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终焉的伊始 第六章 星海、永夜

　　且说滟灰溜溜的收起了自己束缚，可茫然而立的小七并不知道，依旧如同石雕似地，木木的戳在那里跅弛不羁，搞得滟小脸忳忳，且烦且闷，更是伈伈作态，直以为那人不知道在心里如何叱责自己，以致于没有察觉到束缚的逴去，这个可能性大的可以。扰的她浇花乃至行路都会失神片刻，导致不时出现踩踏花枝的事情，心疼的她肉疼。

　　小七的确是没有察觉，但绝对没有腹诽水神，再加上他一直遥望苍旻，束缚感只有挣扎的时候才会出现，一直没有挪动身形的他，何来察觉之说，保持着一副不知所谓的姿势，直至斜晖洒来，他才动了动手，这一动便察觉到自己并没有被束缚，小七觍颜，转而毫不在意的迈步走了进去。

　　乍一进来，小七便觉自己的手掌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柔软而又紧实。水神瞬间羞怒的小脸摆在眼前，再有两指的距离就要叠在一起了，小七赶紧仰头，顺势眼眉向下望去，但见手掌很自然的放在很不自然的地方，小七惊慌退后了几步，一脸愧疚，目光低垂，甚至连水神的靴子都不敢看，水神忿怒，但她却找不出指责的话来，气哼哼的哼了几声，却是说出了一个根本就断不出罪责的问题，“你故意的吗？”

　　小七低着头，歉疚说道：“不是的，不佞看不到前方，一切冒渎份属意外，小子并不知道水神大人守候在此，如果小子知道，定然不会如此孟浪。”话说，怎么可以如此唐突，越做越倒霉，你一大活人戳在小七手指的前方，尔后出现了这等猥渎情形，这本来就不是小七一人的错误，可要是不把罪责搬下来，不就让人觉着她是自己送上门的吗？未免太过失礼。

　　水神很郁闷，谁遇这事也郁闷，不止是她，如果是故意的，好说，可这不是故意的行为，让她怎么说，强词夺理吗？若是水神野蛮的话，也不会饶恕小七了，显然不可能，这一个暗亏，是非是咬牙切齿的吃下去了，只见她翠眸曈曈，明亮生辉，懊恼之情布满小脸，却也不得不忍气吞声的虚伪，但也不可能摆出一副不介意的神情，她板起脸来，语气冰寒的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做什么？小七失落到了极点，不过，他不会因此而气馁，抬头看着水神，毫无怯意的说道：“昨天小子已经说过，来讨您的欢心，并将神戒奖赏于小子。”话说，刚才那分明是讨厌恶的行为，小七说出那话来，都有点不适。更何况被袭胸的滟，滟脸色更加寒冷，决然说道：“不用，你不用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不行，我已经想到了能够讨您欢心的办法。”小七一急，完全不知道斯文是什么东西了，察觉之后，随即咳嗽一声，继而淡然说道：“不佞已然猜想到一些能使您开心的事物，所以小子不能半途而废。请水神大人看过之后再做定夺吧！若是大人认可，小子敬谢不敏，若是大人觉得并不咋地，小子定会另寻他法。”

　　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向来是小七不屑做的事情，但是此刻不得不如此做，不免生出一丝悲念。

　　滟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厌倦，但被小七毅然决然的深眭眼神注视，让她脸上露出稍稍不忍，沉默了片刻，水神粉嫩的双唇微微翕张，语气缓和了下来，“你如此自信，我倒是想要知道，世界上还有让我怦然心动的东西，不过，不要抱有太多幻想，虽然我足不出户，但我知道的东西也不会比你少。”

　　小七蘧然一笑，笑呵呵的说道：“不吝赐教，不吝赐教！”说着便拿出一个小包，伸手打开，水神垫足望去，脸上露出深沉的笑意，不过眼睛中却也露出不屑，虽是一闪而过，却也真实的流露过。小七并没有看到水神的不屑，反而笑了笑，说道：“请问，水神大人能不能让这个空间一瞬变黑，只要能持续一段时间就好。”滟哂笑点头。

　　小七见她果然厉害，也没在意她的讥笑，迈步向着花圃小径走去，转身望着远处的水神，“可以了！请您将这个空间变黑吧！”

