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春到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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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春到故人来
寒假来临，校园冷清了，咖啡屋也冷清了，但还是会有客人光临，而且客人大多是放假了有空闲去欣赏校园女仆的白领金领老板成功人士。他们出手阔绰，加上店里人工不多，韩优男并不担心生意会亏本，花火也不担心她没有工资和小费拿。
在这个寒假，花火几乎天天呆在店里看店，招待客人，陪她看得顺眼且出手大方的精英、大款、成功人士聊天，偶尔跟韩优男出去逛逛，倒也不无聊。
无聊的时候，她就上网玩游戏看动漫画阅，努力让自己学会自得其乐。注明一下，春节大优惠的时候，她拿她妈塞给她的美金，换成人民币后买了一台手提电脑，总算摆脱“没有电脑就是赤贫”的阴影。
基本上，这样的生活，不值一提，除了过大年的时候，韩优男带她去逛庙会、吃美食街、欣赏明星晚会、去郊外放烟花、去公园泛舟、去嘉年华游玩……就真的没什么。
当然，韩优男付出了这么多成本，还是没得到花火的感激，更别提她以身相许了……
就这样，时间如水流去，新的学期又即将到来了。
花火丝毫没有留意到新学期的来临，只是在突然间，她就发现冷清许久的校园里，人头越来越多，气氛越来越热闹，这才意识到——新学期竟然在她不知不觉开始了！
带着冷意的春风吹来，几片红色的花瓣飘落在她身上——好美！
只是花瓣，怎么会这么美丽呢？
她停下来，拈起一片花瓣，细细地欣赏着，粉嫩的红，薄凹如舟，细纹如丝，像十八少女娇嫩的脸。她忍不住抬起头，头上，是一簇簇吵闹的红云——校园竟然有如此青春的桃花！
她进校园的时候，是九月，桃树默默生长的季节，无论她曾有多少次从桃树下经过，都不曾留意到这是什么树，更不知道它竟然是桃树。
想到它曾经的安静生长与寒冷沉睡，再看它现在的华丽容颜与灿烂青春，她不禁感叹——时间，真的过得好快！
那个高中时代的花火，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什么样子，其实她也说不清楚——虽然已经自认为长大，实际上，自己却还浑浑噩噩，并不明白自己和自己的人生。
那些刻骨铭心的高中时代的伙伴时，现在在哪儿？他们、她们过得怎么样了？
啊——她竟然突然想起了他们、她们？
要知道，在过去的整整大半年里，她从没认真地回忆和怀念过他们、她们！
她苦笑，现在才想念，是不是有点做作和虚伪？
深吸一口气，她转身，刚想迈开脚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花火——”
不会吧——她一定是听错了吧？那个声音的主人，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她这么想着，转过身来，惊讶地看到，果然是那个声音的主人！怎么可能！她眨眼好多下后，才确定这不是幻觉——那张如三月桃花一样粉润娇艳的脸庞，正笑咪咪地朝她靠近。
“芳芳——”她失声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段时间不见，芳芳更有女人味了，特别是那双形状如杏实则桃花的眼睛，时时刻刻地放着电流，路过的男人都不禁多看上一眼。
“我呀，我来看你呀——”芳芳扑上来，搂住她的腰，娇滴滴道：“好久不见你了嘛，专程来这里看你，没想到，在这里转转就能看到你，你还是那么抢眼啊。”
花火打量她：“你们还不开学吗？怎么有空来看我？”
喝，一段时间不见，这狐狸精傍上大款了？她头上的发夹，花火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还有那件毛茸茸、白如雪的兔毛小外套，价值不菲；那双刺眼的紫色长靴，恐怕是哪个名牌的限量版；还有耳环、吊坠、手镯、手提包……整个儿未过门的少奶奶嘛。
芳芳也在打量她：“我们也就这几天开学了，因为我要在这里转车，所以来看看你。”
“切，我就知道你不会专门来看我的。”
芳芳娇笑：“你还不是，这么久不见，也不给你打个电话，人家想死你了。”
“坏女人就爱撒谎！”花火啧啧摇头，恶毒地用她的兔毛外套擦了几把手：“你那点虚荣心我清楚得很！你不就是傍上大款了，发达了，专门穿金戴银地来向我炫耀，以满足你那可怜的虚荣心理嘛！我说，你的家境也不差，犯得着去傍七老八十的大款吗……”
“去去去！你胡说什么呢，瞧你一副酸溜溜的样子，就这么妒忌我吗？”芳芳拿她的LV手提包打她：“我那位是大款没错，但可不是什么老头子，而且我们是严肃恋爱！我们商量好了，等我20岁生日那天，我们就订婚，我一毕业就结婚……”
“哗——”花火跳起来：“你也进展得太快了吧，这么快就谈婚论嫁了？好歹再多玩弄几个美少年小帅哥再说嘛……”
芳芳继续打她：“遇到好男人，必须早下手，再贪心就失去机会了……”
