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办公室里空调呼呼的吹，在座三人各忙各的，气氛平静得一点也看不出来三人中有两个人正在闹别扭。

　　「瑞菈，你今天有要去找凌罗吗？」快接近下班的时间，石杰在工作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抬起头来问坐在他右前方的杜瑞菈。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她先是轻愣了一下，然後抬头看向他，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瞄向坐在她正对面的芮凯，犹豫的想著不知道他下班後会不会约会她？

　　从前天晚上他突然搬进石杰家後，她知道他一直努力在找机会想和她单独相处、单独说话，可是却被她一次又一次的逃开了。她并不适意要逃避他，只是一想到石大哥说他关心她、在乎她是因为他喜欢她，她就不禁害羞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这样。

　　矜持不是坏事，但过份矜持就成了做作。

　　虽然她是不知不觉中让情况变成现在这样，但是她仍不想让他产生她很做作的想法，所以她已经决定在下次他开口约她时，压抑下自己的害羞点头答应他。

　　「你和瑞菈今晚有约呀？」注意到她犹豫的神情，石杰看向好友，嘴角微扬的问道。看样子他们终於和好了。

　　「有吗？今晚我和你应该没有约会吧？小菈菈。」芮凯挑眉看向杜瑞菈，态度是一贯的玩世不恭。

　　「没有。」他自然的态度让她回以淡淡的微笑，轻摇了下头。

　　「幸好，要不然我还以为我真忘了呢，」芮凯夸张的做出捧心状。「今天晚上我有其他约会。」说著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接著轻呼一声，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抓起外套说：「我该走了。」

　　「你晚上有什么约会？家族聚会吗？」石杰问。

　　芮凯迅速的看了一眼一脸呆愕的杜瑞菈，然後点点头。

　　「对。所以小菈菈，你绝对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喔，拜。」说完，他俏皮的送她一个飞吻，转身离去。

　　杜瑞菈呆愣了一会儿，霍然轻笑了起来。他真的是一点也不像是出身於豪门企业的少爷，一点高傲、让人难以亲近的感觉都没有，让人想不喜欢他都难。

　　「看样子你们俩进行得很顺利，我想不久之後我应该就能喝到你们的喜酒了吧？」石杰笑看她。

　　「石大哥你别乱说，我们八字都还没一撇。」她收起笑容，苦涩的说。

　　「是这样吗？」

　　「他到现在都没说他喜欢我。」她低下头，忧郁的低声道。

　　虽然说是她一直在躲著他，不让他有机会和她单独相处，但是说一句我喜欢你根本花不到三秒钟的时间，所以如果他有心对她告白的话，其实机会还是很多的，但是……

　　「但是你应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吧？」石杰忍不住替好友说话。

　　杜瑞菈轻怔了一下，关於这一点她倒是不能否认，可是不管怎么说，能够亲耳听见自己喜欢的人表白的那种欢喜，是任何事也无法取代的。她还是想听见他说喜欢她。

　　轻叹一口气，她甩开烦忧，拾起头来看向石杰。「石大哥，你为什么突然问我今天有没有要去找凌罗，有事吗？」

　　「如果你要去的话，我载你过去。」

　　「石大哥要到那附近办事吗？」

　　「正好相反。」石杰轻摇了下头。「我待会儿没事，所以如果你有要去的话我载你去。毕竟你做这些事都是在帮我，我这个正主儿总不好闲在家里喝咖啡、看电视吧？」

　　「这是我自愿要帮忙的，石大哥，你不要有过意不去的想法。」

　　「我没有这种想法，只是想一个人孤单的回家吃便当，不如等你一下，然後两个人一起去吃饭也有个伴儿。我还没谢谢你帮我这么多呢！」

　　「如果有谁该说声谢谢的话，那个人也是我。谢谢你收留我，让我有栖身之所，不至於流落街头。」她一脸的感谢。

　　「如果真的感谢我，今晚就陪我吃顿饭如何？」石杰微笑著。

　　杜瑞菈看著他，然後缓慢地咧开嘴。「那有什么问题呢？」

　　「凌罗。」

　　听见叫声，凌罗停下脚步，转身看见她两天前才认识的新朋友，从一台轿车跳下来，一边朝她挥手，一边从对面马路上小跑步的跑向她。

　　「瑞菈！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讶然的问，脸上有著小小的惊喜。

　　「路过，没想到却这么巧看见你。」杜瑞菈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著小谎。「你去买面包呀，明天的早餐吗？」她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提袋问道。

　　「不，我买了一个小蛋糕，因为今天是我生日。你要吃吗？」

　　「今天是你的生日！真的吗？」杜瑞菈倏然瞠大双眼。

　　「嗯。」

　　「对不起，我没有准备礼物。」

　　凌罗微笑的轻摇了下头。「我又没有事先告诉你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用不著说对不起。况且即使你有准备礼物，我也不敢收呀！」

　　「为什么不敢收？」

　　「我们才刚认识而已不是吗？」

　　「但是我却觉得好像认识你很久了一样。我们俩上辈子一定是很好的朋友，要不然就是感情很好很好的姊妹，我一直有这种感觉。」杜瑞菈认真的说，而凌罗却依然只是微微地笑著，模样煞是迷人好看。

