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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往事随风

不良校花从良:天使有点坏 | 作者:非优 | 更新时间:2016-12-11 03:3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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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往事随风

  花火终于盼到黄金周。

  她打算在这整整七天里,每天都全天候泡在店里,不仅争全勤奖,还要狂争小费和奖金,努力把下个月的生活费给挣到手。

  说干就干,放假第一天早上,她早上九点多就起床,梳洗打扮吃过早餐后,兴冲冲朝咖啡店奔去。早上九点起床太晚了?不晚啦,她昨夜十二点多才睡的耶,而且平时中午也没什么时间睡懒觉,她这样绝对算早啦。

  这时候,别的同学都不知去哪里旅游了呢,瞧她,多么勤奋。

  她第一个冲进店里,打卡,然后换衣服,开始干活。

  有几个女仆都请了假,店里人手繁忙,她非但不觉得累,还觉得充满了干劲,这样,她才能多抢一些客人,多赚小费嘛。嘻——嘻嘻——嘻嘻嘻。

  因为是假期,客人们来得早,加上这段时间花火的亲自宣传十分到位,很多男同学都纷纷往这里跑,店里的生意兴隆非凡。大家忙得不亦乐乎,一切都很圆满,除了某个不和谐因素。

  那个不和谐因素坐在视野完整的角落里,只点了一杯咖啡和一碟花生米,一坐下来就没动过,也没有说话,没有笑容,表情冷峻,眼睛和眼神隐在大大的眼镜后面,不知道他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他坐在这种地方,就像冷眼旁观花花世界堕落的……诗人?格格不入。

  花火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人了,瞧他那副清高冷峻的模样,不像潦倒的诗人像什么?普通的脸蛋,普通的发型,普通的衬衫和短裤,一看就是个没钱的,却要在这里坐这么久,想白白欣赏美女啊?她都想赶他出去了。

  再说了,咖啡配花生米?亏他想得出来,明显就是个没品味的!没钱没貌没品味,也敢进这种店?还不显得自卑胆怯不安紧张,这人看来还是很自以为是的。

  好吧,她承认她有些势利,把有钱客人当大爷,把没钱客人当路人。

  这是当然的吧,要不然她怎么赚到足够的钱养活自己?

  所以,她注意那家伙几眼后,就没再理这个人了,自然当他不存在。

  其他女仆也当他不存在,但不是因为势利,而且因为他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好亲近,而且他的存在感实在不强。这样的客人,还是离远一点好。

  后来,店长罗宾来了,她打量了店里一圈后,居然跑去跟那个怪怪的家伙打招呼,而且对他还有两分客气,他却只是淡淡地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罗宾寒暄结束后,悄悄地给各个女仆发话,大家可以不去理会那个人,但对那个人最好客气点,他是韩优男的哥们兼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不可以太轻慢。

  有人问,他是什么风云人物呢,罗宾一脸研究生的表情说:“他是我们学校侦探推理社的社长,原名姓柯,具体叫什么一般人都忘了,因为大家都习惯称他为柯南。”

  花火“哧”地笑出声来:“长成这样,也好意思叫柯南。”

  大家都窃笑。

  罗宾白了花火一眼,说:“你们知道什么,一群以貌取人的丫头。你们没听说过人不可貌相吗,我们学校大到试题泄露、请人代考,小到小偷小摸乱扔垃圾,他都能查得出来。前段时间,有个女生不是遇到了神秘情书事件吗,他几天就查清楚了……”

  几个女仆顿时来了兴趣,围着罗宾吱吱喳喳地问起来。

  花火好奇了一阵,立刻想到:这种家伙,明显就是不近女色不爱灯红酒绿,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有句话吗,柯南出现的地方,必须有案……

  再加上他是韩优先的哥们,她心里隐隐不妙的感觉。

  来到外面,她再次看向那个家伙,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她分明看到那两只眼镜后面透露出来锐利的、穿透的目光。

  片刻的紧张过后,她哼了哼,管他来这里是干什么,她自信自己做案时天衣无缝,所以,根本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按平时的样子就好。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屁股后面似乎被蚊子叮了一下,心头一把火起:又是一个揩油的!吖的,哪个王八蛋不想活了?她成全他!

