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创业 第一百一十四章 地铁站 续

　　1980年的华夏，有地铁的地方自然只有京城，而那个对杨舒燕说了一句安慰的话的也正是张卲伟。他的确是要南下一趟的，不过不是羊城，而是更加南边的香港，所以必须要在京城停留一段时间，其实在1980年即便是要去羊城，通常也必须要在京城停留的，因为那时候临江还根本没有直达羊城的列车。至于说同行的人中，除了一起来见见世面的江娜和赵乐乐外，还有已经正式成为张卲伟秘书的李春妮，另外一位比较陌生，就是大姐张红梅的男友，与郝爱国一样是工农兵学院马上也要毕业的花建军。之前没怎么跟张卲伟打过交道，也是张红梅希望感情稳定一些在介绍给家里人认识，既然是未来的姐夫，也要算是大学生，自然也被张卲伟招进芬城公司里。花建军会英语，也会俄语，不过都不怎么灵光，为了要去日本，最近又开始在苦练日语，据说进展不错，长得倒是一副一表人才的样子，听说在还在学生会里担任职务，也很能说会道的，只是张卲伟对这个未来姐夫始终是喜欢不起来，总觉得他太油滑了，给人一种非常不老实的感觉，不过姐姐喜欢，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上一次走马观花，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去吃了烤鸭而已，这一次时间充裕，左右也是没有事情，倒不如多走走多玩玩，别回去了人家问起来，好容易来了趟京城，连那些皇家园林都没有看过，岂不是很冤枉。”说着，张卲伟又打开摆在身边的一个小包，取出一叠花花绿绿非常好看的钞票分给大家道，“也算是让你们提前开开荤吧，去友谊商店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地铁站的服务员杨舒燕就站在旁边。照以往的经验，像这样打扮入时的年轻人大都目高于顶，决不会愿意和自己这样的一般老百姓多说一句话的，如果有可能，他们甚至都不会愿意拿正眼看自己，可是这些人却意外的非常亲切，起码不会有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觉，尤其是那个开口安慰她的少年，只是短短的三两分钟，彼此间甚至可以算得上朋友了，要知道就是那些同事也大都不太愿意理她的，有些是因为嫉妒她长得漂亮，不过更多的还是看不起她这种完全毫无背景新人，不过要说起来，那些其他同事也未必就好到哪去，要是家里真的很有本事，也不会给选择这个无聊而且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的工作。当然，再怎么说她也要算是京城人，虽然她自己本人并没有，不过至少也从那些还算有些门子的同事们那边见到过一些，知道那个打扮时髦的少年手里拿的是所谓的外汇券，也才不过是刚刚开始正式流通而已，说起来也只是钱而已，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有了它就可以自由出入那些门口站了警卫的友谊商店，那些一般人可能根本搞不到手的美国尼龙衫日本弹力呢可以要多少有多少，人头马的洋酒、万宝路香烟、彩电、瑞士手表也都买得到，还有那些明明只有华夏出产可华夏人自己却偏偏买不到的极具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和丝绸等，比如一块看上去最简单的手染蓝印花布，有了它可以去那些传说中的免税商店，据说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价格也贼便宜，有了它就可以在特殊的旅馆住宿，在特殊的餐馆就餐，享受最顶级的服务而不受人打扰，就算只是去坐火车，有了它也可以在几乎完全隔绝的候车室里享受舒适的服务……

　　“你们的普通话说得可真好，你们是归国华侨还是外国来的留学生？”杨舒燕有些怯生生地问道。说起来她始终都还只是个小女生，在她看来张卲伟这一行人十有**就是传说中的外国人，这让她感到非常的手足无措，同事总是有一种自卑的感觉。

　　“怎么？我们长了个杂种样吗？居然养你以为我们不是华夏人？”张卲伟突然大笑起来。

　　“哦……不不，怎么会……”这与杨舒燕所了解的一般常识完全不一样，那个手里有几张外汇券似乎很有些门子的同事其实也就只有那么几张，拿出来炫耀一下而已，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借来的，不过是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罢了，杨舒燕也不是完全不清楚其中的门道，即便是那个同事，顶多也就是站在友谊商店的门口，隔得远远地朝里面张望一下子而已，甚至都不敢迈步登上那绝不算高的阶梯，更不要说大大方方的走进去享受购物的乐趣。这几位既然也都是华夏人，怎么有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外汇券来，这简直匪夷所思。

　　“人家猜得也不完全错嘛！”开口的是江娜，穿着才做的新衣服，人也比以往文静了许多，只是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穿了新衣服还是因为有张卲伟在身边的关系才会这么文静，“硬要说起来，你们家不是有那个什么归侨的身份吗？”

　　正说着话，地铁已经快要进站了，不知不觉间，车站的大厅里也已经聚了不少人，杨舒燕也开始了维持纪律的本职工作，没有再继续闲聊下去。不过说起来今天似乎也不大需要她去刻意的维持什么，不少人都聚拢在张卲伟他们周围，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手里还拿着外汇券，其中一人还拿着可乐瓶子，很容易被人当成是外国来的游客，这让张卲伟想起来之前看过的一张相当有名的新闻照片，那是一个正在京城的皇家宫殿里观光的美国妇女，周围则站满了正在看她的华夏人，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机会享受这个待遇，只是被人当做怪物一般的看，那滋味也并不好受。

　　“这位小姐，有没有兴趣换个工作，就当是个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有时候尝试着换一个新环境也还不错的。要是有兴趣，不妨照这个地址去找我。”临上地铁前，张卲伟递给了杨舒燕一张小卡片，倒也不能说是名片，什么只是写了他的名字和在京城的临时住所。

　　杨舒燕有些僵在那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拒绝还是该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