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巾帼英雄潘彩玲
大男人 | 作者:潮吧先生 | 更新时间:2017-05-06 10:5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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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现在的早晨跟以前的早晨不太一样,以前满大街奔涌着的几乎都是上班的人流,而现在,上班的人反而很少,也许是金融危机给闹得?现在,走在路上的几乎全都是学生。最小的学生背着最沉重的书包,中学生则轻松得多,骑着自行车,背着薄薄的书包,有的甚至连书包都不带,只揣着几本书在裤袋里。那些夹着皮包,慢悠悠迈着四平八稳步子走路的肯定是坐机关的,打工的则骑着自行车横冲直撞追地往前赶,像被鬼催着似的。
路上的积雪很厚,人行道被打扫过,滑脚得厉害,我打了好几个趔趄,最后一次扑在甄七的脊梁上,感觉如果没有他,我的腰会闪。
路边的法桐树上落满了雪,被雪压落的几片叶子,静静地躺在地上被人踩。
这些落叶,究竟是因为树的抛弃,还是雪的压迫?
望着那些地上和眼前不时掉落的落叶,我不禁想起那天舒梅隔着我家窗户望天上的那行大雁时,我在心里的疑问:大雁们排成人型,不知疲倦地往南飞,是在追求前方的温暖,还是在逃避即将到来的寒冷?落叶从我的脚下走过,就像那些过往的时光。
过去和现在,现在和未来,真的就是一片一片毫无关联的落叶吗?
甄七架着我的一条胳膊,贼眉鼠眼地左右看了看,喷着满嘴白气说:“你决定只要支票不要现金?”
我说,要现金那是抢劫,要支票那是公对公,就算出事儿也怨不到我的头上。
甄七偷瞥我一眼,哼哼唧唧地说,那我的辛苦费怎么算?
我说,百儿八十的他会给,都给你,我一个大子儿都不要。
我已经盘算好了,顺利的话,老钱会给我支票的,我直接把钱划到公司的账户上。就算不顺利,他也应该给上海那边打电话,吩咐赶紧把帐结了,然后我就再加一把力气,让这个老狐狸自愿出点儿血,算是给我个补偿。无论钱多钱少,我都给多多,那孩子营养不良。
快要走到火车站的时候,雪又下了起来,飘飘摇摇荡在眼前,让我的眼睛一片模糊。
进到站台,我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摸出一张照片,指着里面的一个人对甄七说:“就是他。”
照片里的老钱长相气派,二指宽的额头,尺把长的脸,金鱼眼狮子鼻,一张铲车大的嘴能活活气死河马。
甄七接过照片,点点头,显得胸有成竹:“我记住了。这种型号,丢进海里也能钓上来。”
我让他去站台出口守好,自己溜达着看南边,南边隐约有火车冒出的白雾跟雪花纠缠。
火车终于来了,一节一节,铿铿锵锵,码在传送带上似的走过我的眼前。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赶紧下车吧老小子,兄弟配好了“药”等你呢。
老钱对各种药都感兴趣,保胃的、润肺的、健脑的、强身的,尤其对壮阳的情有独钟。
去年他来这边,微醺过后,从皮包里摸出几个屎壳郎样的药丸子,填进嘴里,一边大口地嚼一边让我带他去逛窑子,扬言他要遍寻天下名花,抛阳采阴,做个长寿老人。到了窑子铺,他一鼓作气,连下三城,最后,一名女将夺门而出,踉跄几步晕倒在楼梯口。老钱提着裤子喊我进去,比比划划地说他最近采阴卓有成效,行货比驴的还大,小姐见了,自惭形秽,期期艾艾,不敢应战,支吾几句,落荒而走。小姐带人进来指责他又拧又掐,连吸带抠,行为变态,“罚款”一千。老钱交了钱,出门时得意洋洋地说,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来吧老家伙,这次老子要采你的阳了,权算为那些被你采了阴的女同胞们报仇。
甄七打来电话,说,出站的都走干净了,那个刀鱼脸怎么还没出来?我这才察觉,站台上已经没有人了。
赶紧打老钱的手机,关机。我感觉脸都麻了,难道老小子在涮我?快步走出站台,想让甄七去南边搜,我去北边搜,脚下一滑,我匆匆走过甄七的身边,迈步进了候车室。老小子可能跟我耍心眼儿,没准儿他正躲在暗处看着我呢。候车室里没有几个人,我踅摸了几眼,没有发现老钱,找个空位置坐下,刚要继续拨老钱的手机,手机铃声响了,一看,是老钱的号码。我直接按了接听键:“你没下车?”
