:“安伯啊,香玉是自家人,您就别这么见外了。”说着起身走了过去。
栾香玉见他过来,微微侧开身子,楚云舒顺势伸手将她揽到怀中,低头在她额角轻啄了一下,柔声笑道:“你去打点水来,我们洗漱一下。”
栾香玉点头应了一声,折回屋里取了水盆,出去了。
楚云舒看着楚安目瞪口呆的样子,摇头笑笑,道:“安伯,您回去告诉老爹,我和香玉等等就过来。”
楚安嘴皮子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他今天早上从家主楚徵阳那里得知了栾香玉的真实身份,可以说是已经十分震惊,内家高手是什么身份地位?益阳城内,三个大族,加起来外家高手数十位,可就是没有一位内家高手;只有衡山派一位太妙真人寓居城内游龙观,平日闭门谢客,不理世事,三大族却四时八节都有礼节奉上,没有丝毫怠慢。这就是内家高手的身份地位。
楚安想着楚徵阳严肃的吩咐,想着和他一起听到这个消息时,主母李薇环和楚风萍少爷不敢置信的神色,想着他刚才先小心通知院里的楚富,要他别乱说乱动的事,可是现在,就在他的眼前,楚云舒像指使一个寻常奴婢一样,让这位内家高手出去为他打水去了。
楚云舒自然明白他这时十分震惊的心情,只是笑着拍了拍老仆的肩膀,然后转身进屋去了。
却听得身后“啪”的一响,楚云舒愕然回头,居然是老仆楚安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
“痛!痛!”楚安捂着脸,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我不是在做梦啊!”
楚云舒失笑不已。
二人洗漱完毕,边说笑了会儿,就转到楚徵阳夫妻的住处。厅堂之内,楚徵阳、李薇环、李天胜、楚风萍四人都在,令楚云舒讶异的是,张青丹也在厅内,并未在昨夜随楚源离去。
这些人除却楚徵阳脸色平静之外,其余人看着栾香玉,神情都是复杂难明,楚云舒也知道他们这时的心理:一个寻常低贱的歌姬摇身一变,就成了高高在上的内家高手,其中差别可以说是天悬地隔;特别是昨晚因她被囚禁在楚鸿家中,楚徵阳可谓是动员了全部的力量,最后和楚鸿正面应敌,却没想到以人家的本事压根儿就不需要楚徵阳去救!
楚云舒只当不清楚他们的心情,若无其事的上前一一见过。
行礼完毕,张青丹先对栾香玉开口道:“香玉姑娘,你可瞒得我们好紧!早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我们昨晚就不必拼命了。”
栾香玉稍微弯腰,以示歉意,道:“家师有命,红尘隐修,不得随意泄露行藏,何况楚鸿狼子野心,宜当早做决断,若是拖延敷衍,只怕其祸更烈。”
张青丹叹了一声,道:“香玉姑娘你是高人行事,和我们这些庸碌之人大不相同。只是一条,事已至此,还望姑娘一力承担到底,不要给云舒他们留下麻烦。”
栾香玉忙应了声“不敢”。
张青丹双手背负,摇摇头,不胜感慨的样子,又道:“今日就是楚族的族老们决断此事了,夜里老源和我说了,我们都以为我这个老头子还应该留在这里,替你们再守一日,过了今日,待诸事有了个了结,一切稳妥之后,我就回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我就呆在前院,你们有事知会我一声就好了。”
众人看着张青丹负手而出,李天胜不由感叹道:“别人都说楚源是益阳城里第一耿介孤直之人,今天见了,才知道这话既不是褒扬,也不能说是贬抑啊!”
楚徵阳也苦笑道:“人有千百十样,源老这样的人,是有着他自己的坚持,值得尊敬的人。”
他说着,又转头对楚云舒、栾香玉二人道:“时候已经不早,族长派来的车已经停在外院了,我们动身去吧。”
“天胜,后院的事就劳烦你了。”他最后叮嘱李天胜道。
李天胜点点头,他最后看着栾香玉,欲言又止。
栾香玉知道他和楚徵阳、楚云舒的密切关系,展颜笑道:“天胜叔有何指教?”
李天胜说了声“不敢”,肃然道:“您虽然是内家高手,我不过是个外家炼筋境界的人物,可是云舒是我唯一的侄子,你若是负了他、害了他,我也不会吝啬自家一条小命!”
