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孤城

　　荒原的夜格外寒冷，没有森林和建筑的遮挡。北风就像一只豹子一样肆无忌惮的在荒原上咆哮翻滚着。

　　荒原上的夜也格外美丽，天空比其他的任何地方都要清澈。而在遥远的北方天空，有一颗星格外明亮。名为——天狼。

　　雪柔枯坐在帐篷外的一处是小小土坡上，抱着双臂。抬头望着那颗闪烁的天狼星，隐隐仿佛看见了一只巨狼站在自己的面前龇牙咧嘴无情的咆哮着。血盆大口似乎能够将她一口吞下。天狼在荒原上代表着力量，还有一种说法还代表着孤独。

　　雪柔觉得有些冷，所以臂膀抱得更紧了一些。

　　文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仰头望着那颗夜空中最亮的星，默默无语了很半天。

　　两人一个坐一个站，在灿烂闪烁的星空，显得是那样的浪漫和富有诗意。只是两人雪柔的心情有些惘然，所以并没有想到这些。而文晓则是隐隐的有些兴奋。但又不好表露出来。

　　文晓从天云宗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崭新的青衣，原来的那件从河沙世界出来的时候已经破败不堪。寒风吹动青衣，衣袍翻飞。显得很是潇洒。

　　他低头看着抱着臂膀瑟瑟发抖的雪柔，想到她要面对的是一个如此庞大的和复杂的荒原，突然也有些隐隐的担忧。

　　于是他解开青衣，微微一笑说道：“冷吗？要不要我给你披上。”这是一个话本里场间的男女浪漫的桥段。雪柔瞟了文晓一眼，并没有因为这个略带促狭的动作而有任何动容。抬起头继续仰望夜空。动作间满是寂寥。

　　文晓讪讪的又把衣服扣上。接着帐篷内简陋的灯火看着摇曳的青草说道：“不是故意要赶你走。”说着竟有些害羞。

　　雪柔的身子微微一僵，终于还是有些动容，依然没有说什么。从天云后山之后，文晓便执意送雪柔回家。可这片荒原她从未见过，也未有任何亲人，又哪里会是她的家。所以她自然会认为文晓是在避开她了。

　　只是作为一个女孩，而且还是一个娇蛮的女孩。又哪里肯开口说这件事。况且两人虽然并不知道过去的一些事情，但是天云宗和申屠家，三皇门和文晓其实隐隐都处于敌对的状态。她又有何脸面开口？

　　所以两人一直心照不宣谁也未提，直到现在。

　　文晓并不欠她什么，甚至还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些都是事实。所以雪柔才会有些惘然、孤独。甚至对这个世界的有些厌弃。

　　文晓说着，头不由自主的低了更低。漆黑的夜色中并没有人能够看见他的脸庞。但他还是有些羞涩的模样，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好人。在我身边很危险的。”

　　这是一句很亲近的话了。“在我身边”的意思已然就是把雪柔当成了“身边人”。而文晓最在意的便是身边人了。

　　雪柔听到这句，不在继续看着那颗孤星。而是将头彻底的埋在了双膝之间。瓮声瓮气的说道：“但是我就要在你身边！”

　　虽然声音有些沉闷，但是期间娇蛮的感觉依然还在。相比于文晓的优柔寡断，雪柔的直率在此时似乎更值得人赞赏。文晓一愣，心想这特么的是以身相许的意思吗？

　　于是更加犹豫。

　　两人再次开始沉默……

　　文晓遥望着西北，明亮的眼瞳似乎已经穿透了漆黑的夜，看到了一些什么。雪柔也随着文晓的目光朝着西北望去。因为两人都知道在很远的西北有一座巨大的城。这片荒原上唯一一个当然也是最大的一座城。

　　眼神穿透夜色，文晓想到了北海和尚前几日一直反复吟唱的那个小调。其实他早在清华山的时候就在书中看过，那不是什么小调。是一首很短的词。这段词还有后两句：

　　南国南，北秋悲。

　　南国有雁飞。

　　南风喃，北海北。

　　北海有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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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苍茫，地苍茫。

　　荒原人断肠。

　　西北望，天狼唱。

　　孤城不落黄。

　　词中有一座城——孤城。那里便是他总念叨的雪柔的家了。来一回总要去那里看看孤城才对。

　　沉默的很长时间，文晓突然转头对雪柔说道：“走。”

　　“这么晚了，去哪？”雪柔问道。

　　“孤城。”文晓攥了攥拳头，笑意盎然。寒风吹得更急，衣衫翻飞。更显他此时的得意。“咱们去看一眼，如果你觉得不好。就不回去了。”文晓说的甚是豪迈。

　　不好，就不去了！一句话就彻底调动了雪柔的激昂的情绪。瞥了一眼文晓，雪柔眼中的喜色不自禁的流露了出来。一种趁夜私奔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轰的一下被点燃。

　　文晓伸出一只手，拉起雪柔。两人二话不说就往帐篷那里奔去。

　　砰砰砰！文晓敲打着无智和永奎所住的帐篷。无智一惊，一个激灵就窜了起来。慌慌张张的问道：“师兄，怎么了？那些人打过来了吗？我们赶紧逃吧！”

