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节 夜探（下）

　　黑影纠缠，如鬼魅般的手掌中涌出淡淡的五彩光华，渗入了墙壁之中。

　　李辰安静的在一旁看着，说好听点，就是在把风，说不好听了，就是傻站着。

　　因为身上施加着夜行幻术，李辰看不清她的脸，微凉的风掠过发梢，隐隐有些凉意。

　　墨羽左手在胸前掐了几个手诀，然后以剑指指向空中：“天地为阵，星月借法！”

　　慢慢的，指尖处有淡淡的银色光芒凝聚，似水银般的光辉很是柔和的沿着手指流动到手臂，再漫入全身，最后从右臂涌入右手掌中，渗入厚厚的墙壁，也有少许银芒从指缝中传出。

　　“现！”

　　墨羽压低了声音轻喝。

　　墙壁上以手掌为中心，直径有半人高的圆形区域逐渐变得透明，像是一个水晶墙，墙体中有十数个银色光点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光点之间有一道道或直或曲的线条隐隐若现，透过琉璃般的墙面，看上去如同一小片星空被压缩了进去。

　　“好漂亮！”李辰看的啧啧称奇。

　　墨羽差点岔了气：“别只站那看着，这些光点就是这一段的阵法核心，你快用冰系法术同时把它们凝住一会儿，我来添加一段核心阵式。”

　　“嗯。”李辰数了数光点，一共十六个，然后把左手平摊，无声无息的调动了通灵戒指。

　　冰元素汇聚到掌心不断压缩，然后又从五指尖弹出一个个微小的冰珠——李辰在这个世界对魔法的控制不像在培训班中可以随意念而动，需要有参照物来比对、通过自己身体一部分来强化控制能力，像这种离散式的法术，他一般是以手指数为单位分批召唤。

　　很快，十六个浓缩到近乎极致的冰点凌空飞舞着透入墙壁中，准确的与那些光点融在一起。

　　墨羽这才收回左手，又变换手势。随着几道五色光华涌入，墙壁中一瞬间多了些线条，又转瞬即逝。然后整个墙面又开始逐渐变回原样。

　　“好了，开。”墨羽的右手离开了墙面，随意的一点，顿时，一个圆形的银色通道以此为中心旋转着出现在两人面前。

　　墨羽抓住李辰，嗖的一下就穿了进去。

　　刚一进去，墨羽回头又是一点，通道马上缩回了一点消失了。

　　“我们等会儿还是从这里出去么？”李辰问道。

　　墨羽一抬头：“当然了，我已经在里面留下后门了，开门的能量回路也很简单。”说着，把开门方式也告诉了李辰。

　　等李辰学会，两人才注意四周，发现是在一间屋子里，除了一个书桌，两张椅子，一个书柜，以及天花板上一盏琉璃灯以外，什么都没有。

　　李辰环顾四周，终于下了定论：“这里估计就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墨羽，你现在能感觉到东西在哪儿么？”

　　墨羽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寻宝鼠，哪里能感应那么清楚。还是先看看能不能到地下吧。”

　　两个人出了屋，在环形的通道里摸索着。

　　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他们就看到，整栋楼五楼以下只有一个房间灯还亮着，至于五楼以上，有不少魔法实验室是彻夜通明。

　　随着感应，两人走到了一扇小门前。

　　“这里就是通往地下的门了。不过，恐怕必须要有钥匙才能打开。”墨羽上上下下从门框到门把一番探索下来，得出了结论。

　　李辰不解：“钥匙？你不能像刚才那样打个洞么？”

　　打洞？墨羽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鼹鼠啊。

　　“不是所有的阵法都能开后门的，刚才的墙壁中虽然魔法阵很多，但是复合阵法一定有隙可循，这是公理！而这种单一阵法，要么暴力破解，要么就得有‘钥匙’——也就是阵法布置时的某个不可或缺的关键物。”墨羽耐心的给李辰进行阵法知识补充。

　　听完解释，李辰大概明白了些，两手抱肩：“那你干嘛不暴力破解啊？”

　　墨羽直勾勾的看着他，直到看得他心里有点发虚，终于开口：“那你觉得我们明天跑到校长室告诉校长我们要找他们的神器好不好？”

　　李辰错愕：“你疯了？”

　　“你也知道这是疯啊！”墨羽有种拿锤子猛砸他的冲动，声音几乎有点歇斯底里，“暴力破解、暴力破解，你有见过人大半夜穿着夜行衣跑到人楼里面玩爆破么！”

　　墨羽深呼吸了几口气，平缓了下心情，才又淡定的说道：“更何况，要暴力破解这道门，我一个人没有十足的把握......”

