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银杏叶

　　雾气很浓也很厚，遮挡住森林内几米外的事物，却挡不住光。

　　来自天空中的光，属于月亮，属于星星，更属于夜晚。

　　自夕阳西下，若火的色彩烧灼空气，带来浓厚的淡红雾气，时间便是向晚，更是在墨文与墨清前行间彻底进入晚间。

　　夜色里的视线效果，其实和雾气刚有时无太多差别。

　　只是，抬头时可见凄迷的月亮和星星。

　　淡红的色彩里，有闪闪的并不特别明亮的光，初次所见，抛去此间的未知与可能存在危险，于内心有新颖的冲刺。

　　不同与往常的风景，总是在第一时间能够引起美的感受。

　　雾气森林里的安静，真就如声音被雾气吞噬。

　　墨文深吸一口空气，淡红的气息跟着进入身体里，还有浅淡到极致的香味，带来一种渴望沉醉。

　　若不仔细感受，没有什么感觉，可真正仔细体会，便又觉得如美酒一般香醇与醉人。

　　一口一口的没什么感觉，但突然间的一大口，那种似沉积的味道一齐浮现，刹那间便噬人。

　　月光和星光穿透了雾气，在墨文的眼眸中极速行进，乱的影迹。

　　迷乱的线条，带来头晕，想要倒下。

　　“相公，你怎么了？”墨清扶住墨文，担忧占据一整颗心。

　　墨文闭上眼睛，压抑下错乱的思绪和不想继续的呼吸，终是在半分钟后平复心绪。

　　还是不太愿意呼吸，可活着总是需要，只能压抑速度。

　　“相公，你可不要吓清儿啊！”墨清忍着眼泪，声音带上啜泣，伤心与恐惧纠缠，且都到了极致。

　　“没事了……”墨文努力微笑，但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时间变得没有痕迹，空间早已经错乱，只有一些来自夜空中的光，以闪烁表示时间与空间的存在。

　　时间本就不存在，只是想出来的；空间好像存在着，却又只是感觉。

　　模模糊糊的状态，模模糊糊的感觉，什么都不想做。

　　墨文拉住墨清走了一些，又回到那棵像是银杏树的树下，再也不往前走了。

　　雾气包裹的森林，就像是一座迷阵。

　　反正也走不出去，又何必浪费体力，更让那思绪变得不清不明？

　　肚子饿就饿吧，不理睬就好。

　　少吃一顿，也不代表会饿死，在极度关键的时刻，便可以不在意。

　　只是夜色太慢也是太长，在墨清沉默与心累之时，墨文只舨顺着身体最浅显的感受想事情。

　　想着想着，便是到了最不愿意想的角落。

　　饿的感觉，本就是越想而程度越深，只能是越想越难受。

　　有一个办法，可以抛弃饥饿——睡觉。

　　当睡着了，饥饿便会离你而去，哪怕再度醒来，也不会有睡觉之前那般饿。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解决办法。

　　但是，睡着之前的感觉，会滋生睡不着的无奈。

　　睡不着，便依旧是哦。

　　“相公，我们会不会永远出不去？”墨清小声问道，希望自己的问题只是希望，永远都不会成真。

　　不希望的事情不用说出来，可担心和害怕到了一定程度，能找到话说出，已经很不容易了。

　　墨文想了想，笑着问道：“你想不想出去呢？”

　　答案是肯定的，就如问题出来之前就想好了一样。

　　无趣的时光，总是要找一些无趣的事情做着，才不会觉得无趣，也会改变其他感受。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安静的空间里也多出细微的声音。

　　很轻很浅很细的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

　　淡红的雾气不再是吞噬声音，哪怕是细微到极致的声音，一样可以传出去很远。

　　墨文和墨清都安静下来，压抑着呼吸，仔细听到似微不可查的声响。

　　像是树叶轻轻地晃动，又好像是干黄的树叶被碾压，又带上破碎与未完全破碎的感受。

　　似有风动，风很轻微。

　　似有物体动，速度很缓慢，不疾不徐。

　　之后，声音变得多了。

　　变多了的声响，其实还是那些声响，但相互间的交织与纠缠，便滋生许许多多的怪异声响。

　　墨清朝墨文靠近，靠得很近很近。

　　墨文感受到墨清身体的颤动，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轻抚以示安慰。

　　这个时候，似乎该说一两句安慰的话。

　　话语也到了嘴边，可奈何此刻的环境，以及话语并不多的效果，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墨清很安静，似陷入沉寂。

　　墨文跟着安静、沉默。

　　声响变多了，也变大了，似乎一直都在靠近。

　　听得更清楚了，但不好的感受更明显了。

　　墨文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脸颊，还顺着重力往下掉落，落到了盘坐着的腿上。

　　自有声响开始，他便没有移动过位置，仍旧保持盘坐的姿势。

　　在他身后，是那棵粗壮的银杏树树干。

　　落下来的东西，如果他没有猜错，该是一片银杏叶。

　　他低头去看，看到了一片枯黄叶子。

　　枯黄的树叶很像银杏叶，大概的轮廓差不多，紧紧贴在他的大腿上边。

　　他觉得大腿有些冷，且以银杏叶所在的位置最冷。

　　他伸手去摸银杏叶，手指也感觉到冷冽。

　　疑惑的思想刚刚滋生，也是再度滋生，还没来得及多想，枯黄的银杏叶便改变颜色。

　　枯黄不在，绿色悠然。

　　夜晚的光并不亮，但银杏叶很亮，在视线里有圣洁之感。

　　墨清也注意到了银杏叶，低着脑袋去看。

　　绿色的银杏叶化作许多道光，每一道光都很细，而每一道光都很淡，绕着墨文的手掌轻飘着。

　　在墨文伸手去触碰时，绿色的淡光向着四周飘，像是随着气流动。

　　墨文总觉得绿光在和自己作对。

　　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触碰不到绿光，是一丝可能都没有。

　　在他心中滋生不愉快，特别想将绿光抓住之时，本就淡泊的光芒向着散去所有光彩的无痕迹。

　　绿光消失了，像是从未有过。

　　被忽视的声响变得更大了，听到的声音也变得更清楚了。

　　看不清远处的雾气视线里，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在前行，且是不断靠近。

　　看到那并不特别高大的身影，墨文想动却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