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知道是否真是希妍的关系，小敏比起以前要精神很多，食欲也好了一些，虽然还是挑食，甚至偶尔为了吃某样食物和希妍闹别扭、起争执，不过，多半时候是她战败或让步。

　　饮食正常后加上每天到庭园里晒晒太阳、稍微活动活动身体，也使得她的气色好了很多。看见小敏原本苍白的皮肤上露出少见的淡淡，李妈直夸希妍简直比医生还要厉害。

　　第二次看见希妍的贺家扬则是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仿佛奇怪她竟可以在这里待上一个星期。

　　“咦？你还在呀？我还一直担心这次来就看不到你了。”

　　希妍只记得要和他算算那笔害自己在小敏面前糗大的帐，但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又听见贺家扬若有所悟的问：

　　“或宅你认真考慢我上次问你的问题？”

　　他指的是要希妍当他女朋友的事。

　　看着笑得一口白牙灿灿的贺家扬，希妍终于忍不住发作：

　　“你少臭美了！”

　　“你别不好意思了，是就是嘛，干嘛不敢承认？”

　　对于他自信的笃定、希妍不甘示弱的回着：

　　“首先，我才奇怪像你这样口无遮拦的人还可以为人师表，简直是坏了天下所有老师的名声。再来，请你不要自以为是，我从来没有考慢你的问题，所以我留下来绝对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面对着希妍无情的反驳，贺家扬一点都没有失望或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哇！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和以前那几个护士真的不一样喔！看来我真是遇上好对手了。”贺家扬兴致高昂的说着，好像很开心找到一个抬杠的好对象。

　　“对不起，我可没有兴趣作你的什么对手，我只想提醒你，不要在小敏面前乱说话。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可能会带给她很多的困扰。”因为想让贺家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希妍很严肃而认真的说着。

　　面对着她的表情，贺家扬还没有状况的抓了抓头，继续以开玩笑的口吻说：

　　“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耶！你可不可以说明白一些？”

　　看见他一副装出来的无辜和嘻皮笑脸，希妍有点着恼，心想从没有见过这般脸皮厚的人，于是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在这里和他哈拉下去。

　　“贺家扬，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说完之后就转身要赚她也不想耽搁贺家扬太多时间，以免影响他帮小敏上课。

　　“嘿！等一下。”看见希妍生气的转身要赚贺家扬才觉得事态严重。他是那种玩笑归玩笑，却不容别人冤枉的人，希妍的话真的是让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再加上她的怒气，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招谁惹谁了，于是想问个明白，便直觉的伸手拉住了希妍的手。

　　“你先别赚把话说清楚一点嘛！我不喜欢你把话说到一半，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本来要走的希妍突然被他一把用力拉住，不禁吓了一跳，刚要叫他放手，忽然看见门口处正有个人走过来，于是紧张的想甩开贺家扬的手。

　　“你干嘛拉着我的手？快放开我！”

　　“你先把话说清楚，我不喜欢人家冤枉我。”背着门口的贺家扬根本不知道有人靠近，以为她只是想甩开自己，于是偏不让她得逞。

　　“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走的。”他的语气好像希妍真让他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样，直到清楚听到耳后的脚步声时，他才回头。

　　看到进来的人，贺家扬脸上的表情明显呆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呆呆地开口道：

　　“李大哥！”

　　李柔刚一进门便看到贺家扬在庭院里紧紧拉着一个女子的手，个性耿直的他马上把心中的不悦写在脸上。

　　贺家扬是自己介绍来当骆敏敏家庭教师的，所以间接上他也有一些责任。认识贺家扬这么久，知道他平常是爱玩了一些，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是小敏的老师，万一让小敏见到他公然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他该怎么和小敏解释？

　　看见李柔刚冷冷的眼光落在自己手上，贺家扬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希妍的手，于是有些尴尬的松开手。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和僵硬。

