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鲜嫩的两脚羊，蒸吃？煮吃？

　　凶兽仰天咆哮的嘶吼之声越来越近，渐渐的以至到了声震屋瓦的地步，段缺穿窗而出上了香房屋顶，居高临下放眼望去，只见前方十余里的山间夹持处洪流般涌出滚滚凶兽。

　　这股洪流看着虽是狂暴躁乱，里面的层次却是分明的很，先虎后豹，狼豺次之，殿后处隐约还能见到一些大熊黑乎乎的肥壮身影，按理来说除了豺狼之外，似这等的山中凶兽天性是最不喜欢合群的，且老虎也未必便不吃豺狼，但看它们现在的结流狂奔却是相安无事，看似混乱的表象下自有井然的秩序，所有这些凶兽皆是注目前方绝不回顾，恰似被在笼子里关了太久憋的癫疯了，向前，向前，只是向前！

　　凶兽们一路狂奔而来，跑了性子后连连吼叫不已，这许多凶兽的吼叫混做一处，声震四野的同时也掀起了一股戾气狂潮，即便是隔的仍有七八里远近，依旧朝着段缺扑面而来。

　　从小就听人说大虫的凶猛，可惜一直无缘一见，此前十几年一只都见不着，这回可好，要么不见要么见就是一群，眼前这场面让他头皮子麻的同时，也感觉到波澜壮阔般的震撼。

　　自近月之前修为迈进贯四望五层级之后，段缺在道术的运用上亦随之水涨船高，袖里乾坤的空间更大，盛装更多；缩地成寸也由一步二里地突破到了五里远近，灵波盾则是更厚实，且施展出来后持续时间也更长。

　　除此之外，他还新学会了一门内视的道术，此术虽然没有外在的实际功效，但一旦施展，体内经脉及五行脏器顿时清清楚楚，相较于其它三门道术，其对修炼的辅助作用更大。

　　有道术在身，段缺在最初的一阵头皮子炸之后也就心神宁定，此时只是长身立于屋顶，好奇的看着眼前这难得一见，堪称壮观的景象。

　　凶兽洪流越来越近，杂裹着腥臊的血腥戾气也浓烈到闻之欲呕的地步，正在段缺受不得这气息准备避开时，艳阳高照下的林泉观突然显出一圈深碧光幕，随后的一切便像苍狐之夜一样，金色云纹符号跳动不已，待其落定之时，整个林泉观已被淡金阵法团团护住，阵法一起，强烈的腥臊暴烈戾气亦随之涤荡一空。

　　就在这时，凶兽洪流也已踏足平谷，远远的看着屋顶上的段缺，众凶兽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冲着他龇牙咧嘴一通狂吼，有一只斑斓大虫因过于兴奋没控制好狂奔中的冲势，身子方一贴上护观大阵立时就烧焦了半边身子的皮肉倒地而死。

　　有了这么个先例在，其它那些凶兽虽是对着段缺吼叫不已，眼神中的凶意恨不能将其撕成碎片，却也再无一只敢靠近前来，况且它们便是靠的上来也上不得房顶。在阵法消除了刺鼻的腥臊气息后，房下这等火爆的场面更是让段缺看的过瘾，一会儿的功夫把别人一辈子也见不着的凶兽都给看完了，即便最开始的时候受一点小惊吓也值当了。

　　眼见拿段缺没有办法，凶兽洪流几无什么停顿，吼叫着复又滚滚向前，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便跑的见不着踪影。

　　段缺将要下屋顶时，隐隐又见到西边远处似有几个黑影儿正向这边而来，但因隔得太远，加之有林木山石的阻挡所以看不大清楚黑影的底细，等了一会儿想待其走近看的更清楚些时，那几个黑影却是猛然停住了，随后更是向来路退了回去。