　　李辰撇了撇嘴，后面这句才是重点吧。

　　心中突然灵机一动，提议到：“我有个主意。可以找到艾萨克他们俩，我用调虎离山之计把楼里的人都引开，然后你再跟他们合力把阵法给破开就是了。”

　　墨羽挑了挑眉：“方法是很简单，可是我不赞同。”

　　“为什么？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被他们逮住的。”李辰对自己的飞行能力很是自信，怎么说也是把雷电玩的出神入化的人物，那躲避功夫绝对超神。

　　墨羽摇了摇头：“别自恋，我不是关心你行不行。你觉得有必要叫上其他人么？”

　　“什么意思？”李辰没有听懂她的话。

　　墨羽叹了口气：“刃老师把我们分成三个组，难道你以为真就是他闲着无聊搞配对吗？”

　　李辰也不傻，立马听出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竞争？”

　　“我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深意，而到目前为止，你我都并不清楚我们来到这个所谓培训班的缘由。既然有分组，那就是说每一次的任务成绩应该是按组来算，最后的学分肯定不会是大家都一样。我想，除了你，大家都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沙鲁跟着艾琳娜一起去了精灵之森，艾萨克和莉莉娅去当特招老师。难道你觉得都是无心之举吗？”墨羽嘴角噙着的微笑一如往常，可是看上去却是那么陌生甚至冰冷，再加上整个人处于幻影中，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李辰愣住了，半晌才开口：“也许是你想多了呢，或者刃老师是想让我们互帮互助呢。”

　　墨羽淡淡一笑：“也许吧。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也该知道，伴随着竞争的往往就是淘汰，万一到最后是让我们每个组互相敌对战斗，或者学分最高的组留下，而不合格的组打入轮回，你又该怎么办，是乖乖的重新投胎转世，还是努力争取？已经超脱过的你，还会愿意沉沦人世吗？”

　　李辰心里有些乱，闭上眼睛，回想着神色有些挣扎，半晌，他睁开眼：“如果真的是有竞争，那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可是，我不想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影响对他人的信赖。”李辰顿了顿，凝视着墨羽，“你知道吗，我看过资料，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被自己的世界所抛弃的人。以前还在上学时，我就觉得来自不同城市的人能成为同学是一种缘分，更何况，我们是从各个世界来的拥有相似命运的同伴。如果真的有竞争，我觉得也一定是良性竞争，世界上有的不只是优胜劣汰、不只是残酷的现实、不只是你生我死的斗争，还有许多美好的、值得人付出的东西。况且，”李辰轻松的笑了笑，“就算如你所说，失败的人要重入轮回又有什么不好呢，曾经没有得到的东西，有了新的机会去争取，我觉得未必就是不幸啊。你说呢？”

　　墨羽沉默着，过了会儿也笑了笑：“我就是提醒一下而已，真相到底如何，我们谁也不清楚。我不过是习惯性的做好最坏情况的准备罢了。”

　　说完，她一转身，沿着走廊向前走去，心里默默想着：果然啊，辰，你与我们都不同。我也看过所有人的资料，你是我们中人生经历最少的人，受到过的关爱相对少一些，同样，所遭受过的背叛和伤害也是最少的一个。所以，你现在才可以依然对所谓的美好的事物充满希望。只是，为什么自己心里也有种想要相信你的冲动呢。

　　她忍不住想起了两个月来众人相处的情景，嘴角不知不觉间绽开了微笑。其实，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呢。

　　李辰看着她的身影，心里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墨羽，你们一直以来都在互相提防着对吗。我这两个月一直努力的活跃气氛，打圆场，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像个傻瓜一样呢？不过，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还是希望人与人之间能够多一点信赖。有一件事，你并不知道，当初对战火凤凰时，我其实已经感受到了你们隐藏在心底的猜忌与怀疑啊。

　　李辰自嘲的摇了摇头，不觉想起了沙鲁的好战、艾萨克的高雅、莉莉娅的单纯、艾琳娜的情绪多变以及墨羽的不可捉摸，回想起艾萨克当初的那句话，忍不住喃喃出声：“伪装的，又何止我一个人呢。”

　　耳边传来墨羽的声音：“别傻站着发愣了，快走啊，还得找钥匙呢？”

　　“嗯。”李辰扬起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与阳光，迈步跟了上去。“我们还要从一楼找起吗？”

　　“不用，现在去二楼就行了。你声音小点，再大声全楼都听到了。”墨羽不满的瞪了李辰一眼。

　　随着两人走上二楼的阶梯，走廊里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