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夫人

　　顾府的荷塘就像一个天然的隔绝地，坐在这中央凉亭中确实不用担心有人靠近偷听到她们的谈话。

　　看到二姨娘出现，顾倾城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神色，她让王妈妈到外头去把风，邀请二姨娘一同坐了下来。

　　“王妃似乎非常肯定贱妾会来这里。”一坐下，二姨娘就开口说道。

　　“因为本妃知道二姨娘是个聪明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刚回到顾府时，她就去找了二姨娘，希望二姨娘能给她一点顾府接她回京的线索。

　　只不过当时的她以为二姨娘是看不起她那时的身份，没有仔细推敲她说的话。现在想起来，那时二姨娘就已经话里话外提醒了她。

　　“是，贱妾确实没想到当时的三小姐会更为如今名副其实的静王妃。如今的静王妃是唯一能帮得到我的人，贱妾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那时，二姨娘确实没想到顾倾城嫁到静王府后立马就傍住了静王府的大树。她不是大夫人那帮人，她知道顾倾城已经握有了静王府的权利。想要为她的孩儿还有她们姑苏一门报仇，顾倾城就是最好的合作人选。

　　“二姨娘很聪明，可以看出别人看不到的事情。而我就喜欢和聪明的人合作，二姨娘想要的东西我能给你，而我也想要从二姨娘这里知道一点东西。”二姨娘确实很敏锐，单凭一会儿的功夫就能看穿她。若是当初的二姨娘能有今日的一半敏锐，应该就不会让大夫人给算计到如此田地了吧。

　　“不知道王妃想要从贱妾这里知道些什么。”二姨娘已经摸准了顾倾城的性子，她要问的肯定不是简单的东西。只有回答得好了，那她们才有可能合作。

　　不得不说，二姨娘看人还是非常准的，顾倾城确实有这个意思。当初二姨娘不愿意和顾倾城合作，就是因为顾倾城没有值得她合作的东西。如今反过来了，顾倾城也要知道二姨娘是否真的值得自己信任。

　　“二姨娘进府的时间也算非常早了，不知道二姨娘对月夫人知道多少。”

　　听到顾倾城说起月夫人，二姨娘先是非常惊讶，后又觉得理所当然。顾倾城是她的女儿，如今这样也算是理所当然。顾青城说完后没有错过二姨娘脸上的神色，她静静地等着二姨娘开口。

　　“三小姐出生时，月夫人就去世了，王妃想要问月夫人的事情，贱妾能够理解。说实话，这话王妃要是问别人，或许不一定能得到答案。关于月夫人的事，贱妾还是知道一二的。

　　月夫人出现是在我进顾府的第二年，那时我刚刚诊断出有了身孕。当时府上的人还没有人知道老爷在外头藏了一个女子。因为我怀了身孕，老爷常来我的院子看望。那时的老爷还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他的眼神非常的亮，就像遇到了珍宝一样的那种亮光。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老爷，直到有一天，老爷问我送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让一个女子高兴时，我就知道他的心里有一个不容侵犯的女子。

　　说实话，那时我很嫉妒，但也很无奈。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特别是看到他的眼神，我就没办法拒绝他。你可能没办法想象，一个孕妇出谋划策帮着她的丈夫去追求另一个女人。那个人就是你的娘亲——月夫人。”

　　这段，顾倾城确实是不知情的。没想到她误打误撞，倒是找到了唯一一个知晓当年这段情的当事人。二姨娘怀着身孕还帮着自己的丈夫去追求另一个女人，相必心里是很难受的。然而这里三妻四妾的思想早已浸入到了她的骨髓，所以二姨娘没有反抗。

　　“经过老爷的努力，终于还是打动了那个女子的心。我永远忘不了他那天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跑到我的面前跟我说，她同意了，她同意和我在一起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才传出了他养外室的事情。原来那个女子虽然同意了和她在一起，却并不同意进顾府。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外面的传言传到了老夫人和大夫人的耳朵里，那天他和老夫人大吵了一顿后就出去了。

　　再回来时他身边就跟着那个女子，戴着面纱的月夫人。当我看到月夫人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迷恋她。月夫人真的很美，单单是看她站在那里，就美的动人心悬。月夫人和老夫人在祠堂单独谈了好久，没人知道她们在里面谈了些什么。

　　只知道最后月夫人出来的时候，老夫人就没有再过问过这件事，也不许大夫人前去打扰。顾府就这样默认了月夫人的存在。”

　　顾倾城倒是没料到这样的事情，老夫人肯定是因为一些东西才暂时默认了月夫人的存在。二姨娘说她的娘亲美的扣人心悬，月夫人来顾府的时候是戴着面纱了，她又如何知道呢。“除了这些，二姨娘肯定还知道一些别的东西吧。”

　　“还真是什么也瞒不了王妃，我虽然不知道月夫人和老夫人在祠堂说了些什么，不过月夫人出来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守着，我见过月夫人面纱下的样子，和王妃现在的长相有七分相似。”