栾香玉深施一礼:“我之身心,已全交付给云郞了。”
李天胜却想不到栾香玉毫不动怒,反而低声下气,倒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了。
“天胜叔,娘,我们走了。老爹,我们走吧。”楚云舒笑嘻嘻喊道,将场中凝重的气氛悄悄打破。
楚徵阳拍拍老兄弟的肩膀:“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能尽到多少心力就尽到多少心力吧。”
说话间,楚云舒已经拉着栾香玉走了出去。
庭院中阳光明媚,栾香玉上身是一件翠绿衫子,下身是翠绿色窄脚裤,被楚云舒牵着手,落后半个身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大丫鬟,哪里有半分内家高手的神韵。
楚风萍轻声嘀咕道:“我看,香玉……姑娘对云舒挺好的呀。”李薇环摸摸他的头,忧色不减。
三人到了门边,外面街道上停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极为宽大,前挽二马,都是北地良驹,车厢外饰金漆,上绘龙纹,看起来十分华贵。车边立着一个车夫,四十余岁年纪,身形魁梧,一脸肃然,看起来非常精干,楚云舒认得他,是族里专为贵宾驾车的楚通;另一辆马车则是自家常用的那辆,边上站着老车夫李恭。
楚徵阳三人走近,楚通先上前一步,朝栾香玉恭敬行礼道:“小的楚通,奉族长命,来为姑娘驾车。”
栾香玉微微颔首,侧身问楚云舒道:“云舒,你和我坐这车吗?”
楚云舒摇摇头,笑道:“这是族长给你派的专车,我坐在上面不像个样子。要是坐上去,只怕人家要笑话我是个吃软饭的。我和老爹坐自家的车好了。”
栾香玉笑道:“云舒你是乘云气、御飞龙的人物,这宝马雕车在常人眼中虽然算上不错,可在夫君看来,只怕还不如坐惯的旧车舒服。”她说着,在楚通依旧严肃却有些走样的木然眼神中款步上了车。
楚云舒看了楚通一眼,笑着将嘴角一撇道:“通叔,你要是想笑,就笑吧,香玉不会怪你的。”
楚通“噗”的一声,却又立刻止住,惊魂未定的朝马车那边看去,车窗帘布揭开,露出里面栾香玉似笑非笑的面孔,却没有说什么。
楚通倒是吓出一身冷汗,他这些年来为许多贵客赶车,总结出一套经验,无非是要少说话,多恭敬,虽然方才栾香玉对楚云舒的评价在他看来十分无稽,但是那也是内家高手的无稽,和一般街头醉汉的满口胡柴绝不能同日而语。他一个小小的车夫,有什么资格“噗”的笑出声来呢?
他脑中胡思乱想,手上的活计却十分熟练,翻身上车,只片刻就将马车驶动了。
楚徵阳父子上了李恭的马车,车子启动,略微摇晃。楚徵阳笑着对楚云舒道:“方才楚通那一笑,只怕要懊悔好久,你何必作弄他。香玉姑娘这般看得起你,拿仙人乘云气、御飞龙和你相比,你要多多努力才是。”
楚云舒靠着车厢壁,半闭着眼睛懒洋洋道:“老爹,我可是非常努力了。你看看我现在的修为,我已经是铁布衫十六层了。”
楚云舒口中“轻”咦一声,说道:“来搭把手看看。”说着伸出右手就是一击。
如草中忽然窜出一条毒蛇,快捷诡秘!
楚云舒不假思索,抬手就是一格,楚徵阳翻腕变势,五指并拢如刀一划,切向楚云舒手腕。
楚云舒口中“嘶”的发力,手臂移开数寸,这一记手刀只切在他小臂上,让过了手腕处。
楚徵阳猛然收手,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不错,你功夫进步很快。”
楚云舒揉着小臂上挨了一记的地方,呲牙咧嘴道:“老爹,你下手可真不轻!看样子你在这铁指钳功上下了不少功夫啊!”
楚徵阳笑笑:“你天胜叔可是精研铁指钳功的好手,我这些天一直向他讨教,也获益良多,可惜这门功夫也只是外家小技,就算将十层功夫练到圆满之境,也不过是堪堪突破到炼筋的地步。”
楚云舒想起自己昨日里倒是将铁指钳功改良了一番,从原来的八式三十一变演化到了十式四十五变,增加了炼筋境界的修炼功法,这改进后的铁指钳功原本就是想传授出去的,正好和老爹说起,就给他看看吧。
他想到这里,朝楚徵阳神秘一笑,道:“这也未必,老爹,你看。”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来,五指作势,或钩或划、或撇或按,虽然并没有配上吐纳之法运气发力,可是也将他改进之后十式铁指钳功缓缓使了个大概出来。
楚徵阳这几日都在琢磨这门功夫,一见之下,就心中大惊,这一路功夫经楚云舒改良之后,前八式删去了两处变化,改动了十六处变化,增加了七处变化。楚徵阳即使还未得到相应的吐纳口诀,但是只看招式变化,心中也多了许多明悟,特别是删去的那两处,使得前后气机的衔接更加圆滑自如,其余改动和增加的地方,也都十分巧妙,只是缺少吐纳法的配合,看起来如雾里观花,不太明白。
等到楚云舒将最后他自己补上去的二式使开时,楚徵阳忽然忍不住低喝了一声“且慢!”
