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一月底考期终于结束，外文系几位同学为感谢萱萱的照应，特地邀她至校内餐厅贵宾包厢吃顿大餐。萱萱碍于盛情难却，只好点头答应。然而当萱萱抵达聚餐地点，她就开始后悔。

　　唉，请主角吃红烧牛肉泡面就算了，没想到同学们竟然联合起来质问——

　　“想不到咱们萱萱与杜教授会迸出爱的火花，哇！好浪漫的师生恋哦，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哇呜，萱萱都快哭出来了。“没有的事……”

　　“别否认啦！好多同学都看见你们每天在图书馆约会哦。对了，我有收到最新的热门话题，听说呀——”阿撇突然暧昧地眨眨眼，“杜教授吃王翔的醋，硬生生把王翔赶出图书馆哩……”

　　哦？帅哥教授也会吃醋？说到这，同学们开始起哄了，然而就算萱萱再怎么辩解，别人还是不相信。

　　老天！为什么这种排闻会发生在单纯善良的小女孩身上？她是何时变成传闻女主角的？唉，茸茸板着一张苦瓜脸，手中的筷子正无力地拨动牛肉块。

　　“萱萱，你就说嘛，现在别系同学都来找我们探听这件事呢。”阿撇开始撒娇了。唉，无语问苍天，只有牛肉知我心！亲爱的牛肉，请救救萱萱吧……她暗自默祷着。

　　“萱萱呀，咱们系上的……呢……”

　　同学们一个个煞住话语，不过半晌，四周便静了下来。在此一刻，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男主角身上。

　　杜骏伟先向周围同学点头打个招呼，随即挪开萱萱的牛肉面，轻轻说了句：“午餐怎么可以吃没营养的泡面？跟我来。”兀自牵着萱萱小手往外走。

　　这—幕使得同学们的情绪升到最高点，大伙静默互觑片刻，摹地哇了一声，又开始交换听闻及散播谣言。而被杜骏伟半拉半拖的置置隐隐约约听到讨论声。

　　同学的语气如此兴高采烈殿得绘声绘影，好似真有其事般。

　　呜呜……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果现在办休学，外公会不会发怒啊？如果这阵子旷课，阿木会不会打小报告啊？但最重要的是，往后该如何面对同学呀？

　　“我……教授等等！”萱萱用力甩开他的手。

　　杜骏伟停下脚步，不解地回视：“怎么？”

　　“呕，这、这样……”萱萱眼珠子不安地乱瞟。“呢，同学会误会。”

　　杜骏伟拢紧盾尖，重重地重复：“误会？”他蓦地跨近一步，忙不迭地抬起她的下颚，“有什么好误会的？你本来就是我的女朋友嘛。”他早已视萱萱为女友，只是怕吓着她，所以尚未明讲而已。

　　啥？！萱萱瞬间听到自己的惊喘。

　　女朋友？还本来就是？

　　他、他、这……我是他……

　　萱萱尚处在惊愣中，杜骏伟突然俯首夺走她的初吻。

　　“咯……你……嗯……”

　　深深的吻由霸占转为温柔，最后以宣誓划下句点：“我会教全校师生清楚明白你是我的人，这样就没有人敢再骚扰你了。”性感的低沉嗓音缓缓地传进耳际，在脑海里停顿了好半晌，萱萱才从意乱情迷中恢复过来。

　　他说……什么……什么全校师生……嘎？萱萱再次瞠眼惊喘。

　　杜骏伟要昭告天下！

　　不会吧？！这……这不是真的！肯定是她的错觉！对了、对了，她该去看耳科医生……不，应该要去拜访经神科医生，还有内科、眼科、妇科、皮肤科……

　　天哪！这眼皮肤科有什么关系呀！

　　她快被搞疯了！

　　杜骏伟已从那双大眼瞧出她内心的迷乱与惊慌，为避免她再次被吓住，于是握住她的小手说着：“走吧，中午空着肚子对身体不好。”