老钱在那头嘿嘿地笑:“下车了,下车了。怕给你添麻烦,我先找个旅馆住下了。”
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来:“你在哪个旅馆?我过去找你。”
“不用麻烦了,”老钱继续笑,“实话跟你说吧小李子,阿拉昨天就到了,先见了胡主任,是胡主任给我安排的住处……不是老哥我不相信你,我是不打无把握之仗啊,呵呵。什么原因你应该清楚……我听老胡说了你不少的事情,当然啰,阿拉不会全部相信他,阿拉有自己的头脑。等着吧,抽个时间我会约你的。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老胡说……”“你别听他胡咧咧!”我怒不可遏,胡铁锚算个什么玩意儿?不但不帮我,还在里面搅浑水……“你是知道的老钱,我跟胡铁锚……”“这个我不管,”老钱打断我道,“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你想,阿拉一个外乡人,在年关将近的时刻,单枪匹马……好了,哈,不是为了那个古董,杀了我也不会跑这么老远来见你。”
这话我爱听,我松了一口气:“唉,你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好吧,我随时听你的电话。”
老钱哈哈了一会儿,沉声道:“准备好小姐啊,快过年了,阿拉要犒劳犒劳自己。”
我一语双关地说,没问题,早晚让你腿软。
甄七靠了过来,我把他推到一边,继续打哈哈:“钱爷宝刀不老啊……”那边挂了电话。!@%#……¥×&%……×&(×)((×&……%¥%……¥&×%(……&)×——×)(&×……&%……&×()简单跟甄七说了一下情况,甄七气得脸都黄了,捶胸顿足地给老钱下结论:老狐狸,老狐狸,板上钉钉的老狐狸!
垂头丧气地走出火车站,迎面碰上了胡铁锚。远远看去,这小子蔫头蔫脑,就像刚被种猪配过的母猪,估计昨晚一定受过肉刑。
想起袁妤那张貌似温柔实则泼辣的脸,我别转脸去,冲甄七笑道:“每一个秃驴后面,都有一根硬不起来的**。”
甄七不解,拽着我的胳膊问我这是躲谁?我说:“躲一个秃子,晃眼,保护眼睛。”
胡铁锚能跟老钱说我什么呢?难道他不想让我尽快地把钱要回来?我的部门是他的下属呢,这好像说不过去……对了,他没有别的话可说,一定会唠叨我离婚、网恋、不服从领导什么的。可是听老钱那意思,他不止说了这些,他还能说我什么呢?我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说的了啊……难道是老钱在诈我?有可能,没准儿他连胡铁锚的面儿都没见过呢……听他的口气,他已经到了这儿是肯定的了,他完全有可能先去见胡铁锚,因为他不能预测我是不是想做点儿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这样胡思乱想着,我走到了一个菜市场,里面有些清冷。
甄七问我来菜市场干什么?我说,买点菜,中午请你喝点儿,不能让你白跑腿。
甄七问,二哥有钱了?