  她想都不想,转过身来,手腕一斜,碗中的调味就这样倒在咸猪手的主人的身上。

  原来是匹衣冠禽兽,就是那种像穿越小说一样泛滥成灾的所谓精英,表面人模人样,实则下流无耻。她很高兴,因为,又可以教训这种家伙了。虽然一般女生都不敢得罪他们,可她花火不怕,她对付衣冠禽兽经验很丰富的。

  果然,衣冠禽兽心疼地看着他那件山寨阿玛尼,怒气冲冲地道:“喂,你是怎么做事的,我的衣服都被你弄坏了,你打算怎么陪?”

  花火一脸吃惊和胆怯:“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请您原谅我……”

  她的态度让对方愈加骄横,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对不起就没事了吗?道歉有用的,要警察做什么?我这件阿玛尼好几千块钱,这样洗都洗不干净了,你说怎么办?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绝不罢休!”

  店里很安静,大家都望过来,一脸同情地看着泫然欲泣的花火。

  花火一付小可怜的模样,一边帮他擦衣服上的污渍,一边小声道:“客人,有什么事咱们出去商量好吗?这件事千万别让老板知道,求求你了,只要让我保住这份工作,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楚楚可怜,眼睛仿佛在告诉他“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哀冠禽兽咽了咽口水,也压低声音道:“行,我们出外面谈,如果你让我失望的话,有你好看的。”

  花火忙不迭地点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一定包你满意……”

  然后,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那得意不已的禽兽出去了。

  几个女仆担心地看着她,甚至想过来拉住她,她冲她们露出神秘从容的笑容,并给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们别为自己担心。

  这个客人几乎每个星期都来,名誉极为不好,那只咸猪手让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只是,大家都是好姑娘,哪里敢对客人不敬?除了躲,没别的办法。

  可花火的本质是个坏姑娘。

  她跟客人干坏事去了。

  她会发生什么事呢?大家提心吊胆。

  十几分钟后,她一脸春风、一脸满足、一脸爽快地走进来,“啪”的把几张大钞拍在收银台上,声音很从容:“刚才那位客人给的,他说余额送我。”

  一切窃窃私语声,她的表情、她的态度、还有她手中的钱,很让人怀疑啊……

  于是,种种奇怪的目光开始落在她身上,花火知道,该有的YY和不该有的YY都在大家的心中发芽了。但她不在乎,越争议,越引力,她现在就需要这样的吸引力,引来的人越多越好。

  她有能力面对这一切,她只要达到目的就好。

  而且,她心里只有风一个男人,她不需要别的男人对她有好印象。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把几十元小费塞进口袋里,巧笑倩兮地去里屋端东西。

  同事们先后走过来,一脸担心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耸耸肩:“我啊,送他回家啦。”

  “送他回家?他有没有对你提什么过份的要求?他以后再来怎么办?”

  花火监守自盗地冲咖啡喝:“他啊,他近期内不会再来了,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如果你们想念他的话,我可以把他的电话留给你们。”

  几个人纷纷摇头:“他为什么不再来了啊?”

  花火邪里邪气地一笑:“腿断了还怎么来?”

  众人一片哗然:“你把他的腿打断了?不会吧……”

  花火耸耸肩:“谁知道呢,我的眼睛又不是X光。”

  然后,她就出去了,留后一堆美女在后面,无语。

  花火再次走出来时,柯南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这个女生不像其他女生那么怕事和乖巧啊。

  特别是她在不经意间闪过眼睛和嘴角的邪气,让他嗅到了灰暗和危险的气息,她,绝对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漂亮可爱。跟这种女生打交道,男人女人都要小心了。

  刚才,她到底干了什么,瞧她的表情,一副猫吃掉老鼠的满足样,有玄机。

  他终于起身,朝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他就从罗宾那搞到了那个招惹花火的男人的电话,并打电话给他。

