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正邪分两极 四象生八卦 （三）小妖精，好狂佞呀

　　三教四帮的头头脑脑都躲在人堆中看热闹，暂时没有人急于出手，只是让自己的手下先冲锋打头阵，试探对手的实力。

　　朱龙飞看见那些躲在人丛中不动声息的大人物，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真是群英荟萃，卧虎藏龙。这些人对他而言并不陌生，都很熟悉。有太一教的云游道长；有天道教的妙通师太和妙蕊仙姑；有袄教的教主紫灵光和护法紫掌灯；有天都帮的正副帮主张虎啸与张龙吟；神力帮龙头王妙手；丐帮新掌门周乐宇；河南转运帮长老张敬亭与张敬天；少林寺的大雄宝殿首座武僧主管辨因禅师。

　　这些独当一面的武林高手看见朱龙飞，一点反应也没有，几乎视而不见。朱龙飞对这些人也报以沉默，一点也不觉得难堪。

　　双方人马互交，前头的人先打起来，彼此都伤了一些人，都是一些二三流的庸手，对整体战局和胜负无足轻重。

　　天道教的妙蕊仙姑急不及待出手了，这气氛实在有点怪异，爷们没出阵，女的先动手。妙蕊的剑寒光凛凛，杀气腾腾，遇者不死即伤。妙蕊认为她斩杀摩尼教信徒是主持正义，行若仗义，义剑一出，绝不留情。一时间，摩尼教信徒被她刺伤几十人，惨呼声凄厉刺耳，让人闻之色变。

　　碧桃花娇叱一声，喝道：“贼婆娘，住手！让我领教你的剑法。”言毕扬眉出剑，她手中的剑泛着青光，蓝若湖水，耀眼生辉。识货的人都心中一惊：湖心明月剑？

　　江湖上传说湖心明月剑是一把无与伦比的上古奇兵，古人有诗盛赞此剑：

　　湖水沉苍月，

　　寒光凝霜雪，

　　斩钉并截铁，

　　杀人不见血。

　　这把剑一直是摩尼教的镇教之宝，极少亮相江湖，今日算见识了。

　　妙蕊连退数步，即使她认为自己动手惩罚邪魔外道是义正词严的事，但对碧桃花那把无坚不摧的奇兵还是有点恐慌畏惧。修道的人不会害怕妖魔，而是怕妖魔手中的神器，因为神器奇兵不长眼睛，不分良善好歹。妙蕊自信她的剑法修为不会输给碧桃花，于是凝神屏气，蓄势待发，并对碧桃花警告劝诱：“小妖精，缴械退出吧！我们可以不为难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碧桃花不屑地冷笑道：“多谢你提醒我，我也奉告你一句，请立即滚出金汤堂，我便原谅你的过失，可以既往不咎。”

　　妙蕊挥剑直指碧桃花的咽喉，怒骂道：“小妖精，好狂佞呀，让见识你的高招。”

　　碧桃花也出手了，美人如玉剑如虹，剑光增艳色，杀气镇群英。不要少看女人，巾帼不让须眉，有些女人绝对能够做男人的事，把天下所有的男人气死，你要例子吗？武则天便是榜样之一。岭南圣母冼夫人给我们提供另一种审视女人英明伟大的全新视觉。

　　妙蕊的剑招，轻灵飘逸，如青风出袖，明月入怀，挥洒之间，随心所欲。剑随人意，表里一致，一招一式基本可以按照她的心中的想法完美实现，至少她似乎还能控制局面，除了保护自己，还遏制住碧桃花的进功。

　　久攻不下，碧桃花显得有些焦躁了，在向妙蕊一步步迫近的时候，竟然马失前蹄，一个趑趄，好象扭歪脚脖子。

　　妙蕊大喜，她不再退缩避让了，转而发功进功，不顾一切的疯狂进功。她想用她那把快意恩仇的剑在碧桃花身上添几个窟窿眼儿。

　　两人身形交错，剑声叮当作响，不绝于耳。然后两人分开，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妙蕊印堂发黑，脸如土色；碧桃花的脸却充满自信，嘴角之间流露出洋洋自得的表情。