我故意刺挠他:“嗯。刘朝九把借我的那一千块钱还给我了,他很守信用。”
甄七打个哆嗦,将流到嘴唇上的一溜鼻涕吸进鼻孔,嗫嚅道:“刘老师好人啊……哎,刘哥的婚离利索了没有?我怎么看见他带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妞儿去咱们院儿里找过你?如果没离利索,那可得注意点儿,别让人家再打上门来。”“放心,没人打他了。”我苦笑道。
刘朝九是这个月初跟王莲芝离了婚的。
拿到离婚证的当天晚上,刘朝九过来找我,一脸辞旧迎新的喜悦。简单跟他聊了两句,我提起花枝俏,问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刘朝九满面矜持地说,改天我去你们单位看看再说,这码事儿光说不行,关键要看有没有感觉,感觉这东西,只需要一眼。我留他吃饭,刘朝九说他吃过了,是跟王莲芝一起吃的散伙饭……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表情讪讪的,像酒鬼打碎酒瓶,又没有力气去捡的样子。问他跟袁妤的事儿有没有新的动作,刘朝九张着一面鼻孔说,袁妤走了,调到开发区去了。“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刘朝九蔫蔫地唱了一句。
第二天,刘朝九去了我们单位,装作跟我谈业务,打量了花枝俏一番,咽着唾沫直点头:“yes,yes,偶卖糕的。”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果真是王八瞅绿豆对了眼光,刘朝九说花枝俏是上帝送给她的礼物,花枝俏说刘朝九是她一生都在等候的那个人。一根干柴一把烈火在私下里接触过几次之后,“干柴”对我说,小花这姑娘太好了,跟王莲芝没法比,一个是天仙,一个是狗屎。
那几天,刘朝九胖了,嘴不尖,腮不猴,算是脱离动物世界,有了人形,而且性情也变得沉稳,不再浮躁,说话的时候挑不出脏字儿也听不到那些令人反胃的英语了。看来,一个中意的女人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从形象到心灵。“农村姑娘好啊,会伺候人,”那天谈到花枝俏,刘朝九tian着嘴唇说,“饭前一个吻,饭中一壶酒,饭后一身肉,搂着舒坦,用着放心,不怕她中途起来伸手要钱。”
见我的表情酸溜溜的,刘朝九又浇油:“这就叫做桃花运,命中注定的,没跑儿。”
我笑了笑:“你真幸福……我算是完蛋了,身边没有个女人搂着,晚上睡觉浑身发麻,嗓子都痒痒。”
刘朝九奸笑一声:“嗓子干痒,得吃草,嗓子痛,还得吃草,草珊瑚含片,新款!花枝俏牌的,含着真舒服。”
花枝俏可真够爽快的,跟刘朝九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就劈腿伺候上了……不禁想起舒梅,我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什么东西,很不是滋味。
前几天,王莲芝给我打电话,说要跟我谈谈,我说我忙,以后再说吧。也不知道她要跟我谈什么,反正不是上床。
昨天下班前,花枝俏说,我家朝九让你去我家吃晚饭,顺便指给你一条发财的路。
我问她,什么路能让我发财?心说,将就我这把年纪,卖屁股也来不及了。
花枝俏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因为着急跟甄七商量怎么“办”老钱的事情,我说:“不去了,有发财的路子让你家朝九打电话通知我。”
我在跟甄七研究计划的时候,刘朝九打来了电话,说小花想要辞职,她找到了一条施展自己才华的路。
我问他,什么路?刘朝九说,干安利直销员。
我嗤之以鼻,说那不是传销嘛,凭着好好的工作不干,去干违法的事情。
花枝俏接过电话,兔子吃草也似絮叨个不停,说干安利不是搞传销,我没有文化,落后于时代,那叫直销,国家允许的,安利是世界500强企业……然后,又是“沟通”又是“分享”又是“出国旅游”的,云山雾罩,搞得我直想把耳朵堵起来。我不让她说了,威胁她如果胆敢辞职,让胡秃子强奸她。花枝俏说:“他还得有那个本事”。这话让我怀疑她跟胡铁锚有什么猫腻,她怎么会知道胡铁锚没有那个本事?