　　“逃你个大头鬼！穿衣！跟我走！”文晓兴奋的说道。无智看着师兄眼里的喜色，按捺不住疑惑，问道：“这么晚了去哪？外面全是猛兽，咱们会被吃掉的。就是不被吃掉，打扰人家猛兽休息也不好。”无智絮絮叨叨，但是手里穿衣的手却是不敢停。

　　永奎也被文晓唬的有些张皇，神色紧张的嘴里喊着“依依”，就要往外面窜。文晓一把拦住他，怕他紧张过头喊了出来。惊动了其他人，那麻烦就大了。

　　“激动什么，带你们去看点东西而已。”文晓说的很是轻松。但无智看文晓眼里兴奋的模样，“那……那个胖子他们……”无智犹豫的说道。

　　“不管他们，我们走我们的。你们轻点就好。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说着几人蹑手蹑脚的出到帐篷外面。

　　依依和雪柔已经来到了外面。而雪柔则是在轻声打发那个依然跪在雪柔帐篷外面的那个荒原姑娘。想来肯定是胖子安排她服侍荒原上的公主的。姑娘被雪柔劝说了几句，身体有些微微颤抖，走进了帐篷。看样子雪柔是让她去假装自己了。想必雪柔也不想惊动那个胖子。

　　诸事妥当。几个人互看一眼，文晓轻喝了一声“走！”五个人飞也似地一头就冲进了茫茫的荒原！

　　就如同难忍父母管教，半夜出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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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跑出去多远，众人就大呼小叫了起来。无智问道：“师兄我们到底去哪？”

　　“孤城！”文晓说道。

　　“哇！是雪柔的家里吗？”依依大呼小叫的说道。

　　“为什么半夜？不是说等几天接咱们回去吗？”无智又婆婆妈妈的问道。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文晓随口说了一句。此时月亮也是应景，已经攀上了西北的天空，带来了一片朦胧的月光。

　　“哇！文晓哥哥！好厉害！”依依追在屁股后面不管什么就是个赞叹。

　　“你胡说什么，师兄在乱用词。”无智气恼的驳斥依依。

　　“小无智，你懂什么！文晓哥哥就是厉害！哼！”依依反驳无智。又扯着文晓的袖子问道：“文晓哥哥，我们是要去杀了那些坏人吗？到时候让我先上好不好？我词都想好了，你听着昂。”

　　咳咳！依依清了清嗓子。稚声稚气的说道：“呔！皇帝老儿！皇帝轮流做今天到我家！今天我也坐坐你这宝座如何？！”依依边跑边说，口里的词断断续续，却逗笑了众人。还不甘心又说道：“狗贼！你欺负我兄弟！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俺姑奶奶依依来也！哦不对，是你姑奶奶依依来也！”

　　依依兴奋的，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话就往外说。边说边笑，过了许久，众人才突然想起——忘了通知那和尚北海了……

　　就在几个人刚走不久，五个人气息威猛的人出现在了夜色里。一个面容沧桑的老者刚要去追，却被一个胖胖的手臂拦下了：“让他们去吧。公主这是思乡心切，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呢。”胖子笑眯眯的说道。

　　心里又暗叹，果然还是一群孩子啊，年轻真好。

　　说着转头对另外的四个人说道：“也好，我们只顾专心商量我们的事吧。”

　　“可是……”那老者曾恭一愣，忧虑的说道：“公主殿下初到荒原，人生地不熟。一旦遇到什么危险？况且那些人……”

　　“不怕，派些人远远的赘着就好。那些人天生胆小，也不敢如何的。不然他们也不会等到现在。而公主殿下身边的两个小子都是灵皇弟子。当年三皇进恶魔洞，他们不见死尸亦不敢有何动作。如今灵皇就在天云宗那群胆小鬼更不敢！让公主去看看荒原也好。”胖子眯着眼睛笑盈盈的说道。

　　几个人趁夜出走，怎么可能不惊动胖子这样如荒原鹰隼一样锐利的人物。只是他们未加阻拦而已。况且胖子也明白雪柔的心思。强扭的瓜不甜，雪柔现在对他们根本谈不上信任，更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按照他的智慧，自然知道让雪柔自己去适应荒原的生活才是最好的。更何况，在他的心底。藏着一丝谁也不曾知道的对雪柔的宠溺。因为他可是给雪柔起名字的人啊，又怎么会跟雪柔不亲密呢。

　　只是那名叫曾恭的老人，依然很是担忧。他可能不想自己等着盼着几十年的申屠家的宝贵血脉就这么丢了或者被轻易的杀了。

　　申屠家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而他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寒石，寒鹰两位将军。公主殿下就交给您二位了。千万注意啊。”老者竟是直接拜托那两位蒙元郡来的两个双胞胎兄弟去跟着雪柔。虽然年轻，那却是蒙元郡的两个将军。足以看出他对雪柔的重视。

　　兄弟俩互视一眼，哥哥寒石说道：“老将军放心，有我兄弟二人在。定保公主无忧！”说着转身进营，就准备去追文晓他们。

　　胖子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有他们兄弟二人，他也才能彻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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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渐的褪了，黎明的曙光来到了这片苍茫的荒原上。五个奔跑在荒原上的人，并没有感到疲惫。反而因为眼前的一切而感到异常的惊喜。因为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条连绵不绝的大河——大河郡的那条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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