　　萱萱浑浑噩噩地随他走了几步，刹那间脑袋清醒了许多，蓦地旋身如落水狗般逃离。

　　远远望向她的背影，杜骏伟倏地矢笑，看来必需给萱萱多点时间调适才行。

　　***

　　萱萱仓皇地冲回教室，恰巧被小霏逮个正着。

　　“喂！”小霏蹙起眉头。“瞧你，好像被鬼吓着似的，是发生什么大事啦？”下午没课，其他同学们都走了，而小霏则因萱萱的背包仍在教室，所以特地留下来等她。

　　萱萱纠着张苦瓜脸，“我……唉……”又搔搔额头，“我……唉……”又摇摇脑袋瓜“我……”

　　“别唉啦，反正说个起头我就了解啦！”小霏嘴咕噜着：“真是的，说吧，刚刚跟谁在一起？”

　　萱萱抿抿嘴角，“杜教授。”

　　咦？“那你的心情应该很快活才对呀……”小霏双眼顿时—亮！“唉，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萱萱顿时浑身不自在，尴尬地说出整个过程。当然啦，被亲吻的那幕自动略过。

　　哗！竟然说你本来就是他的女朋友…··呵呵呵，还真干脆呀。”小霏暧昧地瞅向萱萱，赫然发现她神情异常，赶紧追问：“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怎么……”

　　是的！萱萱喜欢杜骏伟，脑海亦时常幻想与他有段浪漫的恋情。

　　当杜骏伟炽热的唇瓣触碰到她的刹那，确实也为她带来极大的震撼。那时她浑身好像被闪电击中一样；脑袋一片空白之后，基然升起万般感触．有惊喜、有雀跃，快乐得像是鸿鸽冲上云端；但也有困惑、有不解，杂乱得像是打结的毛线球。

　　若要探究为何有这种情形，就是萱萱实在搞不住杜骏伟喜欢她哪一点。还有此时最困扰她的是……杜骏伟是来真的吗？不是只有玩玩，而是真的吗？

　　“小霏。你觉得杜教授……”犹豫了一下下，“……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啊？！小霏难以置价地瞪大眼，足足过了好几秒才缓缓恢复正常神色。“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萱萱瞅她一眼。“我高二时发生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吧？”她曾对小霏说出大概状况。

　　“当然记得。你与你的高三学长……嗯……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王铭焕的，你与他交往了三天，后来因个性不合分手……”小霏突然然住话语，急道：“提这做啥？他又回来缠你了吗？还是他……呕……唉，难不成他……”小霏好像想通了什么，“说吧，这回我要听细节。”

　　萱萱缓缓道来：“那位王铭焕不只在社团活跃、仪表出色、谈话风趣且处事圆融，很受校内女同学欢迎。而我因为成天忙于课业，就算见着学长也只是点个头并未交谈过。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在校门口阻挡我的去路，说想请我看电影……正好是我很想看的恐龙片耶！所以我就．找个买参考书的理由骗外公，就跟他去了。隔天又在校门口碰面，说想请我吃饭……恰好又是我喜欢吃的沙条羊肉羹耶！所以我又找个理由骗外公，又跟他去了。”

　　小霏笑了：“那男生搜集满多情报的嘛。”

　　“嗯……这个……”萱萱尴尬地笑笑，继续说：“又过了一天，他利用中午在厅人最多的时候，突然宣布我是他的女朋友，害我瞬间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那时我还差点被吓死呢。不过话说回来，我心中总有那么一丁点儿高兴的，因为首次与男孩子接触嘛。可到了下午放学……”她慢了下来，“他竟然在校门口当着许多同学的面……说……与我这种单调的女孩交往太无趣了，咱们就此分手吧。”

　　啥？竟然有这种事！

　　“他太过分了！太过分！”小霏高声叫嚷。“他现在人在哪儿？我一定要去找他算帐！”

