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古石城 第十二章 药剂动人心

　　“你说什么？药店里的药剂滞销！”听到属下报告的消息，白承业惊得几乎下巴脱臼，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哪个时候不是药剂一上架就被抢购一空，很多时候买家直接堵在白家大宅门口。滞销？什么情况？

　　“今天上午，赵家药房贴出告示，大量出售白药露，三金币一瓶，人们都被吸引去赵家药房了，我们药店的凝血散一个早上才卖出三瓶。”下属禀报道。

　　凝血散也是治疗外伤的，但是药效比白药露差得多，一瓶售价却要两金八十银。很多时候，一瓶好的药剂有可能就是一条命，谁还会在乎二十银币，买哪家的药剂，明眼人都知道。

　　这个道理白承业自然懂得，不过他不相信会有那么多白药露流入市场，也许就那么几十瓶，用完就没了，所以他没在意，从前两天的情况来看，也确实如此，凝血散照样销售一空。但是现在，赵家竟然大量出售白药露，白家的凝血散一下子变成了无人问津的次等货色，只有那些消息闭塞的人才来买。

　　“我要去看看。”白承业呼吸急促，眼神闪动，站在原地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吐出这么一句。

　　当白承业坐着马车来到赵家药房的时候，忽然觉得脚步有些沉重，川流不息的顾客让他有些眼花，深呼吸几下，白承业鼓足勇气踏进赵家药房。

　　在赵家药房最显眼处，摆放着满满一个柜台的白药露，洁白的玉瓶在白承业看来是那么的刺眼。

　　“哎呀，这不是白家主吗，怎么今天这么有空来我们赵家串门啊，难得难得。”诸葛苍背着双手，闲庭信步的走到白承业身边，笑容满面的问好，他从来没有觉得向白承业问好是这么舒心的一件事情。

　　白承业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神情迅速恢复正常，对诸葛苍笑道：“听说赵家有大量白药露出售，所以过来看看。诸葛老兄你也知道，前些日子白家孽子白郎偷了家族里的白药露私逃，所以，我想来问一问，你们的白药露是哪里来的？”

　　“哦？那我可不知道。我们的白药露是家主从别人手上花钱买来的。”诸葛苍看着天花板说道。

　　“从谁手上买的？”白承业眼睛微微眯起。

　　“呵呵，白家主是在审问老夫么？”诸葛苍低头看向白承业，目光锐利。

　　“这个……自然不是。我只是想问问……”白承业的气势一下就低落下去了。

　　“原来只是问问。老夫不是白家主的犯人，所以也没有必要回答白家主的问题，如果白家主觉得我们赵家药房出售的白药露是从白家偷出来的赃物，请去找苍云城主控诉。对了，不知道白家主能不能拿出白药露的配方。”诸葛苍笑盈盈的说道，丝毫不在乎白承业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以前赵家式微的时候，白承业可没少落井下石。

　　白承业被诸葛苍的一席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憋红了脸说出一句“告辞”，转身快步离开赵家药房。

　　看着白承业气急败坏的背影，诸葛苍再也忍不住，仰头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直笑得脸颊通红，这才大声对店铺里的伙计道：“都好好干，卖力些，这个月所有人的工钱加倍。”

　　伙计们发出一阵欢呼，手脚更麻利了。

　　坐在马车上，白承业连连深呼吸，鼻孔里喷出的都是热气，好半天才把心绪平静下来，对身旁的仆人吩咐道：“叫面生的人去赵家药房买一瓶白药露回来，车夫，去白家药店看看。”后面半句是对车夫说的。

　　马车飞驰，很快来到白家药店门口，走进白家药店的时候，白承业的心凉了半截，店铺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几个伙计无所事事的站在那里聊天。

　　见到白承业，所有伙计都闭上了嘴巴，想要假装有事情做，奈何没有顾客，只好拿起抹布装模作样的开始擦柜台玻璃。

　　白承业对这些伙计的做作视若无睹，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双眼发直。

　　“老爷，白药露买回来了。”仆人拿着刚买的白药露送到白承业面前。

　　白承业仿佛抓救命稻草一样抢过药剂，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玉瓶滑落到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前天他曾叫人弄来一瓶白狼在赵家坊市出售的白药露，和今天赵家药房出售的一模一样。

　　伙计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药店里一片死寂。

　　白承业的心凉到了冰点，他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是他，是他，白郎，药剂是他的，他哪来的药剂，他想要干什么，他哪来的药剂，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灭了白家。”

　　青漳河上游一处隐蔽的树丛，白狼把装着药剂的空间戒指和几张图纸交给陈振梁，在陈振梁问他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什么的时候，他这样回答。