“哈，你嫁吧嫁吧，你不嫁这世上的女人都不安心……”
两个嘻嘻哈哈地打闹着，渐走渐远。
“花火，你要去哪里？我一下车就来这里了，肚子好饿呢，我请你吃饭嘛……”
“嘿嘿，我带你去我们学校最最最负盛名的一个地方——我保证，任何去过的人都记忆深刻，而且这个地方，只有我们学校有喔！”
“真的吗，什么地方？快说快说，是不是帅哥很多的地方？难道是少年牛郎店？”
“你干么这么兴奋？刚才你还装得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
“哎，老公不在，不装了不装了……”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女仆咖啡店。
花火带芳芳来到更衣室，芳芳看着那一排只在动漫和COSPLAY聚会上看到的女仆装，惊艳得两颗眼珠子都动不了。
她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不住惊叹：“太漂亮了！太性感了！太诱惑了！名牌时装都没有这么煽情！啊啊啊啊——我也好想要一件喔——好想要喔——”
她抱住那件火红色的女仆装，桃花般的脸蛋贴在上面，蹭来蹭去，像只猫咪似的：“我好喜欢我好喜欢我好喜欢，好想要喔……啊啊啊，不行了啊，太萌了啊……”
花火抓住她的手指，使劲掰：“你放手！你快放手！这是我的工作服，你别对它下手啊！我说你啊，你快放手，这是性骚扰喔，再不放手我就关门放狗咬人了喔……”
“不嘛不嘛，”芳芳死死抱住那件衣服不放手，“我就要它，我就要它！让我抱下又怎么样？要不你让我试穿一次，我就放过它，好不好？”
花火一口拒绝：“不行！你死了这条心吧！你休想染指我的东西！”
芳芳尖叫起来：“不要嘛——让我穿一次嘛——我这么大老远跑来找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抠门小气巴啦的——”
花火没办法，叹气：“这样吧，这里有这么多其它颜色款式的女仆装，你挑件喜欢的穿吧！其他人还没有来上班，你穿一下没关系，反正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
“也是，”芳芳终于从红色女仆装里抬起头，欢天喜地：“好好好，你的我就不要了，其它的我试试！”她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道：“不！我要每件都穿一遍，每件穿十分钟！”
花火惊得石化，半天才道：“好贪心的女人！”
芳芳已经在换衣服，她盯着芳芳的胸，靠，这女人的胸变得丰满了一点，难道是男人的功劳？她看看自己的胸，哈哈哈，还是自己更有料一点，这下她的心理平衡了。
两人换好衣服出来，因为开学而人气逐渐高涨的咖啡屋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当然，大家主要盯着芳芳——毕竟是新面孔啊！每新到一名女仆，都会引起这样的轰动。
有位老顾客悄悄问花火：“那个女仆是新来的？”
花火酷酷地道：“不是，客串的，仅在这里呆一个小时。”
顾客有些遗憾：“好可惜啊，这么漂亮的美女，对了，她叫什么，能不能叫她过来聊天？”
花火嘿嘿一笑：“她叫狐狸精，只喜欢大款，你是大款吗？”
顾客叹气：“我不是大款，是小款。”
花火哈哈两声，带着芳芳在临湖的窗边坐下，把酒水单子递给她：“我告诉你哪个好吃，你尽避点吧，反正你老公有钱，你别替他省着。你放心，我给你最低价。”
芳芳娇嗔地道：“吸血鬼。”
嘴上嗔着，她还是依照花火的建议，点了一堆好吃的。她知道花火肯定能从中得到回扣的，大家这么久不见了，她又不缺这点钱，就当给朋友捧场了。
一盘盘、一碟碟精致的美食端上来，两人边吃边聊，无比轻松悠闲。
窗外有微碧湖水，有茵茵草地，有芬芳花朵，有枯木吐绿，有春风吹吻，她们嵌在窗口的画面，是春天最美的景色。
店员们，客人们，看她们看得出神，这时候，她们已经忘了身边的一切。
不时有客人过去打招呼，寒喧，送花送酒送甜点给她们，她们一概笑纳，这是魅力女人独享的待遇，她们绝对不会拒绝这种赞美和认可。
芳芳果然如她所说，每隔十几分钟，就去换一套女仆装，而她每换一套出来，客人们都抢着过来拍照，她不仅笑咪咪地答应，还摆出种种用花火的话来说就是风骚的POSS。
晚些时候，本店最有名的花花公子——韩优男出现了！
他一进门，就不悦地跑过来，嚷嚷：“喂喂喂，谁偷穿我们店的女仆装？小南呢，她的裙子怎么不好好管管，是谁乱拿出来的……”
芳芳转过头来，奇怪地看着气势汹汹的他：“怎么了？”
一看到芳芳的脸，韩优男就把后面的问罪全吞了下来，并用0.01秒的时间，换上一副倾国倾城、风流倜傥的笑脸：“原来是美女你啊——你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如果知道是你，我一定从城东飞过来，亲自帮你系扣子系鞋带……”
芳芳眨了眨眼，问花火：“猪，这个人是谁？”
花火正在品尝一只金黄的春卷，头也不抬：“某只从花丛中滚出来的色狼吧。”
芳芳一头雾水：“啊？”