　　段缺见状也便不在屋顶上停留，下屋顶回了香房，这时护观阵法也早已自收的看不出半点痕迹。

　　因是外边的情形瞅着不大对，段缺也就没再出观，安心于香房内苦修。

　　当晚约莫着将要到二更时分时，正在做今日最后一遍功课的段缺猛然被一阵异声惊醒，起身出房看去时，却是观宇后门处的护观法阵此前不知何时竟被启动，现在正慢慢收复。

　　是什么激了法阵？段缺近前察看，观门里边倒是没什么异常，推门出去后才见着后门外不远处，也即法阵边缘处有一些散乱的脚印。

　　段缺看到这几个明显是属于走兽的脚印后放下心来，转身回了香房。

　　此后一些时日不时可见有许多野兽在林泉观外来来去去，因这些野兽现在并不能对他构成威胁，加之又一门心思要冲关，是以段缺虽也对这种情形感觉诧异，却也没有太过留心。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了七八日，这一晚恰是月末，又值晦夜，天空之中无星无月，暗黑一片。

　　段缺在香房中做完功课正待休息时，门外观门处突然传来“蓬”的一声巨响，响声之大就连香房的屋梁也簌簌的震下了一些积尘。

　　抢步到门口向外看去，暗夜之下太过黑沉，段缺第一眼便只看到不翼而飞的观门处站着几个影影绰绰的黑影，这几个黑影莫不身材高大壮硕，尤其是当先的那个，头顶处竟然碰上了甚高的观门顶部，身形颀长的段缺要跟他比起来，至多也就刚过腰际。

　　这巨灵神般的高大壮影边往里走，手里还抡动着一只大铁椎，单这铁椎的重量便不下二百斤，但掂在壮影手中却是轻若灯草。

　　就在这时，段缺适应了外间暗沉光线后也看清了这一干黑影的形貌。

　　甫一看清，段缺的眼神顿时猛然一缩，随即，他再没有任何一个多余动作，当即施展出缩地成寸之法遁出了林泉观。

　　遁走之后刚在观外平谷中显出身形，段缺便被一方黑网套头罩住，随后就是一阵哞哞的闷笑喧哗之声四下里响了起来。

　　段缺的反应不可谓不，一被罩上之后顿即先出灵波罩，再出缩地成寸，想要撑开黑网再次遁走，孰料他身上的黑网明显也是法器，一旦着身不仅身体手脚被限制住，就连体内的灵力亦被锁死，根本流转不起来，如此以来，两个道术也就施展不出了。

　　这时，一个走起来地动山摇的黑影靠上前来，将黑网内的段缺好一番打量后，用粗闷闷的声音打雷般嘿嘿笑道：“大王这黑天罗网果然是好宝贝，抓住这两脚羊，也就不枉白守这十多天了，儿郎们来呀，抬了回山！”。

　　在一阵浓郁的腥臊气息中，五六个黑影一拥而上抬起了黑天罗网里的段缺。

　　其中更有一个被两脚羊的眼神刺激的不爽，扬起比铙钹还大的拳头一凿，失了护持的段缺便就此昏晕过去。

　　昏晕之前，耳畔传来的是一声气急败坏，恍若平地惊雷般的大吼，“手脚轻些……”，再后面的他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

　　其时未久，天光便已放亮，薄薄的晨曦中，一道白裙身影翩若惊鸿径由大荒方向而来。

　　这些日子一直有大型凶兽来回奔走，往日静美的平谷里难免就被搅的狼藉不堪，远远的见到这般境状，玉蝶顿时便蹙起了眉头。

　　当日她力抗突如其来的第二次化形天劫虽然最后成功渡劫，但元丹亦受损不小。因是如此这些日子便一直在断云山中未曾出来，直到昨夜元丹尽复更有精进之后，今日一早便到了此地，孰料入目处先见到的却是这般景象。