　　“喂，兄弟，我知道你在白家受了很多委屈，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你的家族啊。要我说，让白承业给你道歉，把那些惹过你的人都教训一遍，再把家主的位置弄过来就行了，没必要赶尽杀绝吧。”陈振梁将装着食物、衣物和药材的空间戒指交给白狼，道。

　　“你知道前世我娘是怎么死的吗？”白狼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你做梦了还是怎么的，你娘不是活得好好的么？”陈振梁被白狼问得摸不到头脑。

　　白狼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目光森寒，盯着陈振梁的双眼，问道：“我要灭了白家，你帮不帮我？”

　　“我……”陈振梁看着白狼比钢铁还坚硬的目光，咬了咬嘴唇，点头道：“帮。你是我兄弟，白承业我不认识。”

　　“很好，这才是我兄弟。”白狼拍了拍陈振梁的肩膀，道：“我最近有了一个很不错的想法，需要造一些东西，图纸我已经画好了，你去找古石城里手艺最好的工匠帮我打造，注意保密。”

　　“没问题，我先走了。”陈振梁看了看图纸上一些奇怪的装置，看不懂，也没在意，耸耸肩膀，点头道。

　　白家，白承业的书房。

　　“二位应该知道我找你们有什么事情吧。”白承业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问道。

　　“知道，赵家正在出售一批来路不明的药剂，把顾客都抢走了。”刘水道。

　　“家主大人应该是希望我们加紧配制药剂吧。”孙西泛把话说到了点子上。

　　白承业给了孙西泛一个赞赏的目光，放下茶杯道：“白家现在压力很大，所以，我要求二位，从明天起，每天配制出至少七十瓶药剂，超过七十瓶的部分，我会支付你们药剂出售价的九成作为额外报酬。”

　　听了这个消息，刘孙二人脸上都泛起了喜色。

　　要知道，他们在白家的待遇是非常好的，吃穿用度白家全包，白家不光花钱培养他们，每月还支付一笔不菲的月俸，白家花在他们身上的钱如果平摊在他们配制出的药剂上，至少要占到药剂售价的七成，加上购买药材的花销，其实也没在他们身上赚多少钱。现在，白承业将药剂出售价的九成直接支付给他们，完全是在亏本赚吆喝。

　　亏就亏吧，这个家族又不是他们的，他们只是供奉而已，要是哪天白家垮了，他们换一个东家就行了，药剂师还怕没饭吃么？

　　“放心吧，家主大人，我们一定会帮助白家渡过这次难关。”孙西泛用很郑重的语气道。

　　“我们也是白家的人，白家的困难就是我们的困难。”刘水也连忙表态。

　　“很好，你们下去吧。”白承业很欣慰的点了点头。

　　送走二人，白承业的脸上再度布满愁云，思量再三，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吩咐下去，药店里的凝血散，售价改为两个金币。”

　　赵穹，你别以为有了白药露就能压制我白承业，真要拼起来，你们赵家必死无疑。

　　白承业的安排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凝血散降价后立刻吸引了不少的顾客，毕竟，一个金币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是小数目，再者并不是所有外伤都是危及生命的，普通创伤用凝血散也足够了。

　　当日，赵家的白药露和白家的凝血散都销售一空，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回合白家输了，白家已经被逼到使用降价这样屈辱的手段。

　　古石城已经被火药味充斥，赵家和白家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赵家先拔头筹，白家能否后来居上，人们拭目以待。

　　是夜，赵家客厅。

　　圆桌旁坐着四个人，陈振梁、李鹤鸣、诸葛苍、赵穹，每人面前都摆放着精致的糕点，却只有陈振梁在优雅地品尝着，其余三人都用绿幽幽的目光盯着摆放在圆桌上的物品。

　　整整五个种类二百一十五瓶药剂！

　　尤其是诸葛苍，嘴角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桌面上摆放着的药剂有四种都是他没有见过的，但是根据药香来判断，品质上都是和白药露一个层次的，这叫他如何不心动。

　　同一类别的药剂，品质也有很大不同，比如说白药露和凝血散，都是治疗外伤的中级药剂，白药露的品质就比凝血散高。

　　“陈公子真乃信人也。”赵穹取出一张一千金币的金票递到陈振梁面前，就要吩咐下人将药剂收起来。

　　见到有人要收药剂，李鹤鸣立刻从痴呆状态清醒过来，护犊子一样护住药剂，对赵穹道：“赵家主，您这样就不厚道了吧，哪有您这样吃独食的？”

　　“李家主，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不是留了十瓶白药露了么？”赵穹眼神深处闪过一抹狡黠。

　　“嘿嘿，赵家主莫以为我昨天喝醉了，陈公子可是说好了的，我们李家有三十瓶药剂的份额，除了十瓶白药露，还有二十瓶呢。”李鹤鸣这个时候可顾不得什么叫谦让了，天塌下来也要先把药剂抢到手。