　　妙蕊的师父妙通师太摇头叹息道：“看来是摩尼教妖女棋高一着！妙蕊，别丢人现眼了，退回来。”

　　妙蕊也发觉不对劲，但错在那里？她实在莫名其妙。

　　妙通提醒她道：“你中了妖女的圈套，还蒙在鼓里。”

　　妙蕊惊诧道：“什么，圈套？”她渐渐明白过来，碧桃花故意扭歪脚跟，露出破绽，很明显是诱敌深入的伎俩。

　　碧桃花乜斜双眼对妙蕊道：“不错，我是故意示弱。你太能闪了，不这样的话，我是无法乘机接近你呀！”然后又笑吟吟对妙蕊警告道：“喂，你千万不要乱动啊！否则后果堪虞。”

　　妙蕊不屑地道：“哼！你以为这样虚张声势，我就被你吓倒吗！”她言毕身形疾闪，想掉头撤退，转回自己的阵营中。

　　碧桃花呵呵大笑道：“真是大笨蛋，这次你定完了。”湖心明月剑削铁如泥，触丝立断，碧桃花跟妙蕊短兵相接一刹，瞬间在妙蕊外衣上划下几十道纵横交错的剑痕，是时候显现效果了。

　　只见妙蕊身上的道袍在一瞬间化作庄周蝴蝶，纷纷扬扬，掉落在地。

　　啊——啊——哎呀！岂有此理，别挡住我的视线。全场半数男人都血脉贲涨，快流鼻血了。谁也想不到在这个你死我活的角斗场上还有意外收获，看到好东西。

　　其实看也是白看，这妙蕊仙姑穿的衣服太多了，一层二层三层，始终不见底，穿着衣服的女人你没见过吗？有什么好瞧。

　　尽管如此，妙蕊还是恼羞成怒，一边低头夹着屁股逃跑，一边发下狠话：“妖精，魔女，你等着，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为今日恶劣行径付出代价。”

　　碧桃花一点也不在乎，挥手道：“我随时乐意当你的对手啊！”碧桃花凭着她手中的湖心明月剑完全可以把妙蕊连人带兵器斩成数段，但她没有这样做，她晓得这些自命为正人君子的人很虚荣，把脸子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杀了妙蕊不解气，让这样的人出丑才痛快。

　　阿弥陀佛！辨因口朗佛号越众而出。这边厢，云游道长也同时按剑出阵。这对僧道同仁联诀出手，一起为难碧桃花。

　　辨因作金刚怒目之状，向碧桃花大发雷霆：“杀人可恕，情理难容！妖女，你真邪恶，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羞辱人，你爹娘大慨没管教你，你难道不懂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吗？”

　　碧桃花望着这老光头直瞪白眼，毫不客气地回敬这佛爷道：“你想怎样，要不要我脱光衣服向你陪罪才满意。”

　　辨因大惊，合掌求饶：“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碧桃花不奈烦地挥手道：“既知罪过，还不赶紧退下，你妈生下你时把你丢到茅坑，把胎盘养大呀！”她对这种口口声声维护伦理纲常，不管人家死活的伪善者恨之入骨，骂人不积口德。

　　啊——辨因气得脸红脖子粗，浑身颤抖，没词了。看来只有动拳头才能解决问题。

　　云游道长对辨因婆婆妈妈十分不满，喝道：“老佛爷呀，你自己找罪受，这种邪魔外道，你跟她说什么道理。”牛鼻子不愧是牛鼻子，干脆爽快，动手就动手，那来这么多废话。云游道长出剑了，太一教掌门人的封神剑法绝不是用来舞符串纸，镇妖杀鬼，欺骗庸夫俗子的玩意儿。剑光幻影，如太极衍变，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漫天银光，令人目不暇接。

