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巫术

　　“布老爷子，你说的那个巫医在哪？”王小骨试着用练骨术来治疗手臂的伤势，却连手指的关节都没法灵活转动.

　　“不是说嘛，别，别叫我老爷子！”布巴醉醺醺地说，“等，等那个小子醒了，让他们陪你去吧。”

　　王小骨从卧榻上站了起来，躺了这么多天，人都快发馊了。“老布，你这有澡堂吗？”

　　“澡，澡堂？哈哈！”布巴大笑起来，“再往西不远有条小河，跳那洗洗就行了。”

　　王小骨好一阵汗颜，闲着没事又拿出那本《练骨》来。本来他的房里还有一册从顾十方那里拿羊皮古书，看来暂时是没法回去拿了。对了，还有那把不能出鞘的剑。

　　翻来翻去，王小骨绝望地发现，其他各个部位的练法都需要用手骨的动作和指法来辅助，这么一来在他手臂的伤好之前算是什么都没法做了。

　　“小子，你那卷皮书能让我看看吗？”布风酒意渐浓，倒是对王小骨手上的卷轴感兴趣起来。

　　“当然能。”王小骨也不藏着，把卷轴轻放在卧榻上。

　　布风拿了过去，还没翻看几页嘴巴就张成了欧形，“小子，这可是上古神族的战技啊！你是从哪拿到的？”布风纵然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见过“神族”的真迹，如果这书是真的话，那价值可就连城了…布风的醉意立刻消了一半，眼睛都快眯成了缝。

　　“有个怪人送的…”王小骨老老实实回答。

　　送的？布风开始羡慕起王小骨的运气来。

　　“你练了上面的方法？！”布风明白了为什么这小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坚持过来，还很神奇地没有残废，转念间他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会啊，神族的战技凡人怎么能习练呢？…”

　　“练了关于手骨的…这个是真货吧？”王小骨见布风的表情有些奇怪，莫非自己练错了？

　　管他什么神族不神族的，王小骨将信将疑，不过不练白不练。

　　“当然是真货！简直比真神还真啊。”布风有些激动，白胡子都飘了起来，“可惜这上面有好些字我都不认识，你小子倒能看懂？”

　　王小骨点点头，在他看来，那些歪东斜西的文字和白话文没什么区别。

　　布风想起当年自己还是辅祭的时候，就连祭神的文典都看不明白，虽然现在上了年纪，阅历也提高了很多，不过对这卷轴上的内容还是半知半解。这小子年纪轻轻…可惜了。

　　“你还是赶紧去找那个巫医吧，事不宜迟，再晚恐怕真要成残废了。”布风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这部卷轴里说的练骨术就是对骨骼的再造术，能让骨骼再次强化升华。只不过，你的手骨受了重伤，升华被打断，如果不及时治好的话…非但练骨不成，还会让你的手骨就这样定形。”

　　王小骨看着自己像鸡爪一样的手，难道自己重生过来就是做个废物的命吗？顾悦兰，你下手也忒狠毒了吧。

　　“你快告诉我那个巫医在哪，我这就去！”王小骨腾地从卧榻上站起来。

　　“我，我也去。”老八在边上听了半天，也听出个大概来。

　　“好，你把这个带上。”布风从神像后面摸出一枚戒指，似乎是拿铜片切成，上面还镶了个绿豆大小的黑色石头。“这个是他给我的押金…”

　　“押金？”王小骨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那个巫医是他的好友么？

　　“小子，你也别管那么多了。还有，把这个也拿回去。”布风把卷轴和戒指都交给了王小骨，“对了，这是你的钱袋吧，里面还剩5个金币，你也拿回去吧。”

　　“不，还是你收下吧…”王小骨有些不好意思。

　　“你以为那巫医看病不收钱？拿着吧。”布风把钱袋塞到王小骨的袍子里，“矮人小子！起来！”

　　布风使劲摇晃着阿提拉的脑袋，王小骨和老八在边上看的目瞪口呆…

　　———

　　“呼呼，布老爷是说焚风河边？…”老八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土坡，前面就快到河边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个巫医。

　　“唔，他是这么说的。”阿提拉还有些酒意，迷迷糊糊地跟在后面，因为醉酒不能骑马的关系，还把“下等兵”给拴在了神殿门口。

　　土坡虽然不算陡，王小骨却没法用手撑地平衡，他也不让老八和阿提拉帮忙，自己慢慢地爬了上来。

　　小三紧紧跟在他后面，从土坡上的几个坑里跳着往上，不一会，也到了坡顶。

　　王小骨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山洞，就在这个土坡下面靠近河边的地方。

　　没走多久，一行人就到了山洞前。

　　洞口插了两杆长矛，上面各挂了一个熊头，一副蛮族老巢的派头。

　　“应该就是这里，山洞，熊头…”王小骨说，先前老布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洞口很宽，阳光斜斜地照进洞里，里面似乎也不深，王小骨带头走了进去。

