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府 第十七章 水蝶

　　兄弟姐妹。本来很陌生的词语，小七从来不可能想到的词语，在来到蓝家后，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遍，或许还将会继续感受下去。人从一出生就是一个个体的存在，这点小七从来没有怀疑过，每一个人都是在控制着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往往却有着别人的世界的交叉点。这些交叉点融合起来，变成一条象征着人生的线。

　　五百年的时间没有使自己成长，却在遇到了一个人之后，有了这个交叉，自己才开始疯狂的成长，因为这次的成长，小七有了试试与人交往的想法，而且也这么做了，虽然第一次很失败，但是此后的交叉点，都让小七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应该是称之为开心的东西。

　　或许这也是自己悲哀的地方，成长居然要靠着这个交叉点。

　　虽然小七临走时说的话很无情，因为你们不是人。但是不可否定，恶魔大人开启了小七的另一扇门，恶魔大人的故事更是深深地震撼着他，书本上得来的东西远远没有亲耳听到亲身体验来得实在，仁将落阳是书本上的知识，看过他的事迹后，小七只是用一句无聊概括了，但是，亲耳听到之后，小七再也说不出无聊两个字，在恶魔大人的叙述中，小七看到了一个正气禀然，知错能改，为了自己的家乡愿意献上一腔热血的真正的豪情。却又在极力的点出自己的错，并没有因为得到后人的景仰而感到骄傲，而是为了一个错误的评价，却来自自己家乡人的‘恶魔’而自豪，这样的人，小七找不到词语来评价他，只能说一句，笨蛋。如果自己能够成为这样的笨蛋，他会为此感到开心。

　　恶魔大人乐观处事的态度，来自于他自己对生活的领悟，并将这种领悟交予了小七，小七没有拒绝的理由。世界是悲伤的，不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笑着改变它吗？一个人的世界也是悲伤的，不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跟他人交往吗？活着是悲伤的，死是悲伤的，所以，我们才需要不断地笑，虽然不能彻底的将悲伤抹去。

　　活着是值得庆幸的，死亡，因为我们活够了，我们才可以笑着接受。一定会的，虽然有着悲剧的插曲，依然不乏欢笑的存在。

　　小诗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没有人可以反驳这个观点。保持童心的人就是幸福的人。小诗的那种乐观，没有人可以比拟，在受到了无礼地对待的她，依然可以笑着，身处于绝境之中，依然可以笑着。那张笑脸，就算是被记忆刻意清除，小七相信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想起来。那种乐观的精神，小七想要学习。

　　蓝盈月，这个令小七一直躲避的人。其实是小七的一种莫名的恐惧，这个人不但善良温柔，而且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坚强，她造就了一个气场，用她的坚强感化了处于这个气场的每一个人，小七害怕被她改变，无法保持自我的冷酷，但是，坚强这个东西并不是可以简简单单学会的，小七没有她那么坚强，连自己的记忆都不敢肆意读取。面对他总会感到一种惭愧的心情。

　　小舞，虽然冷漠至极，却可爱至极。月下轻舞的样子，抿嘴轻笑的样子，羞臊脸红的样子，还有长长的发丝。竭力的反驳自己喜欢梅花的样子，为了姐妹之情困惑的样子，对于家的渴望的样子，泪水横流的样子，不知为何崩溃的样子，断崖边绝美的微笑，极力相信自己认定的人，最重要的是第一次见面在天空中对他流露的那一丝怜悯。头痛了。

　　但是对她们印象更深的是，是桃花树下，小诗与蓝盈月重逢的相拥，饭桌上，母女四人的和谐场面，灿阳下，秋月极力想要保护自家小姐的场景，武府，两姐妹冰解牵手的画面，蓝府内，四个女孩轻笑奔跑的场景，山丘上，雪痕剑在蓝盈月受到生命威胁时的场景。在她们之间盈盈的充满着温馨的情感，小七正是因为不了解，才想要去了解。如果说为了看沐月盈舞的花开是自己设好的一个局，但是局中人给他带来的预定轨道的偏差，却告诉了他一个个美好的东西。