　　“呵呵呵，你看我这记性。”赵穹拍着脑门道歉，心中却万分懊恼，一边暗骂自己昨天怎么没有多灌李鹤鸣几杯，一边佯装大度的从桌子上划拉出二十瓶培元液推到李鹤鸣面前。

　　培元液，初级药剂，乃是内服的药剂，大病或重伤初愈气虚体弱的人服用下去能够显著加快身体恢复。

　　“哼，赵家主，做人可不能这样，你把桌子上最差的初级药剂分给李某是什么意思？”李鹤鸣心头的火腾的一下就窜起三丈高，跳起来怒视着赵穹。

　　桌子上除了白药露和培元液外，还有中级药剂千机散、接骨膏，最好的乃是高级药剂猛虎丸。猛虎丸可不是丹药，别以为药剂都是液体，膏状丸状粉状块状的药剂多得是。

　　“哎呀，李家主，我这可是为你考虑啊，你不是开武馆的么，习武之人难免受伤，咱们都知道，重伤过后的虚弱期是最难熬的，闹不好还要落下病根，这培元液不是正好适合吗？”赵穹一拍大腿，叫起了撞天屈。

　　“赵家主既然这么为李某着想，不如把这十五瓶猛虎丸分给李某好了，至于剩下的五瓶，就用培元液来补上吧。”

　　猛虎丸能够激发人的潜力，只对二品以下修炼者有效，服用后能提升服用者一个品级的实力一刻钟，后遗症是虚弱一个月左右。古石城内修炼者的水平普遍很低，城主苍云啸空也不过是五品玄元师，其他四家的家主都是四品灵元师，达到二品的修炼者就算一方小诸侯了，因此，仇杀械斗的必备良品猛虎丸一旦出现在市面上，必然引起哄抢，赵穹哪里肯让。

　　“李家主，你这可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赵穹也收起了委屈的表情，瞪着眼睛道。

　　“赵家主，刚才你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为李家考虑的么？”李鹤鸣横着脖子道。

　　“嘿，李鹤鸣，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啊！”赵穹拍着桌子吼道。

　　“哼，赵穹，你要和我比谁的声音大是不是？”李鹤鸣一脚踩着凳子。

　　“李杂毛，你要打架还是怎么的？”

　　“赵秃子，你羡慕老子头发多了？”

　　“你个鸟人……”

　　“你个光头……”

　　客厅里的人都是面面相觑，谁见过平时温文尔雅的两个家主此时像街头混混一样对骂，尤其是诸葛苍，站在那里左右为难，劝这个不是，劝那个也不是，好半天才想起来陈振梁这个救星。

　　“陈公子，你快说句话吧，要不真打起来了。”诸葛苍可怜巴巴的求道。

　　诸葛苍这一说话，李鹤鸣和赵穹也不吵了，都把目光转向了陈振梁。

　　“陈公子，你说说，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太过分了？”赵穹“恶人先告状”道。

　　“好啊，赵老三，你说我过分是不是？我今天还就过分给你看了。”李鹤鸣拍出两张一千金币的金票，“陈公子，今天的药剂李某两千金币包了，以后的药剂尽管卖给我们李家，多少都吃得下，大不了，我也来开个药店玩玩。”

　　“姓李的，我看你是早有预谋！要不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么多金票？”赵穹指着李鹤鸣的鼻子道。

　　“去你的，这些钱本来老子是准备向你买药剂的，谁叫你做事不地道。”

　　“你……”

　　“我怎么了？”

　　“……”

　　“……”

　　“好了好了，二位家主别吵，听我说一句。”陈振梁咽下嘴里的糕点，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二位坐下，坐下谈，这么一点小事用得着大动干戈么。要我说，这样，剩下二十瓶药剂的份额，其他四种药剂里面每种拿五瓶好了。”

　　“这个方法公道，我同意。”李鹤鸣首先表态。

　　“要不，接骨膏多给李家主十瓶，猛虎丸还是给我们赵家吧。”赵穹小心翼翼的提议道，他最在意的就是猛虎丸，这种药剂赵家是配不出来的，也从来没见白家出售过，市场上独一份的抢手货啊。

　　“不！行！”李鹤鸣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盯住赵穹。

　　赵穹知道想从李鹤鸣嘴里抢这块肉是不可能了，只能悻悻的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分赃”完毕，陈振梁收到一千二百金币，四人再度欢宴，刚才的火药味烟消云散，谈笑间，陈振梁将白狼吩咐他购买的药材清单交给诸葛苍，诸葛苍当时就吩咐下人去库房取货，这点事情对赵家来说小事一桩。

　　至于那些古怪装置，白狼吩咐过他，一定要亲自去弄，绝对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