　　“哪来的蝼蚁敢进来送死？！”洞里传来一声怒吼，声音里还夹杂着极重的喉音，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在学大人说话。

　　“里面不会有食人魔吧？…”老八停下脚步，随时准备往外跑。

　　“哈，我不怕食人魔！”阿提拉取下背上的剑盾，这七天里他和老八住在神殿外面，闲着没事就用铜木自制了一块木盾。

　　“吼吼！”小三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快给我滚出去！”角落里又传来吼叫声，声音虽然粗重，只不过，就连老八都听出了颤音。

　　“泽羽？”王小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喊，

　　洞里传出几声回音，“泽羽，泽羽…”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里面的人脱口而出。

　　“我们是布风神官的朋友，你出来吧，他还托我送来了你的戒指。”王小骨喊道。

　　半响之后，众人都觉得空气都快凝止了。

　　“把那戒指放在你脚下的石板上。然后你们先出去。”

　　里面的人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却终于放出了话。

　　“怎么这么麻烦。”阿提拉轻声说，就连胆小的老八都有些抱怨。

　　王小骨举手示意大伙安静，“好吧。我这就放下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裤口袋里取出那枚戒指，手指刮到牛仔裤又是一阵剧痛，咬咬牙，弯腰把戒指放在了石板上。

　　王小骨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们出去吧。”

　　———

　　又是片刻之后。

　　王小骨坐在洞口的长矛底下，心想万一那个巫医不买账怎么办？是立刻冲进去呢，还是等会再冲进去？王小骨越来越信奉先下手为强这句话，只是，对方毕竟是个医者，冲进去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强迫他治病吗。

　　“哼，兽人，他们连矮人一半的美德都没有！”阿提拉和老八争论着什么，似乎正为老八对兽人的态度不满。

　　在老八看来，兽人确实是让人敬畏的种族，不仅仅是在战技方面，还有坚韧不屈的精神，虽然在美德上是有那么些欠缺…

　　“啊！！怎么会是你们？！”洞口岩石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众人齐刷刷地抬头望去。

　　怎么可能是他…？除了阿提拉之外，其余两人一兽都愣住了。

　　“是你？！”王小骨心里凉了半截，原来布老头说的良医就是这个家伙，这可不妙了。

　　他不就是上次在酒馆门口碰见的“鸟人”吗，这家伙躲在大岩石后面，只露出个脑袋，紧紧地盯着王小骨他们。

　　“你们要杀我？…”鸟人的声音恢复了常态，战战兢兢地说。

　　“不，不是。”老八抢先回答。

　　“还说不是，还带了个杀手来！就是后面那个拿剑的矮子！”鸟人歇斯底里地喊着，这几天里发生的剧变让他连小小的风吹草动都害怕地发抖，何况是旧敌寻上门来。

　　“我可不是杀手。”阿提拉挺起了胸膛，自信地说，“我是西穆的农夫，未来的将军！”

　　“是真的，他绝对不是杀手！”老八信誓旦旦地说道，不过每次他看到阿提拉的脸，就会想起那个绿皮兽人头颅飞翔的场景……

　　“泽羽巫医，我们是来找你帮忙的。”王小骨知道没办法让他轻易相信自己，索性开门见山地说。

　　“呜呜，你们连布风老爷都给收买了？”鸟人有些伤心，毕竟布风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的手，我的手臂受伤了。”王小骨费劲地抬起双臂，“布风老爷子说你的医术高超，让我来找你治病。”

　　“治病？你们杀了我的几个哥哥，还敢找我来治病？”泽羽化悲痛为愤怒，胆气也比刚才壮了不少。

　　杀了他的哥哥们…该不会是说猫狗马鼠那几个货吧？王小骨有些纳闷，那天虽然误伤了狗人，不过也是他先下的狠手，也没理由这么冤我们啊。更离谱的是，怎么会说我杀了那几个人，自从酒馆放他们走后就再没见过面。

　　“我们绝对没杀你的哥哥啊！”老八大声争辩，这几天来他一直和王小骨一起，就只到过黑市，酒馆，神殿这三个地方。

　　“别装了，就是和你们一起的那女人杀的！”泽羽想起了那天恐怖的一幕，不禁心跳加速，刚才的胆气消失地无影无踪。

　　那个女人？！他该不会是说顾莲吧…这也越来越离谱了，顾莲明明是个弱质女流啊，那天不是还被“非礼”来着。她要是有能力杀了那几个家伙的话，又何必我帮忙呢？王小骨越来越纳闷。

