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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102廉价爱情

不似相逢好 | 作者:描眉划舟 | 更新时间:2015-08-06 00: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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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子妤冷冷的看着不远处亲密相拥的两人,倘若她只是不相干的外人,定会觉得那情景美得像一幅画,可是眼睛还是被刺痛了,她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伤心,但那仅仅是因为邵和光一直骗她,还骗得那么彻底凡。

    他口中的爱和喜欢,都廉价得一文不值。

    小司机热心肠的跟上来,大声说:“小姐,这个球场很大的,需不需要我帮你找邵先生啊?”

    岑子妤想逃,却无处藏身,赤-裸裸的曝光在两人惊诧的目光中,这让岑子妤觉得屈辱极了,她情愿悄悄地离开。

    “岑子妤!”邵和光一把推开张帆茹,大步走过来。

    岑子妤转身就跑,不明所以的小司机跟她一起跑,边跑还边说:“小姐,我看到邵先生了,欸,你跑什么啊?”

    岑子妤穿着高跟鞋,根本就跑不快,三两下就被邵和光捉住,小司机目瞪口呆,乖乖站到一边,邵和光的手像铁环一样,紧箍着她的胳膊,岑子妤向小司机哀求:“快救我,这个人耍流//氓!”

    邵和光冷眼看过去。

    小司机张了张嘴,鞠了一躬,说:“邵先生,我去做事了。”

    “放开!”见唯一的帮手都跑了,岑子妤气不打一处来,怒斥:“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邵和光强行按住她的肩膀,说:“大庭广众之下,别闹了,多难看。謦”

    盯着他虚伪的嘴脸,岑子妤眼睛几乎冒出火来,她又打又踢,完全像个疯婆子一样,她竭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直跟自己说,就算有一天把他抓奸在床,她也要不屑一顾,他本来就是花心大萝卜,是精虫蚀脑的混球,可她就是很愤怒,愤怒得想抓花他的脸。

    可她的手还没招呼到他的脸上,张帆茹就尖叫着冲过来撞到她,岑子妤重重地摔在地上,张帆茹却一脸紧张地拉着邵和光的胳膊嘘寒问暖:“你怎么样?疼不疼?”

    邵和光随手推开女人的手,他看着岑子妤,问:“摔到哪里了?”

    岑子妤从地上爬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前甩了张帆茹一耳光,看到女人捂着脸震愕的表情,岑子妤忽然觉得很解气。

    “岑子妤,你打我?”半响,张帆茹不可思议的说。

    岑子妤目光凌厉,抬了抬下巴。

    张帆茹气恼的抬起手,被人在半路截住,邵和光看着她说:“张小姐,够了,今天你先回去。”

    岑子妤眯了眯眼。

    张帆茹楚楚可怜地小声啼哭:“邵先生,是她先动手打我的,我有什么错,我只担心她会伤了你,才会去推她,邵先生,这不公平,不公平。”

    张帆茹扭股糖儿似的缠着邵和光,男人脸色难看,岑子妤没兴趣作观众,转身就走,她脚步比平时快,有辆球车停在远处,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邵和光的目光追随着岑子妤的身影,根本无意安抚张帆茹,但她却说:“邵先生,你不能走,你不想岑子妤知道我哥的事情,你就不能走。”

    邵和光看着她,说:“你威胁我?”

    他幽厉的眸子深不可测,张帆茹无端心头一悸,嗫嗫的说:“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岑子妤能得到一切,我却什么都得不到!”

    邵和光冷笑一声,说:“如果你做得好,起码还能得到目前所拥有的,如果你妨碍到我,恐怕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张帆茹被男人无情的话语所震慑,她下意识的松了手,邵和光追着那个身影而去,她茫然的站在,直到发觉身后有人。

    她转过身去,是岑天华,她缩瑟了一下,轻轻叫了一声:“爸爸。”

    岑天华脸色不太好,他缓缓走到张帆茹面前,沉声问道:“去邵氏上班,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妈妈的意思?”

    张帆茹愣了一愣,伤心地说:“爸爸,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出现在跟岑家有联系的人面前,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阻止的,就好像,我爱上了邵和光,爸爸,我也是您的女儿,您能不能疼惜我一次,让我跟邵和光在一起!”

    岑天华神色大变,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似乎受到不小的刺激,整个人极不舒服的样子,张帆茹吓坏了,赶紧扶住他的胳膊,惶恐地说:“爸,您怎么了?要不去椅子那儿坐一会儿吧。”

    还好球台离得不远,张帆茹扶着他慢慢走过去坐下,桌子上有矿泉水,她拧开一瓶,岑天华喝过水之后,才稍稍稳住心神,他神色复杂地盯着张帆茹问:“你喜欢邵和光?”

