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商人逐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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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深入内陆的船队还没有回来。【本书由】待在长江下游城市的各个管事已经将所有自家货物发卖完毕，采购事宜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不得不说，用船只装载货物，实在不是陆地上马车可以比拟的。一辆马车撑死了能运上一千多斤的货，而眼前这些船只，最小的拿过来都能装上一万多斤。

    苏州、扬州、江宁这地方是很富庶，可是各商家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的货物，将船只给装满可就不够数了。像扬州这里的漆器，整个扬州城的存货并不多，各商家的仓库全掏空了也就只装了三船，这点数量远远不够。在月港，只一艘来自马尼拉的普通商船就可以将这两艘小海船上的漆器全部运走。漆器制作起来本就需要时间，扬州这里的商家们这段时间让工匠们日夜不停的赶工，要完成这批订单，只怕还得再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除了漆器，玉器也是一样！玉器价值较高，船队不可能整船整船的购进，但是需要的量也是不少。这些东西十分保值，运回福建便能很快销售一空，即便福建市场不能全部吃下，还有邻省的广东市场，直接送到广州就可以了，一样大赚。

    江宁与苏州就更别说了，苏绣之精美名满天下，也冠绝天下。这次船队北上最重要的收购任务就是江南的丝织品，苏绣乃是重中之重。苏绣具有图案秀丽、构思巧妙、绣工细致、针法活泼、色彩清雅的独特风格，地方特色浓郁，历来是上层社会追逐的焦点之一。真正的世家大族哪一家不使用苏绣产品，在同伴面前都会觉得低人一等。

    自明朝时期，苏绣便已成为苏州地区一项普遍的群众性副业产品，形成了“家家养蚕，户户刺绣”的盛况。直至现在，到了这清朝初年。整个江南地区都已成为丝织手工业中心。自前明中后期，在绘画艺术方面出现了以唐伯虎、沈周为代表的吴门画派，大大推动了它的发展。绣娘们结合绘画作品进行再制作，所绣佳作栩栩如生。笔墨韵味淋漓尽致，有“以针作画”“巧夺天工”的美称。

    不管是前明，还是现在的清廷，皇室享用的大量丝织品，几乎全出于江南艺人之手。自顺治二年，清廷也跟前明一样，在江南在设局织造宫廷所需丝织品。到了四年前，“江宁织造部院”设立，地位仅次于两江总督。不过现在的“江宁织造府”的丝绸产品只供皇宫内院和亲王大臣使用，乃是官营机构。

    在这发源地的江南。刺绣更是丰富多彩。涉及到服饰、戏衣、被面、枕袋帐幔、靠垫、鞋面、香包、扇袋等等方面。这些苏绣生活用品不仅针法多样、绣工精细、配色秀雅，而且图案花纹含有喜庆、长寿、吉祥之意，深受人们喜爱。其中的“画绣”，也被称之为“闺阁绣”，属于高档欣赏品乃是大户人家专用。

    苏绣也并不全是高档货物。其中也有下层百姓所用的品种。苏州绣娘有闺阁绣娘、乡村绣娘和官府专职绣工三种类型。其中，闺阁绣娘拥有较高的文化修养，刺绣主要是为了修身养性，技艺水平最高，其作品也最难得，基本上是有价无市，往往是熟人间互相赠送。其中也有一些落魄的闺阁绣娘也专以出售绣品谋生。转化为民间专职绣工。绣品出现在市面上，那价格也是居高不下。

    乡村绣娘的技艺就要差上一些，她们刺绣是以实用为主，与习俗相关，但是绣品也依然比较精美。她们中的不少人都受刺绣厂的雇佣，由刺绣厂提供上等的材料。她们负责刺绣，按件计酬，收入也是不低。江南地区的丝织业有着长期而优秀的传统，就现在仅苏州城内就拥有织机两万台之多，男女工人四万左右。依靠丝织业为生的居民将近二十万人，年产值达白银过千万两。江南富庶，可见一斑！

    江南地区的纺织业如此的兴盛，也给负责收购的管事们减轻了麻烦。这附近的每个城市中都不缺上好的丝织品，接到消息的各个商家纷纷主动前来推销自家的产品。船队所需要的量确实很大，但是各商家的库存总量更大。他们的绸缎、绣品等等以往也是由南来北往各地绸缎庄购买走，不过数量都不多，毕竟马车只能运走那么些。而通过漕运前往北方却时常被河道衙门盘剥，远不如在家门口卖的实在。

    基本上各个管事都是以一个较低的价格与商家们达成了合作，就这样，本地商家还是大赚。他们心里倒是想着，这靖南王府的船队若是能每年来上三五趟，他们的产品可就更加的不愁卖了，自己也可以让家里的工坊全力开工生产。

    这一个月来，江南的平头百姓尝到了福建的水果等特产，富贵人家用上了玻璃制品、香水、怀表等高档产品。各大商家与船队管事们达成了交易大赚特赚，船队卖出了自家货物完成了任务，所有人皆大欢喜，其中唯有一人十分的不高兴，那就是江宁将军额楚。

    这一个月以来，他的三千兵丁分驻长江各段，各个货栈都有他们的身影。每日里啥事也不干，就紧紧地盯着船队的一举一动，若是船队的人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立马飞报个给额楚。一旦发现船队有一点儿越轨行为，便要立刻拿下，再狠狠的敲上一笔。可惜，船队上下早就得了耿精忠的严令，绝对不可做出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安安静静做生意，不要和当地官商百姓有任何的冲突，总之一句话，入乡随俗老老实实做个顺民就行了。

