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雪辉映下的思恋 第五章 丑

　　满天星光烁烁生辉，为漆黑的世界带来微微亮光，映照在清冷的雪花上，星雪互映中小镇隐隐约约的轮廓显现，小七转头望着清冷的小镇，想来自己还真是不甘寂寞。

　　漂，一个不再陌生的名字，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却与他有着长达一年的接触，一次奇妙的相识，到慢慢相知，被孤独包围的少女，用充满绝望的希望对这茫茫的大海发出的最后一次的求救。却被小七碰上了，当真是应了纱娅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缘分这个东西，奇妙到让人发疯。

　　这是一个平淡的下午，小七跟纱娅一起在沙滩漫步，说着百说不厌的平常家话，感受着秋高气爽，看着大雁循回，捡着千奇百怪的贝壳。欢笑声不断地传出，预示着暖暖的幸福，冰凉的潮水袭来，两人并不躲闪，任那潮水淹没光着的脚丫。忽然，小七发现脚被什么绊了一下，停了下来，等到潮水退去，这才发现一个小瓶子静静的躺在沙滩上，疑惑的捡起，细眼看去，发现里面有着一卷折叠的纸片。

　　“漂流瓶”纱娅惊讶的说道，大海茫茫，束缚着人们的脚步，却给人更多的遐想。少男少女们藉由着浩瀚大海，幻想着天赐的缘份，然而，这却是一个几乎不可能事情，海何其大，又充满着太多的变数，飘荡在大海中载着某人幻想的小小漂流瓶，往往都会一去不复返。漂流瓶不但寄托着人们的遐想，却也默默地诉说着主人的孤独。转头望着漫无边际的大海，苦笑不已，平静的日子似乎已经到头了。

　　小七随着妈妈的视线望向大海，打开瓶子上的木塞，取出里面代表着某人的信件。

　　“你好，我的朋友，请允许我这么叫你，在你打开这个漂流瓶的时候，不知已是何时，不知我是否还存在，但是请你原谅我的多情，请你可怜我一下，对我这个或许已经不存在的人。做我的朋友，谢谢。

　　我叫漂，如同我的名字一样，在天边的沧海漂流，独自一人在苍穹下奔跑着，守望着那些微小的梦，梦想着那些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徘徊在潮来潮去间，游离在星沉日落中。

　　其实，这些感受是近年来才冒出来的，自从有了这种感受之后，便无法停止心中的期盼。

　　少年无忧无虑追逐着小小空间中的欢乐，小鹿小兔小鸟，这些与我玩闹的朋友，一起在狭小的空间中漫步，在漫步中慰藉那还未开化的心灵。不去想那些迷惑的问题，就这样没心没肺的日子。奢望着可以一直，一直持续。

　　但是，漂始终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每天这样毫无变化的日子，每天这样准则式的生活。望着那苍茫，孤独如同一双手紧紧地将我抱住，让我无法呼吸，强烈的愿望狠狠地揪着我的心。踏破深蓝横击长空，一次又一次的漂流，一次又一次的漂浮，却依然无法走出这片狭小的空间，对这碧空无奈，对这深蓝叹气，自己的命运仿佛就被束缚在了这个小岛之上，无奈自己的软弱，输的彻彻底底，输的心服口服。漂是斗不过这长天碧水。

　　无法想象以后自己会怎样，不敢想象自己的孤独，但是，在这即将终结的时候，心中的还有着小小的侥幸，沧海给了我太多太多的无奈，也给了我无尽的幻想，将生命中的滴滴点点全部揉进小瓶，让小瓶载着我的最后的念想破风驰浪。时间在幻想与不甘的侥幸中溜走，而所有的小瓶都没有了讯息，这已经是第九十九个小瓶，会不会像前面的小瓶一样一去不回。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想法已经在折磨我脆弱的神经。载着我最后的念，当它到达终点，希望可否能实现，我的朋友。

　　一度失去颜色的天空，是这样一直持续？

　　漂起我的漂流瓶，荡漾我最重要的梦，等待着起点与终点。这孤单，需要用生命来终结吗？”