　　好像过了很久之后，李柔刚才问：

　　“你是来帮小敏上课的？”他半是询问半是提醒，说完后，漠然的眼睛不自觉的在希妍的脸上溜了一圈。

　　接收到李柔刚锐利双眼里冰冷的光芒，希妍的心不由自主的猛跳了一下。虽然他的眼光是如此的不友善，但是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像是要被两潭深深的漩涡吸卷进去般，难以自拔。

　　她起伏的心思里只有一个问题：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的出现会让自己有着如此震撼和失魂的感觉？

　　“我先去帮小敏上课了。”看见眼前两人正互相对峙，贺家扬有着此时不逃待何时的感觉。话刚说完，人影已在几公尺之外。

　　贺家扬的离开拉回了希妍的魂魄，望着几分钟前还像只昂扬雄鸡般的贺家扬，现在却迫不及待逃命的狼狈模样，她忘了李柔刚的存在，嘴角漾出浅浅的微笑。

　　她真的只是觉得可笑而已，但是李柔刚的解读却是不一样的。

　　一眼看到希妍，李柔刚便已猜到她就是小敏的新任特别看护。

　　打从她到来的第一天开始，家里便充满了她的话题。母亲每天把她挂在嘴上，从她的长相到她对小敏的耐心和爱心，就差没有把她的三围说出来而已，所以不用介绍他便早已“认识”这位远从B市来的“新娇客”。

　　事实上，希妍现在的装扮已经很朴素了，就和她在B市工作之余总是一件T恤或白衬衫加牛仔裤一样。

　　只是她洁白的肤色和言行举止中无意露出的气质，还是很容易教人分辨出她和常久居住乡下的女孩子的不同。

　　除了对希妍和贺家扬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不悦之外，李柔刚对她并没有什么主观意见。想到母亲对她的诸多赞美，才会不自主的多看了她一眼。

　　只是，由于先前的不高兴还没消失，所以这一眼才会让希妍觉得他的眼光含有“敌意”。

　　贺家扬的离开似乎解除了两人的短暂对立，而希妍脸上的微笑又让李柔刚误以为两人之间真有什么牵扯，于是皱着眉、招呼也没打就跟着走了。

　　望着李柔刚离去的背影，希妍有着严重受挫的心情这是什么状况啊？这两个人居然一点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就这样自顾自的走了？太没有礼貌了吧！

　　还有，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呀？为什么贺家扬一见到他就像小鬼见到阎王一般的紧张？贺家扬称他为“李大哥”——

　　“李大哥？”希妍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难道他就是李妈常挂在嘴边的优秀儿子李柔刚？

　　可她不是说她儿子是个终日从事农作、一身土气的“庄稼汉”？

　　刚刚那么短暂的碰面，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充满着睿智的深深眼光。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柔刚？她皱着眉仔细回想：依稀只记得他头上顶着短短的三分头，还有被阳光晒得黝黑的皮肤，除此之外，他身上一点“乡土味”都没有，和她想象中的农夫模样一点都没有交集。

　　最奇怪的是他看着自己的眼光，简直可以把自己看透一样，而更奇怪的是自己好像老早以前就认识他一样，这种感觉好奇怪。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时常从李妈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吧！还有，刚才他看见贺家扬拉着自己的手时，眼睛里简直像是要喷出火一样，看来他似乎对自己有一些误会……

　　唉！管他误不误会，反正自己和他一点关系没有，管他怎么想。这么一想，希妍觉得好过一些。

　　走进屋里，客厅里没有半个人影。这时候贺家扬一定在小敏房里帮她上课，而李妈呢？一定是和她那个看起来像凶神恶霸的儿子在厨房里讲话。

　　要是平日，她可以找李妈聊一聊天打发时间，但是显然现在李妈没有陪她，于是她百般无聊的晃回自己房间往一躺，翻了翻床头上看了一半的书，不知不觉就梦乡了。

　　直到床边的闹钟大响，希妍才张开眼睛从跳起来。以为自己睡过头了，抓过闹钟一看，还好才四点，正是小敏的服药时间。

　　睡了个午觉让她觉得精神饱满。来到这里后没有了医院的紧张忙碌，每天规律的生活和李妈一手好手艺让她足足增胖两公斤。还好她原来就瘦，这两公斤的肉反而让她过于苗条的身材更添了些曲线。