韩优男装作没听到花火的话，主动在芳芳身边，继续对她大献殷勤：“美人，我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我们店最喜欢最欣赏最欢迎你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了！像你这样的美人，就应该花落我们店，让世人见识你无上的美貌与气质，我保证，你的美貌在这里一定很好的重用与欣赏！怎么样，以后就来我们店工作吧，你放心，这里的工作轻松悠闲又赚钱……”
芳芳虽然听得眼睛发直，却一副飘飘然的模样。
等韩优男滔滔不绝地说了两分钟后，暂时休息的当儿，她终于记得问花火：“花火，这个人——真的是你们店的老板吗？”
花火还是头都不抬：“工资是他发给我的，就算是吧。”
芳芳眨了眨眼，又侧脸瞄了瞄韩优男，忽然吃吃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她好像有些控制不住不住了，吃吃笑变得哈哈笑。
韩优男见势跟上：“怎么样，跟我这样的帅哥工作，很有趣很快乐吧？我保证，在我们店里工作，你一定会过得很开心很满意的，怎么样，我现在就去拿协议，马上签了吧！”
芳芳边笑边问花火：“花火，他说的是真的吗？”
花火道：“他的话和我的话一样可靠。”
芳芳咬唇忍住笑，但还是没能成功，笑得更厉害：“哇哈哈哈，你们好有趣喔！”
韩优男把脸贴到芳芳面前，很诚恳地问：“那么，工作协议的事，就这么定了吧。”
芳芳很好玩地道：“行呀——”
“好！”韩优男一拍手，起身：“我马上去拿！”
他才走了两步，花火正好把那只春卷吃完，终于有空抬起头来，发话：“姓韩的，你给我站住！”
韩优男站住，殷勤地问：“是！”
花火慢条斯理地道：“玩笑就开到这里，你别再提这事了，我跟朋友聊天，你少来打岔。”
韩优男不平地喊：“怎么可以这样，这位美女都答应了，你凭什么干涉……”
“我数到十，你马上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否则，我让你好看——”花火像蛇一样吐气，不紧不慢地念：“1——2——3——4——”
韩优男看看花火，又看看芳芳，来回反复地看，一脸不舍，似乎在犹豫。
“8——9——”念到9的时候，花火放下刀叉，准备站起来。
韩优男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样，撒腿就跑，走了几步，他突然又跑过来，迅速地对芳芳道：“美女，我随时向你敞开大门，哦是店门！你以后一定要来我们店啊，一定要来啊，我的电话号码是138……”
花火抄起桌上的盘子，就朝他的屁股打去，他屁股往前一挺，躲过攻击，然后不等花火来第二下，迅速跑掉，边跑还边喊：“美女，一定要来啊……”
芳芳就像看好莱坞大片，看得目不转睛，待韩优男彻底消失后，才咂咂嘴，问花火：“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嘛，他真的是你们店的老板吗？真的是吗？”
花火道：“是啊，我们店的老板就这副德行，当他是小丑就好。”
芳芳摇摇头：“啧啧啧，真想不到你们店这么好玩！喂，我说，你说这个人是你们老板，我看，其实你更像老板吧，哦不，根本就是老板娘。”
花火耸耸肩，不置可否。
芳芳打量她，忽然收起笑脸，安静一会后，低声问道：“花火，那个……哦，风远彻，怎么样了？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花火倒咖啡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放下咖啡壶，端起咖啡，递到唇边：“他啊，见过一次，上学期开学的时候，他去当兵了，还被安排去西藏。”
芳芳有点意外，有点不知所措：“这个……你们有联系吧？”
花火摇摇头：“已经没有联系了，这么远，不可能保持联系的吧。”
她说得很平淡，芳芳却听得有些苦涩。
她想没事儿一样地笑却笑不出来，想安慰两句也说不口。沉默了一会儿后，她才把手放到花火的手背上，轻声道：“没事，如果以后还是联系不上，就把他……放在心里吧……这份回忆，永远属于你。”
花火看着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偏头，微微一笑：“当然，人虽然走了，但有些东西，永远留在这里。”
“好了，你快吃点东西吧！”她抽出自己的手，不停地给芳芳挟菜：“你光顾着换漂亮衣服和看帅哥，几乎没吃东西，快点吃，吃完了我带你去逛校园！你等下还要去搭火车，得抓紧时间才行！”
芳芳释然了，也给她挟东西：“你也多吃点，你不像我，你还要打工，比较辛苦……”
花火，还是那个强悍不败的花火，就是她那强悍刚烈的意志，强化了她身边的人。
跟花火在一起，永远不会言败，永远不会言弱，花火，始终是向前看的。
这样的花火，始终是她们的精神领袖。
花火：“我吃得够多了，反正你都已经找到老公了，不用那么保持身材……”
忽然，芳芳眉头一皱，呻吟着，用手捂住肮部，看起来有些痛苦。
“怎么了？是不是食物中毒？”