　　「凌罗，你真好看。」她不由自主的脱口道。

　　凌罗虽然脸上仍带著微笑，但是神情却黯了黯。

　　杜瑞菈发现了。「怎么了？」

　　她轻摇了下头，然後转头看向停在对面马路边等待的轿车。

　　「你这样让你的朋友等，没关系吗？」

　　「没关系。」杜瑞菈立刻，然後抬起头看向她住的房子，也就是她二姊的同学家，三层半的房子里一片漆黑，连一盏灯也没有。「怎么今天陈先生一家人好像都不在家的样子？」

　　「今天是的生日，先生和太太下午就陪去香港迪士尼乐园了。」

　　「陈也是今天生日？」

　　凌罗微微一笑。

　　「这么说你们俩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杜瑞菈觉得意外的瞠大双眼。

　　凌罗再度微微一笑，轻点了下头。

　　面对她云淡风轻的容笑，杜瑞菈只觉得一阵心疼与心酸。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同样过著相同岁数的生日，为什么际遇却相差得如此之多呢？

　　如果她从二姊那里听来的一切都是事实的话，她真不知道凌罗究竟是靠什么力量熬过在陈家为佣为奴的日子，在家变之前，她还是一个集万千宠爱的千金不是吗？而且如果她真的就是石大哥要找的人，当年她发生家变的时候，甚至於还只是一个十岁大小的小孩而已。她真的好佩服、好敬佩她。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这几天一定有空喽？」杜瑞菈突然有个想法，不禁双眼发亮的盯著她问。

　　明後天正好是周休二日，她不认为陈氏一家人大老远搭飞机到香港去，才玩个一天就会跑回来。

　　「嗯。」凌罗点点头。拥有近三天的自由，这应该可以算是她的生日礼物吧！

　　「那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杜瑞菈兴匆匆的提议。

　　「出去玩？」

　　「对呀，去哪里都行，只要在他们从香港回来之前回到家就行了，不是吗？」

　　凌罗睁大双眼，始终平静凝思的双眼慢慢地渗入一道期望与惊喜的光芒。

　　「去哪里都行？」

　　「嗯，因为我们有车呀。」杜瑞菈笑著迅速的点头，伸手指了指停在对面马路边的车子。她相信石大哥一定会义不容辞的带她们出去玩的，然後她再找芮凯一起去，这样四个人一部车正好。

　　「那是……你朋友吗？」

　　「嗯。」杜瑞菈用力的点头。

　　「你不用先问他的意见吗？」凌罗犹豫的问。

　　「他一定不会有意见的啦！」

　　「可是……」她还是有些犹豫。

　　杜瑞菈看了她一眼，蓦然握住她的手道：「来。」然後牵著她越过马路来到等待的车旁。

　　一直在车窗後注意著她们的石杰，虽然不知道她们怎么聊著聊著就跑过来了，但是仍在她们到达之前将车窗按了下来。

　　「石大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凌罗。」杜瑞菈愉快的替两人介绍。「凌罗，他叫石杰，是我的上司，也是一位对我非常照顾的大哥，你可以跟我一样叫他石大哥没关系。石大哥，可以吗？」

　　石杰先对杜瑞菈轻点了一下，然後才转头看向凌罗。

　　「你好。」他看著她说，光明正大的想从她柔弱的脸上寻找记忆中，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孩的痕迹，可惜女大十八变，再加上他的记忆又有些模糊，所以他没有熟悉的感觉。

　　「你好。」凌罗有些拘束的对他点头。

　　「石大哥，凌罗难得休假，明天我们一起开车出去玩好不好？」杜瑞菈亲昵的勾著凌罗的手臂对他说道。

　　石杰看向她，终於知道她们突然跑到这边来的原因。

　　老实说，在还没能确定凌罗是否就是他要找的人之前，就和她如此的靠近，并不在他计划之中。

　　但是现在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去想计划就太多余了。更何况即使凌罗不是他要找的人又如何，当初他在听瑞菈说起她值得同情的遭遇时，他不就已经决定要帮助她了吗？更别提瑞菈与她要好的模样了。

　　「你们想去哪儿玩？」他轻轻地点头问。

　　「不知道，不过我们待会儿可以边吃饭边讨论。」说著，杜瑞菈倏然对身旁的凌罗微笑邀约，「凌罗，你应该也还没吃晚餐吧？跟我们一起去吃。」

　　凌罗呆愣了一下，急忙。「不必了，我——」

　　「石大哥，今天刚好是凌罗的生日，我们找个地方帮她过生日好不好？」杜瑞菈转头对石杰说。

　　「瑞菈，你别这样好不好？」凌罗既尴尬又不知所措的求道。

　　破坏他们俩这个周末的约会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如果再去破坏他们今晚的约会她就真的该死了！瑞菈不解风情就算了，如果连她都随她闻鸡起舞的话，那坐在车里这个叫做石杰的男人就太可怜了。