　　“这，这这么可能？”老八也很惊愕，顾莲是去年才新来的女奴，这一年里她也规规矩矩的，怎么可能会有本事杀半兽人？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看见！”泽羽忿忿地说，何止是看见，那个女人的匕首还从他的喉边划过，她那张恶魔般的面孔让他终生难忘。

　　王小骨知道这次是说不清楚了，与其费劲解释，还不如试着证明自己没有杀人，也没有指使杀人。

　　“泽羽巫医，你们离开酒馆的那天我和这位矮人一直在哪里喝酒。直到第二天，我们又去了断茅黑市，之后我就受了重伤，昏睡七天。”

　　“你可以过来看看我的手！”

　　王小骨抬起自己的双手，语气恳切，面目真诚，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变成废物。

　　泽羽将信将疑，以他的本事，确实能看出这人到底是哪天受的伤，不过他不想冒险…四天之前，正是因为三哥执意要去那个蛮荒古墓…才让那个女人偷袭成功，竟然在短短十几秒时间里，用两把匕首干掉了他四个哥哥，唯独留了他一条活命。

　　可是神官布风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眼前这帮人真和这件事无关…

　　泽羽看了看手上戒指，前些年布风救了他一命，他就把这枚家族戒指送给了布风。布风却说拿这戒指当他一条命的押金，以后要帮忙了再还给他。这让当时没有兄弟，没有朋友的泽羽感动了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对等的“人”看待。

　　就当是还布风一条命吧。

　　“你过来。”泽羽终于说服了自己，“不过，不过只许你一个人过来！”

　　“好！”王小骨松了口气。

　　“你们在外面稍等我一会吧。”见阿提拉和老八也想跟着去，王小骨示意他们止步，毕竟这里别人的地盘。

　　“小骨兄弟，你相信他？”在阿提拉看来，所有的兽人和半兽人都不值得相信。

　　老八虽然观点和他略有不同，但在他看来，对于这个半兽人也只能部分相信…

　　“他都相信我，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信他？”王小骨笑着说，毕竟是有求于人。

　　“小三，你也乖乖在这等着吧。”

　　紧跟在王小骨后面的小三只好停在了原地，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洞口。

　　王小骨走到了洞口，泽羽示意他到岩石后边。

　　小三见王小骨脱离了视线范围，不由地焦躁起来，“呜呜”地低吼着，却还是站在原地，对它来说，王小骨的话就是命令。

　　泽羽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王小骨的手臂，从伤势来看，他受伤确实是有五天以上了，而且伤的还非常严重。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不是幕后的凶手，泽羽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麻痹大意。

　　“你干什么？”泽羽见王小骨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惊恐地喊道。

　　“这把军刀，你先拿着吧。”王小骨诚心诚意地把折叠好的军刀递了过去，他心里倒也有些不安，万一这个半兽人要杀他，以他现在的状态可是一点反击能力都没有。

　　泽羽心里一动，接过军刀，这把刀的刀身隐藏在红色的手柄中，但露在外面的部分还是寒光闪闪，虽然造型古怪，但想必也真的是他防身的武器。

　　泽羽把军刀放在医兜里，示意王小骨走到洞边阳光能照到的地方。他从医兜里掏出一把草药，嚼碎了敷在王小骨的手臂上。

　　“这是什么草药？”王小骨有些疑惑，那些药汁一接触结疤的皮肤，他就感觉到无穷无尽的凉气直入骨髓。

　　“猪吼。”泽羽报了个奇怪的药名。他在采药的时候发现，焚风河边的野猪在互斗受伤之后总喜欢跑到这种草堆里打滚。泽羽觉得奇怪，就把这种药给采集了回来，后来他才发现，这种草药对于骨头上的伤势有着特殊的功效。

　　“它能消解你骨头上的硬伤。”泽羽说着又跑到后面拿出来一个皮口袋，这个口袋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呈半透明状，更恶心的是里面还放了一大颗墨绿色的蛤蟆头。

　　“喝了它。”泽羽面无表情地说。

　　喝，了，它？王小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虽然他对“巫医”有点心理准备，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泽羽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几撮柳枝，柳枝似乎是在某种药水里浸泡过，还散发出浓重的药味，他用火石点燃了柳枝，烟雾瞬间升腾起来。

　　“快喝！”此刻的泽羽完全不像是那个懦弱的鸟人，嘴里默念着什么，边念还边围着王小骨绕圈。

　　好，喝就喝！王小骨闭着眼睛把那透明口袋里的东西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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