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渡赤水

    下水道中各处传来的坍塌之声果然让身后的追兵自顾不暇，别说追击目标了，自己这边已经乱作一团抱头鼠窜。一群人当中只有那名为首的男子还镇定依旧，他举枪朝着上方连开三枪，高声的喝令这才勉强稳定了军心，只是从头顶上落下来的石块沙子砸了他一脑门子，让他十分不爽。

    下水道中的骚动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才平息，所幸最终并没有坍塌，众人这才定下心来。在男子的命令下一群人冲到那破洞前一看，目标二人早已远去，滔滔的江水之中只能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黑点。

    众人赶忙开枪，噼里啪啦的打得江面水花四溅，愣是没有一枪命中目标的。这也难怪，他们在这狭窄的下水道中打了半天飞机了，突然需要精准射击就算原本枪法还不错的此刻也握不稳枪柄了。这些人是进下水道里抓人来的，戴的多是一些微冲突击步枪之类的，当然不会有人背着沉重的狙击枪，因此射程根本不够。这一阵枪打过去，不像是射击，倒好像是放鞭炮给人家送行。

    真可谓手足情深送君去，千响鞭炮表心意。

    这欢送甭提有多热烈了。

    男子咬牙切齿的下令停止射击，一双招子在照进下水道中的日光中透出诡异的光。他打开耳麦和上面四处搜寻的老五联系，让对方赶紧派人过江追杀，同时命令几个水性好的赶紧脱了沉重的装备只带一杆枪就跃入水中追了上去，确保紧紧咬住那两个人不要丢失他们的踪迹。

    这里的江面为了保证临江市的水运需要，多年来一直拓宽深挖，最宽的地方足有百米。初秋时节艳阳高照，能见度倒是不错，可惜江水浑浊，又从上游飘下来一些不知为何物的垃圾，搞得整个江面肮脏不堪，目标在那布满垃圾的江面上时隐时现，还真不好找寻。

    这名男子因为病毒的关系也是目力过人，一直盯着君霆若二人的踪迹。只见那名女子背着受伤的男子，在污浊的江水中缓缓前行，由于水流的关系两人前进的过程中还向下游飘去，等两人到达对岸的时候，自己这边的人已经距离他们不过十来米了，眼看着就能追上。

    那几个追击的人得了首领的命令倒也不敢贸然近身，只是举着枪在水中威胁。只见那名男子后背上血糊糊的一片，吃力的爬上岸边来，突然回过身来朝自己这边做了个剪刀手，那造型不自拍都可惜了。

    男人心头一凛，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那个女人呢？

    就在他诧异的时候同时，那几名身在水中的追击者突然被什么扯住了脚，纷纷沉入江中，个别双手在水面上挣扎一阵之后还是沉了进去，随即浑浊的水面上便冒起一股血水，那几个人再也没有起来。

    过了一阵子，那个女人才从对岸上爬起来，和那名男子交谈了几句什么之后，居然也向这边竖起了剪刀手，好一个非主流二连拍！

    这个时候男人才看清了他们俩手上的道具，原来那男子手上抓着的不过是一个罩着衣服的塑料桶，刚才自己就是看到了那件衣服才以为那名女子就在他身下的。而那女人手上是一把还沾着血色的猎刀，此刻那猎刀在太阳的照射下寒气逼人。

    那两个人居然在如此艰困的逃跑过程中，利用江上的垃圾、浑浊的水面和自己这边追人心切的心理又杀了个回马枪，这份胆识，这份定力，实在是前所未见。男人顿时感到遇见了前所未有的强敌，他那早已冰冷的血似乎也沸腾起来了。他感觉自己又遇上了对手，足以匹敌的对手！

    君霆若也在看着那名男子，在阳光之下他终于认出了那个人。

    白眼男，那个没有瞳孔的家伙，原来是他！君霆若感到一丝诧异，没想到在远隔千里之外的城市又见到了那个人，之前他之所以没有认出那个人来，一方面是因为下水道中的光线昏暗，更重要的是那个人眼中的瞳孔。是的，那个家伙居然有了瞳孔，之前君霆若面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上了，所以对这个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没有瞳孔的，所以刚见到他的时候虽然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此刻距离这么远，他已经看不清对方的眼睛了，反倒让他想起了这人的面貌。

    错不了，就是那个在奔流下水道中和自己说了些莫名其妙话语的白眼男。看来他也和掠夺者这些人一样为了掩饰感染者的身份戴了副隐形眼镜之类的东西。没想到两次见面都是在下水道中，不知道这算不算缘分。