　　小霏若不哇哇叫，就不叫小霏了。

　　“哎呀，别激动嘛。”萱萱将小霏安抚住后，又道：“后来，有位与他很熟的同学跑来告诉我，说王铭焕交过太多不同类型的女朋友，这回他只想试试单纯善良、功课又不错的女孩，所以才会找上我。还说，像王铭焕这种人—定不要太在意、别难过。”她垂下眼睑，“我想想也对，反正只有三天嘛，没什么好计较的。”

　　小笨蛋！

　　骸小霏扁嘴哼了好几声。“所以你才怀疑杜教授只是与你玩玩？”

　　“唉。”萱萱轻轻点个头，又道：“可我又觉得杜教授是位成熟稳重的男人，而且还是位传道授业的老师，应该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啊……我，唉，脑筋快打结了！”

　　明知杜骏伟与王铭焕的品德守不能拿来相提并论，但那件不愉快的往事，确已对萱萱的心灵造成部分伤害。还好她不是小气记恨、钻牛角尖的人，否贝天下的帅哥早被她列为拒绝往来户。

　　“萱萱，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杜教授对你绝对是认真的！”小霏正色道：“我认识他这么久了，从来没见过他对任何女人这般殷勤体贴，除了你以外；也从来没见过他对任何女人漾起温柔眼神，除了你以外；更没见过他如此亲近任何女人，除了你以外。”小霏每说一句“除了你以外”，就重重点了下萱萱的额头，使得萱萱的小脑袋爪晃呀晃的。

　　“温柔眼神？你、你什么时候看过的呀？”萱萱抖抖嘴角。

　　小霏高深莫测地笑笑。

　　“与他谈论你的时候。”

　　“那……还有什么亲近我？你、你又怎么知道的？”萱萱又抖抖嘴角。

　　“他亲口告诉我的。”这句是真的，但下旬就是小靠的心得感想：“呵呵，他还说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人间天使，还好没被别人捷足先登，否则就没他的分啦。”

　　萱萱愣住了。“他说的……呕……难道你们私底下很要好？”

　　“是地。哎，干脆告诉你好了，请问——”小霏挑起眉头，“杜骏伟姓什么？”

　　“杜呀。”

　　“那我，杜小霏姓什么？”

　　“杜呀。”

　　萱萱脑袋停顿了五秒钟，倏地跳了起来，手指微颤地指向她，”你、你！他、他？”

　　“呵呵呵……”小霏轻笑数声，“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看起来不像是吧？”

　　板脸瞪人的模样倒是满像的，纳霸道气息发作起来也有点像……

　　萱萱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呢，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又没问！”小霏以”并非我的错”般地耸耸肩，再朝萱萱招招手，“来，快坐下，我说给你听。”

　　“他妈妈是美国人，嫁给我籍的老爸五年才生下他，原本一家三口在美国过得挺幸福美满的。有次他与妈妈到大峡谷旅游，行至断崖的时候……岖……或许太热中暑了吧，他妈妈就不小心滑一跤，摔了出去。”

　　萱萱倒喘一声。

　　“他虽然有抓住妈妈的手臂，可惜那时他年纪小，力气也小，等不及旁人救援，妈妈就掉落谷底了。唉！亲见目睹妈妈死于非命耶，任谁都受不了。”小霏表情极度哀凄，“后来，他开始痛恨自己竟然轻易的让妈妈从他手中消失，渐渐的，他就变得有点自闭，整天窝在阁楼小角落呆呆地瞧着妈妈的遗像；若抢走他手中的东西，他就会像被激怒的野兽般又吼又叫，再不然就像失了魔似的无声流泪……”小霏偷觑意茗一眼，又刻意拉长叹息声：“唉，那时他只是个七岁大的小孩儿耶，好可怜哪……”

　　真看不出来杜骏伟的童年如此悲凄，萱萱心头酸酸痛痛的，已无暇细想那时小霏尚未出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细节。

　　“老爸觉得他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发疯。于是带他回国定居，再娶位温柔婉约、充满爱心的女人照顾他。”小罪基地快乐地笑笑，“嘿嘿，那女人就是我妈妈。”