自从舒梅出差,我就没有好好做过一顿饭,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干脆今天伺候伺候自己得了。
沿着市场走了一趟,感觉实在没有什么可买的,鱼虾全是冰货,肉类也不新鲜,上面结着一层薄薄的冰。
干脆去饭店吧……摸摸口袋,还好,工资发了两千四,加上刘朝九给我的一千,暂时冒充一下有钱人还说得过去。
刚想过去喊正跟一个卖螃蟹的小贩讲价的甄七,我就被一阵尖利的吵架声吸引了过去。
一个身穿浅灰色貂皮大衣的时髦女子手里拎着一块猪肉,冲摊主尖声嚷:“有你这么做生意的没有?割秤,差了整整三两!”
裹在一件油脂麻花的棉袄里的女摊主挣着脖颈跟她叫阵:“你眼瞎?好好看看称!一两一钱都不少!想赚便宜?没门儿!”
时髦女子“咣”的一声把肉摔在案板上,撩起貂皮大衣,从里面拽出一只弹簧秤,抓起肉就往上挂:“姑奶奶让你心服口服!”忽悠忽悠颤了两下弹簧秤,一把揪过目瞪口呆的女摊主,“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不是一斤二两?你收的是一斤半的钱!”
女摊主有些泄气,本来就冻得发红的腮帮子更红了,从旁边割下一点肉,贴在弹簧秤下面的那块肉上:“没见过这么抠的。”
时髦女子把肉装到袋子里,用弹簧秤指着女摊主的鼻子,厉声喝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女摊主刚坐回去又弹了起来:“就说你抠了!怎么啦?你抠,你抠!打我呀?”
时髦女子瞪着杏仁一样的眼睛看了女摊主片刻,呼啦一下脱了大衣,往旁边的一个秃子身边一丢:“表哥,帮我拿着!姑奶奶今天要给这个无良小贩改改脾气!”脱了大衣的女子身材不错,火红色紧身羊毛衫包裹下,shuangfeng坚挺,十分晃人眼睛。秃子被大衣盖住了脑袋,边往下扒拉边来拦那个女人:“别动手,别动手,不值当的……”扒拉下大衣,我吃了一惊,好家伙,此秃竟然是胡铁锚!刚才女人喊他表哥,不用说,这个时髦女子一定就是潘彩玲了。好,有性格!我仔细打量潘彩玲,感觉她的长相比照片里好多了,尽管脸有些嫌大,但是皮白肉红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很好看,瞪圆了也能看出来那是一双丹凤眼,眼皮薄薄的,很有精神。这娘们儿抱上床的话,一定别有一番景致……
我这里正胡思乱想,潘彩玲已经冲进了案板后面,红影闪动间,案板下传来女摊主**般的求饶声。
潘彩玲一手按住案板,跳出来,一手扯下胡铁锚手里的大衣,回头哼了一声:“再骗人,姑奶奶还修理你!”