    张帆茹心思一转,黯然无助地伏在他腿边,仰起泫然欲泣的小脸,柔弱至极的说:“爸爸,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您不是和光的长辈吗?您就做主帮帮我,这一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岑天华挥开她的手,张帆茹重重跌坐在地上,震惊地望着父亲威严的面孔,父亲眼中的失望淋漓尽致,她愈发惴惴不安。

    “帆茹,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你明明可以

    去国外上很好的大学,受良好的教育,然后留在国外过平淡安宁的生活,为什么要受你妈妈的影响,固执地怨恨着别人,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你实在太令我痛心了!”岑天华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息着。

    张帆茹又惊又怕,她爬过去,跪坐在岑天华面前,伤心的哭诉:“爸爸,我究竟是不是您的孩子?”

    岑天华愣了一愣。

    张帆茹哭得泪雨涟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如果我也是您的孩子,如果您也疼惜我怜惜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味地让我不争不抢,我也是岑家的女儿,我本应该拥有的东西,都被别人霸占着,您让我如何甘心!可是现在,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了,但您终归要疼我一次啊,您是我爸爸,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

    岑天华怔了怔,脸上露出心软的痕迹,他扶起张帆茹,沉沉叹了口气,说:“要是你肯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也能保你一生富足无忧,可是,你同你母亲一样,总想得太多,埋怨得太多。”

    张帆茹的哭声顿了顿,她很想问,母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想到邵和光说过的话,又生生忍住了,她知道邵和光是怎么想的,可都因为这个男人太难把握,所以她必须要有能牵制他的把柄在手里,尽管宋景文是她亲哥哥的事情,让她很震惊,但是,于她来说,这是好事情不是,母亲现在有父亲的两个孩子,而且哥哥竟然一直在报复岑家,甚至还跟岑子妤暗中交往,这个事实,在张帆茹心里翻起巨浪,她突然间觉得,区区一个岑子妤又算得上什么,迟早有一天,那个总高高在上的女人也会落得悲惨的下场,所以哥哥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曝光,等岑子妤在哥哥的陷阱里越陷越深的时候,再给她致命一击,那个时候,她张帆茹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张帆茹一直哭,哭到岑天华的脸色松缓下来,她才乖巧地说:“爸爸,好像起风了,我叫球车来送您回饭庄吧。”

    岑天华点了点头。

    岑子妤没赶上球车,就被邵和光抓住,她绷着脸不安分的挣扎,他耐心的解释:“别闹,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

    岑子妤嘲弄地冷笑:“谁在跟你闹,邵和光,你的脸皮不要太厚,在我眼里,你根本就是下流恶心,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邵和光脸色一沉,将她拖到路旁,按倒在树干上,低吼:“我对张帆茹没有任何兴趣,你看到的……那只是意外。”

    第一次,邵和光有些底气不足,解释女人的事,他也只在她面前做过而已。

    岑子妤撇开脸,冷冰冰的说:“我不在乎。”

    邵和光怒火中烧,真想一把掐死她算了,但她红通通的眼底,大大的眼眸被雾气遮掩,他心软得绞出一丝疼痛来,他轻轻将她按在怀里,柔声说:“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我错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都不计较,你也别再生气了,总是生气脸上会长皱纹的。”

    岑子妤恨得气血倒流。

    趁他不备,她狠狠踢上他的小腿,这一下踢得极重,邵和光连脸色都变了,他退开几步,狠狠瞪着她,岑子妤色厉内荏的大叫:“你活该!”

    然后跑掉。

    等赶上球车,回到饭庄后,邵和光都没有追上来,岑子妤整理好情绪回房,服务员却告诉她,蒋温茂醒了之后,出门散步去了。

    岑子妤忙问:“那有没有说去哪里散步?”

