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谈（一）

    晚饭后，霍玄要了三间客房，各自休憩去了。走进房间，入眼里面摆设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几张桌椅。

    小镇上的客栈条件虽然不好，总胜过露宿荒野。霍玄进了房间，感觉里面空气有些浑便走到窗前，顺手推开窗棂。

    一缕皎洁月光立刻斜照下来，伴随着还有夜晚潮湿清新的气息。霍玄深嗅几口，脸上随即透出淡淡笑意。

    夜色幽美，月光迷人。霍玄倚窗而立，目光怔怔看向天穹，好似是在欣赏夜色美景，可是他的眉头却在不知不觉间深锁了起来。

    良久，只听他长叹一声，翻手从储物腰带内取出一物，正是昆吾！

    “杜大哥，你出来吧，咱们好好聊一聊！”

    右手轻轻摩挲昆吾石质粗糙的表面，霍玄轻声细语说道。赶了一整天路，他看似神色正常，实则心中就好像堵了一块千斤巨石，十分难受。

    前思后想，从认识阿杜开始，直到昨晚遭遇千年尸鸦，险死还生，历历在目。这位杜大哥虽然有恩与他，可是也有种种古怪举动，令人费解。霍玄想了一整天，心中已经隐有答案，但是他不愿相信自己的推断，他要杜大哥亲口给出答案。

    一声幽幽叹息，从昆吾内传出。白光一闪，阿杜的身影突兀出现，悬浮在霍玄身旁。

    “问吧……你想知道的，今晚我都会如实相告！”阿杜语气淡淡地道。此刻，他看向霍玄的目光，充满了纠结复杂情绪。

    霍玄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问道：“杜大哥，自从咱们第一次见面，你是否就对我心存杀机？”

    “不错！”阿杜坦然承认。

    “我救你脱困，你为何还要杀我？”霍玄语调开始提高，脸上尽是不忿之意。

    “我杜杀人称‘杀神’，却并非滥杀无辜残忍之辈。你救我脱困，我不会感激你，但也不至于取你性命。”杜杀神情淡然看向霍玄，语气却在逐渐加重，“小玄子，你的精血无意破开昆吾封印，使得昆吾认你为主。而我的元神困在昆吾三千多年，岁月侵蚀，昆吾已将我的元神同化，等同于变成器灵。”

    “昆吾认你为主，无形之间连累我也成了你的仆从。若你不死，终其一生，我都无法离开你方圆二百步，更别谈获取肉身，重见天日！”

    说到这里，杜杀看向霍玄，一字一字沉声道：“这就是我要杀你的原因！”

    霍玄听后神情很平静，对方所说的这一切，都在他的推断之中。深吸了口气，他又问道：“杜大哥，若我猜测不错的话，你并非如你所说的那样，元神之体，没有半点攻击力。相反，以你的实力，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抹杀。你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是否也是因为昆吾的原因？”

    “不错！”阿杜点头，“我是昆吾的器灵，昆吾认你为主，我也因此和你之间有了血契关系。一旦我对你动手，必将受到血契之力反噬，元神溃散，彻底消亡。”

    “因此，你就处处暗算我，借他人之手杀我，便无需受到血契之力反噬！”刹那间，霍玄头脑明白了许多，“从咱们第一次见面，我无端端从半空失足掉落江中……到后来在百花楼，我被人追杀，无缘无故被绊倒在地。还有这次元宝的大黑狗发疯，将我们引去千年尸鸦的老巢。这一切，应该都是杜大哥你的杰作。”

    霍玄一件件数落阿杜曾经图谋的诡计，脸上不禁露出忿然之色。这里的每一次经历，都足以置他于死地。若非他福大命大，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你还说漏了一件，在你初次进入苍莽山遭遇妖蟒之时，后面那条乌鳞毒蟒也是我施法引来的。小玄子，有时候我自己都佩服自己，论阴险手段，天下恐怕无人能及我杜杀！”阿杜自嘲一笑，眼神中透出几分落寞。

    “你这么想我死，为何……你昨晚还要救我？”

    在霍玄问出此话之时，二人目光相视，良久，全都会心一笑。

    “哥何曾料到，那见鬼的尸鸦竟然是变异的尸魂魔鸦，其双眸射出的噬魂魔光，乃是元神魂魄之类的克星，若没有你小子舍命相救，我早已被那孽畜活生生吞噬。”阿杜似乎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目光带着几分戏谑看向霍玄，道：“你这臭小子如此待我，我杜杀若是还见死不救，岂非要遭天打雷劈！”

    “算你还有几分良心！”霍玄笑骂着回道。他并没有因为阿杜昔日所做所为心中记恨，那一切都不重要，他只晓得，在自己深陷无边痛苦的时候，是面前这位杜大哥拼力相救，方才挽回自己的小命。若是对方心里还存有半点歹意的话，只要昨晚袖手旁观，他便是有十条命都要玩完。

    如今，二人之间话都说开了，心里再无半点嫌隙。在霍玄眼中，阿杜仍旧是他最尊重的杜大哥。阿杜也是如此，他在霍玄身上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东西，那便是情义，兄弟之间的情义！

    “小玄子，你可想修炼玄门法术，成为一名玄师？”阿杜突然笑着问道。

    “想！”霍玄十分干脆地点头。他随后又笑着回了一句：“杜大哥，我好像听你说过，我不是灵体，不能修炼玄门法术。”

    “那是骗你的！”阿杜不好意思地一笑，摇了摇头，道：“你小子不仅身具灵体，还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冰中蕴火灵体……说句实话，当日我还对你动了夺舍的念头。”

    “夺舍？”霍玄听后一奇，问道：“杜大哥，你可以通过夺舍重生？”

    阿杜摇了摇头，“若是以前可以，现在……不行了！”

    “为何？”

    “原因很简单，在血契之力约束下，我根本无法夺舍。换句话来说，我想要夺舍重生，首先必须要解除你我之间的血契关系！”

    霍玄听后点头。他看向阿杜，问道：“杜大哥，要怎样才能解除我们之间的血契关系？”

    “很简单，第一，你死，血契自然不存在；第二，你修炼玄法，凝炼出元神之后，我传授你一门秘术，便可解除我们之间的血契关系！”

    说到此处，语气一顿，阿杜又补充了一句：“小玄子，如今想你死显然不可能，那么，你只有修炼玄法，才能助我脱离苦海！”

    “只要你肯传授，我没问题！”霍玄笑着又问，“只是不知，我要修炼到何等境界，才能凝炼出元神？”

    阿杜稍一沉吟，道：“筑基之后，二品玄师便可凝练出元神。不过……强行解除你我之间血契关系，会对你的元神有不小的损伤。为了稳妥起见，必须要等到你成为三品玄师，达到后期境界，方才可行！”

    “三品玄师，还是后期境界，那我得修炼到何年何日方才有成？”

    霍玄失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