　　刚刚蹙起眉头的玉蝶在看到远处林泉观洞开的观门后，身形陡然加快，当其目睹到地面四散的观门碎片时，脸色已凝结成霜。

　　眼瞅着她迈步就要往观里走，三心忙一把将其拉住了，“天光已亮，观中法阵厉害！”。

　　这句说完，三心也不待吩咐，扬声向观里喊道：“小贼道，出来，快出来”。

　　观中自然无人应她。

　　未过多久，两人便已到了段缺被俘处。

　　“这痕迹新鲜的很，当就是昨夜生的事情”，贴身跟随玉蝶多年，三心对其知之甚深，是以现在说话时小心到了极点，“看这些脚印应是出自莽牛族，其族巡山总寨就设在据此五百里处的铁圈岭，此族归属熊大山巡辖下”。

　　三心话刚说完，玉蝶已极向西而去。

　　……………………

　　段缺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眼皮动了动后，他强忍住想要睁眼看看四周状况的yu望，继续装着昏晕。

　　身边粗声粗气的哗笑声不断，这些张口若打雷的妖怪们说着的话题却是让他全身紧。

　　“有年头没有吃到两脚羊了，二钻风，听说这些修炼的两脚羊肉味最是鲜嫩，补劲儿也足，是真的不？”。

　　“这话不假”，段缺对这个声音实是再熟悉不过了，身子动也不动微微将眼睛睁开一道细小的缝隙看去时，昨晚颇是模糊的高壮身影在阳光下已是清晰无比，

　　这个二钻风的形貌赫然是段缺只在道书里才见到过描绘的牛头妖。

　　牛头而人身，偏偏人形腿底的双脚却又没完全化形成功，依旧是蹄子的形状。高达两丈，粗若水缸，全身密布着长粗的黑毛不断散出浓重的腥臊之气，正做人言的牛嘴里还不断有粗白的口涎滴下，还好段缺已修炼三年，又有苍狐妖的经历垫底，否则若是换了一个普通凡人乍一看到这牛头妖的样子，再听他开口说话，非得生生吓死不过不可。

　　二钻风扛着一柄过三百斤的大铁斧正说的起兴，丝毫没注意到段缺的醒觉，“这些修炼道士不比普通的两脚羊，身上的臭气浊气早被灵气洗伐干净，回去之后不用开膛剖肚就能直接下锅，肉味既鲜又能大补增寿”。

　　“煮吃？”，接话的是旁边一个小妖，他的形容跟二钻风也差不多，只不过身形要瘦小些，除此之外人形程度也不如二钻风高，“那也太可惜，像这样美味的两脚嫩羊最好是细细的切了片，用上好香油煎吃才香”。

　　“既是要煎，那还不如索性炸吃”。

　　“烤吃最好”。

　　“胡说，这般鲜嫩的两脚羊就该上了笼屉清蒸来吃，如此才不失鲜味”。

　　一众小妖在那里兴高采烈的议论段缺的吃法，煮吃、蒸吃、煎吃、烤吃争的是口涎四溅不亦乐乎。

　　“嚷嚷什么”，二钻风一声牛吼便如晴天打了个霹雳，顿时将一众牛妖的声音都压了下去，“这是要献给大王做寿宴正菜的，争吃煮吃岂容你们多嘴”。

　　这话一出，众小妖皆是怏怏，心下少不得要骂上几句，若不是靠着送妹子给大王陪睡，轮得着你来做这二钻风，大王又岂非把自家宝贝借了给你？没有这好宝贝，不说弄不住这两脚羊，便是他不跑的正面对上，你这刚刚化形的修为也比不得他。

　　莽牛一族乃是十万里大荒中有名的大族，总数何止百万，但造化到化形的不过千余，既然能走出化形这一步，不拘进度如何，众小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修为上的事情，莽牛族群居一处消息来源也多，他们也明白像自己这等刚刚开始化形，能说人言的不过就相对于死对头们灵修二层的修为，二钻风也就相当于灵修第三层，什么时候等它把脚也化为人形之后这才算是进了四层，自此进入中阶就可以开始化头了。兽修化形时多数就数头最难化，眼耳口鼻，每化出一样就得一层修为的进境，第九层化脸并褪尽全身原兽毛，直到第十重将头上双角化去后，才算得了大圆满，有了真真正正的人身。