　　整了整仪容，她赤脚走到楼下。因为李妈每天都把地板擦得一尘不染，希妍养成了不穿鞋的习宫好让两个脚丫子回归自然。

　　午后的宁静和凉爽让希妍忍不住边走边轻轻地哼起歌来，因为精神松懈，当她脚步轻盈的走到厨房门口时，迎面和正从厨房走出来的人撞个正着，因为惊吓，她硬生生的倒抽了一大口气，身体也因冲撞力量往后退了一步。

　　李柔刚也被无声无息突然出现的希妍吓了一跳，见她往后踉跄一步，他反应很快的伸手拉住她，以免她跌倒。这一次，两个人在很近的距离里探视着对方。等希妍站稳之后，李柔刚放手。发现希妍的手还放在胸口上且一脸的惊吓表情，他只是简短的抛了声“对不起”，然后便径自绕过她的身边大步往外走。

　　希妍还没回神，所以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听见李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刚——”看见站在厨房门口的希妍，李妈忙着要叫住儿子，但是却比不上李柔刚的脚步，等她走到希妍身旁，李柔刚早已不见人影。

　　她叹了口气回头对希妍说：

　　“我这个儿子好像练了轻功一样，走路比我跑步还要快，也不知道他走这么快干嘛？才想叫他和你打个招呼、大家认识一下，他就不见人影了，真是……”

　　见希妍一副还未回神的样子，她忙问道：

　　“他没有吓到你吧？”

　　“没有。”希妍终于可以说话了，同时也想起李柔刚的手停留在手臂上的感觉，隔着衣袖，仿佛还清楚的体会到他的手印。

　　像是担心希妍误会儿子无礼般似的，李妈尴尬的笑着解释：

　　“你别看他个子长那么大，其实他是很害羞的。”

　　“他很害锌”李妈的话让希妍不由得笑了起来，脑中想着的是李柔刚低沉却好听的声音，虽然只是三个字，但是听起来像是个稳重又让人信赖的男人。

　　“你别笑，我是说真的。”叫希妍别笑，李妈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接着，她忽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希妍。

　　希妍让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还以为是自己刚睡醒所以衣着不整或是脸上有什么怪东西，于是忙问：

　　“李妈——你在看什么？”

　　李妈先不回答，只是不停的看，半天之后才说：

　　“你不要笑我大白天做梦喔！看你们两个刚才站在一起，真的觉得你和我家阿刚很相配。你不要笑我自作多情，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满意’，我是愈看愈希望你能嫁给我们阿刚。”

　　“李妈，你别开玩笑了。你儿子条件这么好，一定多得是女孩子想嫁给他。”希妍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低头笑着。

　　“话虽然这么说，那也得看他愿不愿意。如果是你，他肯定是不用考虑了，只可惜，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李妈脸上有着遗憾。

　　提到男朋友，希妍才又想到赵孟帆。

　　来到卓兰已经半个多月，他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过，让希妍不得不相信这段感情真的数去了。于对赵孟帆，她早已经没有了气番毕竟是因为他，她才算尝试了爱情的滋味。此时回想起来，或许自己和他的相爱并不够深，也真的不是那么适合，所以才能忘得这么快。

　　可是，如果像他条件那么好的男人都不适合她，那么，什么样的男人才是适合她的呢？

　　想起离开赵孟帆之后遇到的男人，第一个就是贺家扬。当贺家扬那副吊儿啷当的模样浮现在眼前，她马上笑着，用膝盖想也知道，他是绝对不可能成为自己的人选的；第二个男人嘛，就是李柔刚了。那么……李柔刚呢？他适不适合自己呢？

　　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却像是早已和他熟悉了一样，或许李柔刚并不见得是这么感觉，但是他的影像真的在自己心里重重地烙下了一个印记，而那个印记也隐隐在希妍原已逐渐平静的心湖里激起阵阵的涟漪。

　　整个下午她都在想：他会不会是那种自己一直期待的，成熟稳重、博学多闻、幽默又内敛，可以让自己有安全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