　　听着反反复复的潮水声，小七将手中代表着那个名为漂的希望放开，随风而行直上云天。淡淡的忧伤，却无法像那完成使命的纸片飘扬，挥之不去，久久难拔，转头望向深蓝，小七目光一闪，海水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似地。纱娅若有所思的望着小七，四年的时光悄然飞逝，已经有了平常人十五岁的小七。四年前还可以抱在怀里逗闹的婴孩，已经长成了与她相仿的小伙子，四年间的点点滴滴那样清晰。今后是否还能一起走过，纱娅皱着眉望着夕下斜阳。

　　第二天早晨，小七将写好的纸片塞进小瓶，放入海中，望着一点点飘远的小瓶，希望它会回到它主人的手上，这是作为朋友所能做的最大的事情了，希望在它到达之前，它主人还不会终结那孤单，转头望着有点不正常的母亲，问道：“什么是孤独呢？”

　　这个问题把纱娅也问住了，对于孤独感受最深的她，无法解释这个词的含义，而是不能。不管你是位高权重的君臣，还是卑微低下的奴隶，不管是武功盖世的大侠，还是面朝黄土的老农，不管是富甲天下的商贾，还是家徒四壁的穷汉，谁都无法摆脱那与生俱来的孤与独，即使生活美满，即使拥有着让人羡慕的爱情与婚姻，即使被成就与幸福包围。待到夜深人静时，依然会辗转反侧，摆脱孤独的路依然那么遥远，当生命终结时，那缠绵不散的孤独才会随之消散。可是即使了解的如此的透彻，纱娅却无法透析小七心中的孤独，不能了解小七对孤独的感受，这是想当然的事情，毕竟小七是一个没有感觉的人。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小七是那样的喜欢一个人看着多彩的世界，一个人游翔在自己设定的世界里，旁人，即使近如小七影子存在的纱娅，也无法彻底的明白，小七常常一个人呆着，在想些什么，在感受着什么。

　　不可否认的是，小七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种习惯，才使得纱娅陷入一种进退维谷的地步，小七越来越大，与心目中的那个人越来越像，而且已经踏入青春期的他，即便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许多的事情也应该接触，而不是陪着她，看着她一点点的老去，或许孤独是可以摆脱的。藉由这种想法，纱娅第一次不负责任的说道：“小七。应该够了，妈妈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完成，应该离开了，而且小七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了，已经不需要妈妈时时刻刻陪在身边了，是吧！小七。”

　　望着弥留在空气中的虚影，望着桌上写着满满话语的纸片，望着已经空荡荡的船坞。小七应该做什么？拿起纸片，细细的，认认真真的将妈妈留下来的最后的话语，一字一句的刻画在脑海里。

　　一天，两天，十天，一年。小七再也坐不住了，一年间的思念，一年间的回忆，残留在手掌上的发丝的触感，慢慢的遥远，仿佛有着淡淡的丝线牵引着他。一股清晰的感受蓦然出现，却又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复返，刚刚那潮湿的空气，母亲残留下的芬芳，以及家的温馨。小七已经满足了，没有任何感觉系统的他能够第一次的感受到母亲，应该可以微笑了。按照母亲的吩咐。将住了接近四年的家，焚烧。

　　最后一次漫步在沙滩，听潮鸣的声音，看着夕阳余晖。当温柔的月光倾洒在大海之上，随着海水波光荡漾，只有潮汐的声音轻轻回响，天地皆静。突然，小七回首望着那树影婆娑的地方，随风而展的枝叶投影在地上，却还是没有看到被铭刻的影像。缓缓的离开，踏上寻母的道路。一个人开始行走在这苍茫的天地间，当小七离开后，一个被月光挥洒而散发出淡淡光辉的小瓶静静的躺在沙滩上。

　　望着与海边同样的星空。小七发愁，明天不得不踏入马赛小镇了，不得不见到除了母亲以外的人了，为什么那些年碰到的人？除了母亲外，全都是有着别种目的的家伙？而这次还会不会遇到同样有着别的目的的人呢？人与人的交往太可怕了。一朵被风吹起的梅花缓缓飘落，在上空，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掠过，望着那越来越远的身影，以及漂浮在少女身后的长发，小七缓缓闭上眼。

