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府 第三十一章 解

　　原本静谧的小镇，原本被遗弃的小镇，原本最和谐的小镇。

　　却发生了一件不和谐的事情，杀人，死人。这时小七最避讳的词，同时也是最无奈的词，不想看到有人在他眼前死去，却是看到了，青飞扬的死，一直是小七心中的一点伤痛，有人在他面前死去，多么可笑的事情。却也只能无奈，琉璃凤的恨大于了光明女神的善，想要的美丽没有得到，得到却是一只被仇恨包裹的丑陋的黑蝶。

　　酷热的阳光，以及那令人烦躁的蝉鸣声，使得人们的心情更是烦乱，望着眼前的绿发青年，芳儿心中很是无力，不管如何的死口咬定，也不能改变那人的看法，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相信自己说的话，就不用费时间跟他们耗下去了吧！明明可以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搞复杂？

　　“李老汉，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果说谎，凶手就是这位芳儿姑娘，你也不想看到她被绑上火刑架吧！”小七对于利用人性的弱点来说很熟稔，很成功，也很无耻，但是小七不会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混蛋也罢，无耻也罢，那只是旁人的评价，完全跟自己不相干，当然不用在意。小七是非常资深的自我主义。

　　李老汉看了看芳儿，又看了看了紧张不已的芳儿她爹，叹了一口气，缓缓点头。

　　“好，死者昨晚有没有回家？有的话，何时离开。”小七见他点头，相信已是成功，他是不会说出那些骗小孩的话了吧！

　　李老汉看了看儿子，浑浊的老眼红润起来，说道：“昨天孩子一直在家，雨稍微小点的时候离家，这一夜便再无归来，今早被人叫开门，这才看到已是死去的孩子。无福，无福啊！”

　　老汉说到雨时，小七这才想起昨天下雨来着，先暗骂了一声这热死人的贼老天，皱眉看看死者的衣服，没有一点的雨水浸泡过的痕迹，衣服没有起皱反应，笑了一声，说道：“那他有没有说过，他要到何处。”

　　“这些他倒没有说起，只是说出去一下，一会儿便回来。那知回来之后，已是阴阳两隔。”老汉又是老泪纵横一番。其实在老汉心中哪不想找出凶手，还孩子一个公道，只是，这凶手找出来又有何用，找出来孩子就能瞑目吗？能复生吗？而且他不相信，不相信小镇上的人会做出这事儿，小镇上的人都是好人，这也是他不想找出凶手的深层原因。

　　低头看老汉悲痛的眼睛，小七相信了老汉没有骗他，苦笑一声：“看来还是有点儿难度的，既然你相信小镇上的人是善良的话，我也会选择相信，不过，毕竟没有恶意存在的话，就没有善意的存在。善与恶是相对的，也是相辅的。没有恶，如何去判断什么是善。就像好与坏，天堂与地狱。抱歉，这些话顺口就出来，现在是侦查时刻，还没有到揭开谜底的时候，我是不是有点太急性了。呵呵。”

　　“芳儿姑娘，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凶手，那你说一下，你作案的时间。”小七转头瞥了一眼芳儿，低眼望着地上的轻声说着。

　　芳儿她爹不答应了，你一会儿说芳儿不是凶手，一会儿又说她是凶手，你到底是在查案还是在胡言乱语，“我女儿不是凶手。匕首的确是我女儿的，但是我不相信我女儿会杀人。”

　　“别激动，这只是过程罢了。过程很重要，我会判别的，用最公正的思想判别，你就不用担心了。”小七呵呵笑着，看上去的确是欠扁。

　　“残月中天的时候。”芳儿说的很简便。

　　小七笑了笑道：“有没有帮手之类的？”

　　“没有。”回答很坚决，只是更加简练。

　　小七苦笑一声道：“想证明自己是凶手就说出点值得人相信的东西来。”还有人想要证明自己是杀人凶手，这个世界是不是颠倒了。若说眼前这女子是凶手小七是千百个不愿意，这不是个人极端看法，小七对男人与女人的看法是很公平的，非常公平，特别公平，当然别人怎么看小七，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一个男子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杀死，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就算是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总比眼前跟蓝盈月差不多柔弱的女子，要力气大得多吧！可是除了眼睛睁得很大外，这男子身上找不到一点挣扎的痕迹，就像是心甘情愿被人捅一样，这样的话，这个女子倒也有杀死他的可能，小七依然不相信，如果这女子这么狠毒的话，就不会有人为她辩驳了。