  他说他是莎莎女仆咖啡屋的老板,听说了刚才发生在店里的事,特别向他道歉,并向他了解详细情况。

  那男人十分激动和愤怒,不停在咒骂“夏娜”和咖啡店。

  他静静地听,什么也不说,那男人骂够了才说到正题。

  原来,花火把他骗到没有人的树林里,一边骂他TJ废渣受虐狂……一边掏出杀虫剂往他脸上狂喷,他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踹他要害还踢他肚子。

  他说他去告她,她就说她去向媒体揭发他非礼女大学生,还说什么你看别人相信你这种变态大叔还是相信自己这种漂亮学生,还说他的阿玛尼和古龙水是冒牌货笑死人了……

  他想还手打她,她居然还亮出一把水果刀,说她准备正当防卫过失杀人,于是,他决定放过她(其实,那把刀是花火出门时顺手从桌上拿去吓唬人的)。没想到,她把他整成这样,还要他支付费用……

  他发誓他这辈子再也不去莎莎咖啡屋了,除非店里能给他一个公道……

  “你这个TJ废渣受虐狂老不死的变态……”柯南听他说完后,以无比冷酷晦暗的口气,一口气把花火骂人的话全部重复了一遍,丝毫不给对方喘气的机会。

  “你再来我就正当防卫过失杀人!”然后,他在对方惊得说不出话来时,充满快感地挂机。

  再然后,他机器人一般的嘴角浮现出笑容,朝某个方向走去。

  不管她跟韩优男的小车轮胎被扎事件有没有关系,直觉和经验告诉他,这个人具有传说中那种容易制造麻烦、引发各种事件的体质,很有观察和研究的价值。

  如果没有不那么普通的事情发生,他玩什么?

  他现在要去调查这个艺名叫夏娜、实名叫花火的女生的资料。

  他很快就调查到了,调查让身经百战,见怪不怪的他也极其意外。

  她的资料并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但他是柯南嘛,当然有办法弄到,虽然不是全部档案。

  这个女生,竟然是以特招生的名义进来的,她的高考成绩让他看得直皱眉头:这绝对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学生。但这不是重点,他真正在意的,是她的来处——

  S市清道高中?

  他从没听说过这个学校,他也能确定本校没有其他学生从这个地方来,所以,他非常在意这一点。

  还有一个让他很在意、很感兴趣的是——她居然曾经是清道学园的学生会会长?

  那样的暴力女、双面女、厌学女、虚荣女、潮流女,居然是学生会长?一定有猫腻!一定有内幕!一定有猛料!他兴奋了,机器般的脸上有了生人的笑容。

  他立刻上网,查阅有关清道高中的信息。

  网上的相关资料也很少,但凭他电脑专业的相当高明的电脑水平,还是零零碎碎地查出了许多有用的资料。把这些零碎的东西进行收集、整理,然后归类、分析,他大概明白了这是所怎么样的学校,而这让他更加兴奋了。

  清道高中,S市赫赫有名的黑暗高中,专门招收那些不受欢迎的、没有前途的、性格恶劣的、被社会遗弃的中学生。据说,那里的学生最擅长的就是打架斗殴、惹事生非,崇尚武力暴力蛮力,简直就像个校园黑社会。

  这个的一个女生,居然在那样的学校里担任学生会长?看来很有两下子啊,这不是很值得研究和探讨的事情吗?这样看来,她今天的种种举动,确实不足为奇。

  凭她的经历、性格,扎坏轮胎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但是,要怎么才能找到证据呢?如果真是她干的话,她不会那么轻易让人抓到证据的吧。

  唔,这个曾经统帅过校园黑道的女生,是个对手。

  上了几天班后,花火终于觉得不太对劲了。

  那个家伙——据说名叫柯南的,是在观察她吧?是吗?不是?

