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在最开始的那一瞬间，你并没有选择我，那么我的命运会是怎么样的。也许我早就已经死了，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我的妈妈很爱我。也许我还活着，我会成为一个穷凶极恶的海盗，用我妈妈留给我的生命去做尽恶事。”陆南认真地说。

　　“不，就算没有我，你也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你会挽救无数人的生命。”烛光说。

　　陆南只以为烛光是在安慰自己，想了一会儿，又说：“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但我想，那样的我一定没有现在快乐。谢谢你烛光，因为你的存在，所以我很快乐。”

　　烛光停在半空中，穿着洛丽塔公主裙的厄运娃娃看上去像一朵盛开的花。

　　“所以我觉得，等安斯艾尔长大了，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的想法一定和我是一样的。你是最好的家长，你也是最好的朋友。”陆南的目光从安斯艾尔身上划过。

　　烛光的心中慢慢升起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喜悦的心情。

　　陆南的话很朴实又很真诚，所以烛光觉得自己得到了肯定。

　　这种肯定来自一个人类，来自他选定的宿主。这种肯定能带给烛光自我肯定。

　　“对了，我找到大哥了！大哥果然很喜欢我。”陆南又说。

　　烛光的说话速度稍微变快了一些，他用这种方式在表达喜悦：“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脸上一直带着喜悦。眉头也舒展开了。”烛光懂得不少微表情的知识。

　　陆南兴奋地把他的冒险旅程说了一遍，又说：“储物戒帮上大忙了！我们在储物戒中装满了黄金能源……黄金能源很有用的，我猜爸爸会在私底下偷偷组建机器人军队吧。”当然，这一切只是陆南自己的猜测而已。在他看来，陆家的情况毕竟有些特殊，很有必要组建一支武装力量。不过，也许陆爸爸会有别的什么想法呢。

　　烛光也觉得高兴：“这真是太好了。”

　　有些人，哪怕掌握着这世界上最恐怖的力量，他们也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陆家人就是这样的。他们或许不能被称之为“善人”，但他们至少是个“好”人。

　　陆南又说：“交换器的主体已经恢复百分之二十一的能量了，我们现在能在两个位面传送生命体了吗？”

　　烛光摇摇头（厄运娃娃的脑袋和身体连在一起，于是烛光摇头的时候，整个身子都会晃动起来），说：“暂时还不能传送生命体……不过，交换器主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获得百分之二十一的能量值，这已经是一种突破了。”

　　陆南有些失望。

　　烛光又说：“魔兽森林中资源丰富，也许我可以尝试着把不同种类的魔兽尸体以及一些能炼制魔药的植物给你传输过去，说不定你们能从中研究出什么。尤其是魔兽，不同魔兽之间是不存在生殖隔离的，只不过孩子的所有遗传信息都会从母体那里继承。如伊莱这样继承了父母双方特性的反而是极少数。伊莱是一个奇迹。”

　　陆南犹豫了一下说：“魔兽间不存在生殖隔离……这不是和洛斯哈一样吗？帝国人就算是彼此的原始态不同，他们也都可以结婚生子。不过，洛斯哈生的孩子是随机的，可能会继承父亲的原始态，也可能会继承母亲的原始态，不存在混种原始态。”

　　“并不一样。”烛光说，“按照你们位面的信息来看，洛斯哈和人类之间永远存在生殖隔离。但按照魔法位面来看，魔兽和人类之间是不存在生殖隔离的。突破九级的魔兽被称之为圣级魔兽，它们可以化作人形。有些圣级魔兽和人类相爱，它们也能生出后代来。当然，它们生的孩子依然随了母亲。如果是雌性圣兽和男人生了孩子，那孩子就是魔兽。如果是雄性圣兽和女人生了孩子，那孩子就是人类。”

　　魔兽既然有这样的特性，也许他们真能从魔兽身上研究出什么来。陆南觉得这是一条出路。他心里越发高兴，脸上的笑容怎么都藏不住了：“烛光，你真的帮大忙了！不过，魔兽是不是需要伊莱去捕捉？你得告诉伊莱，让它千万量力而行，我只要低级的魔兽就可以了。”

　　“伊莱会谨慎的。它有着长子的责任感。它不会抛下自己的弟弟。”烛光说。

　　陆南发自内心地说：“伊莱真是个好哥哥……”

　　这话说完，陆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前面伊莱推着安斯艾尔玩，我差点吓坏了，还以为伊莱要打孩子呢……是我不好，我误会伊莱了。”

