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散的执念 中

　　头顶恶风已至，再无躲避之机，逼命时刻终将到来。此时纵有再多不甘，也要化为满腔遗恨。

　　怎么办？怎么办？刀无痕的内心灼灼如火，却毫无一丝办法。他实在无法理解刀无情的想法，自己如今之状态，那还能再动弹半分？可惜，眼见路已错入黄泉，却仍不见刀无情有何动静。

　　“叮咚！”

　　倏然，百丈虚空突来一声弦鸣，竟不知来处，只听铮铮远奏空传的霎那，骤来疾风蓦卷。再回，已是千树梨花漫天。

　　“琵琶？”弦音入耳，刀无情一时愕然，满目如雪花瓣，肆意翻飞间，竟暗含无匹劲力，引得腰后铮铮轻鸣的邪影刀微微一滞。抬目远望，却只见如雪梨花纷纷飘洒，不见佳音何来……

　　“踏！”

　　脑后恶风骤止，却突感地面一阵轻摇，仿若巨兽抬脚狠踏，不用亲见，亦能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力量。

　　“嘚嘚嘚！”**和谭清两人疾奔而来的冲势突兀骤停，霎那静如雕像，绝对不敢动弹分毫。甚至连大声出气也不敢，只余两双满含惊悚之意的双眼，紧盯着身边翻飞飘零的梨花，和止不住的牙床紧咬声。

　　“叮呤当啷……”

　　声声脆响骤起，却是无数梨花掠过扇镰和铁犁时的轻响，顷刻间，那可怖的巨大扇镰和沉重铁犁，就已然化为无数梨花一般，四下纷飞的碎屑。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直到这时，他们这才明白，**和谭清两人为何突兀凝滞不动，保持着狂飙的姿态静如雕像。

　　“叮咚！”

　　弦音绵绵不绝，虽然轻渺远奏，却力压鼎沸人声，仿若穿透一切，盖过方才扇镰铁犁损毁之音，直接回响在所有人的心中。

　　“吟！”

　　刀吟倏起，却是刀无情终于收敛不恭之色，暗暗催动功体，只等拔刀之刻。

　　“踏！”

　　脚步轻响，如雪花雨之中倏现一条看不真切的窈窕身影，怀抱琵琶，伴随着叮咚琴音忽隐忽现。虽是一路漫步缓行，却连刀无情也只能看到一抹略带苍蓝的长袖飞舞，竟根本看不清飞扬在花瓣中的青丝源头下，那张令人好奇的脸颊。无论如何凝目，也只有一个如仙的模糊身影缭绕心间。

　　“……好可怕的修为，想不到除了那人，竟还有此等天赋者，无怪乎天下封刀再出。”不知不觉，刀无情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紧握刀柄的手掌，等到回过神来，苍蓝身影，却已经出现在了刀无痕的身前。

　　“你是何人？”如此身手，就算动用邪影刀的能力，刀无情恐怕也难以战胜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而且看起来，她并不是来杀刀无痕的。于是，松开刀柄的刀无情，不由再度恢复之前悠然神色。

　　“叮咚！”琴声悠悠渺渺，明明人影就在眼前，但耳中听到的琴音却忽远忽近，忽左忽右，一时好像在天，一时有好像在后，再仔细分辨，却只响在心间，无论如何也听不出声音的源头。

　　“啵！”女子不答，却忽地屈指一弹，瞬间凝聚一颗晶莹冰钻，随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直接弹入刀无痕的丹田血海之中。

　　“嘶！竟然是本源灵力结晶！”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却换做刀无情满眼诧异不解，旋即怒然拔刀，怒喝道：“我说过，一切都要刀无痕自己努力，还请阁下收回本源灵晶！”

　　话音一落，已然出鞘的邪影刀便是一阵怒吟，似乎对方一个回答不慎，就要饱饮鲜血。但任那邪影刀如何怒吟，隐在花雨中的女子却根本毫不理会，只是自顾自地仔细观察着，此刻只剩一丝执念不散的刀无痕。

　　“你……”再过片刻，一旦灵力结晶融入刀无痕之血肉，那时刀无痕虽然也能直接踏入宗师级强者，但却已经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突破了。而自己声音落下很久，却不见对方回应，刀无情顿时怒上眉头，遂长刀一压，刀锋直指前方女子怒声道。“……当真打算与我一战？”

　　“咦？如此广阔的血海，原来如此！”哪知刀无情话音刚落，飞舞的梨花中便利传来一声轻咦，直接将刀无情一腔怒火压的倒灌。随即化为更为巨大的怒焰，灼灼燃烧，体内灵元一催，就要动攻击。

