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笼中鸟

　　此时此刻，如此颠覆性的内容，已是强行挤占了所有人的大脑空间，直到话语结束以后，他们这才回复了部分思考能力，然后，全场便沸腾起来。

　　“那个，我没有听错吧，全校第一名的学生说他不喜欢读书，而且还讽刺之前的那些人讲的全都是废话！”

　　“是的，你没有听错，老大这是要公然反抗学校啊......”

　　“干得漂亮，我就喜欢这种酷到没朋友的样子，简直太帅了！”

　　“必须给老大点三十六个赞！”

　　就算没有音响广播系统的加成，数百人瞬间爆发出的声浪也已经是盖过了任何的话筒声。那种逐渐扩大的嗡·嗡响动，简直像是要把整个礼堂掀翻。

　　梁羽不得不让嘴巴离开话筒，暂停讲话，既是等待他们从兴奋中冷静下来，也是看学校的那些人会有什么反应。

　　毫无疑问，这种时候，坐在主席台前排的那些人内心肯定是崩溃的。

　　他这是想干什么？

　　打算造反吗！

　　包括潘校长在内的几位领导脸色瞬间就垮塌下来。

　　听到梁羽脱稿而出的第一句，一股极度不妙的感觉便袭上众人心头。

　　自鹿州中学建校以来已经有四十六年，偌大的礼堂处，迎来送往过四十多届学生，然而，从这里走出去的数万人当中，还从来没有那一个站在过主席台上，当着所有学生、家长、老师还有那些领导的面，说大会上的演讲都是废话。

　　这种行为无疑是对他们身上权威的一种挑战，试图将他们作为老师、作为领导赖以生存的威严打倒在地。

　　“怎么办？”看着无法抑制的骚·动正从底下的学生中出现，位于主席台上的领导们已经坐不住了。那种既惶恐又期待的目光，还有从数百人嘴里爆发出的嗡·嗡声响，都无疑是在告诉他们，那里正酝酿着某种可怕的能量，一个不慎，就会演变成将他们掀翻的浪潮。

　　“不能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万一那些学生们情绪失控，肯定会闹出大乱子的，必须赶快把梁羽拉下来。”政教处主任大惊失色道，他很清楚面临重大考试前的学生压力有多大，受到刺激后又会表现得有多疯狂，看那些考试完后撕书砸东西漫天挥撒、半夜里一声大叫就能引得千狼群嚎的恐怖场面便知道，简直和古代的营啸没多少区别，混乱之下什么意外都能发生。

　　“可是，现在要是把梁羽赶下来，会不会让大会变成一个笑话，不说梁羽的反应如何，对在场学生们备考的心态，也会是一个极大的消极影响。”这是教导主任出于现实的考量，好不容易等到个四十多年难遇的机会，碰到一届最好的学生，要是因为这个变得发挥不好，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确实是个问题....”见两人说的都有道理，潘校长犹豫之下，决定问问一边年级主任，“老薛，你对梁羽的情况比较了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让他留在上面。”薛主任想了想说道，“一开始我也怀疑过他作弊，觉得他能拿到第一只是运气好而已，只要欧阳意、钟华他们认真起来，就能打败这个意外冒出来的黑马，但事实上，他总能用奇迹一样的表现证明，我是错的，而且还错的离谱，一个能无私到愿意帮助辅导其他学生的人，我不觉得他会在这场大会上故意捣乱。”

　　这个回答迅速帮潘校长下定了决心，并制止了想要上前的后排老师：“让他去吧，我相信他能够控制好这里的场面。”

　　整整一分多钟，礼堂内的骚·动才终于平复下来，看着一直没有动作的主席台，梁羽知道自己掌控全场的时刻即将到来。

　　他很清楚在按耐住激动的同时，更加火热的情绪却是流淌在所有学生的体内。

　　因为这不仅仅是意味着挑战权威的壮举，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道出了那些积攒在所有学生心中已是多时的压抑和愤懑。

　　如果能够自由地玩耍，谁还愿意枯坐在教室里从事日复一日的单调学习。当身处最活泼好动年纪的他们只能被束缚在狭小的空间里不能动弹，被迫每天不断地去应付那些艰深的知识、困难的考题，这本就是一种压抑本性的行为，试问，这过程中他们怎能不感觉到痛苦？

　　梁羽还记得智力未曾提高前，自己经历过的所有难过和绝望，何尝不是因为跟学习有关，只是大部分人和他一样无法反抗罢了。将他们困在这里的老师、老师不止是敌人，也是指引教导他们前进方向的鞭策者，目的是让他们在走进那个更为复杂的社会之前，尽可能变得强大。

　　但这不代表他们心里不打算去反抗，不想要掀翻压在他们头顶上的这座大山。

　　自由是人类永恒的向往跟追求，绝大部分人缺的只是一个可以实现的方向和目标，因此，在这一刻，在这礼堂中，他就是这些学生的代表和先行者，就像一群被从小关在笼子里面的小鸟，无比渴望有人能够勇敢地打破掉束缚住自己羽翼的牢笼枷锁，带着他们去领略一下外面那广阔的世界。

　　所以，无论是被所有人称赞的好学生，还是生性不安分的坏学生，此刻全都瞪大了眼睛望向站在演讲台前的自己，猜测着他到底会说什么。

　　而他，当然也不会让这些人失望。

　　“正如你们所见，就我一个人站在台上来说还是比较遗憾的，在爆了粗口，又骂他们说的全都是废话的情况下，依然没有人过来把我拖下去，就算因为什么技术原因，让话筒突然失灵一下也好啊，这样感觉太没挑战性了。”

　　梁羽第一句话就再次引爆了全场。

　　话音未落，底下的学生就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确实，梁羽居然还站在那里，而那些平日里对他们呼来喝去的学校老师、领导们居然都没有上前去阻止，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无不是让在场的每一名学生都感觉震动和群情激奋。用句时髦值爆表的话来说：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而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事实上，已经有不少人都注意到，几个站在主席台侧后方正操作广播系统的老师，在听到这句话后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显然他们还真有这样的打算，只可惜没办法实施，换个角度来说，能站在台上公然对整个学校打脸嘲讽，却又让他们奈何不得的梁羽，简直碉堡到炸！

　　而迎着底下那数百双兴奋到发亮的眼珠子，梁羽已经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问了出来：“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