  虽然他只是坐在角落里,像根死掉的木头,连一点点声音和动静都没有,甚至连根头发都没动,可是,她就是觉得他彻底隐藏在眼镜后的眼镜,在观察自己。

  她没有证据,因为,这真的就是百分百的感觉、直觉,就像生活在大森林里的老鼠,就算是地下几十米尚未发生但准备发生地震,它都能感觉得到并及时逃走一样,她就觉得那家伙在观察自己,不动声色的,电子眼一样的。

  这种感觉,让人太不爽了。

  于是,她也开始暗中观察他。

  但是,她真没看出他有什么异样。

  放假几天,他每天来店里两三次,每次坐一个小时左右,然后不声不响地走人。花火没看出他好酒好色好财好赌之类的,必须要认可的一点是,他非常镇定及理智及冷静,不管店里发生什么事,他都如老僧坐定,不为所动。

  这样的人,似乎有点可怕……

  她决定试探他。

  小樱进里屋给他端咖啡的时候,她也进去端甜点,趁着打招呼的时候,她悄悄往小樱的咖啡杯里倒了一大滩白醋,小樱当然没有察觉。然后,她们一前一后地走出去,小樱在前,她在后,她挑能看到目标的角度走。

  小樱把咖啡放到柯南的面前,转身走开。

  柯南端起咖啡,慢慢地喝——花火微低下头,用眼角盯着他,把他的动作尽收眼里。

  吖的,这家伙,居然过了将近十秒钟才猛然脸色一变,“卟——”地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他果然是在想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吧,要不然怎么这么久才意识到咖啡的味道不对?

  由于刺激太大,他喷得眼镜都滑落了。

  就在刹那,花火装作惊慌地冲过来,于是,她很清晰地看到了,他的目光果然在盯着自己,并随着自己移动。虽然他很快就收回目光,但花火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感觉。

  这只瘦猴子!竟然敢观察她!可恶!

  花火走到他面前了,却没有做出任何有关道歉、询问、擦桌子等服务员会干的事情,反而像个跑过来看热闹的,看过了转身就走,没有表情,让其他人大跌眼镜。

  想到自己竟然被只猴子暗中观察了这么久,花火心里气死了:她什么时候这么迟钝过?

  本来她想一口气忙到黄金周结束的,但她临时决定,最后一天不去上班了,而且要临时才说不去,让他傻里叭叽地去守件待兔去吧!

  黄金周的最后一天早上11点,她慢吞吞地朝校外走去,边走边给罗宾打电话,说自己病了不去上班了,罗宾急得直叫人手不足。可她才不管这种事。

  梅李拉问她:“花火,你不去上班真的不要紧吗?要少一天工钱呢,好几十块吧。”

  她可羡慕花火了,每天能穿那么漂亮的女仆装,工作不是很辛苦又蛮能赚钱的。可她长得又不像花火那么漂亮,头脑也没那么机灵,只有崇拜的份了。虽然人们都说找工作不容易挣钱太辛苦,但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有些人就很容易混,比如花火。

  花火无所谓:“休息一天嘛,我又不是机器人。”

  她准备去校门口大吃一顿,安慰自己被柯南损害的自尊。

  今天大概是街日之类的吧,校门外热门非凡,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什么摊有。花火看着熙熙攘攘堪比集市的街道,暗道,哪天要是失业下岗了,她就来摆地摊,凭她的眼光和美貌,还怕卖不出货,嘿嘿。瞧瞧,别人上大学是为了读书学习,她上大学反倒像是来工作挣钱的,真是反了反了,其实,她明白,她是来谈恋爱的。

  她想要的恋爱什么时候才出现呢?

  她往路边摊一坐,就点了一大碗饺子和一大碗馄饨面,和梅李拉交换着吃。

  梅李拉喜欢逛集市,边吃双眼边滴溜溜地盯着满街的小摊小贩和人流转,觉得看着众生百态很有意思。

  忽然,她停下手中的筷子,扯扯花火的袖子,半是紧张半是兴奋地小声说:“花火,看——”

  “干嘛,帅哥啊?这种东西别叫我看。”

  “不是!”梅李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是小偷——他在偷人家的钱包呢,你看他的手,像把钳子似的……”

  花火眼皮都不抬:“哦,不就是偷个东西吗,你没见过啊?我可是见多了,不好看。”

  她在黑暗高中的时候,小偷小摸是家常便饭,她都看到腻了。

  “……”梅李拉似乎有点不甘心:“花火,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抓小偷啊?”

