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再回不去

    东明市城外某处，两群人正默默的站着，显得那么的不协调。

    因为这两群人当中，一边是担惊受怕的人类，而另一边居然是一群腐烂的丧尸！

    没有轰炸，根本就没有什么轰炸机，靠近的只不过是一个战斗机中队而已。一切只不过是君霆若瞎掰骗人的，他有恃无恐的表现和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的心理素质吓退了队长的数万雄兵，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也换来了灵猫死拽着不放的手。

    “就在这里告别吧。”君霆若对着小护士和她身后的一群人说。除了小护士自己，其他人多躲得远远的，恨不得朝着城市的方向拔足狂奔，此时他们之所以还没有跑，只不过是害怕奔跑会激怒对方而已。

    “那么……再见。”小护士的声音低不可闻。

    “还是再也不见的好。”君霆若苦笑“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了，相见不如不见。”

    小护士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去默默的往人群的方向走。

    “大兄弟替我好好照顾她！”君霆若突然冲着远方的大汉挥了挥手。

    那大汉原本不想跟他打交道的，但看到君霆若已经和自己打招呼了，就勉为其难回应道“俺会的，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他本来想说好自为之的，可想想对方两次救了自己，这话说出来不合适，但是要他对这个恩人有多热心，他又办不到。这么多天以来的担惊受怕都是因为那些可怕的丧尸，他们又怎能对它们毫无芥蒂呢？

    君霆若看着渐行渐远的人群，刚要转身离开，突然看到小护士站住了身子，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回过头来，冲着他大声喊道“君哥哥，你和我们一起回城吧！”

    这只是一个邀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此时却如同刀锋一般扎进君霆若的心中，让他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手上灵猫抓住他的力道更强了，仿佛怕他会突然答应然后头也不回的飞走一般。

    一道苦笑爬上君霆若的嘴角，好苦好苦，连他的整颗心都是苦的。

    “回不去了……”君霆若轻声道，好像是在回答小护士的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已经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他突然流泪，汹涌了泪水决堤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看着远方那些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视野里的人，他感到一部分的自己也随着他们离开了。那个曾经的他，那个义无反顾的他，那个可以放肆大笑的他，终于随着众人远去的背影，渐行渐远，头也不回。

    当我离去，后会无期。

    这句简单的话语中蕴含的那种割裂灵魂的剧痛又有谁能懂。

    此时的他不会想到，有一天他还会回来的。那时的他带着满腔的怒火，带着铺天盖地的丧尸大军，誓要踏平这座城市。

    “我们也……走吧。”灵猫轻轻的依偎在君霆若的身上，仿佛一只温顺的猫。

    走吧，走吧，无论如何人总要向前走的。

    君霆若转过身来，刚要迈开步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他的身后密密麻麻的竟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尸群，除了队长的亲卫们，那些失去了控制的丧尸大多都随着他离开了东明市，此时正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并没有控制他们，他们却这样默默地跟随着他，不离不弃。

    “这些都是……随我而来的？”君霆若有些不确定。

    “他们都是你的部队，你的臣民，你今后的亲人。”一旁的老酒说道。

    “亲人？”君霆若无法理解这个词用在这些丧尸身上的意义。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不曾伤害过你？还有谁不把你当异类对待？还有谁会不求回报一次又一次的保护你？”老酒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三个君霆若无法回答的问题。

    “这样的人难道还不算亲人吗？”

    君霆若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缓步的穿过层层叠叠的丧尸，穿过无穷无尽的身影。那些看似没有任何思维能力的丧尸在他经过的时候竟然会毕恭毕敬的让开一条道路，然后缓缓的跟在他的身后，如同他最忠诚的子民。

    去哪？他现在还不知道，他实在没有做好带着这些丧尸兄弟闯世界的准备。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向前走吧，尽管前路漫漫，虽然不知方向，但他总坚信，人只要咬紧牙关无畏向前，总能走出一条出路的。

    他总是那么自信。

    三天后这支丧尸部队引起了军方的注意，这支丧尸部队的人数众多行动却并不迅速，它们只是毫不停留的向北方而去。它们向着北方一直走，不停地走，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让它们可以不顾重重险阻的向前进。

    “为什么要去北方？”

    “北方有草原，有大片的牧场，有成群的牛羊。牛羊肉虽然不如人肉好吃，也没有任何进化的效果，但至少不会让我们饿死。”

    “你吃过？”

    “对，和我的妹妹一起吃过，我唯一的妹妹。”

    于是他们就向北走，一直不停地走。途径了好几个人类的聚集点，尽管跟随他的丧尸都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但在没有他命令的情况下依然不敢擅自行动，只有随着他慢慢的走，走向遥远的北方。