芳芳不说话，只是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瓶药，倒出几粒，和着咖啡吞进肚里。
好一会儿才说：“没事，胃病又犯了，吃点药就没事。”
花火摇摇头，把她前面的东西移到自己面前：“你个猪，胃病那么久了还没好？你平时都干什么去了，啊？还敢吃这么酸这么辣这么刺激的东西，你想死啊？”
芳芳朝她吐吐舌头，娇笑：“我才不会死捏。想我芳美人年方二十出头，天生丽质，多才多艺，不缺钱不缺男人，才不会这么早死捏。”
花火翻白眼，把她面前的咖啡端开，换了一杯白开水给她：“我告诉你，就是你这种天生丽质多才多艺自以为是的女人，上帝才想把你带走做二奶。”
“切，你妒忌我是吧，哼哼，我就知道。”
“是是是，我是蛮妒忌你的，你吃点素的清淡的，别吃太饱了，对胃不好。”
“你什么时候成妇女了？”
两人正聊着，因为已经开学，其他女仆陆陆继继地来了，芳芳没法，只好乖乖地去换回衣服。换完衣服走出来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的韩优男跟上去，硬要塞给她名片。直到花火恼怒地冲他瞪眼，他才走开去陪美女客人喝咖啡。
芳芳小声对花火道：“你们那个小老板，好像对你有意思喔，你肯定也知道吧？瞧，他跟女人勾搭的时候，眼睛不时瞄向你。我看他有钱途，不妨好好把握他。”
花火把账单往她面前一拍：“我才不急着把自己卖出去，废话少说，买单走人。”
芳芳看都不看账单，直接掏出钱包，爽快地拿出两张百元大钞：“多的当给你小费，少的你自己填空。”
花火哼了哼，去柜台结账，然后拉着她走人。
两人出去的时候，韩优男一直跟在她们后面，不停地纠缠芳芳，直到下楼后被花火踢了一脚，才走开。芳芳在一旁看得笑死了。
因为时间所限，芳芳得去车站了，花火一直送她到校门口。
上出租车之前，芳芳递给她一个礼盒：“送你的？”
花火打量那个礼盒：“是钱吗？”
芳芳打了她一下，坐进车里，车窗后的脸双颊生花：“谈钱真伤感情。”
“哼哼，没钱就没感情。”
芳芳被逗笑了，冲她挥挥手：“以后多联系。”
然后，车子远去了。
花火抛了抛礼盒，轻松地返回。
只是见到了老朋友一面，心情竟然如此高兴啊。
回忆的序幕一旦拉开，就会没完没了。
芳芳的到来，让花火不禁又想起了其他的人。
朴克，兰妮，阿蒙，神奇宝贝，以及白悠辰、萧小龙等，甚至还包括云怒和那个很傻很纯情的男孩，叫什么来这……挺不俗的名字，对了叫乔——乔苏？
她的眼睛慢慢变成月牙，真是难忘而有趣的时光呢，连那时的愤怒、厮杀、仇怨，现在想起来了，都变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游戏，回味无穷。
这些游戏的主角，他们现在都在哪里，都在做些什么，都有了什么改变？
正式上课的前一天，她斜坐在咖啡店旁边的湖边的树下的石椅上，看着湖边发呆。
细雨刚停，草尖上闪着丝莹的水光，湖面也绿得可以作画，她觉得她的心似乎有点清澈——她觉得她的心从未清澈过，总是混浊的，难得片刻清澈。
也许，是因为想起了他们、她们的原因吧，那些深埋心底的记忆，就像枯木苏醒，全都活过来了，生气勃勃。那些记忆，让人温柔，所以，她的心变清澈了吧。
她闭上眼睛，唇边泛起微笑，深深呼吸春天的气息，任由自己的思绪沉浸在回忆中。
忽然，一阵惊慌急促的呼喊声惊醒了她：“花火花火花火——不好了，啊，不是，太好了太好了，是好大好大的好事，你在这里吧……”
她睁开眼睛，坐直，不悦地转头瞪向那个慌慌张张、大呼小叫的男生：“我在这里，叫什么叫，我又不是聋子。”
那个男生一脸惊慌失措却又兴奋得双颊通红，看起来非常可疑。
“花、花火，那个、那个，有个美女找你，非常非常美的美女，好漂亮清纯喔，长得像林黛玉似的，不，还有点像山口百惠……”
瞧他那样，失魂了？花火翻个白眼：“比我还漂亮吗？”
“当然！”男生回答得飞快，马上发现回答错了以后，赶紧改口：“哦，不是，你们是是是各有千秋，反正，我是第一次见到比……跟你一样漂亮的女生。她正在楼下等你，你赶紧去看看。”
“哦，我对帅哥还有点兴趣，我干嘛赶紧去看看呢。”
“哎——”男生急得直跺脚，似乎怕那个既像林黛玉又像山口百惠的美女等久了：“哎呀，你快去了，人家好像找了好久才找你，你别让人家久等了。”
“知道了。”花火懒洋洋地站起来，拍拍羽绒服，一点都不着急。
“那我先去通知她了！”男生心急火燎地跑开了。
花火这下有点好奇了，这男生是女仆店里的勤杂，天天都能看到形形色色的漂亮女仆，应该对美少女很有免疫力了吧，到底是什么美女，让他一下子变成了纯情小学生？
她刚从墙边转出来，一眼就看到古香古色的咖啡店楼下的走道边，站着一个白衣女孩。
她站得直直的，低垂着头，黑发白裙，不胜婉约。
花火看到她的那一刹那，竟然呼吸停止了几秒，心脏漏掉了几拍。
虽然曾经和她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虽然已经看惯了那副模样，可现在见到，她却比以前更加惊艳——那种楚楚动人的天然风姿，后天无法培养和复制。
像她一般惊艳而驻足欣赏的，何止她一个，不知有多少男生女生，明里暗里地看着她。