  花火边吃边含糊地道:“为什么要抓?抓到有钱吗?还是你想学雷锋拿奖状?”

  梅李拉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哑了半晌才道:“可是,看到小偷偷东西,一般不是都应该去指出来吗?看到不指出来,好像不太好吧……”

  “那你就去呗,谁不让你去,我帮你扁她。”

  梅李拉缩缩头:“我不敢一个人去……我不要你帮我扁人,要不,我们一起去抓那个小偷吧……”花火那么厉害,有她在就放心多了。

  花火想都不想:“不要!我又不想当好人。”

  梅李拉叹气,眼睛只盯着那个小偷把手伸进那个女生的包包里、从里面挟出一个钱包……真的很抱歉很内疚,她作为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学生,看到小偷竟然不敢指出来,可是,别人——谁又敢指出来呢?何况她只是一个女生。

  忽然,她睁大眼睛,又兴奋地拍拍花花的手臂,咋乎乎地道:“花火,快看,有人抓住那个小偷了,正在跟那小偷争辩呢!哇,还是个很帅的兵哥哥呢,动作好快的,那个小偷打不过他的,大家都在看呢……”

  虽然她的现场转播还算精彩生动,可花火对见义勇为这种事还是没什么兴趣,不予反应。可是,这阵骚动太吵了,个个都在往那边看,还议论纷纷,她不跟着看看的话,好像就不是年轻人了。

  她吞下最后一只饺子,边擦嘴边抬起头来:“有什么好看的,大惊小敝……!!!!”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摊子边那两个纠打的人,那脸上的表情,是不可思议,是震惊意外,是激动得不能自已,更是呆若木鸡。

  那个人——那个穿军服的人——那个穿军服擒住小偷的人——是——是——

  是吗,是他吗?是他吧?真的是吧??

  她有些恍惚,忘记了身边的人流汹涌,忘记了头上的日光亮晃,忘记时间的永不停竭。

  直到那个军人一个轻巧的小擒拿,彻底将小偷制服压倒在地;直到那个军人将小偷交给义愤填膺的几个学生,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点头,匆匆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她才跳起来,疯了一样地冲出去。

  无论面前有多少层人墙,无论面前有多少阻碍,无论面前有多少疑惑,都不能阻止她的步伐!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往前奔跑的脚步,只为寻找那抹熟悉而坚定的身影!

  那个身影,就在前方。

  她跑出汹涌的人流,终于看到了他——他就走在前面,步伐稳健迅捷,背影挺拔坚定。

  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大声喊出他的名字:“风——风远彻!风远彻!”

  她喊得很大声,响彻天空。

  他停住了,慢慢转过头来。

  是的,就是他了,真的就是他了。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花火不再是自己了,她只是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这样看着他。太过意外的重逢,不知是太过惊喜还是太过意外,她迟迟不能做出反应。

  风远彻怔愣片刻过后,大步朝她走过来,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以平静的口气道:“花火,我终于见到你了!”

  再相见,第一句话竟是这样,可是,真的……让人百感交集和如此感慨。

  花火抽了抽鼻子,让自己即刻冷静下来,冲他微微地笑:“是啊,我终于见到你了。”

  风远彻露出几乎察觉不到的微笑:“我昨晚就来这里了,到处转,想看看能不能见到你。我本来以为会见不到你了,还好,最后一刻,我见到你了。”

  花火不让自己过早去想“最后一刻”是什么意思,她努力让自己和他一样平静,用大人那般成熟的态度和口气,说:“我一直在等你,一直想见你,终于,我等到了这一刻。”

  风远彻平静的脸庞上,终于有所动摇,目光变得幽深了,有什么不能言语的东西从眼中闪过。他抿紧唇关,半晌才像下定决心一样,道:“我也很想见你,一直。”

  花火让自己轻松地笑:“那么,为了庆祝相会,我们是不是去喝一杯?”

  风远彻像在压抑着什么一样,哑着声道:“抱歉,我不能去了,因为,我马上就要出发了。”

  花火看着他,不能问任何问题,那会打碎她现在伪装出来的成熟冷静,等他说明。

  风远彻似乎也很难说出口,但他还是果断地道:“离火车出发只有一个小时了,我没有时间了。”

  花火终于问了:“你……准备去哪里?”

