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喜欢看到你笑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天空压着一片低而厚的乌云，仿佛随时会渗出雨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晓羽……”眼里满是恐惧的高乐乐唤了他一声。然而，陷在血色回忆里的他注定没有反应。

　　项晓羽的语声像是地狱里飘荡的幽灵：“父亲是名震六国的大将军，楚国战败后，秦国为了对其它国家的威慑，将父亲的胸膛剖开……血流了一地……那红红的心脏仍然在跳动……”

　　“不要说了……项晓羽……”高乐乐鼻尖一酸，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迷蒙了她的双眸。明白他为什么不能吃蕃茄，因为它像那个记忆里跳动的心脏……

　　“我没有能力救父亲，也保护不了母亲，战乱的生活在我七岁那年彻底改变……我日夜都不敢闭上眼睛，我脑海里全是父亲那血红的心脏……满山遍野血流成河……”

　　看着他沉浸在幼年时的记忆里，高乐乐娇红的丽容呈现一片死灰的颜色，泪水汹涌而下。“项晓羽……不要吓我……”

　　忽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当我抱住父亲的那一刻，他已经流干了血……为他送行的那场大雨里，我又看到了心脏，只是……只是它已经不再跳动……它已完全干枯，可它还在流血……”

　　项晓羽捂住了自己的左心房，慢慢的倒了下去……

　　雷鸣声如此之近，仿佛就要打在她的头上。高乐乐呆呆的站着，脑中像有什么东西在这瞬间被挤了出来，澎湃地翻滚着，推动着她的记忆，一幕幕回忆如同潮水，现时涌现。

　　她看到一个人。一把刀。

　　一个拿刀地人。

　　一把刺入另一少年人地胸口地刀。

　　当刀收回地时候。另一少年人捂着胸口倏地倒下……

　　“不……”她抱着自己地头。缩回最角落里。她怎么有这么剧烈地记忆。她一直快乐地、阳光地、坚强地。“不可能……我不认得他……他地血染红了整个胸膛……”

　　高乐乐望向项晓羽。他如瀑长发一绺绺缠绕在脖间。仿佛蜘蛛吐出地索命丝。“那一定是噩梦……红红地木棉花里地少年……他被刺然后倒在了地上……但是。他却朝自己笑……”

　　记忆里的木棉少年虽然模糊，但他的笑，却是最令人心动的。“乐乐，你要坚强……我喜欢看到你笑……”

　　高乐乐是坚韧的、强壮的，因为那抹一直令她心动的笑容。

　　目光再次落在项晓羽身上时，他已经没了反应多时，看起来，他比她更需要关心。

　　“晓羽，是我啊……”高乐乐蹲到他面前，她轻抚他纠结的乱发，大声喊道：“看看我，晓羽……你别吓我……”

　　一直呆视着窗外瓢泼大雨的眼睛总算有了一点点反应，稍稍低头，停留在她的脸上。

　　“晓羽，快点醒来……那些已经过去了……”高乐乐惊喜万分，双手不自觉揽住了他的腰。

　　那冰冷的目光在这一刻，忽然闪出一阵凌厉的亮光，他大吼一声，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身体里复仇的火焰，灼得他完全失去理智，当火苗窜烧的时候，便是他用尽全身气力发泄的时间。

　　高乐乐没有反抗，任由他掐住自己，任由尖利的指尖一寸一寸陷进她的肉里，哼也不哼一声，只希望能帮他舒缓片刻痛苦。然而他越发疯狂，举动越是变本加厉，忽然薄唇一张，狠狠地咬住了她。

　　她立时闻到一股血腥味从自己脖间渗出，疼痛伴随着心痛，席卷她的全身……

　　真不明白自己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强烈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欠了他的，要不然为什么会心疼他，任他欲取欲求、为所欲为呢！

　　“晓羽……”高乐乐低吟，没有半点退缩，反而将他抱得更紧。只要他可以快点好起来，哪怕吸干她的血，咬碎她的肉，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高乐乐心疼的拥住这个瘦弱的少年，这个本该俊美如明月，却在仇恨的驱使下如同猛兽般袭击她的瘦弱身子，闭上眼睛，感到死神正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她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竟然愿意为他去死……

　　忽然，就在死神快要降临的前一刻，噬咬她脖间的冰唇松开了。

　　仿佛力气耗尽了一般，高乐乐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她拼尽最后一口气说道：“晓羽，你好点了吗……”

　　那个总是乐观向上、武功高强的高乐乐，此刻像一只瑟缩的小猫蜷在他的怀里，平日神采飞扬的眸子黯淡无光，丝丝黑发因泪水纠结，纤细的脖颈处一抹鲜艳的红……

　　项晓羽的眸子从凌厉转回冰冷，似曾相识的望着她，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这神色，是她所熟悉的，初见他时，就是被这样的神色所吸引，才种下了今天这一段孽缘……

　　“乐乐……”项晓羽不由得哽咽，“对不起，我吓倒你了……”

　　他的嘴边仍残留着她的鲜血，把本来苍白的唇色映成一抹火花。“乖……不哭了……”

　　高乐乐哭得更厉害了，都是他害的，自己真是没出息……

　　项晓羽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抚着她的长发，嘴唇触着她的眼睑。“不准哭……”

　　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如同惨剧发生的那晚，白昼一般的光晃入房中。

　　高乐乐仓皇抬头，眼泪像泛滥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我怕……还不准人哭……都不知道是谁害的……”

　　项晓羽无可奈何，只得扳过她的身子，托起她的下巴，吻上她颤抖的小嘴……

　　她忘记了哭泣，屈服在他怀中，瞅著他浑然出神，亲吻这东西为什么就能让自己忘了恐惧呢！

　　雨渐渐停息……

　　他拥着她，低低的在她耳边说道：“原来你也会怕？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乐乐也有丑到毙的样子！”

　　是啊，她一向胆大包天，可今天晚上听他讲述童年时发生的事，吓得不知所措“哇哇”大哭。“晓羽，你当年不怕么？”

　　“我不如你，我直接吓得昏死过去，直到他们去收父亲的尸体，我又昏死了一次。”

　　“你今天是第一次说出来么？”

　　“是……祖儿不应该知道这些的，我希望她找个合适人家过幸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