　　小七很感谢这些个姑娘，她们的温柔善良坚强给了小七一个良好的环境，在这种环境中不用去思考那些被刻上条框的东西，不去思考小七用独特的视角看到的世界，也不用陷入那种世界里去，他知道，他是幸运的，能够遇上她们实在是太幸运了。

　　小七对秋月的看法是不会改变的，只有用黑色的去看待黑色的时候，才会提醒自己想要白的决心。不过，世界上不可能只有这样的好人，转头望着伫立在跟前的水蝶。比如这个人，脸上表情瞬息万变，难以猜透她的下一步是什么，一只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蓝色蝴蝶。

　　“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吧？”水蝶冷冷的说道。

　　“没有”小七苦笑一声：“你的错觉而已。”

　　“复仇者没有错觉，复仇者只有直觉。”水蝶说完之后，笑了一声，整个表情生动了起来：“呀呀呀，好容易看到一个沉思的帅哥，复仇者只是胡乱说说而已，嗯，我是复仇者………。”小七知道眼前这个九句话里面就有十句不抛弃自己的使命，摆摆手，示意你今天就在这儿说下去吧！有本事早饭也别吃。转身走宴客厅。

　　来到书房外，小七就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排斥感，书房里什么东西最多，小七连这个字都不想提，难受，迷糊的记忆里自己就是被这种东西整的老想逃跑。虽然这样厌恶，但是一方面不得不感谢这些东西，智者的箴言比自己盲目的体会更加能够说明一些东西。怀着一种半敬畏半惊慌的复杂心情，小七跟着蓝盈月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景象，小七首先想到的是呕吐，一个两人高的书架上摆满了图书，淡淡的书卷味也是令小七皱起了鼻子。

　　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再没有了多余的东西，这样的环境更加使心惊肉跳，同时脑中对王爷大人的印象产生了歧义，用如此简洁如此实用的书房的人，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冷血之徒，实在是令他难以相信。

　　“我去收拾书桌上的东西，你去书架拿一些父亲常爱看的书吧！嗯，大陆编年史，大陆战争史，战争纵横论，奇珍异宝录，古墓**实录。嗯，就这些了吧！咦，小七，你怎么了？”颇为担心的看着他，露出疲累表情的他，几乎是第一次见。

　　“不，我到是没什么事儿，只是对这位王爷大人感觉到了奇怪，前面那三个我还能接受，后面这两个我就有些疑问了，又不是什么喜欢探险的人，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小七非常头大，脑中王爷大人的形象再一次遭到了扭曲。

　　蓝盈月叹着气道：“不止这些，这些只是他时常看的较多的书，想那些生僻的书，他也粗有涉猎，比如第二大陆的幻想，对一些教会的经书都会产生兴趣。我是猜不透父亲哪里来的这种兴趣。”

　　小七感到一股冷风吹拂着它，头顶有乌鸦飞过的迹象，这位王爷大人可是越来越神秘了，对教会的书都会产生兴趣，不会是恋书癖吧！抖抖身上的寒气，向着书架走去，嘴里一边念着蓝盈月告诉的书名，一边翻找，过了将近有五分钟吧！在一个角落找到了第一本书，心里闪过一个疑问，常看的书放在这种难找的地方？小七随手翻看几下，感到眼睛已经打转，马上合了起来，许是手抖了一下，一张纸片从书中飘了出来，小七迷惑的捡了起来，看了一眼，立刻怒火冲天。

　　“小七，怎么了？”蓝盈月已经将父亲的一些手札写字用品包好，见小七蹲在地上，有点担心的问道，她一直在看着小七，从进入这个书房，小七就露出与平时不一样的神情，好像在警惕着什么，之后又露出疲累的表情，现在又是蹲在地上一动不动，话说完，起身向着他走去。

　　小七听到蓝盈月的声音，赶紧将纸片收进戒指，站起身，淡声道：“你的父亲，真的是个人渣。”