　　而从这两脚羊跑时所施展的道术距离来看，至少也是早就进了四层的。没有宝贝，修为三层能弄得过四重，呸，就是那些山猪族的蠢货也不会相信这个。

　　前些时还在一起嚼草，现在就耍上了牛威，早晚有一天非变了骡子不可！

　　眼见众小妖如此，那二钻风复又哈哈一笑，“不过，大家这次立下这般功劳，老牛便是拼着大王一顿捶打，也定给众家兄弟求下这两脚羊的一条腿来，介时分分也尝个新鲜，煎吃，煮吃自己做主”。

　　此言一出，方还是怏怏的众小妖顿时欢呼不已，一时哞哞之声远震山林。

　　随后众小妖免不得要拍这二钻风一通马屁，什么豪爽慷慨，改日必能升任大钻风云云，不一而足。

　　段缺竭力平复住心境，不去听这些妖言妖语，只是关注着胸口处盘子的动静。

　　他也是刚刚才现胸口盘子的异常，牛头妖口中的黑天罗网正有那么一截堪堪就捆在盘子上面，此时盘子正在借此联接吸取网上不知该怎么称呼的力量。

　　只不过让段缺焦心的是盘子吸虽能吸，只是度实在不快，尤其是对比前些时它吞吸人参娃娃时的利索，现在更是慢到了极点，这情形就像是一头病着的老牛却拉重车，虽然也能前进却是慢慢悠悠急死人。

　　事到如今，段缺除了继续装晕之后，就只能期望路途上尽量能多走些时间，但看这些牛头妖的度却着实是不慢，虽是凭着双腿还抬着个他，也不差普通健马之了。

　　约莫又走了个多时辰之后，众牛头妖寻了旁边的一个林子歇息，大荒之中山大林密，是以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头顶天空中两次急急飞过的物事。

　　前次吸人参娃娃时不过是眨眼功夫，这次吞吸黑天罗网所附之力却是从昨晚一直到现在，至少不下大半天，当盘子终于停止时，装晕装的真要晕的段缺再也忍不住的长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来。

　　“两脚羊醒了”，小妖的叫喊引来了二钻风，这牛头妖刚到黑天罗网旁边，段缺已疾若闪电的伸手将其一把抓住。

　　黑天罗网虽没了法力却依旧捆的甚紧，段缺连手脚都难活动，若不将之从身上除去便也无法施展缩地成寸的道术，抓这牛头妖本是不得已的试探，毕竟既能成妖这修为就低不了，而它若是修为比自己高的话，盘子便挥不了作用。

　　孰料一试之下竟然建功，对着黑天罗网表现的跟个病老牛般的盘子此刻却是凶危大逞，甫一被段缺抓住，二钻风铁塔般壮硕的身子便如人参娃娃般以肉眼可见的度干瘪下来。

　　素来只听说化形的月狐族擅能吸人精血灵力，什么时候见过人竟然吸起了兽族？这诡异的一幕直让天生反应迟钝些的牛头小妖们更是反应不过来，眼见着一行中修为最高的二钻风连挣扎都没有的生生被吸成了干尸，他们恐惧之下又岂敢靠近？

　　这两脚羊好生邪门！

　　见他们在一边傻，段缺心中暗道侥幸，这时只要随便上来一个小妖怪抡起那数百斤的兵器砸一下，他顿时就得成了肉酱，就趁着牛头小妖怪们愣神的功夫，吸干了二钻风的段缺松手解开身上的黑天罗网后，一个道术消失在身侧的茫茫林海之中……

　　………………………………

　　ps：五千字不分章了，一并了吧。热烈欢迎书友们针对本书人物及情节进行评论！你觉得写的对了胃口的请不吝赞赏，遇见倒了胃口的地方也别委屈自己，该批评就批评，如此书才看的爽，写的爽！

　　另：感谢“王刚一”及“忘川公子”的打赏，感谢列位书友的推荐，希请大家能继续给予推荐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