    服务员摇了摇头:“夫人没说要去哪,只说天气好,要在附近走走。”

    岑子妤很不安,她打电-话,手机的铃声却在房间的包里响起,看来母亲身上什么都没带,她下楼去找,檀溪阁掩映在大片的丛林中,况且现在太阳也要落山了,气温骤降,母亲应该回房间才对啊,岑子妤心急如焚,她四处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只好求助饭庄的人,女经理知道岑天华的身份,自然也很着急,饭庄一半的工作人员都出动找人。

    没多久,邵和光回到饭庄,随后岑天华也回来了,得知蒋温茂不在饭庄,岑天华也要出去找,被邵和光拦下,说服他在饭庄等,自己出去找。

    岑子妤沿着蜿蜒曲折的下坡一直走到饭庄门口,碰见了张帆茹,她正要上一辆车,但看见岑子妤,她折身走了过来。

    “岑子妤,今天那巴掌,我不同你计较,但以后,我一定会讨回来。”张帆茹目光轻蔑,神色依旧那么趾高气扬。

    岑子妤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想不明白,邵和光究竟是哪里好,让她伪装成无辜可怜的弱者,其实这幅不知死活的样子才是她的真实面目吧!

    “私生女的身份,你甘之如饴也罢,何必还要不自量力,或许,在你看来,这个身份,令你很骄傲?”岑子妤无比讽刺地说。

    张帆茹俏脸一变,心里气得要死,却突然一笑,说:“比起我,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岑子妤,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卑贱,处处都比不上你吗?看看你又得到了什么,还不是爱上了不能爱的人,你不要忘了,宋景文是我的哥哥,你厌恶我,却爱上

    我哥哥,这不是笑话是什么?再说,我哥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番话,如同在岑子妤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了把盐,她面无血色,有些虚脱地问:“宋景文从一开始就知道?”

    张帆茹脸上露出得意地一笑,说:“是你自己蠢,被人玩弄了也不知道。”

    岑子妤几乎咬破嘴唇,她暗暗吸了一口气,说:“果然是一家人,都一样的无耻,不要脸。”

    张帆茹恼羞成怒,她用力抬起手,但被赶上来的罗宋按住,男人一脸惊慌地说:“张小姐,快上车吧。”

    张帆茹挣扎了一下,自然抵不过男人的力气,罗宋半拉半扯的将她带走,岑子妤冷冷一笑,返回饭庄。

    岑子妤心里清楚,母亲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下山的,她不经意走到这里,完全是想看能不能遇见张帆茹,这些天有个问题像睡不醒的噩梦一样纠缠着她,她很想问一问,宋景文现在身在何处,周仕崇是不是按照约定,放了他和艾达。

    可是,到头来还是她自作多情,那个人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就算所有的人都警告过她,可偏偏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被骗得团团转,还心甘情愿。

    岑子妤,你就是个大笨蛋!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岑子妤神思迷离,饭庄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永远都走不到一样,她有些泄气,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发呆,有个声音一直吵吵闹闹,等她终于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铃声,慌忙从口袋拿出来,铃声就停止了,岑子妤瞟了眼屏幕,是邵和光打来的,她犹豫了几秒,将手机重新装回口袋。

    尽管心里乱糟糟的,压抑得好像没办法呼吸,但她还是起身回饭庄,想确定母亲是不是回去了,她低着头走了两步,竟然撞上一堵墙,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她惊叫了一身,然后跌坐在硬邦邦的地上。

    岑子妤愤然抬头,果然是邵和光!

    男人环臂抱胸,要笑不笑的看着她,黑眸在丛林山色中显得清冷而深邃,看到他岑子妤就生气,但此时此刻,她并没有那个胆子发作,毕竟在这附近不会有人赶来救她,万一他兽性大发的话。

    为安全起见,岑子妤打算不跟他计较,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埋头往前走,擦身而过时,被男人用力一扯,他的唇带着青瓜剃须水的味道,霸道的印上来。

    岑子妤心慌意乱,不等他攻城略地,她狠狠咬了他一口,他闷哼一声,推开她的肩膀,眼睛像冒着火一样瞪着她。

    “脏!”岑子妤用力擦着嘴唇。

    邵和光微怔。

    眼中原本浓如墨团的幽黯复杂通通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皎月一样明亮干净的目光,他就这样看着她,岑子妤心中一悸,不由得烦闷的挥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邵和光嘴角动了动,垂下双手往后退开。

    他从来没有这样配合过,岑子妤倒有些手足无措,脸上挂不住的说:“我要去找我妈了。”

    邵和光一手插在口袋,清俊疏离的面孔在夜色中模糊不清,他似乎笑了一下,说:“别担心了,蒋姨已经回了饭庄,反倒是不见了你,他们很担心。”

    岑子妤松开胸口紧绷的弦,想走,却挪不动脚步,她总觉得邵和光怪怪的,离开球场之后,他就没正常过。

    寒风阵阵,岑子妤没有戴围巾,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冷得发抖,不悦的说:“邵和光,我们回去吧。”

    邵和光一怔,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岑子妤瞪着他:“我就在这里。”

    邵和光生气了,立马凶神恶煞的吼了一声:“过来!”