　　蓝舞月转头望着一个人静静躺在山坡上的人，孤傲的容颜起了微微变化，冰雪般的眸子露出淡淡的忧伤，望着那抹孤单，缓缓离去。

　　叮当。叮叮当。

　　清晨，传来了淡淡的铃铛声，小七慢慢的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这才抬头，一片朦胧，望着被大雾笼罩的小镇，起身舒展筋骨，缓缓的向山坡下走去，或许这样也好。这一年是神武历597年，冬月。

　　整齐的排列在主街道上的各式各样的小屋，有的地方已经打开门，几名主妇清扫着门前的街道，随后取闹说笑，路上像小七这样的行人很少，更何况还是一个有着奇怪头发的小伙子，所以所有的目光几乎聚集在小七的身上。

　　被人关注，即使是没有感觉的小七，也觉得不好受，但是也不能没有任何缘由的去呵斥，尴尬的小七，走在尴尬的路上，望着尴尬的薄雾，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尴尬包围。忽然，小七看到一个横躺在小巷边的人，污糟糟的蓬松的头发，衣衫褴褛，破败不堪，裸露在外的肌肤被污渍包围，有的地方青紫交接，小七皱皱眉，快步走过去，伸手将他弄起来，却被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几位主妇看到小七的动作，脸上不约而同的流露出遗憾。

　　惨不忍睹，惨无人道，惨绝人寰。小七首先想到的是这用来极度描述的几个词语，那简直不能称作是脸，左半边浮肿不堪，右半边凹陷不堪，粗眉连接到一起，一双紧闭着的眼睛，冻得发红的歪鼻子，再配上一半肿胀一半干瘪的嘴唇，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惊人的组合。

　　小七皱着眉，强自忍下逃跑的**，伸手将这人发间的枯枝弄掉，伸手推推这人的肩：“喂，醒醒，快醒醒，都冻成这样了，怎么还可以在大街上睡觉？”

　　“呃”忍耐着疼痛的轻哼，那人睁开眼，望着眼前绝美的脸庞，呆了。猛地很很眨眨眼，复有伸手拧拧自己胳臂，这才稍微露出一个算不上微笑的笑。

　　“你是谁？”

　　巨大的反差将小七带入另一个世界，那宛如黄莺出谷的悦耳声音，仿佛来自天边，但是，却真的是从眼前这个有违镇容的家伙嘴里出来的。不敢相信，不能相信，不想相信。不过，小七很快找到了安慰自己的话语，上天对一个人太好，反而是那个人的悲哀，反之，却是那个人幸运。回到现实，小七笑笑说道：“我叫小七，有着美丽绿头发的小七，来自温柔海边的小七。”没错，这就是想了半夜的介绍词。

　　他是个傻子吧！女人淡然的望着他，即使是最初的美好印象，也不能妨碍她对整个世界的评价。忽有笑笑，站起身，发现眼前这个人好高。更致命的是，她饿了。精灵般的眼睛骨碌骨碌的转着，随后望着站在一旁的小七，瞪着眼说道：“你有吃的没？”

　　小七摇摇头“没有。”

　　“你有钱没。”

　　“没有。”

　　“！！那，你有值钱的东西没。”女人稍微有点怒，但是求人办事，总得低声下气，还是忍住了。

　　“没有。”小七灿烂地笑着。

　　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地事！同样是乞丐，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女人胡思乱想，愤声道：“你怎么什么都没有？”

　　“饿，我有这个。”小七说着将半路上捡到的一柄看上去非常好看的匕首拿了出来。

　　蓝宝石。女人看到剑上的宝石两眼放光，伸手想要拿，忽然缩回手，搓搓双手，再次低声下气的说着：“那能不能把这个东西借给我，啊，我会还给你的。”

　　小七想也没想，将手中的匕首递给她，笑笑道：“什么时候还我？”

　　宝物到手，女人飒然转身疾走，忽然，回过头，笑笑道：“在这儿等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笨蛋。”

