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法则(上)

　　虽然刚刚同牛头人身的家伙喝过酒，老鼠说话也不见得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但甄友乾还是有点错愕。

　　“你也是村子里的居民？”

　　“勉强来说，也可以算是。”

　　老鼠打了个饱嗝，施施然依靠后腿直立起来，前爪扶住肚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不过，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你是……”甄友乾脑中电光火石般的回忆一闪，不敢置信地低头盯着它：“你是兽神？”

　　“答对了。”

　　长得与老鼠一般无二的兽神轻轻一跃，落在干草堆的隆起处，舒服地盘腿坐下，美滋滋地用粗硬的胡须剔着牙。

　　“年轻人，你侍奉的神祗很有趣啊。”

　　甄友乾后退了一步，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暗暗防备，他记得在水中兽神的突然探查，目标就是朝着自己身上的神性种子。虽然不明他的目的，但决不能掉以轻心。

　　“你很不容易信任别人？”

　　老鼠放开胡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甄友乾点了点头，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对方在湖中的探测，超过了神祗之间相处的界限，内心中早就传来了神性严重的警告。

　　凡人而具备神性，尤其是背后的那位神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神系之中，很容易引来一些强大存在的觊觎。目前他尚没有自保之道，只能依靠神性自身的力量，所以需要更加警惕。

　　“你放心吧，如果是一百年前，疯狂追求力量的我也许会对这新奇的神性有兴趣，但是现在……”

　　老鼠忽然呈现出一派老态龙钟。

　　“我早就超越了那个境界了。”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甄友乾慢慢地坐下，他并不容易相信别人，即使对热情好客简单纯朴的兽人们，他还依然有所保留，何况是这位不知深浅的所谓兽神。

　　“其实也没什么事。”兽神叹了口气：“只是在柱子里面风吹日晒久了，忽然想到处走走，吃点东西，喝喝酒，跟人聊聊天。”

　　这话的口气虽然平淡，但也有些不明显的感伤意味，像是老年人的感慨。甄友乾也有些触动，对他的警惕心减轻了几分。

　　“甄友乾，你在里面吗？”

　　随着门外一声问话，老鼠形态的兽神哧溜钻到了干草堆下面。甄友乾还没有来得及应门，帘子一掀，露露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

　　她的脸红通通的，有点醉眼朦胧，刚才也确实喝了不少，手里面抱着一个大绒布袋子，乐颠颠地跑到了人类少年跟前。

　　“棚子里面什么吃的用的都没有，我想着就给你带了些来。”

　　也不由甄友乾分说，露露从袋子里面陆陆续续掏出了一堆东西。有晒得焦黑抹着盐霜的肉干，也有新鲜的蘑菇和果子，还有个大蜂巢，滴滴答答流着蜂蜜。

　　除了吃的，还有一块方方正正的斑点兽皮，上面有厚厚的绒毛，看上去就挺暖和，还有两把铜小刀和一个粗壮的陶瓷大腕，是吃饭的家什。

　　“这些，都送给你。”

　　露露豪爽的一挥手，把这些东西都堆在了甄友乾的床边。

　　“嗯……谢谢你……”

　　说起来，甄友乾也没有遇到过这么爽快热情的亲戚朋友，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对于并不富裕的兽人来说，这些东西就算不是全部财产，也弥足珍贵了。

　　但露露的热情态度根本就不容他谢绝，想了一番，他伸手进怀中，从珠子的储藏空间中掏出了一些杂物。

　　有类似黄羊魔兽的魔核，他自己制作的一些工具，包括那个取火器和几把还算锋利的石刀。

　　“这些，送给你。”

　　既然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礼物，礼尚往来就是应有的规则，虽然自己送的东西也都不值钱，但他这时候也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这些东西却引起了露露的兴趣，晶莹剔透的魔核虽然低级，但其实也并不常见，因为并不是所有的魔兽体内都能由魔法元素凝结成魔核，怎么说也需要些年头，像兽人族这次猎取的三头黄羊，都太过年轻，没有形成魔核。再说形状规则颜色透明的低级魔晶，虽然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但算是相当不错的装饰品，很讨女孩子的喜欢。

　　石刀不说，那个精巧的取火器，更是让露露很是好奇，一个劲儿的追问是怎么用的，听说了具体使用步骤和效果之后，她更是欢呼雀跃。

　　“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以后部落里面就再也不用为了保存火种发愁了！”

　　荒草部落兽人族的取火方式相当原始，因为缺乏燧石，他们基本上还是依靠原始的钻木取火，虽然兽人力气大耐力强，在火种熄灭的情况之下还能保证重新点燃，但这也算是一个非常累的力气活，平时都是尽可能保存火种的。

　　甄友乾制作的取火器，虽然原始，但也是经过多少代人的沉淀与改进的技术结晶，实用性非常强，对这些生活原始的兽人来说，不啻算是个宝物。

　　“可是这么好的东西，露露真的可以要嘛？”

　　“当然可以啊。”看着松鼠族女孩睁大了眼睛，流露出惶恐和担心的神色，甄友乾嘴角浮现一丝真心的微笑：“你也送了很多东西给我，我这是还礼？”

　　“还礼？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送我东西，我也送你东西啊，这是礼尚往来的一种方式。”

　　“这是人类表达友好的方式嘛？”露露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不过她还是很高兴。

　　“那我送了你东西，你就一定要送还东西给我吗？”

　　甄友乾笑笑，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如果给人东西的目的，是要别人给回东西给你，就叫做交换，不是送礼了？”

　　“交换？那又是什么东西？”

　　“交换就是用自己不需要的东西，去跟需要这个东西的人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人类社会的发展，就建筑在这个基础之上。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自己生产所有的东西，比如说猎人，他会猎得很多食物和兽皮，但他没有衣服穿，就有把兽皮或者布料做成衣服，跟他去交换食物，这样每个人都做自己擅长的事情，生产的效率就会提高，大家的生活也就会更好了。”

　　甄友乾忽然福至心灵，说出了这么一通话。

　　“好棒哦，交换真好！露露很高兴！”松鼠族女孩似乎是听懂了，她开心的抱起甄友乾送她的东西，一溜烟地跑掉了。

　　甄友乾忽然感到脑中一片清明，额头的金黄色一闪即逝，再一次进入了与神性沟通的无法言语的境界之中。

　　“恭喜你领悟了财神的第一法则，交换。”

　　想要获得什么东西，必须付出一些别的东西，这就是永恒的交换法则。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只有付出，才有回报。

　　这是财神所有法则的基础，也是整个理性的财神世界的基础。不管以什么形式，什么方法，人与人之间，人与神之间，人与自然之间，存在着无穷无尽的交换，正是这些交换形成了庞大的螺旋式上升的循环。也让世界生生不息，不断发展。

　　甄友乾沉浸在法则的境界之中，浑身开始若隐若现地透出红色光晕。

　　“这样神性也能够升级？”

　　老鼠形态的兽神从干草堆中钻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人类少年身上的异状，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