一辆绿色的ＱＱ从大路开过来，直奔小楼后面的停车处，突然，车子临时来了个急拐弯，火速冲到白衣女孩面前，嘎然止住。
车门打开，跳下一个男人，对那个女孩说：“哦，同学，欢迎光临莎莎女仆咖啡屋！我是店里的代理老板韩优男，就由我带你到店里坐坐吧！我们店环境幽静，服务一流，价格便宜，最适合你这样的同学放松休息了！来来来，我带你上去——”
女孩还是站得直直的，头垂得低低的，只是不安地往旁边挪，看起来很紧张。
韩优男也紧紧跟着她往旁边挪：“同学，不用不好意思，上面有女仆咖啡屋，也有男仆咖啡屋，你想去哪间都行，大家都很热情的……”
花火一阵反胃。
仙女正在山泉中洗澡，那是多么美妙的画面，偏偏冒出一只好色的猪八戒，看到仙女就扑上去动手动脚的，不仅彻底破坏了画面的美感，还让人恶心得想吐。
她恼怒地走过去，一把拍开韩优男的咸猪手，道：“姓韩的，你想对我的客人干什么？”
韩优男还没来得及抗议，白衣女孩闻言已经惊喜地抬起头来：“花火！是你吗？”
她抬头的那一刻，韩优男彻底石化了。
他保持着伸手去邀请的姿势，魂飞魄散地看着她，眼珠子凝固了。
这样的女孩，是真实的吗？
不是从曹雪芹笔下飘出来的古典女孩吗？不是从三十年代上海的古巷里穿越时空而来的女孩吗？不是从远古的梦境中走出来的飘逸女孩吗？
长长的黑亮的笔直的柔顺的头发，自然地贴在她的身后，在现代几近绝迹的蝴蝶结发箍就别在平整的刘海之上；
那张细致秀气的脸庞，透出现代女孩已经丧失的羞涩和书卷气；
那双眼睛，清澈得没有一点杂质和故事；
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卷现代女孩不知为何物的线装书；
一袭白色的纯棉裙子，是现代女孩不屑一顾的最简单的款式；
还有那双白色的纯棉软底布鞋，以及斜挎的米色帆布背包……
这样的女孩，他只在林志摩的笔下幻想过，只在旧上海的电影里曾捕捉过惊鸿一瞥的背影，只在古典文学的文字间隐约浮现……
最简单的发型，最简单的装扮，却将这个年纪女孩的洁白本质，彻底地展现出来……
在他魂飞魄散的当儿，花火已经拉起女孩的手：“啊，是啊，是我，你怎么来了？”
女孩的声音温柔似水：“放寒假的时候，有人去我们学校发广告，就是那个坐车回家过年的广告，我在广告上面看到了你，就去向同学打听。同学们说应该是这所学校的女生拍的，所以，我就想开学的时候来找你……”
花火拉着她往楼上走：“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先上去再说吧，再呆在这里，就要被人绑架了。”
两人刚上楼梯，韩优男就清醒过来了，迅速跟上去，急急地道：“啊炳，原来是花火的朋友啊，我说呢，难怪这么漂亮可爱！花火，你的朋友来了怎么也不介绍给我？你这么做太不够朋友了吧……”
花火头都不回：“喂喂喂，请你不要看轻我的品味，我跟你可不是朋友，你的朋友正在下水道里睡觉呢。”
韩优男捧着心口作痛苦状：“花火，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因为我跟你好，我才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你却在你的朋友们揭我的短，太不够意思了！不管怎么说，你的朋友是第一次来吧，至少得让我作东请客吧……”
花火插在他和兰妮不间，不让他染指兰妮：“请客可以，三陪就不必了，你这样的德性还配上岗……”
“呀呀呀——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们的关系都到那种程度了……”
韩优男很想突破花火的防线，怎奈花火死死地拦在他前面，他只能看着兰妮的背影心痒。
“是啊，我和你的关系已经到了我随时可以灭了你的程度，所以，你要小心点……”
兰妮听着他们俩的对话，觉得很有趣，忍不住抿嘴偷笑，并转头偷偷地偷看了韩优男几眼。
韩优男当然捕捉到了她的打量，一瞬间被她那偷笑又偷看又害羞不安的神情，惊艳了失神了几秒。话说，为什么花火的女性朋友都这么漂亮？前两天刚来一个标准少奶奶型的，今天又来一个初恋情人型的，她还有哪些漂亮女友？改天一定要她都介绍给自己……
在他思忖间，花火已经带着兰妮来到女仆咖啡屋。
一进入店内，兰妮就惊讶得眼睛大睁，小手掩嘴，一副不敢置信又惊艳至极的模样。
她站在门口，面对女仆们的招呼，手都不知往哪里摆，眼睛不知往哪儿看，小脸更是羞得双颊绯红，就跟小媳妇初到豪门婆家似的。
她的这副模样，便是最好的化妆品、时装和香水，令她自有另类的风情。
看到她这样，花火叹气，拉着她的手朝最角落的座位走去。这店里的客人，大把是来特色美女和欣赏美女的，可不能让小绵羊被欺负，毕竟，这小绵羊是她一手带出来的，还是专门来看她的。
她们刚准备坐下，韩优男后脚就到了，就想抢坐在兰妮旁边。
然而，花火已经迅速坐在兰妮身边，椅子只容两个人，他晚了一点，只能坐她们对面。
这次，没等花火开口，他又先献殷勤：“花火的朋友，我姓韩，韩国的韩，请问你贵姓？”
兰妮看看他，又看看花火，低声道：“兰……兰花的……”
“喔——兰花？空谷幽兰？这名字太衬你了……”