　　“嗯？”蓝盈月叹了一口气说道：“死都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小七想想也是，纸片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不，连想都觉得难受。受到了刺激的小七，飞快的将几本书找出来，待在这里小七都觉得气冲牛斗，其实随手写的纸片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能是因为心情的关系吧！但是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过无耻，王爷过激的语言未免太像禽兽了，连小七这种不为凡尘事动心的家伙都感到了生气。可能也是因为小七与蓝家姑娘们接触太多的关系，才会使小七有这种偏于一面的想法吧！

　　新坟未陈，又添新坟。谁见到这种场面都会为此流下几滴伤心泪吧！不过，小七大人明显还处于中午的状态，糟糕的心情一直不能平复，他也不想向那种人流泪，况且小七还不知道泪水是何物。三姐妹没有哭泣，只是脸色苍白的望着眼前的墓碑，秋月泣泪不止，水蝶站的远远地看着，她本就是一个局外人。

　　仆人们一半是为了夫人流泪，一半是为小姐们担忧。一直守在春月墓前的蓝明，更是泪水横流。

　　夜晚，小七来到南苑，见南苑黑灯瞎火，不解的摸摸头，叫了几声，也没见舞月出现，小七心中大惊，这丫头不会想不开又去报仇了吧！没道理啊！昨天练剑练的挺勤奋的啊！罢罢，只能祈祷了，现在即使追去也不可能追上，蓝舞月是飞行单位，小七是步兵单位，整整差了几个等级。没想到这姑娘，还真是倔啊！

　　颇为失落的小七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望着黯淡的星光，就这样一夜过去了。

　　回过神来，窗外已如白昼，喃喃说道：“世界已经基本落成，主角也已选定，冒险下次开始。”说完站起身，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诚如小七钢铁之躯也经不住一夜的姿势不变带来的不顺感，用力的吼道：“今天要好好努力了。”说完拉开房门，眼前出现的是蓝盈月，小七突然感到一丝不协调的地方，似乎有着阴谋的味道，皱着眉仔细打量着她，缓缓说道：“今天是哪阵风吹起来了，蓝大小姐大驾光临，还真是稀罕之至啊！”

　　蓝盈月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凝望着他。

　　小七突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对，蓝盈月不管什么见到我，都会先打招呼，今天自己打了招呼，对方都没有回应，难道说……“你是小舞。”

　　蓝舞月静静的点点头，小七看着她身着蓝衣的样子，实在是不怎么搭调，感叹自己从早上就开始糊涂，惊道：“小舞，你不是去复仇了吗？”

　　“昨天在姐姐房间睡得，只是早晨醒来不见了衣服，我这才穿着姐姐的衣服过来。早饭已经做好了，我们过去吧！”

　　小七见蓝舞月没有延伸自己的话题，不爽的撇撇嘴，话说，自己的衣服也看不住吗？偷笑着迈出房间，径直走向宴客厅，走着走着，回过头来，说道：“其实，你不用天天来叫我的吧！这样别人看到，像是什么样子啊！你可是蓝家三小姐啊！我只是一个吃白食的，要是你这样天天来叫我，我可是会心不安的。”

　　“嗯，那两天一次。”

　　小七苦笑一声，摸摸头，对这孩子颇为无奈，什么时候被洗脑了？只是跟姐姐住了一宿而已，说话就显露出自己的风格了。答非所问，却将人回话的余地都能封住，又将自己意愿明析的表现出来。这种风格虽然有点另类，却也符合蓝舞月冷漠的性子。

　　“好吧！”

　　两个人走出月门，蓝盈月跟秋月走了出来，冷静的说道：“虽然小舞的表现还是有点不着调，但已经做得很好了，而小七的表现就很难评价了，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是小舞，却还要证实一下，让人很难觉得他是真的认出，还是在装，不过，作战明显很成功，秋月，这计谋不错。”

　　“那是当然了，这是秋月大人经过严谨的分析之后，配合小舞小姐的性子，谋划出如此滴水不漏的神计。不过，大小姐，貌似我们的目的已经脱轨，已经是明显的在撮合他们了，与我们整他的目的完全的背道而驰了。”秋月将自己的发现赶紧提了出来。

　　蓝盈月笑笑道：“嗯，一样是整他。”