    岑子妤心有不甘,但总觉得自己不过去他会暴跳如雷,尽管没听说邵和光会打女人,不知为何,岑子妤就是有些害怕。

    她像蜗牛一样挪过去,邵和光目光闪烁,他从容的从西裤口袋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红色盒子,岑子妤脑子里轰地一声,就算不看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她脸色惨白,但天色暗沉,邵和光根本看不到她脆弱的挣扎。

    邵和光郑重其事的打开盒子,一枚白金指环露出来,一抹流光闪耀着低调的奢华,岑子妤原以为他会送鸽子蛋的钻戒,倒没想到仅仅只是一枚指环,她僵立着,邵和光拿出戒指,将盒子准确无误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哐当一声,那一下仿佛是砸在岑子妤的心上,疼痛得近乎恐惧,她想拒绝,想反抗,但没有丝毫的勇气,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说不嫁给邵和光。

    邵和光握住她的手细细打量,故人说手如柔荑,肤若凝脂,这话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为过,这双小小的手竟然可以软到他稍微用力,就能柔化掉,邵和光眸色加深,他稳了稳心神,将戒指套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岑子妤,从今往后,我是你唯一的男人。”

    这句话像咒语一样,沉重的压在岑子妤胸口,就算难受得要命,眼睛里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她苦苦

    追问自己,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可究根到底,是她逃不脱命运的摆布,遇上像邵和光这样的男人。

    岑子妤像木偶一样,被邵和光牵回饭庄,女经理看见两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小声说:“邵先生,岑小姐,你们回来太好了,老爷和夫人都快急坏了。”

    岑子妤一脸茫然的不在状态,被动地跟着邵和光上楼,进房前,邵和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知道一会该说什么吗?”

    岑子妤眸子动了动,淡淡的说:“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邵和光勾了勾嘴角,语气沉冽:“小五,成为邵太太,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相反,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岑子妤瞪着他。

    邵和光冲她微微一笑,这回,他眼中傲然的神采,可以征服全世界。

    敲门进房后,蒋温茂正坐立不安,突然看到他们,眉心一展,微笑着说:“回来了。”

    岑天华也松了口气。

    桌子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蒋温茂愧欠的看着岑子妤,说:“我去后山的寺庙了,跟那儿的主持说了几句话,就忘记了时间,等我回来,你又出去找我,还好,没耽搁太久,还赶得上给你庆祝生日。”

    蒋温茂亲自揭开蛋糕盒子,里面纯白的奶油中央有个穿百褶裙跳舞的小女孩,岑子妤发现小人的眉眼竟然跟自己有几分相似,更难得的是不仅五官清晰可见,连裙子的层次和弧度都做得惟妙惟肖,她不禁多看了几眼,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妈,是哪家蛋糕师傅的手这么巧?”

    蒋温茂温柔地说:“外头的蛋糕师傅哪里做得出来,是你爸爸拜托了檀溪阁的点心师傅赶着下午的时间做出来的。”

    岑子妤眼中的笑意淡去,僵硬的说:“谢谢爸。”

    邵和光不由得看向岑子妤,发现她整个人虚晃得像个空壳子,他心里一痛,说:“我去让厨房上菜。”

    这事不用他亲自去说,但他突然想抽支烟,便找了个借口走出房间,他靠在走廊的墙上,檀溪阁安安静静的,不像是饭庄,倒像是私人的住宅,有客人的楼层,连服务员都远远的站着,邵和光掏出烟,点燃一根,看着火光一闪一闪,青烟袅袅,他却没有抽,岑子妤讨厌烟味,在她面前不抽,想她的时候也不抽,竟像是真戒掉了一样,他没有在外头耽搁太久,将烟在石子上摁灭,扔进垃圾桶之后,就回到房间。

    里面的气氛却降至冰点。

    连一向雍容大度的蒋温茂都沉下脸色,更别谈岑天华眼中不容忽视的震怒,看到他,岑天华厉声质问:“你们到底还有没有把长辈放在眼里!”

    岑子妤低头站在那里,表情模糊,蛋糕上插着蜡烛,她手上还拿着几根细细的蜡烛,邵和光神色一动,知道他们是看到了岑子妤手上的戒指,他大步走过去,站在岑子妤身边,慎重地握住她的手,说:“岑叔,蒋姨,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小五,我可以发誓,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岑天华困心衡虑之后,他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似乎在按压着什么,尽量心平气和的问:“小五,你是怎么想的?”