花火把账单往他脸一拍：“你不是说要请客吗？马上去点东西，把店里最好看的东西都端上来！快去快去——”
韩优男把菜单从脸上拿下来：“当然当然，兰儿你喜欢吃什么？”
兰妮被他的热情和殷勤吓到了，脸更红，头更低，声更小：“我那个……那个……”
花火拍桌子：“叫你去你就去，啰啰嗦嗦干什么？告诉你，我喜欢的就是她喜欢的！在这店里，就这个这个比较好吃，其它的我都不喜欢。”
她戮着酒水单上的招牌菜给韩优男看。
韩优男微微叹一口气，很绅士地对兰妮道：“既然这样，我就亲自去为美女服务吧。”
他终于走了，花火瞪着他的背影，吹胡子瞪眼。
兰妮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声对花火说：“花火，你们老板好亲切哦……”
“亲切个P，欠揍而已。不说这个臭男了，你就说说你自己好了，你现在混得怎么样？”
“我啊，我现在在市师范教育学院，专业是汉语教学，学校蛮好的，老师上课上得很好……”
兰妮在汇报自己的近况的时候，那个率先通知花火有客人的男生端着一壶花茶过来，略显紧张地对她们——眼睛只看着兰妮，说：“花、花火的朋友，欢、欢迎光临，这是我们店的玫瑰花茶，我……我我请你……”
他手忙脚乱地给她们倒茶，因为紧张，几乎把茶倒到桌面上，脸都臊红了。
“谢、谢谢，麻、麻烦了……”兰妮也红着脸，小小声说。
花火看着他们，直翻白眼，都啥年龄了，还纯情得像幼儿园小盆友似的。
这个男生刚走，韩优男就亲自端着伪蓝山咖啡和甜品过来了：“兰儿，咖啡为了，这是我亲自煮的蓝山咖啡，你尝尝；这是我亲自泡的韩国泡菜，原汁原味，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把东西都摆好放齐以后，刚想坐下，花火就冷冷地发话了：“我数到十，你马上离开，要不然，我就把你偷吃的照片发给你老婆！”
韩优男脸一垮：“花火，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怎么可以这样在你的朋友面前抵毁了？”
他看向兰妮，一脸正气：“兰儿，花火很喜欢寻我开心的，她都在跟我开玩笑呢，我这么年龄，怎么可能有老婆？至于偷吃，那也不可能，我到现在还是钻石王小五……”
花火掏出手机：“波霸的手机号码是1397……”
韩优男赶紧起身，微笑：“我忽然想起等会有人来面试男仆，我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所以要先告辞了，两位美女慢慢吃，这顿我请客。”
然后他拿出名片递给兰妮：“兰儿，这是我的名片，你要回去时记得打我手机，我开车送你回去。一定哦，要不然我就太对不起花火的朋友了。”
然后，他很萧洒很自以为倜偿地走了，他一转身，花火立刻拿过兰妮手中的名片，撕了。
兰妮有点发愣：这两个人，怎么有点怪怪的？
花火对她道：“他是猪八戒投胎，看见女人都这样，你别理他，在衣服之下，他跟猪没两样。”
兰妮想笑不敢笑，只是转移话题：“花火，你现在过得还好不？压力是不是很大……”
花火摆手，狞笑：“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我到哪儿，都有办法让别人过得不好。至于压力，那更不是问题，我总会有办法把压力转嫁给别人的。”
兰妮：“……”
花火大吃：“喂，我说你跟你那只男人分了没？”
兰妮脸微微一红，有点忸怩：“没、没有啦，他、他对挺好的……”
花火打量她绯红的脸，难得地大吃一惊：“啊——你们居然还没分？啧啧啧，真是奇迹啊，美女与野兽原来在现实中还是存在的！”
“他、他他不是野兽……”兰妮小小声地争辩，拿出手机给她看：“他现在……变了好多呢，你看……他现在很努力的。”
花火拿过手机，屏幕上，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搂着她的肩膀，看起来相当养眼。话说，这只男人真是毛毛虫？感觉成熟了很多，也爽利了很多，草莽之气少了一些，男子气概多了一些，像个男人了。
她把手机还回去：“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哦，主要就是读书打工，他现在不打架不喝酒不乱交朋友了，他说他毕业后想……”
已经在计划毕业后的事情了啊？真是的，一点可看性都没有！花火无聊地打个呵欠。
这时，兰妮的手机来了短信提示，她看了一眼，脸上现出欣喜之色：“花火，你猜猜是谁发来的短信？”
“答对有奖吗？”
兰妮：“……”
“是朴克来的短信了。我跟他约好有时间一起过来看你，我今天过来的时候跟他说过了，他说晚点也过来看看你。他很想念你呢，早就想来看你了，但没有你最新的联系电话，寒假的时候我说我打听到你的消息，他好高兴的……”
朴克？花火脑里闪过一个瘦瘦小小、唯唯诺诺的眼镜男。
说起来真是惭愧，他算是高中里跟自己相处得很久、对自己最忠心耿耿的男生了，自己却几乎没有想起过他，也就这几天有点无聊了再想起他，但有了吃的玩的，又忘掉他了。
他到底会变成怎么样？
在她和兰妮聊天的时候，好多客人都在暗中打听兰妮的事，不住有人过来搭讪。