马车顿时慢了下来。
楚云舒才要开口,楚徵阳已经沉声问道,“第六式第二变至第三变中间,你连着加进了两处变化,这是何故?还有第八式原本四个变化,你全数改动了,道理何在?”
他问话的声音不大,前面赶车的李恭先是误以为楚徵阳在招呼他“且慢”,已将车缓了下来,这时候听到车厢里传来楚徵阳奇怪的问话声,不由更是诧异,以为自己听差了,于是侧身叩响车厢壁,大声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楚云舒伸出头回道:“恭叔,没事,你继续驾车吧,我和老爹说点事。”他缩回头,朝楚徵阳笑道,“老爹,功夫上的事,车上一时间怎么说的清楚。等我回去,将这些招式变化,吐纳窍门都写下来,我们再慢慢钻研吧。”
楚徵阳回过神来,笑骂道:“你这小子,尽吊你老爹的胃口。”他说着微一沉吟,“这些是香玉她教给你的?”
楚云舒笑道:“我自己悟出来的,虽然听起来好像是个假话,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昨天看您练习铁指钳功,我私底下琢磨了一番,觉得里头有写些不妥当的地方,觉得可以作出修改,就改了一改。”
他说这话固然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乎那一门铁指钳功就是寻常的作文,看着不好的地方就可径直动手改动,可是楚徵阳却顿时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自然知道铁指钳功这门功夫不是寻常习作,而是许多前辈悉心钻研的成果,虽然只是外家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可也不是一般人能随意改动的。若不是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不是个好吹牛皮、大言煌煌的人,他几乎要以为楚云舒是在贪天之功了。
楚徵阳的神色落在楚云舒眼中,楚云舒一点儿也不意外。不过他也不再说其他刺激的话语,沉默了下来。
时间在静默中流过,忽然车厢外面传来洪亮的声音:“铁背仙楚大贵奉敝族族长之命,特来迎接栾香玉姑娘。”
楚云舒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掀开窗帘布,伸出头看去,果然见到一位矮胖老者,骑着一匹高大的黄色骏马,从街那头不疾不徐,缓缓而来。马上老者,如他自报家门所说的那样,正是楚族八长老之一的铁背仙,这位老先生平日多半只在家中闭门修炼,却想不到今日迎接栾香玉的第一个迎宾,族长居然派了他。
栾香玉从车厢里露出半边玉容,点头含笑答礼。“香玉蒲柳之姿,岂敢劳动前辈大驾!”
楚大贵已策马走近,他六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的很好,胖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老态,一个硕大的酒糟鼻子配着慵懒的神情,叫别人一望就提不起半点警觉来。
楚大贵在马上抱拳回道:“栾姑娘严重了,人无老幼,唯道唯师,老朽在世上虚活六十年,止步于外家炼骨一步,较之于姑娘龙凤之姿,内家修为,不啻于天壤之别,何敢冒充前辈!”他这几句话说起来如同黄钟大吕,满街之行人看客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本来街边看客见到楚族中专门迎接贵客的一部漆金马车驶于大街之上,就纷纷揣测车中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等到楚大贵大街迎客,报出栾香玉的名字后,都还以为不过是和住在洪福客栈的栾家班里那位当红的歌妓重名;然而当栾香玉从车厢里露出半边玉容之后,许多认识他的人就不由失口惊呼起来。
恰在此时,楚大贵大声报出栾香玉的修为境界,接下来更是从马上立起,傲然环顾四周,双目中精芒四射,哪还有之前半点慵懒的样子。
这时大部分识趣的人都乖乖闭上了嘴,有嘴巴一时间张得太大,来不及合拢的聪明人,则直接将自己一只拳头塞进了嘴里。
当然也有不那么聪明和眼色不那么好的人还在咋咋忽忽,连旁边人使劲拉衣角也毫无所觉,甚至还拍着大腿,大喊道:“老子花了五两银子,操了……呜……”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吃了楚大贵一粒飞蝗石,正打着鼻梁,当场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