　　有人辩驳，就算是他的亲生父亲的不能相信的辩驳，更何况还有身为受害人家属的李老汉的辩驳，这足以说明一点，这女子不是狠毒女子，况且她也没有那种气势。如果说她可以伪装到这种程度的话，那她就不应该是被束缚在这个小镇的人。

　　并且小七早就知道了犯人是谁，从他在喊游戏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那只鬼在哪儿了，只不过吸引小七的不是鬼，而是这个女子想要隐瞒的隐情，如果无法知道这个隐情的话，那么这个游戏就只能是个游戏了。

　　“东山草坪，我在那儿杀了他！不信的话可以去看。”芳儿闭上眼，复又睁开眼睛，眼中闪着淡淡的坚决。小七耸耸肩，道：“一起去吧！”说完向着拐角走去，经过一家客栈前。

　　“给老子出去，看见你就恶心。”

　　突然一声暴喝，紧接着一个身影向着外面扑来，小七躲闪不及，便被突如其来的东西狠狠地压在了地上，正昏沉中，脖子一阵冰凉，是泪水。小七望着眼前乱糟糟的头发，心中一阵哀痛，好好的头发被欺负成什么样了，伸手摸摸乱发，将他的头抬起，惊呼道：“是你！”

　　小七，来自海边的小七，有着绿头发的小七。

　　因为你骗我了。

　　彩被这两句话一直影响着，如果说她以前只是一个不知道羞耻是何物，不懂得付出，只知道乞讨，只知道欺骗，只知道偷抢的丑陋乞丐的话。那么在听了那两句话之后，她就变了，是啊！丑陋不是我的错，是不可以肆无忌惮的让人看到，不可以到处招摇，之所以人们讨厌她只是因为看到天底下最丑的东西，之所以会对自己露出恶意，只是因为自己的丑陋。既然是这样，如果连自己都讨厌了自己的话，那不是更加可悲了吗？

　　丑陋的脸是可以拿东西遮掩的，心丑了拿什么东西遮蔽。

　　回过头时，看了看自己一直以来的作风，当真是把心都丑了。

　　所以，要改变，因为这两句话改变，而且她有着更加令她相信的一句话。

　　当有一天，你发现你不再讨厌自己的时候，你才会发觉，你是世间最美，就像不敢看你丑脸那样，人也不敢看你的美丽。

　　这是她睁开眼睛后，看到的第一个人说的话，那个人已经死了。

　　她迷信般的开始相信这句话，开始改变自己，不再行乞，不再向他人伸手，不再偷抢，不再欺骗，用自己正当的力量，去得自己应得的东西，虽然碰到的恶意比善意多，但是那些善意比清风比流水比温阳比彩霞更加令她开心，只是开心的时候很少，少得可怜，哭泣的时候却多了，如果不看到脸的时候，善意还是善意，可是，一旦看到，由善意变成的恶意带来的心痛比直接的恶意更加的痛。所以，每次都会哭泣，这次也是一样。

　　望着眼前的朝思暮想的脸，彩慌了，她想离开这里，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谁都可以看到她这张令人恶心，只有眼前这个人，不行。可是，被捧着的丑脸感受到他手中的温暖，近在咫尺他的呼吸，这一切令她不敢相信，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真丑。”

　　心痛了，这句话不知道听了多少年了，她已经麻木了，但是从他嘴中说出来，那从一开始就应该说的话，无比的心痛。

　　小七笑了一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不管如何，再次相遇也让小七有点措手不及，不过有一点能够肯定，太丑了。

　　彩，轻声的说着。也让她感到了一点的不自然，不是很讨厌吗？为什么还要知道我的名字？当然这些问题她不想，不，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怕听到那些伤心的回答，特别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回答。