　　“你若在动一下，我便立即杀了他！”眼看刀无情就要挥动邪影刀，隐在花雨中的女子，却突然气凝指尖，对着刀无痕屈指欲弹，道出一句令刀无情显现踉跄跌倒的威胁之语。

　　“呃……”乍闻此言，刚要一步跨出的刀无情，满腔怒火不由一滞，竟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不敢置信地高喝道：“你……你……你竟然用他来威胁我？”

　　“怎样？不行吗？”

　　“呃……”刀无情的语气再次一滞，他还真没法反驳花雨中那个女子的话。否则，他何必会费偌大的力气压榨刀无痕的潜力。想到这，即便心性怪异的刀无情，此时也禁不住破口大骂，道：“真是个疯子！”

　　“疯子？”众人闻言不由侧目，遂齐刷刷在远离刀无情十数丈之遥。虽不敢言，却均暗自腹诽，此人居然也好意思说别人是个疯子！

　　“你为何要帮助他？”既然无法用武力逼迫，刀无情干脆还刀入鞘，就当这是刀无痕的一次奇遇吧。虽然不知道得到他人本源灵晶的帮助，和自行突破有些差距，但以刀无痕之前的表现，应该问题不大。他现在反而更好奇，眼前这个女子的目的了。

　　“对你来说，知道答案，有何意义？”

　　“呃……”连续数次被人呛声，顿时令刀无情的胸中憋满郁气，气息一滞再滞，几乎过了自出生到现在所有总和，但对方又偏偏说的在理。好一会儿之后，顺过气来才酸溜溜地哼声道：“刀无痕倒是好运气！你与他非亲非故，帮人总需理由吧！”

　　“呵呵……”出乎意料，这次隐在花雨中的女子却突然呵呵一笑，道：“繁华尽处，唯见阑珊几许，寒心渺渺，无人可度春秋，漫步天涯，虽千山绿水，落眼处，却是千树花作雪。我只是在万籁死寂之地，突见一线微光后心有感慨罢了。”

　　空渺清音甫落，众人不禁赫然，如果能够选择，谁人不愿万家灯火。可整个世界都以刀为尊，天下九成资源都被各大势力垄断，只余寥寥一成各大势力不屑侵占的最次资源，如施舍一般留给余下的九成没有背景的刀者。

　　一成最次资源却要九成普通刀者共用，实力稍差者，甚至连这一成最次资源也无法获得。没有实力，莫说阑珊灯火，就算一线微光都没资格点燃。生活在此等不公的世界，任谁也要变得疯狂。否则又有谁会拿自己一条性命，去换刀无情口中铁刀令所说的空渺机缘。

　　正因为天下各大势力早已敛尽资源，再无支撑万家灯火这种盛况的环境。所以众人虽然齐汇临天城，却徒留心火阑珊，满目尽是冷漠戒备，哪有一丝和谐温暖。就算走街小贩，贩茶老农也时时刻刻都紧盯着他人手中的修炼资源，只要稍有一丝机会，便会不顾一切的疯狂抢夺。

　　“千树花作雪……”闻言，刀无情也不由一怔，抬眼横扫四周，入眼处，的确如隐在花雨在那个女子所言。尽管眼前人声鼎沸，但实际上却毫无一丝温暖溢出。如此世间，花……确已非花。

　　“啊……”

　　一声嘶吼，突然打断刀无情的神思。刀无情一惊，却见刀无痕，不知何时竟被一股肉眼可见的烈焰状，但却散着极端暴虐气息的赤红光芒所包裹。遂怒喝道：“怎么回事？”

　　“不用担心，这是他的机遇，可遇而不可求！”花雨中的声音，淡然轻渺，毫无一丝担忧之意。

　　“恩？”刀无情眉头紧骤，这股散着极端暴虐气息的赤炎，无论怎么看也不想好东西，这如何会是机缘？

　　“之前他的表现，还不足以令你信任他的意志吗？”仿佛看透了刀无情心中所想，不等刀无情开口询问，隐在花雨中的女子，竟罕有的主动解释起来。

　　“意志？”刀无情一怔，随后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腰侧的邪影刀，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道：“你是说……”

　　“他手中的刀，好像封印了无数刀者一生杀戮所积累的，杀意和怨念及其他负面信息……”花雨中的女子直接打断道。

　　“嗯？”闻言，刀无情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刀无痕手中的那柄刀，真是骗局中所说的那柄刀？”

　　“当然，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同样必有得。虽然涌进脑海的那些暴虐气息差点磨灭的他的意志，但也同样能够极大的凝炼他的意志。使他在与这些暴虐气息对抗的同时，凭空暴涨相当于数百年静修出来的精神力量，足以令他踏入君主级之前，再无精神意志方面之忧。”

　　“什么？”此言入耳，顿时将刀无情所有悠然全数震飞，只余满了不敢置信的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