花火有点不爽，兰妮的人气就这么高吗？
说起来，兰妮的脸蛋、身材并不比其他漂亮女生更出色，可她那种娇怯纯情的小模样，就特受男人欢迎，基本上，只有她让花火有人气被抢走的感觉，心里有点不爽。
所以，凡是过来搭讪兰妮的家伙，全给花火凶巴巴的眼神给吓跑了。
虽然她勉强改邪归正了，可她还是有点想欺负这只小绵羊……
不行，一定要克制邪恶，她不是高中生了，要成熟点了，花火在心里告诉自己。
暗自嘀咕间，她连兰妮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听。
“美女，我可以坐这儿吗？”一个很礼貌的男人声音说。
“不可以！”花火头都不抬。
“为什么不可以！”
“想知道为什么，请去百度搜为什么。”
“可是这里没有电脑。”
“从这个窗户跳下去，如果不死的话就往前爬十分钟，然后左拐一百米，再爬上两层楼，那里有电脑。”
“万一我跳楼死掉怎么办？”
“你放心，你身上的所有财物我会帮你用掉的。”
“可我身上一分钱财都没有。”
“那你更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快去跳楼，大家等着看，这是你唯一可以体现价值的地方。”
对方带着谑笑：“可我还没和你聚聚旧啊。”
花火火了：“我什么时候跟你有旧可聚？”
对方顿了一顿：“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培养旧情吧。”
花火恼怒地抬起头来：“你果然活得不耐烦了！”
吖的，哪个王八蛋这么不上道？这是她夏娜的地盘，她的大名在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小子打哪冒出来的白痴？连最起码的生存之道都不懂，居然敢跑来惹她！
迎面，居然是一张笑嘻嘻的脸，虽然脸庞小五官小身材小，浑身上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看起来颇为舒坦。中国的男人，99%都不在乎容貌卫生，看起来脏脏，这个人却给人很清洁的感觉，即使长得并不算帅气，却仍然不输长得好看的男人。
哦，容貌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难道，她跟他很熟吗？瞧他一副见到老相识的模样。
咦，不对，真的有点眼熟……花火定睛细看，真是越看越眼熟，到底是谁？
汗啊，难道她花火真的长老了，记忆力变差了？
男生还是嘻嘻地笑，眼镜片一闪一闪地：“如果能死在花火老大的手下，那也是件幸福的事。”
老大？这样的称呼和口气，真是太熟了——
忽然，她想到了，指着他大叫起来：“你是朴克！”
朴克点点头：“谢谢花老大还记得我！为了表示我对老大的忠心与诚意，我特别献上一份礼物——”
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抽出来，手中神奇地出现了一整火红色的玫瑰。
花火很惊奇：“哦，会变魔术了？”
朴克点点头：“嗯，寒假里学会的，就是为了今天给老大表演。”
花火点点对面：“表演不错，坐吧。”
然后，她擦一个响指，让店里的美女们给朴克端咖啡。
“今天约好了来看我是吧？”
“是啊，我跟兰妮寒假约好有空一起来的，因为她先到学校，就赶过来找你了，我晚些到，现在才过来。真没想到啊，你竟然会在这里打工，这里，还真是适合你。啊，老大，我的意思是说，这里美女如云，环境高雅，你在这里，就像女王一样……”
朴克永远是奉承花火的。
花火很受用，装谦虚：“唉，你知道的嘛，我不是小孩子了，该学会自力更生了。现在就业压力大，在学校就得学习赚钱养家了，这样出去才不会吃亏。”
“嗯嗯嗯，没错没错，老大你无论在哪里，总是想得比别人更多，看得更远，走得更快，我也要向你学习。”
“没错没错，你们是应该向我学习。”花火点点头：“把你们的情况向我汇报汇报。”
朴克告诉花火，他的学校和兰妮的学校挨得很近，因为朋友不多，两人久不久都会联系互相鼓励。他很喜欢大学的生活，一入校就去竞选班干，现在是学习委员，学习成绩和人际关系方面都还不错。
他说，看到花火在打工，他也想这个学期去找兼职赚钱。
他说得最起劲的，是明年要争取加入学生会，后年要争取当上学生会会长，以此向老大学习，当一个有点老大范儿的学生会长。在他眼里，高中时代的学生会会长花火最威风霸气的，是他永远的偶像，每每想到那时的辉煌，他就充满了斗志。
花火只是微笑地聆听，不表态，不打岔。
她看着朴克，就像看着一个年轻而热血的梦想。
她并没有这样的长远的认真的梦想，她现在想的，仅仅是挣钱生活，梦想，于她长期风牛马不相及。而有梦想的人，是什么样子？她现在知道了。
她看着朴克，朴克早已脱胎换骨，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和改造，她也不相信眼前这个自信坚定、充满希望和梦想的年轻男子，会是那个曾经艰难地在校园最底层求生的可怜男孩。
她细细地观察他，观察这个昔日被她彻底利用和变化的男孩。
