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色猎犬

　　当龙语的力量加持在炎爆术上的时候，这个八等法术强度的炎爆术的威势简直可以和那些王座乃至传奇手中的法术所媲美，那汹涌而来的火焰仿佛要连人的灵魂都一起灼烧殆尽，在夏凉惊惧的目光中，李书云那有些瘦长的身躯在即将盛开的火莲面前仿佛不值一提。

　　犹如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究落下，呼啸而来的炎爆术在李书云的面前轰然炸开，灼热的气浪将他衣服的下摆吹的高高扬起，毛呢大衣因为高温而产生的焦糊气味迅速弥漫在空气之中。然而，双手交叠挡在身前的李书云就像是激流中巍然不动的石头，任凭火焰在他的两边将地面烧成了一片炭黑色。

　　他的双眼中倒映着灿烂的火光，看向火焰那边的眼神凌厉而疯狂。

　　随着李书云的动作，被高温碳化的大衣衣袖化为一片片灰烬落在了地面上，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臂，在清冷的月光下，手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分布着一层细密的黑色鳞片，规则的菱形鳞片以及有些尖锐的倒刺闪烁着暗哑的光泽，仿佛在无声的嘲笑着查姆博斯。

　　“真没想到……”查姆博斯的语气难得有了一丝波动，“在这个龙族已经消失的年代，竟然还有擅长龙族变形术的法师。”

　　“我也以为我已经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李书云扭了扭脖子，银色的短刀轻佻的在他的手中旋了个刀花，“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会说龙语的吟游诗人。”

　　在漫长的历史中，作为曾经征服和统治过这片土地的存在，巨龙无疑是整个食物链最上层的代表，它们能够在施展强力龙语法术的同时，依靠自身的龙鳞和皮肤来豁免绝大部分的法术。而在变化系法术的漫长发展历史中，以**修复和肢体愈合等生理变化系法术衍生而来的生物变化系成为了变化系法术系统中独特而又强悍的分支，在此之后，法师再也不是脆皮的代表，因为谁也不知道，前一秒你看上去显得孱弱无比一推就倒的法师在下一秒会不会变成一个咆哮的棕熊，或者是张嘴吐你一脸龙息的巨龙。

　　而一旦施展了龙族变形术，那就意味着在某段时间之内，施法者获得了龙族的部分乃至于全部的能力，而其中对法师最为致命的，无疑是龙鳞自带的法术豁免效果。

　　在某种意义上，一个施展了龙族变形术的法师比全身装备了黑曜石武器的刺客更配得上“法师克星”的名头。

　　“现在你的底牌对我没有用了，诗人阁下。”李书云嘴角扬起了戏谑的笑意，他手中的短刀高高扬起，犹如猎犬露出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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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娘的，竟然是龙语！”

　　看着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听到诗人的呼喊在风雷交彻的云层中滚动，而后蕴藏着上古力量的火焰闪耀在弗瑞曼瞳孔中的那一刹那，弗瑞曼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战栗——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直面高等法术的威胁了。但是在最初的战栗过后，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开始兴奋，让他仿佛回到十多年前埋伏在尼嘉德地区的青葱岁月。在这种情绪的刺激下，他立刻加快了速度，艰难的在逆流的人群中向着李书云的方向靠近，心里头一次对伦敦繁华的夜生活感到一丝无奈和厌烦。

　　如果没有这么多的人，现在的他的确可以使用法术加快自己的速度赶过去，但是作为一个接受过特种事件处理条例训练的检察官，弗瑞曼知道对于那些没有法术防御的普通人而言，使用法术只会让他们更加惊慌，然后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茫无目的的乱窜让场面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弱小，真是人类最大的原罪啊。”

　　内心突然冒出了一句感慨后，弗瑞曼奋力挤开一个肥胖的贵妇人，在对方做作的惊呼声中，金发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对于浪迹花丛的弗瑞曼来说，这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道过于刺鼻，将一品上等香水用出了流莺的感觉——偏偏对方还是一个看了一眼就觉得无比反胃的肥胖女人。

　　刺耳的警笛这一刻在身后响起，伦敦本地的警署还是遵守了亘古不变的定律——警察永远在事情发生之后出现，不过好在这次出现的不算太晚，因为在他们的后面，数十名身着板甲的骑士手执盾牌和长枪，那高高扬起的白色长缨在黑色的夜晚中无比的显眼。

　　在路灯下，那些骑士的板甲和武器上闪耀着黑曜石的冷峻光芒，这种产自于火山等特殊地带的矿物拥有极强的法术绝缘能力，在这个法术文明高度发达的年代，很多手执黑曜石与精铁锻造武器的大师用精湛的技巧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法师，人类最古朴纯熟的杀人技巧，依旧没有落后于时代。

　　“夏洛克先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

　　在警察的疏导下，拥挤的人群终于有序而又迅速的散去，一直以来拥挤的感觉终于消失，这让弗瑞曼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而就当他打算全力赶路的时候，一个算不上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他有些犹疑的扭过头，看到的是一个戴着灰色礼帽的男人，那个将自己笼罩在一身灰色风衣中的男人，有着一双灰色的瞳孔。

　　弗瑞曼迟疑了一下，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内全力筛选了脑海中所有类似特征的男人，最终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向对方伸出了手。