　　滟不以为意，伸手在身前空间划出一个圆圈，随着圆圈慢慢的浮现出一道道分隔线，而在两线之间，有着一个个表示颜色的字眼，十六色天轮，随着滟轻声道出此术名头，那物体才彻底的实质化，滟阖眼，十六色天轮轻轻转动，随着滟的手指一一划过，空间中登时出现了恐怖人心的变化，刹那惨白，整个空间就像是被白雾包裹一样，完全看不到其他颜色，只有无边无际的白。

　　倏尔纯红，那种如火，如血的红色遮蔽原先的白色，继而纯绿，骤然纯紫，须臾纯黑，空间里只剩下了那些在黑暗中依然招展的花朵，小七身动，飘飞与花圃之上，将放置在另一手中的花粉，捏了一小簇，放在手心，手掌倾斜，那些花粉轻轻滚落，小七缓缓移动脚步，并保持手中的花粉会像沙漏一样持续不断连绵不绝，而小七走过的地方，出现一条，星光小道，花的万紫千红尽数抹消，徒留下那些夹杂在花丛之中的白色花朵，变成了一个星辰似地小点，随着小七一步一步的开垦出一道一道的星光路，滟惊讶了，或者说痴迷了，随着她无知无觉的走到花径中央，小七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点任务，站在她的对立面，轻笑道：“这就是我送给您的星海，虽然只能持续一段的时间。”

　　是的，但所有的纷杂的色彩消失之后，这一片花圃露出不同以往的美丽，满目均是雪白的小点，四面八方处处昏暗，但那些雪白的花朵却是闪烁着曈昽光辉，置身于此，就如同身处在浩瀚的星辰之中，一阵风轻轻吹着，如同星辰的花儿随风摆动摇曳，更是露出一种动态的神奇景色，滟一脸沉迷，柔柔的水眸沉溺似地放在那些花点上，踮着脚尖，如同风中摆柳行走在花径之中，就像是在星辰之中散步，顾盼之间，眼眸中流露出动人的风采，只见她停顿在一处，轻轻伸手触碰那些花朵，刚一碰到花瓣，便像碰到了火苗似地剧烈的抖着手指收回，而那花朵只是轻轻的摇头，一滴水露如同花泪径直垂落。

　　行一步，顿一步，扭头回顾，望之却步。星一样的花海，这是根本就想象不到的景象，心底的震撼更大于脸容上的恍惚。恍惚之中更是带着怡然的轻笑，一举一动之中都显露出小小惊慌，浓浓欢欣。能够让她如此开心，小七本应该长吁短叹两句，却是突然觉着能够看到她这么令人痴恋的笑容，似乎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回报，晃神间小七赶紧的摇头，一个开心的场面就能够回报自己辛辛苦苦营造的氛围吗？不可能，那不是开玩笑吗？

　　小七傻乎乎的在这里想着一些话语反驳自己突然而然的发傻，却是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是恳求的最佳时机，就这样错失了最好的机会。这样的景象不可能持续太久，绮丽终归要返回平常，滟正在星海之中如同小孩儿般轻快地愉快的奔跑着，却发现，最初小七撒播星光草粉的地方，正闪现出一点，一点的色彩，刚开始滟还轻笑着，当所有的色彩再一次回到眼前的时候，滟满脸的意犹未尽，稍稍有点不甘，可正当露出泄气的表情之后，又用一个恬淡的笑容，冲走了那些懊丧，转而回眸望着不远处的小七，小七随即说道：“不知水神大人可否开心。”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小七自己都觉着这句话非常的影响人的心情。

　　滟另眼相待，脸上不再是那股子拒人千里的样子，反而随和了许多，语气那就更随和了，“你看不到吗？”“小子不敢妄自猜度大人心思，还请大人明言示下。”小七郁闷，十分万分的郁闷，他分不清这是礼貌，还是取闹，从开头就是这样的说话方式，如果突然转换了方法，想必郁闷的就不只是小七一个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先前没吃准滟的性情，好死不活的拿出这么一说话态度来，虽有太多太多的不自然，也只能想办法不去在意那些不自然的地方。