　　“这位想必就是姑苏夫人吧。”月夫人的声音非常的灵气，看到二姨娘隆起的小腹就判断出了二姨娘的身份。二姨娘早就想见一见这位传闻中的月夫人，此刻见到她却升起了自卑感。

　　“月夫人说笑了，贱妾只是姨娘的身份，当不得夫人一词。”二姨娘说的时候身形有些酿呛，月夫人担忧地上前扶住了她。当时有一阵风吹来，面纱被吹了开，二姨娘就是在那个时候近距离地看到了她的面容，至今也忘不了。

　　等二姨娘站定后，月夫人用很担忧的眼神看着她说：“你的身子很弱，要多注意休息。还有吃得穿的住的东西一定要小心，否则你的胎儿恐怕很难保住。”

　　那时二姨娘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因为身子弱，经常请大夫人来看诊。大夫说她肚子里的是一个男孩，她很高兴。见月夫人这么说，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身子弱而已，并不会出什么大事。

　　然而在那没过几天，她就见红了。二姨娘疯了一样地求着大夫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可二姨娘的孩子最后还是没有保住。那段时间二姨娘整个人都崩溃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孩子就保不住。

　　那是月夫人第二次进顾府，许是他不忍她这样憔悴下去，所以请求月夫人进到府中探望她。也是那个时候，二姨娘才得知了自己流产的真相。

　　原来二姨娘早就中了慢性的毒，因为毒量一直很轻，所以一般的大夫根本察觉不出来。那时月夫人扶住二姨娘时就已经把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出言好心的提点她。

　　然而二姨娘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并未仔细检查自己身边的用品。月夫人到她院子探望时，只是闻了一下就知道二姨娘一直在供奉的玉观音就是那慢性毒的来源。

　　因为二姨娘中毒已深，所以即便月夫人给她解了毒性，但二姨娘还是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那玉观音是当初我进府时，老夫人亲自赐予的。那时我还以为老夫人是认同我的，所以才给了我独独一份的恩宠。但是我没想到，那会是毒害我孩儿的来源。

　　还有我姑苏一门，也是在那时候被大夫人设计陷害，满门抄斩。可怜我哥哥一家遭此横祸，我那侄儿才刚刚满周岁。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她们啊。”

　　二姨娘讲到这里时，泪水早已淋湿了脸庞，眼神里满是深深的愧疚和悔意。顾倾城没想过二姨娘竟然经历了这些，顾家，该死。

　　“王妃一定不要放过顾府，月夫人，她也是被顾府害死的。”二姨娘哭着哭着，忽然满是悲愤地抬起头，朝着顾倾城喊道。

　　顾倾城猝不及防地忽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有些无法消化。他娘亲不是因为难产才去世的吗，怎么会和顾府扯上关系？

　　“麻烦二姨娘说清楚一些，我娘亲她难道不是因为难产而死的吗？怎么会和顾府扯上关系？”

　　“月夫人确实是难产而死，但却不是因为自然难产，而是人为。当时因为月夫人是还没有足月就生产，所以稳婆是临时找来的。

　　我想不用我说王妃也知道，女人产子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月夫人自己就会医术，如果不是因为稳婆的缘故，月夫人怎会因为产子就去世了呢？”

　　二姨娘的最后一句话像千金重般压垮了顾倾城最后的一道防线。是啊，按二姨娘的说法，娘亲自己肯定医术非常了得。寻常人家的产子对她来说，还不至于因此而送命。问题肯定出在稳婆的身上。

　　“即便是临时找来的稳婆有问题，二姨娘为何能那么肯定和顾府有关系呢。”

　　这是顾倾城唯一疑惑的地方，既然稳婆是临时找来的，顾府的人如何能提前收买，除非当时京城所有的稳婆都同时被收买了，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二姨娘知道顾倾城非常地聪明，在这点上她也不敢欺骗顾倾城。“她们是如何收买稳婆的，我不知道。但是月夫人难产死后，当日接生的稳婆无一幸免地，全都发生了意外。

　　而杀她们的人就是顾府的私卫，这点我姑苏一门是可以肯定的。能动用到顾府私卫的人除了老爷，就只有老夫人了。”

　　二姨娘出自姑苏一门，姑苏氏最擅长的就是仵作一类。二姨娘知道顾府的私卫，可见当时的二姨娘是很受顾进临的宠爱的。

　　月夫人难产而死，接生的稳婆都接连毙命。二姨娘觉得蹊跷所以才去查探了一番，这才发现了稳婆死亡的真相。

　　如果事实真的如二姨娘所说，那这这一切该是多么地令人寒心。顾府容不下她的娘亲，所以连带着也容不下她，把她送到凤来谷自生自灭。

　　顾长安不愿意嫁，顾府就可以随意地把她接回来逼她代嫁。老夫人当真是狠心，根本就不认她为顾府的血脉。

　　“这件事我会再去查证一下，你放心，顾府我是肯定不会放过的。今日你先回去，具体怎么做，我会另外通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