    想法是好的，可你不去找麻烦，麻烦自会来找你。额楚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月，也没有发现船队上下有做出任何不轨的事情，他不想再等了，必须主动的去找麻烦。这船队隶属靖南王府，他也不想直接就去将船队扣下。真这样做了，后果只怕很严重，他的份量还比不上一个藩王。不能直接找船队麻烦，却不代表不可以找本地商家的麻烦。

    靖南王的船队不是要大批收购货物吗？好。我就断了你进货的货源渠道。额楚立刻派人到与船队合作的商家，言语间恐吓一番，虽然没有明说会将他们怎么怎么样，但是精明的商家怎能不明白额楚的意思。奈何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还是个一品大员。赚钱什么时候都能赚，这麻烦沾上了可就不易甩脱了。于是商家们纷纷停止了与船队的合作，已经运上船交割的那一部分就算了，其他的一律停止，运回了自家仓库。

    待在各货栈的船队管事心里一阵纳闷。怎么生意做的好好的，就突然间全部断掉了？其中必有小人阻挠！但到底是哪方大神有如此能耐同时断掉所有商家与他们的合作？想来必定是位大官，难道是知府？可是几地一传消息得知所有货栈全是一样，也就排除了各府知府，知府还没这么大能耐能断掉其他府县的生意。这样一来，结果很明显了，定是省一级官员的杰作了。掰着指头数一数，省级大员也就那么几个，巡抚衙门、总督府衙门和镇守将军三家而已。

    再一打听，源头就是派兵丁每日徘徊在他们周围的镇守将军额楚。这件事情对于船队的管事来说很好理解，雁过拔毛。额楚想要敲银子！否则他没必要搞这一出！

    “将军，靖南王府管事求见！”江宁将军府守卫对着额楚禀报道。兵丁全部被他派出去了，额楚这些日子也没有去军营，一直就在将军府等着消息。这靖南王府的人也太不会做事，到了他的地界也不主动前来孝敬。不过他却是多想了，以往此地南来北往的客商。哪有要给官府上供的？做生意按章纳税就是了，再说，官府与本地商人盘根错节，也不会来管这小事。商家们赚到了钱，自然是会孝敬他们的。

    躺在椅子上的额楚一喜。迅速睁开双眼。“哦！终于来了！”他坐直了身体，然后说道：“让他小客厅等着，本将军还有事情要做，忙完了自去见他！”

    靖南王府的管事早料到回是这种情况，也不着急，闭目养神，在小客厅里耐心的等起来。过了约半个时辰，额楚的身影才出现在小客厅里。

    “你就是靖南王府的管事？你叫什么名字？”额楚一到小客厅便看到了王府管事悠哉的闭目养神，心下一阵不爽。进了客厅语气也严厉了一些。

    “小人参见额将军！小人乃是靖南王府的管事耿福，负责船队事物。”耿福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便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客厅，又是家居随意的打扮，想来便是额楚了。于是立刻站起身来，听到额楚问话，便立刻回答道。

    “哦！”额楚径直走到中央主位坐下。“我与靖南王并无交情，你来这是？”

    “老狐狸！当婊子还立牌坊！”耿福心里将额楚一顿大骂，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是这样。我家王爷说江宁额将军是位战功卓著的英雄，因此在船队北上之时，特意嘱咐小人前来拜会将军。只是小人忙于船队事务，居然将如此要事给忘记了，小人特来请罪，同时回福建以后小人还要向王爷请罪。小人辜负了王爷的厚爱，没有完成任务！对了，这是王爷送给将军的礼物，请您过目！”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份礼单双手递给额楚。

    额楚接过礼单一看，上面一长列的礼物还真是不少啊。大玻璃镜一块、怀表两对、各式香水两百瓶、玻璃器皿三十件......最后还有白银两千两。这些东西总共加起来绝对超过了一万两，甚至还远远不止。就说那一块大玻璃镜，虽然不是最大的那一种，但也属于第二档大小。由于数量稀少，市面上已经炒到了三千两一块。

    “好，好！靖南王的礼物我收下了，你们北上的事情很多我是知道的，你回去也不用向靖南王请罪了。回去代本将军问靖南王好，以后若是有机会，本将军请他喝酒！”额楚现在一扫先前的不快，高兴的说道。

    “谢将军宽恕，小人感激不尽！我家王爷交代了小人很多事情，小人告退！”耿福在心里已经不住的将额楚骂了个狗血喷头，到了现在终于可以告辞回去了。

    “嗯，你去吧！管家，替我送送！”

    自始自终，两人都没有提本地商家供货的事情，耿福也知道这根本不用提，解决了大老虎，下面的小喽啰自动就老实了。商人逐利，天经地义。商家们，尤其是本地从商的大世家，势力盘根错节，最想做生意的还是他们自己，绝不会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地方衙门上也基本上都是本地世家的人，请出来吃顿酒送上一点小礼物就可行，生意上的事情早就由本地商家打点好了。

    耿福带着手下转过街角，远离了江宁将军府，再次回过头看了一眼。“呸，什么玩意！”

    (国庆第一章！)

    ps：

    国庆节第一章，也是上架的第一章。说实话，此刻的心情是澎湃的，第一次写作能够上架我已经很是欢喜了。没说的，今天必定一万字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