　　“后来呢？后来呢？”萱萱急着想知道有关杜骏伟的事。

　　“在我妈妈细心呵护、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他渐渐走出网遍，同时也把对妈妈的爱转移至我妈妈身上……啊对了！”小霏突然坐直身子，神情正经地说着：“有件事我必需强调，正因他有过这段锥心伤痛，所以他对自己所钟爱的就懂得紧紧抓着不放。”

　　“瞧，他每天这么忙还记得要打通电话、抽空碰个面，呵！紧迫盯人劲儿，表示他真的很在意你？”小霏表情愈来愈暧昧。“嘿嘿嘿，你不怕被盯，而他又爱盯人，耶！你们俩还真是绝配咧。”

　　小霏也真是的！

　　“胡说嘛……”萱萱尴尬地垂下脑袋瓜。

　　“哎，萱萱，我是说真的哦，千万别再怀疑他的真心哦。”

　　“好……”萱萱若有所思地点个头。

　　接下来，萱萱又提个大疑问一一杜骏伟为什么会喜欢她？可惜，小霏也答不出来。

　　萱萱在日行本上写下这段——

　　是因为她又挫又呆、又常闹笑话吗？

　　不会吧？

　　那……那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萱萱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掐着杜骏伟的脖子撂下狠话：你给我记住！还是拿铁棍指着他脑袋，并如同女飞仔冷汉有种再说一次！嗜……这么激烈的手段萱萱只能想想，实在没那个胆量放手去做。嗯，那好吧，勉强用鲜奶油砸他好了。

　　那……那砸他之后呢？呢，脑袋想休息了，改天再仔细想吧。

　　**

　　隔天，杜骏伟依照既定行程出国洽谈公司合约，而萱萱则因图书馆有太多怪怪的目光，所以躲在宿舍闭关。此时她已做完作业，所以开启电脑察看校内最新资讯。

　　哎哟！怎么才几天没上网，天下就变样啦？

　　这、这、这……

　　萱萱难以置信地瞪着超级大眼，右手迅速移动沿鼠。标题：杜、萧恋情是喜？是假？欢迎上网意见及投票！

　　目前投票数：真：3票，假：1502票。

　　接下来就是内幕大公开，上头详细记载萱萱与杜骏伟同时出现的地点与时间，还有几笔天马行空后涨不实的谣传。萱萱一行行瞧着，突然伸出小手捂住心脏：“老天！校内记者什么时候变成狗仔队啦？呵，还好没有照片……”她边咕映边摇摇脑袋瓜。

　　再按按键盘换至下—页，萱萱心神刹那震了一下下，随即凛神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其实杜教授的情人是去年毕业的学姐徐汝宁，两人的热恋程度早已论及婚嫁。而徐汝宁的妹妹徐汝情（财经系三年级学生）希望各位同学别再谣传根本不存在的杜、萧恋情，以免破坏姐姐的美好姻缘。

　　继续看下去就是一些附和徐汝情、以及声明萧茸茸清白的版面。然而茸茸却再也无心观看，关闭电脑后静静地收拾桌面，再默默地爬上床铺仰视天花板。

　　转眼过了好几个小时，她心头仍是酸酸涩涩、痛痛闷闷的，满脑子想的仍是杜骏伟……

　　两天后。因为杜骏伟尚在国外，再加上苍茗说服了三位室友一致对外声称没有杜、萧恋情，所以排闻风潮就渐渐转向徐汝宁身上。隔天，徐汝宁以回校找学妹为借口，顺道绕至宿舍208室。

　　当萱萱就为徐汝宁的亮丽风采迷个半死，后来萱萱又听同学聊了几次杜、徐事迹，于是又开始怀疑杜骏伟不可能跟她玩真的，即使他仍每天打国际电话问候。

　　小霏感觉到意查外表正常但心神很不对劲，因此不断利用机会探听及修正萱萱的想法，然而萱萱总是听听而没作啥反应。所以，小霏的下一步就是加油添醋地警告杜骏伟战况危急，要他尽早回国。无奈，杜骏伟只回小霏一句话：“好，我知道了。”

　　哇咧！小霏两手一摊，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