　　烛光沉默了一下，才说：“……伊莱偶尔会把弟弟当成玩具，这似乎是猫科动物的天性。”

　　陆南发誓，他从烛光那平稳无波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无奈。想着白胖胖的安斯艾尔会被伊莱推过来推过去，像白面团子一样，即使伊莱下手有分寸，不会真的伤害到宝宝，陆南依然忍不住有些同情。他赶紧说：“上次给安斯艾尔买的奶粉和辅食快吃完了吧？还有，他个子长得这么快，小衣服应该也不怎么合身了……我再给他准备一些新的吧。顺便再给伊莱买一些玩具……逗猫棒和毛线球怎么样？据说猫咪都爱玩这个。”

　　“或许是个好主意。”烛光说。

　　伊莱能听懂自己的名字，它走到画面中间，用猫脸蹭了烛光一下。然后，它又用爪子勾了一下烛光，把烛光压在地上，从头到脚舔了一遍。烛光身上都是口水。

　　威严的烛光大家长就这样被“养子”中的“长子”欺负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陆南对着烛光说了再见，将精神体从交换器中抽离。他闻到了空气中有甜点的味道。陆南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才慢慢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快去洗个脸，然后我们一起吃蓝莓拇指饼干。”陆小鑫兴奋地说。

　　“你一直在等我吗？”陆南问，“你可以自己先吃的。”

　　陆小鑫摇摇头：“自己一个人吃才没有意思呢。只有和南南一起吃，饼干的口感才会变得更好。”他原本就喜欢南南。而在nkz90141星球上发生的事情加深了这种喜欢。陆小鑫永远都记得，当遇到危险时，南南的第一反应是把自己推向安全的地方。

　　这就是兄弟啊，我不会背叛你，我把生的希望留给你。

　　我要成为这个家的守护骑士。任何想要破坏这个家安定的人，都必须面对我的长剑。他要么死在我的剑下，要么就踩过我的鲜血。为此，我愿意赌上我身为骑士的尊严。

　　——当陆南和陆森平安归来后，陆小鑫在心里对自己如此说。

　　陆南洗完脸，陆小鑫已经把桌布铺好了。明明只是吃饼干而已，陆小鑫却把整个氛围弄得高雅无比。他甚至拿出了两个高脚玻璃杯。当然，杯子中装的不是红酒，而是牛奶。

　　这、这看上去很有大人的感觉啊……陆南端起一杯牛奶，兄弟两个像模像样地碰了杯。

　　蓝莓拇指饼干是斯莱尔做的，量不多，就算全部吃完了，不会耽误两位少爷的晚饭。陆南和陆鑫吃完了最后一根，两个人对视一眼。

　　陆南舔了舔嘴唇说：“真好吃啊……”

　　陆鑫非常赞同地点着头。

　　陆南又说：“我还想吃……”

　　陆鑫继续非常赞同地点着头。

　　陆南惆怅地说：“可是，斯莱尔叔叔肯定不会再给我们做了。即使甜点很美味，但每天的摄入必须适量哦。斯莱尔叔叔一定会这么说的。”

　　陆鑫也跟着惆怅了起来。

　　两兄弟又对视一眼。

　　“不如……我们去求求二哥吧？我觉得二哥的厨艺还不错。”陆南忍不住说。

　　“那是因为你没有受过他黑暗料理的荼毒……”陆鑫有些犹豫。

　　陆南非常乐观：“我觉得我运气还算不错，说不定我们去求了二哥，二哥就能做出十分美味的蓝莓饼干呢？走吧，去试试……”

　　两只馋猫偷偷溜出了房间。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找二焱，神出鬼没的管家大人就把他们的去路拦住了。斯莱尔微笑着说：“专项组的人已经过来了。先生和大少爷正在和他们交流。不出多久，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所以，这种时候，两位少爷还是乖乖待在房间里比较好。”

　　“专项组？”陆南有些疑惑。

　　“nkz90141星球开发项目组，几方势力互相妥协的成果。他们是来开发黄金能源矿的。”斯莱尔解释了一下，“严格说起来，这处能源矿是我们陆家发现的，所以按照相关法规，我们可以获得其中的百分之一作为报酬。当然，鉴于黄金能源太难得了，一般来说，官方只会把我们该得的百分之一折算成金钱给我们。”

　　作为“豪门宝宝”之一的陆鑫挺胸抬头骄傲地说：“我们又不缺钱。”

　　“先生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先生打算把这百分之一全部捐献给第一综合大学，用以感谢这个学校在这些年中对大少爷的培养。他们正在签署协议。”斯莱尔说。