他的头发显然刚剪过，不新潮不特别，只是洗得很干净，梳得很整齐；他的脸、眼角唇边，脖子耳后，包括手指甲和手指缝，都洗得非常干净——当时她嘲笑他不卫生的话，一定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心里；他的衣服很整洁，白色的衬衫，蓝色的毛线马甲，扣子系得很正，衣领很干净；他的眼镜，更是擦得铮亮，这让他的眼睛，很亮。
他拥有了以前从未敢想象过的自信、理想和勇气——也许得益于她的野心。
无论如何，那个朴克，是真正地成为了一个担当自立的男人。
在她的青春时代，他也许始终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配角，却将是她也许除了父亲和风之外，最重要的男子，像手下，像仆人，像朋友，像兄弟，甚至……像孩子。
谈论着梦想的朴克，是那么的耀眼，让她几乎移不开眼睛——平凡平庸的朴克，原来也有如此出色的时刻，他破茧成蝶了啊！
什么时候，她也能找到自己的梦想？
什么时候，她才能也感受到拥有梦想的滋味？
她出神的时候，韩优男忿忿地走过路，力道有点大过头地把手中的咖啡重重地往她面前一摆：这个女人，居然看一个不起眼的小蚌子男人看得这么入神！
这个小蚌子男人有什么好，有貌没貌，要材没材，要财也没财，她这样看着他做什么？他这么鹤立鸡群，她怎么就没用过这样的目光看他？
瞧那小子，居然还带了一束廉价的玫瑰进来，他这店里的玫瑰，哪束不比那个好？
没眼光的小男人，没眼光的凶女人！
虽然他不知投了多少把忌妒不平的光刀给花火和朴克，但沉在梦想描绘之中的那两个人可不知他的存在，最后，他为了保持风度，只好对兰妮笑笑，讪讪地走开。
朴克描绘了一通将来他当上学生会会长后的辉煌画面后，道：“花火，你这么出色，也会进入你们学校的学生会吧？然后再当上学生会会长？这样就太好了，我们那时就可以经常开展联谊活动……”
花火摇摇头：“我绝对不会进学生会的。”
“为什么？你这么厉害，如果你进入学生会，一定天下无敌！”
花火耸耸肩：“玩腻了，没兴趣了。”
是的，学生会的冒险游戏，在那段最嚣张最叛逆最无知的年纪里，已经玩到了极致和彻底。再也没有这个兴致了。只是，她曾经的危险游戏，却给了其他人，未曾有过的梦想。
朴克有点可惜地叹气，而后又扶扶眼镜，道：“虽然很可惜，不过我相信你啦，像你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会一定了不起的。”
了不起？居然会有人这么形容自己。
花火笑笑，对他举杯：“来，咱们举杯。”
然后，她问朴克：“这店里的美女，你看中了哪个，我把她叫她陪聊，一切免费。”
朴克脸红了：“不不不，有你们就好，你们两个已经够美了。”
真是纯情的男生啊，这年头，真是少见，哪像她身边的男生，特别是那个姓韩的，整天一副楚大帅不风流不成活的死样。
总是保持安静的兰妮凑过来，在花火耳边小小声道：“花火，那个、那个你们老板，老是在看你哦，眼神怪怪的……”
“不用理他！他神经不正常，我迟早会干掉他！”
说是这么说，可是，这家伙的目光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嚣张，赤裸裸得让人没法不感受到！花火恶狠狠地扫眼瞪去，韩优男对上她杀人一样的目光，笑得很暧昧很猥琐。
真是扫兴！花火想。
看看桌面的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她道：“你们要不要看看我的学校？”
兰妮和朴克都很兴奋：“好啊好啊。”
花火带他们两个人出去，路过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韩优男身边时，她把手中的帐单往他脸上一贴：“你唯一的作用就是买单付账。”
韩优男恨恨地把账单抓下来，恨恨地盯她的背影——居然拿他的钱去请小男人吃东西！而且当着他的面，居然和那小蚌子男人贴得这么紧，什么关系啊？！
“老大，那男的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朴克终于意识到了韩优男的敌意，边后瞄边问。
花火道：“大概是吧。”
“喔，那你在这里打工不会有事吧？”
花火狞笑：“我肯定不会有事，他有没有事我就不知道了。”
朴克、兰妮：“……”
其实，他们蛮想问她和风远彻的事情怎么样了，但他们不敢问。
看起来，花火并不像是陷在恋爱中的样子，虽然不明白花火后来——高三最后几个月为什么变成了学习狂，现在又为什么变成了工作狂，但他们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
这些事，她不主动提，他们绝对不敢过问，但可以放心的是，她始终过得很好。
这就是花火，不论发生什么事，她始终坚定强悍，散发着令人安心、折服的力量。
春天的下午，阳光明媚，他们三人走在校园里，花火在前，朴克和兰妮在后，一左一右，那是最完美的黄金组合——就像一年前的午后。
有些东西会变，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