    只是不知道这家伙这段时间以来经历了什么，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虽然很是突兀，但并没有动手啊，没想到这次一见面就要置自己于死地，这是为什么呢？

    “他也发现了进化的秘密吗？那个紧咬着我们不放的男人。”灵猫突然开口问道“你认识他？”

    “我在奔流见过他一次。”君霆若回答。

    “他攻击你了？”

    “不，当时他只是问了我些奇怪的问题。”

    “比如说？”

    “问我是不是来自一个叫什么集中营的地方，还说我是宿主，有什么原样之类的，其他的就记不清楚了。”

    “刚才他也说我们是宿主，或许这是他们对于感染者的称呼吧。”灵猫沉吟“集中营……原样……”

    “你听说过？”

    灵猫摇了摇头“那个人知道的情况显然比我们多得多，他不是任何一组佣兵团的人，年级却很高，甚至在我们之上，我怀疑他很有可能和这场病毒的爆发有关。”

    “你是说他也是霍顿的人？”

    灵猫又摇了摇头“我现在还看不出他是什么人，但我们总会弄明白的。他绝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只要等着他就行了。现在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君霆若顺着灵猫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上游隆隆的出现了数辆快艇，上面坐满了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正朝着这边杀气腾腾而来。

    君霆若在灵猫的搀扶之下，快速的向岸上逃去，他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白眼男和他的手下已经不见了，显然已经和他的同伙汇合去了。他们当然没有退走，只是为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做准备去了。君霆若从心里知道这些人和他是不死不休的，从他们一见面就已经决定了，从他们知道进化的秘密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

    进化，成为一种新的、更强大的生物，这是整个宇宙中所有生命的目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有最强大的生物才能生存下去，才能成为统治自然界的主宰。前有恐龙，后有人类，这两个物种或从力量上或从智慧上处于自然界的绝对顶端，因此统治了这个星球。

    接下来呢？在生物的进化史上会不会出现新的物种，新的生命以一种新的方式凌驾于其他物种之上，成为这个星球新的统治者？这谁也不知道。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这些病毒的感染者，这些所谓的丧尸，在吞噬高度变异同类的脑垂体之后，开始了新的更强大的变异，或许这就是一种新的进化形势，摆脱了过去那种需要几百万几千万年甚至上亿年的漫长时光，历经无代次繁衍、生息才能完成的进化，实现了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的，可以快速改变一个物种根本生物结构，使之成为更强大生命体的“超进化”。

    生物可以为了生存猎杀其他的生物，智慧生命可以为了利益摧毁其他的生命，而这种来自于基因里的关于进化的渴求、发自本性中对于生存和变强的**更是任何生命体都无法阻挡的。它已经超出了任何简单形势的权利、财富甚至一切的**，成为了生命中最根本的需要。每一种生命存在的最根本目的都是为了繁衍，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活着，这种需求直观表现就是进化，进化成为更强大的生命。

    换句话说生命存在本身的意义就是为了进化，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进化的途径，知道了进化的好处，没有什么生命能够拒绝这种原始的**、抗拒这种使命的召唤。

    没有人能拒绝，因为没有一种生命会拒绝生存，拒绝发展，所以从他们发现彼此可以成为进化的管道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三条路选择。

    这不是正邪之争，也无关伦理道德，这是生命的本源选择，就如同母螳螂必须吃掉公螳螂才能繁殖，食肉动物必须捕食其他动物才能生存，这就是生存的法则。

    想吃我们吗？恐怕还没有这么容易。

    君霆若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看在灵猫的眼里古怪极了“你笑什么？”灵猫奇怪的问他。

    “我在上军校的时候，教授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个部队渡江摆脱追兵的经典战例，叫做四渡赤水。”

    “四渡赤水出奇兵的故事我当然也听过，我只是问你为什么笑。”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们现在的情况和当时那位军事天才的境遇很相似，我们的处境都非常困难，面对着的都是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来到了一条决定命运的河流上，跨过这道坎我们就有可能一飞冲天，跨不过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呢？”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学学那位伟人，在这条大江上玩一把新时代的四渡赤水，让身后那些反动派都变成纸老虎，让我们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灵猫笑了，如星光般灿烂“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又在想鬼点子了。”

    “我的鬼点子好不好玩？”

    “好玩，简直好玩极了。”

    “那我们还要不要玩。”

    “当然要，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你已经不必再等，现在我们就来和那些家伙好好的玩一玩。”

    君霆若也笑了，他的笑容比头顶的阳光更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