　　太、太无耻了，不过真是干得漂亮啊……陆南低下头，忍住笑，在心里说。

　　nkz90141星球上当然曾经有过黄金能源矿，可惜因为陆南的存在，这里已经变成了废矿。等到专项组花费大力气开采以后，他们会发现，这里真的是半点能源石都不剩了。所以，陆家能得的“百分之一”其实就是零啊。陆冠宇相当于是捐了“零”给大学啊。

　　偏偏现在大家都认为陆冠宇是把一笔巨大的财富推出去了，即使有人在心里骂他傻逼，但明面上谁都不得不称赞一句“陆先生如此支持国家的教育事业，真是让人敬佩啊”。

　　知道真相的陆南只觉得爸爸太无耻了，但这样无耻的爸爸真的好帅啊！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陆南终于得到了准话，他们可以回蓝星了！离开墨提斯号时，他们每个人都过了安检门，那其实就是检验空间纽内是否藏有违禁物品的。陆冠宇和他的儿子们以及下属们当然是无辜的啦，我们半点黄金能源石都没有见到哦！我们清清白白不怕检查。

　　九枚储物戒指就那么随意地放在陆南的裤兜里，他一手牵着三淼，一手牵着小鑫，十分淡定地走过安检门，坐上了自家的飞行器。

　　顺利离开墨提斯号以后，陆森和陆南默契地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斯莱尔敲了敲耳麦：“星期一，开启反监听设备。”

　　“好的，顾问先生。”一个俏皮的疑似小姑娘的声音在飞行器中响起。

　　十秒钟以后，那个俏皮的女音又说：“ok了，顾问先生，已经切断对方所有的监听路线，需要反向追踪吗？”

　　“不需要，不过你可以送他们一段潜伏期在二十天以上的逻辑病毒。”斯莱尔微笑着说。

　　“好的，顾问先生。如您所知，我饲养的小家伙都十分可爱，我会挑一个乖孩子送给他们的。”星期一说。说完这句话，她（或者是它？）就安静了。

　　斯莱尔从飞行器各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出了四个微型监听装置，他就像捏臭虫一样捏着那几个小玩意儿，然后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这每一个据说值十万联邦币的小东西就被碾碎了。

　　“没有危险了，先生。”斯莱尔对陆冠宇说。

　　陆冠宇赶紧凑到陆森身边：“森森，快告诉爸爸，你把黄金能源石藏在哪里了？还在nkz90141星球上吗？我们得想个好办法，把能源石全部拿回来。”

　　“是啊，长……嘛，大少爷，你把能源石藏在哪里了？现在nkz90141星球上已经开始军方戒严了，这批能源石可不好拿。”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用一种非常欠揍的语气说道。

　　这个男人就是秦潘达，也叫秦滚滚。他是个有着古铜色皮肤的性感小伙子，穿着背心和破洞裤，脚上趿着一双人字拖，看上去就是个不着调的。但其实，除了斯莱尔以外，队伍中就属他最为全能了。当然，他玩得最好的应该是各类枪支，所以他一般担任狙击手。

　　秦潘达只有一只眼睛，左眼。他的右眼被黑布蒙着，就像是陆南读过的那些小说中的海盗。而仅剩的这只左眼，也常年微眯着，这就让秦潘达整个人更显得颓废了。

　　陆南不喜欢海盗，所以他一开始有些疏远秦潘达。可是，在墨提斯号的日子，秦潘达会把陆南举起来放在自己的脖子里让他骑大马。再加上秦潘达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具有感染力的人，于是，陆南很快就把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点别扭丢开了。

　　除了陆家人和斯莱尔，再除了秦潘达，飞行器上还坐着大杭、庞波、邱医生以及沈初夏。沈初夏是后来赶来的，她和庞波一样，都属于纯技术性人才，明面上的身份是陆氏集团法律顾问。她这次赶过来，也是为了处理陆森失联的相关索赔事宜。（毕竟之前那些负责人中的确存在着一个叛徒，别人又不知道帝国人原本就别有用心要抓住陆森，于是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陆森都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法律顾问自然就派上用场了。）

　　沈初夏很漂亮。从外表来看，她和大杭就是两个极端。沈初夏是那种看上去非常非常温婉的人，就如同远古时的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大杭则是个性格强势的御姐。

　　但陆南更喜欢大杭。不是因为他和大杭接触的时间更长，而是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大杭虽然看上去十分强势独断，但内心却很温柔。沈初夏恰恰相反，她看上去那么温柔无害，但她的目光永远是冷的。不过，陆爸爸等人很信任沈初夏，因此她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