　　“马洛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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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炎之矛的紫红色火焰在空中轰然炸开，紧接着布满黑色鳞片的手毫发无损的径直穿过了燃烧的火焰，手中紧握短刀的李书云好像是沐浴着火焰而生的恶鬼，从阿撒兹勒地狱的火湖中杀回了人世间。

　　接二连三的塑能系法术被查姆博斯倾泻了出来，短促而尖锐的字节从惨白的面具后面迅速的吐出，狂暴的法术元素以热烈的姿态回应着他的呼唤，凝结成塑能系的长矛和飞弹——在高等塑能系法师的战术中，无限制轰炸是最为丧心病狂的一种，通过简化吟诵和交叉吟诵的方式，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多个塑能系法术，直接让对手在塑能系法术的浪潮中化为灰烬。

　　李书云头都没有抬，他黑色的软底鞋轻轻踩过破败不堪的路面，面对那狂暴的法术浪潮，他仿佛是分红海而行的摩西，那裂解的法术火焰和光芒对他产生不了丝毫的威胁。

　　他黑色的瞳孔闪烁了一下，即便告别了战场多年，李书云作为优秀猎手的本能亦不曾忘却。他的手伴随着身体的移动微微摆动，寻找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胜负已定！”

　　夜空中响起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在查姆博斯浮空术即将失效落地的时候，缓步而行的李书云瞬间加速，那一道雪亮的刀光仿佛是从天上倒挂而下，一条手臂伴随着喷洒的腥臭液体被高高抛起，吧唧一声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努力闪避开要害的查姆博斯捂住了手臂，黑色的血液正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涌出，滴滴答答将整个地面逐渐染上了黑色。如果刚才他闪避的速度再慢上一丝的话，那么此时此刻那柄银色短刀切开的就不会是他的手臂，而是他整个的胸腔。

　　“令人赞叹的刀法。”查姆博斯缓缓站了起来，他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出任何痛苦或者是其他的负面情绪，仿佛只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看到那伤口处不同寻常的黑色液体，李书云的心头顿时觉得莫名的心悸，这种源自于本能的强烈警示只有在面对极大的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那种油墨般不断蠕动的液体仿佛不能称之为血液，更像是某些古代生物所遗留下来的诅咒——在古王时代，那些被称之为原初之神的生物直到现在还在诱惑着地面上的生灵，他们以残存的力量诱惑凡人，妄图借住这些信徒的力量，有朝一日重新回到世间。

　　“你就不好奇，为何你会变成我狙杀的目标么？”查姆博斯扭头看了一眼伤口上不断蠕动的肉芽，一边努力拖延着时间。

　　“有句老话，叫好奇害死猫。”

　　一边回答，李书云同时脚下一步前踏，手中高举的短刀自上而下犹如闪电般劈向了查姆博斯，仓促间凝成的虹光护盾应声即碎，在法术湮灭的光芒中，短刀携带着风雷之威，径直砍向了对方的颈部。

　　叮~

　　没有预料中切入**的顿感，金属相交的耀眼火光仿佛点亮了整个夜空。

　　|“真是遗憾呢，白猎犬。”

　　对方从伤口中抽出了一把滑腻腻的螺旋刺剑直接架住了李书云的短刀，而淤泥般的液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了那条被斩断的手臂，查姆博斯的声音中有着无尽的遗憾和惋惜。

　　“差一点就能杀死我了。”

　　从刺剑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几乎要让李书云的短刀脱手飞出，直到现在李书云才突然意识到，龙族变形术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一阵阵虚弱感从浑身的每一处骨骼和肌肉中传了过来，无声的抗议着体力的过度消耗。

　　凌厉的突刺直接刺穿了李书云的防御，在没有体力的支撑之后，再引以为傲的技巧都没有发挥的余地，将李书云放翻在地之后，查姆博斯优雅的行了一个持剑礼，随后将刺剑对准了李书云的胸膛。

　　“抱歉，东方人。”

　　他的手腕轻轻一抖，刺剑犹如吐信的毒蛇要吞噬李书云的心脏，李书云努力将手架在胸前，为自己争取最后的一点时间。

　　“跑！快跑啊！”

　　这最后的一点时间无疑是在提醒夏凉，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上传了过来，李书云一边用手卡住了刺剑，一边扭过了头。

　　在李书云倒下的刹那，夏凉的心也坠入了冰窟，而当李书云扭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夏凉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

　　虽然仅仅隔着半条街，但是夏凉知道，也许这就是彼此生命中最后的对视。她径直转过了身子，用尽力气扭头向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尽管逃出去的希望渺茫，但是绝不能浪费李书云以生命创造出来的机会。

　　查姆博斯将刺剑从李书云的手臂上抽出，远远的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呵，命运！”

　　他把视线重新转移到李书云的身上，蠕动的螺旋刺剑剑柄缓缓拉长，查姆博斯双手握住，将剑尖悬在了李书云的上方。

　　“再见，白猎犬。”

　　他的语气中有着无尽的伤感和唏嘘，仿佛在这一刻诗人的天性又开始发作。

　　然而蓝色的反物理立场突然在李书云的身边瞬间展开，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伴随着尖锐的爆鸣声在查姆博斯的身后响起：“你的名字，外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