　　碧桃花眉头紧皱，就算手中握有无坚不摧的湖心明月剑，面对云游道长那幻象百出真假难辨的封神剑法，她也有点不知所措。拳怕少壮，棍怕老郎。姜是老的辣，老江湖的剑，吓唬一个黄毛丫头还不是小菜一碟。云游道长的剑法也许不是最高，骗倒一个江湖新人却是非常有效。

　　而少林寺首席武僧辨因禅师的大力金刚掌若抓住这个时机出手，碧桃花就算运气最好，只怕也在劫难逃了。

　　辨因出手了，他的大力金刚掌象攻城的擂木，虎虎生风，气势骇人，这种稍有差池便要人命的硬功夫，你不要指望用血肉之躯去承受，用来打墙壁石头差不多。如果辨因这一掌打在碧桃花身上，碧桃花难免象鞠蹴一样飞上九天云外。

　　只听见轰的一声，辨因的大力金刚掌好象打在一堵门板上，他的身子也被一股巨力反弹，失去平衡，不得不象飞鸟跳舞一样，摇摆双手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子。

　　谁有这么大本事让少林寺第一高手如此狼狈难看？众人定神仔细端详跟辨因过招对掌的人，发觉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辨因大怒，厉声疾喝：“朱龙飞，你真是无药可救，又加入邪教遗祸江湖，老僧绝不饶你！”不错，替碧桃花解围的人就是朱龙飞。

　　云游道长看见朱龙飞一招击退辨因，知趣地停止攻击碧桃花。

　　碧桃花籍此契机，躲到朱龙飞背后，闻到男人那种特殊的气味，她心神俱醉，这一刻她好象找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安全感，找到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守护神，她情不自禁把脸贴在朱龙飞的背脊，并用双手紧揽朱龙飞的腰部。朱龙飞起初觉得有些尴尬，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停止反抗，这种感觉不错，没有必要拒绝。

　　在场一些目光锐利的人看见碧桃花眼里似乎噙着泪珠，这个在江湖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但在心上人面前，她选择了撒娇，更愿意自己被人保护。

　　辨因云游等人不免皱眉戚目，表示鄙视厌恶，妖女毕竟是妖女，目空一切，行为嚣张，简直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朱龙飞把碧桃花交缠在自己胸前的手扳开，上前一步，对辨因云游等人抱拳拱手道：“昔圣贤有话说‘饶人不是痴，痴汉不饶人’。冤冤相报何时了，刀剑相投几时休，各位在江湖大肆杀戮，罪孽深重，也该罢手了。我想效法鲁仲连故事，作个和事佬，请大家喝杯淡酒，有话好好说，何必一定兵戎相见呢？”

　　辨因甩袖道：“贫僧不喝酒不吃肉，你休想用酒色财气拉拢我……”

　　哦！朱龙飞点点头，笑道：“喝糖水行不行，要不，喝茶怎样？”

　　云游冷笑道：“朱龙飞，你不要乱出头，多管闲事，你根本不了解摩尼教，你知道摩尼教教主碧空是什么人吗？你为什么帮他，你拿了他多少钱？”

　　辨因口喧佛号，大声劝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朱龙飞苦笑一声，歪着头质问云游道：“那我倒要向你请教，你认为碧空是什么人？”

　　云游怒骂道：“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一个阴险狡猾的无耻之徒……”

　　碧桃花对云游的话十分反感，大声斥骂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爹的行为岂是你这种人能理解的，你不要胡说八道！”

　　云游望着朱龙飞摇头晃脑，挖苦道：“哟，我明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看来这事也怪不得你……”

　　朱龙飞闻言勃然大怒，双手握紧拳头，吼叫道：“不要侮辱我的智慧，你们这些人来到这里难道真是寻找伸张正义的途径吗？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们是为了钱，为了官府的悬赏为难这些可怜的摩尼教信徒，不是吗？有几个不是，请站出来向天发誓！”

　　终于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些人孜孜以求的动机目的是什么！碧桃花觉得自己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尽情释放，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