　　“我……”滟拉长了尾音，倒真把小七给吸引了，只见她露出比周围花朵都要艳丽的笑容，轻轻的说着，“很不开心。”得，浪费了！小七很灰心，也很丧气，却很快的调整了心态，干笑一声，“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转而恢复了平常表情，继续自信满满的说道，“水神大人，能不能借用一些东西？”滟微微好奇，露出蕴藉的微笑：“什么东西？不会是神戒吧！”

　　我倒也想说是它没错。小七摇摇头，蹲下身，捡起一片大花瓣，站起身说道：“这些落红，可以吗？”滟颔首，“拿去吧！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你拿那些东西做什么？”“秘密。”小七神秘的笑笑，继而透露出一些机密，“总之是非常漂亮实用的玩意儿，如果大人想知道的话，就拿水神神戒做交换吧！”

　　分明就是利用人的好奇心，滟的好奇心自然被挑弄了起来，只见她微微一笑，“如果漂亮而又实用的话，我不介意做交换。”

　　“这样就好！”小七再无一丝失落，开始寻找着一些大花瓣，七种颜色的花瓣，几乎将花圃寻遍，小七自然有办法装起来，就像上次把神凤蛋吞进肚子里面一样，这些花瓣也是同样的吞进肚子里。滟很是惊讶，这个能漂亮吗？

　　待到小七做完了这一切，立刻告别，留下一脸惊奇的滟，可算是把滟的好奇心调动到了顶点。走出水神神殿，小七郁闷的呜呜叫，几乎比天空中的鸟雀叫的还要婉转，一路走一路郁闷，一名好心的青年看到小七像是没有赶上爹娘婚礼般的懊悔的神情，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快步赶了几步，拍了拍小七的肩膀说道：“这位兄台，你神色如此毷氉，有何不顺，能否说与在下听上一听，也好为兄台排忧解难。”

　　小七回头看了看他，随即说道：“这位仁兄，您神情如此猥琐，有何喜事，能否告于不佞知晓知晓，也好与仁兄同欢同庆。”

　　青年一听猥琐二字，登时满脸肃穆，沉声说道：“这位兄台，在下可有冒犯之处，为何如此倾圮在下。”“这位仁兄，不佞决计未曾侮慢，怎可如此言语？”小七一脸茫然的说着。青年怃然作色，“猥琐二字，兄台可曾说过。”“自然！”小七颔首。“在下何曾猥琐，如此词语，岂非污水，兄台乱泼乱盖，在下心寒不已。”青年倒真做出一副扼腕捶胸的样子，小七惊愕，深怕他出现闪失因捶胸导致岔气而跌倒在地，小七淡淡一笑，说道：“龌龊。”青年大怒，整张病恹恹的面容显得更加苍白，伸出食指指着小七的鼻头，手臂随着身体颤抖，手指随着手臂颤抖，一张大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是除了欷歔再无言语。

　　小七轻轻一笑，说道：“庸俗不大方是为猥琐，仁兄只是为了听些事迹，反而摆出一副任是前方高山险峻我自万死不辞的样子，难道不佞说前方有刀子山，仁兄也要赴汤蹈火。其二，气量狭小，拘泥小节，是为龌龊。不才只是提醒一下仁兄不要多管闲事，免得知晓之后踟蹰不前。难想仁兄竟是忿然作色，对小小的猥琐二字捶胸顿足扼腕长叹。仁兄的举止不正符合两个词语的描述吗？难道还有其他的词语比这两个更适合吗？”

　　“你……满口胡言！”青年怫然一怒，洒袖而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叨咕，什么人心不古，什么以怨报德，什么好心没好报之类的小七听了个遍。不过小七倒是因为这位可爱的青年搅和，郁闷的神思如同白云舒卷，抹上一脸恬然，天边火红的霞光似乎都没他明快，洒落徐步而行，终点自然是小湖边。

　　远远便可眺望那一片小小的桑林，天色早就暗了下来，明月也从云端露出半张脸来，一个孤单的身影斜靠在小径大树上，似乎正在沉思，很认真的样子。但小七发觉到的只有那一种感觉，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悄悄的绕到她的身后，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艾米丝。