胡铁锚脸色苍白,就像刚从面缸里钻出来似的,拖着潘彩玲就往外挤。
甄七跳个高,在后面打了一声口哨:“大姐!真他妈牛逼呀——”
潘彩玲回了回头,挥起一只胳膊,当空打一个响指,披上大衣跟着胡铁锚走,背影就像一只银狐。
我拉着意犹未尽的甄七走出市场,甄七问我,不买菜了?我说,不买了,我没带弹簧秤,怕被人割秤,咱们去饭店吃。甄七兴奋得一蹦三尺高:“二哥,你风采不减当年,依旧是条汉子!”我悻悻地说,请你下个破饭店就是汉子,要是给你一千块钱是不是就是你的祖宗了?甄七厚着脸皮笑:“都行,都行,有钱能使鬼吹箫……吹箫,嗯,二哥,刚才那个小娘们儿真来劲,别看长得不怎么样,可是有味道啊!白皮大脸的,**也不小,跟俩气球似的,大屁股能墩死牛。你再瞧她那张嘴,香肠似的,那要是吹起箫来,啧啧……”
我刚要笑一声,手机响了,胡铁锚在里面说,大柱,刚才我看见你了。
我说,我也看见你了,你带你表妹出来潇洒,很和谐啊。
胡铁锚翁声瓮气地说:“小潘她父母从乡下来了,让我过去陪陪……别误会啊,刚才我跟小潘又提到你了,她非要回去见你,我没让她回去,我说你已经有了。她说我是个骗子……”“呵呵,你可能真是个骗子,”我趁机说,“老钱从上海过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胡铁锚顿了顿,哑着嗓子说:“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的。大柱,别往心里去,这里面没有什么秘密……我也在帮你说话呢。”
我不相信他会帮我说话,哼道:“办事儿要靠良心,我可一直没忘了帮你办事儿。”
胡铁锚嗯了一声:“那事儿谢谢你啊。我太太过去上班了……”他好像不喜欢提他“太太”了,哼唧两声说,“我跟老钱说了,我说你日子不好过,请他不要在为难你……还有,花枝俏提出辞职了,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儿,我同意,给她报上去了。朱三要回来,我也答应了。”
我忿忿地挂了电话,拿花枝俏来刺激我?朱三回来怎么了?老子跟你们玩!老李出马,一个玩俩,岂不快哉?
就近找了一家饭店,我跟甄七踱了进去。
吩咐甄七点菜,我找个单间坐下了。
没来由地就想起了李晶晶,快要过年了,也不知道她这个年在监狱里会怎么过……心底涌上一丝麻麻的酸楚。
一个俊俏的姑娘进来问,先生喝什么酒?我说,啤酒。说完,怏怏地笑了。记得当初因为喝酒,李晶晶大骂我贪杯丧志,摔了家里所有的酒。我说,我就这么一点爱好,你就不能担待着点儿?不就是三两口小酒嘛,难道羊生活不好就怪兔子把草都吃光了吗,试想,要是没了兔子,狼就该来了。李晶晶说,你继续这样下去,狼不请自来!果然,就在我几乎把酒戒了的时候,那辆黑色宝马车出现了。那些日子,我过得灰头土脸,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对面的这个女人又是谁家的娘子了。硬着头皮勉强上一次床,她也不积极,不主动,好像我欠了她什么东西似的。完事儿就呼呼大睡,好好的人也能被活活郁闷死。我想,自家老婆还不如个小姐,人家让你快活,你让我难受,怎么搞的?
我没了酒瘾,李晶晶更加憔悴……想起这些,我的眼泪就下来了,不知道是因为李晶晶还是因为我自己。
甄七进来,瞅着我,脸都歪了:“好家伙,二哥这是跟谁玩伤心,是不是想舒梅了?”
是啊,我确实在想舒梅,回忆李晶晶的时候,舒梅的影子不断地进来打扰,挥之不去。
想起舒梅刚出差那会儿,我打电话说的那些刺激她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直盘算着等她回来怎么向她道歉。
我搓一把眼皮,笑道:“谁也没想,想我自己呢,平白挨了一顿臭揍,连谁下的手都不知道。”
甄七摸着桌子沿坐下,捏一把我的手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嘛,是傻彬……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事情是千真万确的。我去他的饭店侦查过,这小子打过你之后就失踪了,好像怕警察抓。我丢下话了,我跟饭店里的伙计说,让傻彬赶紧显像,不然别怪李大柱不客气……”见我有些恼火,甄七摇着手说,“反正咱们不能就这么忍了,是男人就得报复回来。我见过大伟了,大伟答应帮咱们去修理傻彬。大伟在看守所的活儿很自由,经常可以出来,据说是政府奖励。这次见大伟是在他家,他回来看他妈。大伟说……”“我还用他来帮忙吗?”我拍了一下桌子,“以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他妈的败事不足成事有余……”“用词不当,那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甄七撇了一下嘴。