　　“哦。你快点。咦，没影了。”小七望着空荡荡的巷口，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如此轻易被人骗的少年，几位主妇均是摇头叹气，交谈几声。便各自散了。

　　天空有乌鸦飞过，不知过了多久。小七望着已经热闹的大街，看着近在咫尺的包子，小七咽了口唾沫，抬腿想要上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转身再一次坐了下来。忽而他失神的笑了笑，吃东西都养成习惯了，算了，以后还是少糟蹋食物吧！

　　笨蛋。在屋顶上的女人，看到这一幕，轻轻的动动嘴唇，望着手上换来的食物，女人摇摇头，坐下来，开始填肚子。薄雾渐渐散去，天空更见沉重，一丝雪花飘落，望着那个依然不动的身影，女人无奈的叹口气，转身躺在屋子上，望着那一片片紧急下落的雪花。

　　睡吧！也许醒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吧！

　　小七无力的拍打着抗议的脑瓜子，还是找些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吧！恰巧，小七听到了不远处的谈话声。

　　“听说了吗？王爷的女儿要出嫁了。对方好像是明晨城城主的儿子。”

　　“切，都选好日子了，你的消息落后了。不过，到底是哪个小姐？”

　　“哎，好可怜啊！说起来，你们还不知道要嫁给那个纨绔的是盈月大小姐，好可怜的盈月大小姐啊！呜呜，她那么的和善，对我们这些平民也是那么的真诚，又是那么的善良，真是不懂，王爷大人怎么要把这么好的姑娘嫁给那个败家子，这不是把盈月大小姐硬生生的往火坑里推吗？”

　　“什么？怎么会是盈月大小姐？跟那个纨绔订婚的不是诗月大小姐吗？哎！虽然诗月大小姐已经很可怜了。但是，也不能让盈月大小姐替换那个傻子吧！”

　　“嘿，注意点儿，别让人听到，要是你这话传到盈月大小姐耳朵里，这可是盈月大小姐的逆鳞啊！后果不堪设想！再说，这些是他们贵族之间的事情，我们也不能肆无忌惮的谈论吧！还是说说别的事情吧！”

　　“哎，有什么好说的，倒是那儿那个人很奇怪啊！从早晨一直到现在，都在那个地方呆着，看他衣着光鲜，虽然长得没我帅（旁边几人大呕）。莫不是又是个傻子吧！”

　　“呵，可能是吧！”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小七也没怎么听清楚，低头看着已经有了薄薄一层雪花的街道，此时已经空荡荡，也没有那个不堪入目的身影。不禁开始皱眉。如果是母亲的话，早就来了，怎么这个人这么的慢？难道把我忘在一旁了，呃，比我还善忘。

　　望着灰蒙蒙的天，小七像在海边那样，进入了自我的世界，虽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这却是小七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像是在想着什么，实际上什么都不想。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整个空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闲看花开花落，淡漠云卷云舒，即便是纵阅人生的纱娅也不能将小七这种仿若与生俱来的怪异行径改变，实际上纱娅也不想改变他。

　　突然，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街道。

　　“红衣大主教，鸣吟游历到我们小镇了，大家快出来欢迎我们的光明。”

　　雪，挡住了往来生意，但是挡不住人们的对信仰的忠实，一个个冒着大雪向着一个方向跑去，每个人脸上都露出那种殷切与火热。

　　鸣吟，光明神教三大红衣主教之一，五年前便已是下任教皇的最佳人选，却因为某人的关系被放逐神殿在外游历，虽说是被放逐，但是，依旧挡不住那蹭蹭往上涨的人气。也正是因为这次放逐，才使得鸣吟有了这个传播教义的大好机会，贡献度那是无法估量。

　　小七被这声音唤醒，望着人潮，真是疯了，信仰是这么疯狂的事情吗？撇撇嘴，复又望着这阴云不散的天空。何时才会来啊！

　　醒来的不止是小七。女人望着那依旧存在的画面，从心底开始质疑自己向来正确的观点，难道世上还有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吗？世界还是美好的吗？可是，那个人太优秀了，优秀到让她无地自容。去试试看吧！

　　站起身，跳下屋子，掂掂手中的食物，踏着轻快的步子，向着既定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