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 逃离地府

　　莫舒泰为了不显得怪，起初还想跟那位烂面的仁兄搭几句话。殊不知那鬼魂沉默寡言得好一块顽石，任莫舒泰如何东拉西扯，兀自一言不发，除了清理瓦砾需要协助时进行必要的肢体活动，连眼神都不曾多飘忽两下。眼见再纠缠下去反倒更加凸显怪，莫舒泰眼皮一翻也闭了嘴，一健全一残缺，这么默默无言地配合着收拾地横七竖八的大小碎块。

　　‘喂，你们两个别太靠近这边！！！往边一点，去清那里、那里、和那里！’

　　守在奈何桥桥口旁边的披甲兵士见莫舒泰和烂面不知不觉地越凑越近，连忙叉腰高声呵斥了起来，一个“滚”字虽含住不发，不安分的手头却藏不住这份轻蔑，和着呵斥声指指点点，热情地指示着他们“滚”的方向。

　　莫舒泰心有鬼，被兵士这么一喝，一叠连声地应和着往它指点的方向倒退出去。那烂面虽不似莫舒泰一般猥琐，却也依言照做，背转身子随莫舒泰一起退去。

　　这个士兵警觉性还挺高啊，这下可麻烦了。。。。。。

　　莫舒泰一边跺着小碎步，一边暗自嘀咕。

　　漂亮姐姐还在暗处观察着我吗它会不会想出了什么办法来帮。。。。。。

　　正思索着，莫舒泰蓦地感到手头一紧，刚要扭头去问烂面做什么，又觉身子猛地一晃，人已经被甩到了半空。

　　“卧槽什么情况！！”

　　这声惊呼刚从莫舒泰喉头钻出，拖着一条漂亮抛物线砸落的他已经用后背重重撞到了方才出言呵斥的兵士身。伴着一声怪叫，一人一鬼便成团滚到了地。

　　‘混小子，你要造反吗！’

　　那兵士恼羞成怒，还未从地站起身抽手愤愤朝莫舒泰身砸了几拳。一头雾水的莫舒泰生生挨了这几下重手，也是百口莫辩，方要挣扎着起身，却听得周遭一片喧哗，抽刀声和喊杀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联成了一片稠密的紧张感。

　　‘喂！你想干嘛！速速后退！！！啊！！！’

　　一撑地弹起身来，莫舒泰撞见另一名兵士直挺挺地倒伏地面，慌乱之下，连忙催谷鬼力进入了备战状态，双目大睁环顾左右，只见一道灰影在摆出阵仗的兵士之间接连穿梭，连带着飞起了十来道异色弧光。

　　乍看之下，这弧光跟柳还望五行珠的手法神似，莫舒泰心头一紧，还道这烂面恰是那个尖酸刻薄的市侩恶鬼，但转念一想，柳还望又怎么会对他假装陌生小心翼翼地护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莫舒泰方要定睛看清这弧光的来路去势，一个兵士却抢在他的视线前头率先亲自体验了一把。但见一道蓝光当空掠过，斜斜打到这名兵士的前胸，它登时怪叫一声，浑身痉挛，旋即便软绵绵地栽倒地面。

　　苍雷丸！！！

　　一认出这弧光的真面貌，昔日在黑市拼斗的景象顿时如走马灯般在莫舒泰的脑海涌现，犹如百十把尖锐笔直的箭头，一下子戳穿拦在眼前的迷雾，直指这烂面伤疤背后的险恶面貌——

　　白闻钟！！！！！

　　这群被征召来打扫废墟的伤残鬼魂，悉数是王清派亲信从周围的伤兵集营筛选而来。这个书生气十足的红衫鬼官只道过阵负过伤的都是值得信赖的好公魂，却未曾想会有别有用心者毁损面目混入其，由是对废墟内部没有多加防备，只是排了十余名兵士守住奈何桥桥口，其余兵力则通通布置在了周遭，无论巷道还是拐角，真可谓守了个滴水不漏，以防再有如马面柳还望者强闯突围。

　　‘啊！！！’

　　‘可——可恶啊！！！！’

　　‘支援！支。。。。。。’

　　猝不及防之下，这队架子不小、本事不大的卫兵眨眼便被裹挟大量法器的烂面鬼魂打了个七零八落。围在废墟周边的卫兵见状大惊，连忙急奔前来解围。可惜事起突然，从烂面将莫舒泰当做武器抛投，到他干脆利落地除掉了奈何桥桥口前半数兵士，这连串事情一气呵成，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由是那群卫兵虽然离得不远，却还是结结实实当了回远水，唯有眼巴巴地看着烂面踏着一名同僚的头脑发力一蹬，便即飞身扑到了奈何桥。

　　‘快！快把那小子抓住！他说不定是那鬼的同伙！！！’

　　负责废墟看守的卫兵头头郭奉公气急败坏地拔剑朝莫舒泰一指，身边甲胄整齐的兵士便即汹涌而出，如虎狼般恶狠狠地扑向了愣在当场的莫舒泰。先是马面柳还望，再有这烂面鬼魂，郭奉公清楚自己的军籍断然是保不住了，若果还连垫背的都找不到，怕是还会被打进那令鬼闻风丧胆的十八层地狱，做那阶下之囚。

　　廿步！

　　十五步！

　　十步！

　　明晃晃的刀光几乎要将他淹没了，莫舒泰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运起飘术往奈何桥桥口冲去。这本不过是几次呼吸的功夫，偏偏那最先被烂面所发苍雷丸电倒的兵士恰恰回转了神来，一看莫舒泰要跑，不顾三七二十一挺身抱住了它的左小腿。莫舒泰飘术虽高，但拖着一个体型有一个半他大还浑身披甲的兵士拖住，速度勉强也只维持在了跑快一分半分——这可前头气势汹汹地厮扑而来的兵士们慢得太多了。

　　卧槽！这不是耍我吧！！

　　莫舒泰凌空狠踢那兵士头面，无奈这窝囊的小兵此刻真是拼了狠劲，咬定青山不放松，死活是不撒手。

　　不过咫尺之遥了！不过咫尺之遥了！

　　此刻的奈何桥桥口，不再是一方古朴的厚木，而成了无数幻化的光影，有钟鸣鼎的扶持，有马小玲的关切，有那些刺激心头的破事，更有零星几乎要消失殆尽、几乎难辨真假的快乐孩童时光。

　　头那纷杂人间虽然荆棘遍地，烟火之夹杂着无数腐臭；底下这偌大地府尽管也能蒙混度日，鬼造的日月底下一样有花花大千。但说一千，道一万，即便连莫舒泰自己也不曾正视过，但他确确实实满心满脑地想，想在那片被拥挤的芸芸众生踩成的一片赤土，像个人一样活一遭啊。

　　我还不想做鬼啊！！！！！

　　无声的呐喊充斥着莫舒泰的大脑，如浪潮般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但觉一股澎湃的力量如狂流般喷涌，自他的玉樽被这股浪潮裹挟着呼啸而去，一路横冲直撞直去到这个落魄少年的足底，化作了一股巨力，好似天神回应着祈求而伸出的大手一般，猛地朝前一推，将悬在半空之的莫舒泰，星驰电闪地抛过了奈何桥的桥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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