“意思是一样的……没错,我找你帮过忙,可我那不是再找不到别人了嘛。”我苦笑了一声。
“还是这话呀……”甄七矜了矜鼻子,“这事儿我还找了别人,保证滴水不漏。”
“我不管,顺利地把事儿办了就好,反正我跟他见面以后,你就进去,后面的事情你来办。”
“擎好吧二哥,”甄七边招呼服务员开酒,边说,“先办老钱,后办傻彬,年前就这些任务了……不过我自己还有任务要完成,就是修理修理张小凤这个小×养的。二哥你不知道,张小凤被人骗了,那个叫徐德贵的老头儿家里有老婆孩子……算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咱什么事儿。她……”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不说也罢!对了,舒梅不在健身俱乐部干了,听说她辞职了……”
“谁说的?”我一愣。“还有谁?鸡头呗,”甄七灌了一口酒,喷着啤酒沫子说,“前天我在市场干活儿,鸡头去了,问我看没看见卖肉妞儿……卖肉妞儿跑了,带着她妈一起跑的。我哪儿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说不知道。鸡头要揍我,说是我把她们娘儿俩藏起来的,因为我们住过邻居……操,什么脑子呀,我要是跟刘翔住过邻居,他上场的时候装孙子,奥委会还抓我去法办呀……我请他喝酒,顺便问他见没见过舒梅?他说,舒梅早就回来了,但是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去俱乐部问,那边说她辞职了……”
我听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这是真的?前几天我还去过俱乐部呢。打个哆嗦,头发全扎煞起来了。
“咱们院儿里不是又搬去一个叫郝传家的厨师吗?这小子就在徐德贵的工地上干活儿,徐德贵的历史是他告诉我的,”甄七咔嚓咔嚓地嚼一根油菜,“郝传家这小子相当精明,没有打听不到的事情。他说,徐德贵在老家就是个出名的‘×迷’,经他手的女人成群结队。”
这小子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呢,也许是怕我伤心。我断定刚才他说的是真的,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必要撒谎。
心里忽然就想起前天王兰去找我问抚恤金的事情说话时的表情。
出门的时候,王兰说,多多不去健身房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她要上幼儿园了,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表情,王兰也歇道舒梅的下落……我摇摇手让甄七噤声,给甄月光打电话,让她过去看看王兰在不在家。甄月光很快就回了电话,说王兰蹲在大门口望天,喊她,她不应。我说,你就说是我找她,关于抚恤金的事情。不一会儿,王兰接了电话,开口就是一句:“他大哥,我做鬼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我直接问:“你是不是见过舒梅?”王兰在那边喘了好长时间,才说:“我没见过她,是多多见过了……好几天前,幼儿园放学,多多看见舒梅背着一只大包,往北走。多多喊阿姨,她没听见……他大哥,你可别胡思乱想啊,小舒是个好女人,她回来不去见你,肯定有忙不过来的事情。前天,多多又看见她了,多多看见她在幼儿园对面的航空售票处门口跟人说笑……”
我轻轻挂了电话,眼前一片模糊,很多乌云在转着圈儿跑。
前天?前天她在跟人说笑的时候,我正在家里想她,眼巴巴地等她回来,盘算着怎样跟她赔礼道歉……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她为什么要让我生不如死?我点上一根烟,笑眯眯地看着窗外零星飘过的雪花,心想,现在的女人真是有趣得很,玩够了少男玩老光棍呢。这个人跟我一起逛街,一起吃饭,甚至还深深地接吻,到头来竟然躲着我,弃我如鄙履,怎不让人寒心。
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为思念谁,你知不知道痛苦的滋味,痛苦是因为想忘记谁。
你知不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音响里的歌声从外面传进来,如泣如诉,我的每一个毛孔都沁入了悲伤。
甄七似乎看出了什么,低着头,猪拱槽子似的大啃羊排,嘴里还模仿**男主角发出的声音。
我顿了一下杯子:“你就不能小点儿声?”杯子破了,手被划了一道口子,血慢慢地往外淌,满眼都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