　　听到陆爸爸和秦潘达的话，大家都目光都集中在陆森身上。

　　黄金能源啊！谁都知道它所代表的意义。

　　陆森揉了揉陆南的脑袋，说：“取一枚戒指给哥哥吧。”

　　陆南点点头，从裤兜里取出一枚戒指，放在了陆森的手心里。

　　然后，下一秒，大家就眼睁睁看着陆森的脚边多了一颗原石。

　　“你们放心，所有的原石都在我手里。等我们回到蓝星，我们就可以把黄金能源提取出来了。”陆森又把那块原石丢回了储物戒，“至于这枚戒指……你们就当我有奇遇吧。”

　　陆冠宇信任的人，陆森也愿意给予信任。所以他拿出了储物戒。

　　但在涉及到陆南的事情上，陆森想要更谨慎些。所以他隐瞒了戒指的来源。

　　飞行器中安静了几秒钟。最后还是玩世不恭的秦滚滚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打了一个哈欠，用一种慵懒的语气说：“我就知道长得美的人一般运气不会太差。毕竟，我们生来就被神明眷顾了。”还别说，在这个飞行器中坐着的，还真没有一个丑人。

　　没过多久，飞行器成功和陆家的飞船对接，他们顺利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邱医生直接把陆森和陆南拎去了医务室。陆森看上去已经没事了，但他的身体不可能一下子就治好，其实还有很多内伤仍需要慢慢疗养。陆南的话，情况要比陆森好很多，按说在墨提斯号上躺了几次医疗舱，现在已经没事了。但出于关心，邱医生还是带上了他。

　　老实说，邱医生的医疗室挺吓人的，光看里面的摆设，大家会以为这是一个变态杀人恐怖医生。但其实邱医生的专业能力非常过硬，他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陆森有些冷眼，但对乖乖治疗的陆南态度很好。用邱医生的话来说，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水和蛋白物的组合体，所以不存在美丑，但遵医嘱的病人总是要比任意妄为的病人更可爱一点。

　　检查完毕，陆森又躺了一次医疗舱。至于陆南，他的身体是真的没事了。

　　“四少爷，你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飞船很大，但不要担心，只要站在走廊上喊一声星期二，再说出你想去的地方，星期二就会在地上投影出箭头，它能给你指路。”邱医生说。

　　陆南摇了摇头：“我想要在这里等大哥，等大哥出了医疗舱，我再和他一起离开。嗯……我留在这里会妨碍你工作吗？”

　　邱医生转着手术刀说：“并不会……我给你找点有趣的东西，让你能打发一下时间吧。”

　　“谢谢邱医生！”陆南说。

　　邱医生转身去了书柜，花了一分钟时间，找了一本书。他快速翻了一遍，似乎觉得没问题，就把书隔空抛给陆南，笑着说：“这本书不错，就算你没有专业知识，也可以当菜谱看。”

　　陆南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接过书。书的名字叫《从口感上阐述人类和洛斯哈的区别》。陆南脸色白了一下，我收回我刚刚的话，我不想在这里等大哥了，我想先回去，可以不？

　　另一边，陆冠宇正在和斯莱尔商议事情。

　　斯莱尔将一堆资料推给陆冠宇，说：“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先生。一般来说，帝国人都具有原始态和进化态两种形态。但是，也有很小很小的概率，他们中会出现那种只有原始态或者只有进化态的人。这两种人受到的待遇截然不同。只有原始态的会被他们视为兽神转世，但只有进化态的会被他们视为失败种。失败种嘛，自然是要被抛弃的。”

　　陆冠宇不耐烦看那堆资料，抢着说：“我知道这个，当年选修的帝国历史课上学过。但是，这都是几千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科技怎么发达，即使帝国在医疗科技这一块比不过联邦，但做个全面的胎检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应该不存在失败种了吧？”

　　“恰恰相反，先生。”斯莱尔说，“荆文林应该就是失败种。而且据我猜测，安琪也是失败种。无法拥有原始态的他们却拥有担任间谍的天然优势，您说是不是？”

　　陆冠宇疑心自己听错了：“等等，你是说安琪吗？”

　　斯莱尔淡定地吐槽：“啊，您的基因已经强大到可以打破生殖隔离了，您真是宇宙之王。”

　　“所以那些帝国人想要带走森森，因为他们觉得森森不是我的儿子？”在这一刻，陆冠宇觉得自己是真的感受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