    跟随他的丧尸越来越少，在长时间得不到生物能的补充下，它们变得消瘦，身体止不住的溃烂，**，最终化作一滩腐肉。就连灵猫他们几个都饿得瘦了一圈又一圈，可他依然咬着牙坚持着，绝不袭扰人类。

    也许正是因为这支丧尸部队一直对人类没有威胁，所以它们也逃过了空军的袭击。受到攻击的庇护所太多了，他们管都管不过来，哪有时间理会这些无业游民。

    直到某一天，一位军事观察家看到这群标注为绿色，表示危害程度最低的丧尸所要前往的地方时，才猛然间惊呼他们再也不能放任这些游尸不管了。

    “它们并没有伤害人类，我们为什么要调动这么大规模的空军前去围剿？”

    “因为它们的行为比伤害人类还要可怕。”

    “它们一直不断的向北方前进，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可以肯定，只要我们不阻止，它们会一直向北，永不停歇。”

    “那又怎么样，让它们去好了。”

    “我们虽然希望这些丧尸赶快离开，但别人却不这样认为。”

    “你说的别人是？”

    “北方的独联国！不，他们不是不希望丧尸去，而是急切的希望尸灾可以蔓延到他们那里，这样他们就有南下出兵的借口了。”

    “你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了，那些老毛子可比丧尸可恶多了。”

    “可不是，丧尸的危害再厉害，也不过是一时的，剿灭了就没有了。老毛子要是在咱们这站稳了脚跟，那可是要世世代代危害咱们共和人民的。”

    “不行，我得赶紧向上报告这个情况。”

    “还等你？我早就报告了，这一次剿灭丧尸的行动关系十分重大，据说连一向反对大规模用兵的秦部长都同意了，据说要发动一场消灭丧尸的全面战争。”

    “老刘，还是你眼疾手快啊。”

    “过奖过奖。”

    黄昏，已是黄昏。

    这支丧尸难民队伍终于来到了北上的最后一座城市，有小江南之称的塞上明珠兰陵市。只要穿过这个城市再往北走，就进入草原的范围了。

    已是深秋，不知道草原上的植被长得怎么样了，更不知道那里还有多少牛羊。他们只是不停的走着，默默的祈祷上天还没有遗弃他们这些罪民，能够有一条活路。

    遥遥看到兰陵市的时候，这支昼夜不停迁徙的丧尸难民队伍终于停了下来。不是因为他们走不动了，而是因为队伍中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一群丧尸当中怎么会有婴儿的啼哭呢？

    君霆若知道是怎么回事，几天前在他们迁徙的过程中，曾经遭遇过一支人类的难民队伍。或许是他多日未进食导致的控制力下降，或许是他整个人都已经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或许是他也想饱餐一顿吧。总之君霆若并没有及时的阻止他的手下，于是手下的丧尸袭击了那支人类队伍。等君霆若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他饿得手都在发抖了，根本无力约束那些丧尸。只好叫灵猫前去解救那些人，这些天灵猫至少还吃了一些路上抓到的小动物，情况比他要好一些。

    饿得面颊消瘦的灵猫虽然极不愿意，但还是冲进了丧尸堆中，最终解救出一对母子来。那位母亲已经被感染了，眼看着就要异变成丧尸，而她怀里的婴儿却还在沉沉的熟睡，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救救……我的孩子。”母亲在尸化的边缘，挣扎着向眼前的这几个似乎不是丧尸的人发出绝望的请求。

    救救我的孩子……

    君霆若感到这句话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以致于一听到这句话，他就有了种一定要保护这条小生命的冲动。

    “怎么救，我们自己都饿得不行了。队伍里还全是嗜血的丧尸，一个不小心这娃娃就得让他们吃掉。”灵猫冷冷的说。

    君霆若看着那位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依然凭借意志力挣扎着不让自己袭击手中孩子的母亲。突然下了一个决心，他将自己的手划破，轻轻的按在了那孩子刚才因为拖动擦伤的小手之上。

    成为丧尸，他就可以多活一段日子，就可以不必担心周围的丧尸会以他为食物。

    “你这样做和队长他们有什么区别？”灵猫冷笑道。

    君霆若心中一颤，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样做或许只是寻求心理上的安慰吧。

    奇怪的是当那只丧尸婴儿放回到那位丧尸母亲的手中之后，君霆若不确定是不是错觉，他看到那位丧尸母亲混沌的眼中竟然透露出慈祥的神彩，这一路上更是抱着那个婴儿从来没有撒过手，好像她知道那就是她的孩子一般。

    “以后你生出来的宝宝会不会也是个小丧尸？”和尚不合时宜的问，结果遭到灵猫的一顿爆锤，打得他原本高大却消瘦异常的身体砰砰直响，好像打在空心木上的声音。

    此时，当那声音响起的时候，君霆若吃惊地发现原来婴儿尸化后，也是会啼哭的。只是那声音有些过于凄厉更像鬼哭狼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