　　她绝对要阻止她乱来。

　　「OK，上车吧，我知道有间不错的餐厅，那里的气氛挺适合过生日的。」石杰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点头。

　　凌罗呆了一下，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不，不必了。」她急忙，正想找一个比较能够说服人的拒绝理由时，杜瑞菈已快动作的拉开车门，将她推进车内，自己随後坐了进来。

　　「石大哥，走喽！」她愉快的对前座的人说，而後者竞也合作的在下一秒踩下油门，车子瞬间行驶状况中。

　　现在是怎样？她被绑架了吗？凌罗诧异的心想。

　　可是她却隐隐感到高兴，高兴到……想哭的程度。

　　云采Caf'e位居四十五楼脯在夜晚里可以清楚地俯瞰台北万家灯火的辉煌景致，既浪漫又令人沉醉。

　　餐厅里的布置简单而素雅，悦耳轻松的乐音流泄，让人的心情变得愉悦而舒畅。

　　凌罗和杜瑞菈都是第一次走进这么浪漫又高级的西餐厅，所以两人的反应和表情可说是如出一辙，她们睁大铜铃般的双眼，以极度遏制的动作，既好奇又小心翼翼地偷瞄著四周，让人觉得既好笑又忍不住心疼。

　　在服务人员的介绍下点完餐後，餐前菜很快就送上来了，那是一道以烟熏鲑鱼、鱼子酱、芦笋做成的清爽前菜。

　　「来，在我们开动之前，先来祝凌生日快乐。」石杰举起面前的香槟。

　　「石大哥，你跟我一样叫凌罗名字就好了，不要叫她凌啦，这样很怪。」杜瑞菈也举起香槟，「凌罗，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你们。」凌罗满心感动的举起香槟与他们的杯缘轻触，「我已经有好久没像今天感到这么快乐和幸福了，谢谢你们。」

　　「那我祝你以後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快乐和幸福。」杜瑞菈高兴的咧嘴笑道。

　　「谢谢你，瑞菈，都是因为认识你，我才能够拥有此时此刻的快乐。还有也要谢谢石大哥，不好意思打扰了你和瑞菈的约会，你不会怪我吧？」凌罗歉声对石杰说。

　　石杰轻愣了一下，才霍然明白她误会了他和瑞菈的关系。

　　「我和瑞菈并不是男女朋友。」他毫不迟疑的解释。

　　凌罗一怔，转头看向杜瑞菈，後者立刻用力的对她点头。

　　「我和石大哥不是男女朋友啦，你可别误会了，凌罗。」

　　「没错，瑞菈她另有喜欢的人，你可别误会了。」石杰噙著笑，意有所指的缓慢道。

　　「石大哥，你别乱说话！」杜瑞菈羞赧的瞪眼。

　　「改天有机会我再帮你介绍。她喜欢的人叫芮凯，是我的合夥人。」石杰没理她，迳自对凌罗详细的说明。

　　「石大哥！」杜瑞菈忍不住红了脸。

　　此时服务生迎进了一对男女，面对著入口方向的石杰轻笑著抬起眼来，眼角余光就这么瞥见了那对男女。

　　因为事发突然，他倏然一僵。

　　「怎么了？」发现他的异样，杜瑞菈好奇的顺著他的视线转头。

　　「瑞菈别——」石杰迅速的叫道，想要阻止她却已来不及。

　　当她看见站在餐厅人口处那相互凝视，看来就像一对热恋情侣的男女时，脸色瞬间一白，整个人犹如被雷劈到般的剧烈一震，然後全身僵直的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她双眼圆瞠的看著前方，喉咙发紧，心脏到发疼的程度。

　　这是一场梦吗？一场她原以为是场美梦的恶梦，是吗？

　　怎么会是他们呢？

　　芮凯和二姊……

　　他们怎么会手牵著手走在一起？

　　怎么会……

　　「瑞菈，你是不是看到熟人了？」不识芮凯的凌罗开口询问。

　　「不，是我认错人了。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认识有能力到这种餐厅消费的人呢？」杜瑞菈回过头来，轻快的挥手笑道。

　　「瑞菈……」石杰眉头蹙紧的看著她。

　　「啊，石大哥，你是例外啦！」她对他咧嘴一笑。「对了，我们不是要讨论明天要到哪儿玩的事吗？你们想去哪儿呢？。北台湾、中台湾，还是南台湾？两天一夜的行程跑到南部去玩会不会太赶？或者我们乾脆今晚直接下南部去怎样？石大哥如果开车开累了，我还可以接手，因为我也有驾照会开车。凌罗，你呢？会开车吗？」

　　「我吗？会。」

　　「太好了，那我们三个人可以轮流开，这样就不会太累了。到南部去的话，要去哪里呢？垦丁是最有名的，只是周休二日不知道订不订得到房间，真希望有朋友住在那附近，这样的话就可以到朋友家借住一宿了，你们说对不对？」

　　她微笑的看向同座的两人，他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目不转睛的看著她。

　　「怎么了？」她微笑的问。

　　石杰抿紧了嘴巴不发一语，凌罗却一脸忧心的道出事实——

　　「瑞菈，你在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