　　“彩。”小七笑笑道：“你有一个美丽的嗓子，你有一双迷人的眼睛，不过，却被这张脸遮住了，嗯，名字很好听，很适合你，这不是讽刺。真的适合你。那，起来吧！这样多不好。”

　　两人站起身，小七伸手抓住她的手，缓缓走到蓝盈月面前说道：“看见了没，这个就是唯一一个可以骗我的人，丑不丑呢！”

　　看见眼前的蓝盈月，彩非常心痛，而且小七似乎是在针对她，每句话都不忘带个丑字，这很明显是在嘲讽，想要挣脱他的手，想要逃离这里，无奈小七死死的抓着，都有了痛感，但是，没有心痛

　　蓝盈月当然见过眼前的小乞丐，一年前她还邀请她进蓝府，只是这姑娘不答应，而且对自己恶言相向，虽说她有恶意，但是对于原来的小镇上的人们对她的态度来说，要小得多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而且蓝盈月本来想找时间磨她，不过由于一些事情离开了这里，回来之后找过几次，没有找到，镇民说是离开了，没想到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只是小七的每句话听在耳里，都感到无比的厌恶，明显到谁都可以感觉的讽刺。小姑娘已经很不幸了，你这又是做什么。小七不是那种记仇的人，说的像是理由的骗，蓝盈月无法相信，皱着眉道：“小七，你想干什么。放开她啊！没看到她很痛的样子吗？”

　　小七转头看了看彩，笑道：“痛吗？”

　　彩缓缓地摇头。

　　小七苦笑一声，冷声道：“从现在起，你都要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可以吗？”

　　“嗯”声音很低，很无力。彩知道她不能答应，但是她无法拒绝。

　　“我知道你不是骗子。”随意的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她，放开手，转身说道：“对不起，一点意外。我们接着走吧！”小七说完转身就走，没有理会彩。

　　蓝盈月看着小七反常的表现，苦笑了一声，走到彩的身旁，缓缓说道：“小七这个人就是这样，相处久了，就会了解与他，或许吧！”她又不知道这两人发生过什么，自然不知如何劝解，也只能说这些暧昧的话语。

　　我没有骗你。东西我赎回来了。只是彩已经不知道是不是可以交给他了。

　　望着已经变干的血迹，小七唯有苦笑，昨天下雨，土质松软，本该留些一些痕迹的，只是留下的却只是貌似移尸的痕迹，可是死者的衣服并没有褶皱的痕迹，而且根据刺进胸口的匕首来看，衣服也没有脱下过，拿什么东西才能让他们说出实情啊！缺少一个让他们松口的东西啊！真搞不懂又不是凶手学人家灭迹做什么。如果此刻说出凶手是谁，这个游戏玩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我昨天晚上见过他们！”彩的一句话得到了小七的注意，彩听了蓝盈月的解释，才知道小七是在找凶手，本来那些是见惯的事情，阴暗的角落，毁尸灭迹，杀人越货，见惯了这些的彩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她不会去惹那些麻烦在身的，只是此时看到小七苦恼，便也说了出来。

　　“他们？谁跟谁？”小七立刻眯起了眼睛。爱死你了，当然这种恶心的话也就是在心里说说。

　　彩指了指芳儿，接着道：“还有一个药铺老板的儿子。”芳儿听着事情败露，缓缓的闭上了眼。乐镇长皱着眉道：“不会的，那孩子不可能是凶手的，他一直很软弱的，从小到大都没有见他大声说过话。”

　　哎！当然不是凶手了。小七诡笑了一声，说道：“芳儿姑娘，你想自己坦白呢，还是我去找他。”

　　“他不是凶手，我才是。”芳儿大声说道。

　　“你说错了，你又在撒谎。”

　　“我没有”芳儿的脸有点扭曲，眼睛狠狠地瞪着小七。

　　“呵呵，他不是凶手，你也不是凶手。我早就看出来了，知道我为什么阻止盈月参与吗？就是因为我早就知道凶手是谁，我不过是想听听你们隐瞒的事情，既然你不说，我相信另一个人他会说。还有，我想告诉你，勇于承担错误很好，但是去争着抢着承担不是自己犯的错误的人就是傻子。这不叫善，李老汉拥有知情权，你们却不告诉，他不想追查凶手，是因为他是个老好人，相信小镇上的人们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确他是对的。