    他这种问法,蒋温茂心生担忧,处于良好的修养,并没有出声阻止,毕竟,邵和光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他是邵伟良的儿子。

    岑子妤恍惚的抬头,见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她干涩地说:“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想跟和光哥在一起。”

    “胡闹!”岑天华重重的拍着桌子,震得碗筷哗啦啦的响。

    蒋温茂安抚着丈夫,怕他气坏了身子,亦说:“婚事不是儿戏,尚不说我们两家人还不知情,就算是寻常人家,订婚也需要过程,你们如此不顾及长辈的感受,实在是太过分了。”

    岑天华气得不轻,连脸色都变了样,蒋温茂吓坏了,一直柔声说:“天华,你告诉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岑子妤目光呆滞,她没想到父母会这么反对,尽管早就预料这件事不会简单就成,但父亲的样子令她害怕,她无助的拉着邵和光的胳膊,男人表情沉重,却理智地说:“蒋姨,我开成送你们回去。”

    岑天华只是捂着胸口不说话,额头冒出了冷汗,蒋温茂也顾不得其他,几乎乱了阵脚:“快,快下山。”

    邵和光亲自开车,一路星驰电掣开回市区,刚刚回到大宅,万妈和医生都等在门口,和蒋温茂一起将岑天华扶进去,岑子妤也急着进去,在门口被邵和光拉住,他神色复杂,似乎有话要说,岑子妤愣愣地看着他。

    然后他的手机响了,因为是家宅的铃声,他不得不接起来,里头传来邵和韵惊慌失措的哭泣声:“二哥,你快回来,妈她突然晕倒了!”

    邵和光一惊,岑子妤凑得近,也听到了,忙催他:“你还不快回去!”

    邵和光深深看了她一眼,快步回到车上,急速离开。

    岑子妤心中不安,但父亲的身体情况占据了她所有的心思,她跑进

    去,万妈正在客厅走来走去,唉声叹气,看到岑子妤忙抓住她的手,眼泪都快急出来:“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呢,小五啊,你爸的身体一向很好,这次肯定只是小问题,是不是?”

    岑子妤安慰她一番,然后上楼,房门半掩着,她轻轻走进去,医生还在做检查,蒋温茂焦虑不安的站在旁边,又不敢打搅医生,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岑子妤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忙上前扶住她,蒋温茂看了女儿一眼,眼眶一红,眼泪几乎落下来。

    岑天华闭眼躺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苍老而疲惫,医生收好器具之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蒋温茂忙带着岑子妤跟他走出房间,去了书房说话。

    “夫人,岑先生是血压突然升得太高,所以才导致不舒服,您别担心,只要好好静养,就无大碍,倒是您,情绪不要过于激动。”他是岑家的家庭医生,所以很了解岑家人的身体状况。

    蒋温茂许久才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这么晚叫你过来,麻烦了。”

    医生毕恭毕敬地说:“明天我再来做检查,其实岑先生的身体一直很好,又长期锻炼,不会那么容易生病,夫人大可宽心。”

    蒋温茂柔声说:“看来是我多虑了。”

    医生退了出去。

    岑子妤扶着母亲坐下,倒了一杯茶给她,说:“妈,既然医生能这样保证,您就安心吧,爸不会有事的。”

    蒋温茂怔了怔,喃喃地说:“你爸爸的身体我清楚,他要么不生病,如果生病那可能就是大病……”

    “妈。”岑子妤赶紧制止她,说:“您看,您又胡思乱想了。”

    蒋温茂扶着额头,久久困惑地说:“我这是怎么了?”

    岑子妤忙说:“您都是担心过头了,爸一有事,您整个人都晕头转向了。”

    蒋温茂看着她,在她手上拍了拍,忧心忡忡地说:“小五,你要听话,我跟你爸爸,不会一直陪着你。”

    岑子妤震惊地看着她:“妈,您怎么会说这种话?”