　　艾米丝惊慌的转过头来，小七惊讶的发现，她的眼睑上挂着一滴清泪，除了惊慌似乎还多了一种掩饰掉的神情，艾米丝没有做出抹泪的举动，反而自然了许多，微微一笑，“回来了！”小七颔首，转而错过步子，向着桑林里走去，艾米丝这才擦了擦眼睛，自嘲的笑了笑，跟在小七的身后。

　　随着小七默默的拿出绣花针，并将所有的花瓣从肚子里吐出，这期间艾米丝一直坐在小屋前，不知道何时打造了一把椅子，看上去还挺新，她并没有说话，一直失神的看着小七。小七觉着这种气氛让他有种跑路的冲动，好在自己的适应能力大得多，拍了拍湖边桑树，吉光闪过，金蚕宝宝已经落在了小七的肩头，正拿着针线想要缝合花瓣，突然发觉，自己并不知道水神的身高胖瘦，虽然记忆了那种体态，可他不可能想出那些数据来，转而说道：“艾那啥，你能过来一下吗？”

　　这句话换谁谁生气，可艾米丝就像是布娃娃似地，完全不在意小七根本就没记住她名字这件事，但她笑的很虚，应了一声，便?身而立，缓步走了过来，小七默默的观察着她，不放过一丝一毫，倒是艾米丝被小七盯得很羞惭，过了一会儿，小七用手臂在她胸部臀部比划了一下，艾米丝羞羞说道：“你想干什么？”

　　“做衣服！”小七很自然的就回答了。艾米丝好奇而又充满了期待，“给我？”“不是！”小七笑了笑，说道：“给水神！”艾米丝遭受如此令人生气的对待，她依然未怒，神色黯然的点点头，失落的哦了一声。似乎很自然，但不自然的地方，就算是迟钝的小七，也察觉到了，但小七此刻正在牢记那种曲线，所以并没有刻意的理解，转而坐在湖边，随着金蚕宝宝吐出金色的丝线，小七捏住这种极其坚韧的丝线穿针而过并快速的打了一个曲，这才开始作业，伸手拿起一片花瓣，用针尖刺开手指，将一滴血滴在花瓣之上，便开始一针一线缝合了起来，每一片花瓣都需要小七的一滴血增加韧性，可以说这就是玩命。但，小七并不怕，千万滴血而已，小七有的是，不过，再造功能是时间这点让小七很是无奈。

　　艾米丝坐在小七身旁，静静的看着他飞针走线，看上去宽大的手掌却是那么的灵巧，完全没有损伤了一片花瓣，但她看着心疼，更是深深的嫉妒，这是多少的花瓣，这需要多少的血液，为什么要拿自残的方式来讨好那种臭屁的家伙，为什么要收集所谓的神戒？收集神戒想要做什么？那神戒到底哪里比人重要？艾米丝神情恍惚间默默的咬住了唇，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小七血液消耗过巨，以致于生出浓浓的疲劳感，两眼一昏，便睡了过去。艾米丝唇角已经咬出了血来，为的是止住那股子浓浓的睡衣，此刻见得小七睡着，便起身跪倒在小七的身后，伸手抱着小七，将头枕在他背上，默默地流泪，忽而她的眼眸闪过一丝厉光，一狠心伸手在唇角摸过，在另一只手轻轻一划，复又划出一个相交线，正好在白皙的手背上形成一个血十字。

　　默默的念叨着，“神术?影之傀儡?永夜。”

　　做完这一切艾米丝抛下了万千重担似地，展颜轻轻一笑，“我爱你！就让我永远做你的影子！只有这样才能永永远远的伴在你的身边，请饶恕我的自私，小七。”世界上，如果人可以孤单到连影子都不能陪伴的话，那除非就是死人，小七有影子，所以他并不孤单，而这个影子今天多了一个名字，艾永夜。

　　艾米丝这一次的改名似乎不会有人知道，但她真的下定决心了，所以她的笑的很得意，很得意，得意的就像是胜利的小狐狸。似乎完全不害怕，经历过磨合期之后，就会蜕变成永恒的影子，这等抹消自己存在的奇特术法。

　　尔后，身影一虚，缓缓消散成一丝丝实质的黑色粒子，往小七的影子里灌输，小七的影子虚虚一晃，艾米丝似乎再也不会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