　　但是，他再是一个老好人，也有知道儿子是怎么死的权力吧！不知道儿子如何死的，他的心境会变化的，会寝食难安，会辗转反侧，会做噩梦，会对自己的孩子非常愧疚，你们就是想看到这么一个老好人被噩梦缠绕，直到老死都不能闭眼吗？”小七笑了笑，淡声说着。说完不顾满脸惨白的芳儿，转身向着小镇行去，这次是要去听听真实的故事。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都不是凶手。”蓝盈月跟在身后，好奇的说道。

　　“不告诉你！”小七看了看斜下的太阳，踏进小镇一步，立刻大声说道：“凶手已经找到了，请大家跟我来。”本来小七是没有这种号召力的，不过今天特殊，一句话立刻召来了滚滚人流。镇民们一个个愤慨不已，发誓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死而后已，小七听了不断苦笑，如果他们知道了凶手还有碎尸万段的这种想法吗？答案是否定的。

　　医馆的门板开着，此时似乎很悠闲，小七来到门前：“薛师傅，叫你孩子薛暧出来。”

　　本来正在闭目养闲的薛师傅正在享受这段美好的时光，听到了外面的叫声，心中立刻警钟敲响，睁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薛暧，冷声道：“走，跟我出去。”

　　“爹，我真没杀他啊！我说的都是实话。”薛暧哀求道。薛师傅叹了一口气说道：“芳儿丫头都比你坚强，哎，我薛某人怎么会有你这种孩子，连骨头都没了，出去把实情说了，乡民们不会怎样你的。”

　　走出门外，看到镇上人们惊愕的样子，薛师傅看了他们一眼缓缓走到蓝大小姐面前，说道：“其实我从听了事情的经过就想着是不是带他去向老李头道个歉，将实话说出来，既然你们来了，就一起去吧！毕竟孩子在没做错事，但是祸端还是他引起的。”

　　好吧！蓝盈月点点头，一行人再次来到李家门前，尸体已经收拾了，门前挂丧，李老汉听了门外的动静，走了出来，望着薛师傅的样子，心中惊愕不已。

　　“李大哥是自杀的。”薛暧低着头，咬着唇说着。

　　场面静寂无声，等待着故事，薛暧咬咬牙说道：“李大哥对芳儿的心意大家都是明白的吧！可是，我跟芳儿从小就定了婚约大家也是知道的，昨天晚上，李大哥来到我家说是有一件事情要说，当时下雨，在家里除了对着书本也是好无趣味，我以为大哥是要去玩，就答应了。

　　出来之后便把芳儿也叫上了，我们淋着小雨就去了东山草坪，待到雨住了，我想是该回家了，可是大哥却拉住了芳儿，当真是说了，他说他想娶芳儿。芳儿拒绝了，大哥问为什么，芳儿说是有婚约在身，大哥脸色灰暗，说着能不能送他一件东西，芳儿当时身上没有什么东西，便把怀中的匕首给了大哥。那知大哥如此决绝，看着匕首半天，苦笑了一声，便将匕首刺进了胸间，等我过去之后已是不及，直刺心脏，我为他问什么如此做？大哥当时说话口气很弱，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了芳儿的拒绝，心中难受，再看到匕首，想到心中的痴想断了，便想到了死，其实我也不想死。

　　大哥说完这些就没有气息，我跟芳儿看到大哥的样子就很害怕，将他带回了家门前，却是不敢敲响门。我们也是很害怕啊！本来还好好的人，下一秒就没了气息，恐惧愧疚之下就让大哥在这里睡了一夜。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说完，薛暧复又跪在李老汉面前说道：“虽说大哥是自杀，但是我跟芳儿都有责任，如果没有婚约的话，大哥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其实我跟芳儿一起长大，两人之间并没有感觉，事后我也问芳儿为什么拒绝？为什么送他匕首？其实拒绝的话芳儿已经做到了，没有理由再送大哥匕首了。”

　　“其实芳儿姑娘的意思是让你大哥拿匕首架着她去跟芳儿父亲说。你说我猜的对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