    蒋温茂表情凝重,说:“对你,我和你爸爸真是亏欠太多了,不管我们想如何补偿你,但总是无能为力,小五,就当妈妈求你,这次,看在妈妈的份上,不要答应跟和光的婚事,我不知道我们的武断会不会让你伤心,但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以后过得不幸福,这些都是我身为母亲的直觉,你跟和光两个,若是合适,我和你爸爸,也不会这样子反对了。”

    “妈!”岑子妤茫然不知所措。

    蒋温茂厉声说:“你也看到你爸爸的态度了,如果你们再一意孤行,我不能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和光那里,我会亲自跟他说,其实关键还是在你,小五,妈妈知道,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心软,容易受人控制,倘若和光只是一味的控制你,妈妈如何能安心,让你们在一起呢。”

    岑子妤神情震惊,母亲知道她的不愿?仅仅是看出来的,还是知道其他什么,岑子妤不敢胡乱猜测,心慌意乱地说:“妈,您也累了,不如今天早点休息吧。”

    蒋温茂知道事情急不来,只得严肃的说:“别跟和光走得太近,以后,也别让他再到家里来了。”

    岑子妤含糊地应下。

    蒋温茂记挂着丈夫,回房去了。岑子妤呆呆地坐了一会,不经意触摸到手上的硬物,她愣了愣,毫无犹豫的将戒指脱下来放进口袋,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迟疑了片刻,便接起来。

    “是岑小姐吗?我是红军小区的管理员。”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岑子妤有些诧异,说:“是,我是。”

    管理员说:“拜托您回来一趟吧,你家的房子漏水,已经严重影响到楼下的住户。”

    岑子妤瞪大眼睛,莫非是忘记关水龙头了?应该不会啊,岑子妤也搞不清楚状况,管理员的声音听上去挺着急,她不敢耽误,匆匆跑下楼,万妈忙从厨房出来,问:“老爷怎么样了?”

    “没事,医生说静养着就行,妈也休息了。”岑子妤说。

    万妈阿弥陀佛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福伯回来了吗?”岑子妤问,福伯的车跟着邵和光的开下山,但在半路上就被甩得很远。

    万妈说:“回来了,刚才送医生回家。”

    岑子妤只好说:“万妈,我住的房子在漏水,得去处理一下,要是妈问起来,你帮我说说,我处理完就回来。”

    万妈担心起来:“漏水啊,看来那房子太老了,但是已经这么晚了,明天再处理不行吗?”

    岑子妤说:“别的还好,水漏到别人家里,总要检查一下原因。”

    “可是没车,小铁也不在,你一个女孩子处理这种事情,万一不能协调,多吃亏啊,要是能赔钱,就赔点钱好了。”万妈生怕出事。

    岑子妤安慰她:“我打电-话叫计程车,我知道的,不会跟人争执。”

    等计程车到了大宅门

    口,万妈又是嘱咐又是担忧地送她上车:“一会给福伯打电-话,让他接你回来。”

    岑子妤应了。

    到了小区之后,岑子妤付了钱,正匆匆忙忙往家里赶,她一路在包里摸钥匙,包里没有,她下意识摸口袋,突然带出了什么东西,叮当一声落在地上,借着路灯,她看到一抹白光在眼角消失,是戒指!

    岑子妤赶紧去找,院子里的雪化了一大半,草木露出底下的半截,她明明看到戒指滚到草丛中去了,但就是找不到,她心里着急,可是越着急越找不到,弄丢了邵和光的戒指,他那样小心眼的人,还不知道会发多大的脾气,岑子妤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无论如何,都要把戒指找出来还给他。

    岑子妤蹲在地上,不屈不饶的寻找,但光线太暗了,绿化带枝枝叶叶繁多,连手都伸不进去,突然光线慢慢亮起来,岑子妤心中奇怪,她转过身去,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动弹不得。

    有数百个小小的雪人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空地上,每个雪人手里都捧着一只蜡烛,雪人前面有用彩色小灯泡摆出的爱心形状,最中间是一个音乐盒,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有个小女孩在盒子里旋转,而宋景文站在雪人中间,在点蜡烛。

    长长的震惊过后,岑子妤眼中渐渐浮起冷漠的冰霜,她漠视着这一切,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宋景文的脸,而他,一如既往的淡若清风,让人捉摸不透,可岑子妤曾经以为,在他温柔的眸子里,自己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就因为这样无耻的自大过,现实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疼痛让她幡然醒悟,这世上,哪里有所谓的一见钟情。

    他曾说,第一眼看见她,就开始喜欢。

    那时候,就算不喜欢听,她也为这样的话悸动过,仿佛相遇是命中注定。

    宋景文就那样不疾不徐地点亮了所有的蜡烛,岑子妤唯一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如何做出这么多的雪人,又是如何一下子出现在她面前。

    宋景文缓缓走近,他漆黑的眸子总让人误以为深情至极,岑子妤却在心里冷笑,他,不过是个骗子罢了。

    “生日快乐,幸好,还来得及。”宋景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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