　　哪儿一样了？有这样将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推的姐姐吗？秋月大人巨汗。不过身为大小姐身旁的得力助手，此时岂能露出不敬的表情，为了掩饰心中的不敬，献媚般的说道：“不过，大小姐穿着这件白衣还真是相得益彰啊！将大小姐娇弱的样子凸显的淋漓尽致，秋月大人看的都口水直流啊！”

　　娇弱。这是蓝盈月自从跑路跑到吐之后最忌讳的词语，整个脸一下子黑了起来，咬住牙说道：“秋月，你刚才说什么了？再让小姐我重新温习一遍。”

　　“啊，嗯，呃。”秋月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引来了黄鼠狼，慌忙的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的求饶。望着秋月音速撤离的样子，蓝盈月叹了一口气，貌似我们伤口愈合的程度太快了，摇摇头自语道：“快就快吧！秋月，你给小姐等着，看我不饶了你。”说完，没有发觉自己的语病，跟着追了出去。

　　吃完早餐，小七悠闲地行走在蓝府庭院，转过一个弯，突然看到水蝶手中停留着一只异样美丽的蓝色蝴蝶，好奇之下，向着她靠近，而且水蝶似乎在自言自语着什么，看嘴型，小七立刻复述了一遍：“我是复仇者，我的使命就是复仇，即使有美丽的琉璃凤做伴，我也不会因此忘掉自己复仇的使命。”这只是小七瞎猜的了，如果他知道了水蝶在说些什么，还不给气死。

　　既然这样，就让你的生活多彩一点，你没有意见吧！“你在做什么？”小七坐在栏杆处，伸手扶弄着头发。可见小七对眼前人的极端不安。

　　水蝶转过身来，蓝色蝴蝶受到惊扰翩翩飞起，嘴角勾出一个微笑，迈着盈盈的步子走到小七跟前，轻声说道：“让我做你的娘子吧！”

　　开什么玩笑？小七紧紧抓住头发，淡声道：“你是女人吗？”

　　“我，当然是了，呃，不对，我是复仇者，不不，我怎么说也长着女人的东西，也算是女人。”水蝶似乎相当苦恼：“不对！我是复仇者，只是一个复仇者，没错，那我刚才就没在开玩笑，让我做你的女人。好吗？”虽说最后有听听小七意见的意思，不过那种不容反对的语气，似乎在揭示没有你小七反对的权利。

　　小七今天是自找麻烦来了，没有反驳她，而是用另一种方式表示了自己的意思：“你这人做事有着目的，每一次跟你说话，都蕴藏着深深的阴谋，跟你说句话都觉得很费脑子，我不想看到我被你玩得团团转，你想要证明什么，你明说，拐弯抹角对于复仇来说，太不干脆了，”

　　“你身后的那个人！”水蝶思索了一阵，轻轻说着。

　　“我身后是我的影子。”小七感到可笑，从五百年前的记事开始，就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虽说有着太多不可触碰的记忆，但是，小七感觉那些记忆里也不会存在。

　　水蝶倾身坐在小七身旁，望着他苦笑的样子，美丽的蓝眼睛中充满了困惑，却又进一步的说道：“就是那个作为你影子存在的那个人。”

　　小七有点生气，“谁会有事没事跟在我的身后？”

　　“消息已经送出，只是需要证明一下，复仇者不会伤害到除了仇人之外的人。”

　　蝴蝶。小七感到一阵的无力感，淡声道：“麻烦给我一个人就行，如果将这种麻烦扯到蓝家，我会让你知道，对于你来说，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刑罚。”

　　“嗯？我倒想听听看。”水蝶作为复仇者，才不会理会那些什么所谓的惩罚。

　　小七站起身，向着外面行去，走到走廊的尽头，转过身嘴唇动了动。水蝶整个人怔了，良久，伸手抚摸着胸口，喃喃说道：“我是复仇者，这些东西才不可怕？我才没有恐惧，没有感到恐惧。”蓝色蝴蝶察觉到此处没有了人，缓缓的停留在水蝶的肩上，轻轻地合动着翅膀。

　　一只飘零在风雨中的蝴蝶，在阴灰湿暗的世界里，纵是扇动无力的翅膀，也难以追寻到往日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