  “西藏。”

  “去……多久?”她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

  他移开目光:“不知道,至少……两年吧。”

  花火慢慢低下头,看着脚下,脚下是什么,是泥土?是灰尘?是大地?是道路?是支撑?是阻碍?是隔阂?

  它有多厚,又有多深?她不知道,可她知道,它撑不住她轻薄的重量与简单的梦想。

  脚下无边无际无底无缝的大地,将她和他联到一起,却也要将他从她的身边带走。

  半晌,她抬起头来,笑容如阳光一样灿烂,笑靥如鲜花一样美丽,声音如泉水一样甜美:“那么,至少让我送送你吧。”

  风远彻深深地看着她:“谢谢。”

  两人肩并肩,一直走到路口,直到上了出租车,都没有说话。

  出租车风一样地往火车站奔去,车里两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男女,却像已经活过了几十年,眼睛明明看着面前,却没有焦距;明明好不容易才重逢,却沉默不语。

  良久,风远彻终于开口,口气缓慢而平静。

  “五月份的时候,我去参加面试了,没过关,差距……很大。我想,我是不适合做这一行的。后来,我决定去当兵,我想,那才是男人的梦想。现在,新兵军训已经结束了,我被安排去西藏驻守,我真的,很喜欢那个地方。”

  他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完全脱离了中学生的青涩与稚气,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沉静:“因为要去很远,很久,领导放我们几天假,我想见你一面,哪怕只是一面。真的,很欣慰,在这里见到了你。”

  他转过头来,凝视着花火,慢慢地道:“花火,对不起,我失约了。”

  花火凝视着他。

  他黑了,瘦了,结实了,更成熟,更稳重,更刚毅,更有安全感和踏实感。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她知道,那轻描淡写里必定隐藏了太多的苦涩与忧伤,就像她轻描淡写中,隐藏了太多的变故与伤感。

  这样的风,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让她珍惜和感动,只是,他真的不再属于她了。

  很久以后,她才说:“可我,没有后悔,只有开心——真的,我很开心。”

  风远彻有些动容,在努力克制住激荡的心情后,才又缓缓地道:“花火,这就是人生。”

  花火忍住眼泪,微笑地点头:“是的,我们都长大了。”

  和他相遇,是她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与故事。

  想将最美好的,永远占为己有,老天都不会原谅的,她该学会感激与满足,即使不甘。

  风远彻凝视着她,似乎想将她更深地刻在记忆与回忆之中:“花火,你比我所期待的,更好。谢谢……你。”

  花火笑得更灿烂了。

  在这最后的时刻,她至少要留给他自己最美丽最真实的笑容,陪他度过他可以真正放下自己之前,那段漫长而孤独的时光。

  出租车停住了,花火看到了那巨大的时钟——时间过得这么快——火车站到了。

  她送他进站,来到站台上。

  人们纷纷往车上挤,但那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经过那漫长而短暂的煎熬,他们已经平静了,至少是暂时平静了。

  花火微笑地看着他:“那里,一定很辛苦很孤单吧,你……要更加努力,更加坚强,更加……温柔。你还要……做一个更好的男人,虽然,你已经是一个……最好的男人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是温柔的,坚强的,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风远彻的眼角似乎有点湿润:“你也要,更加快乐,更加精彩,也要做一个,更好的女人。”

  几乎所有乘客都上完车了,工作人员在催促了。

  “那么,我走了,再见。”风远彻转身。

  “风——”花火突然近乎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

  风远彻的一只脚已经踩在通往遥远征途的火车的车门里,他停下来,转身。

  花火冲过去,踩上台阶,抓住他的领口,掂起脚——重重吻上他的唇。

  这是迟到很久、很久的吻。

  很久以前,她就想这么做,却没有做。

  最后的一秒钟,她至少,必须完成这个心愿,这样,就好。

  火车的汽笛声响了。

  花火放开他,往后退。

  车门合上了,他们最后看到的,是对方眼里的自己——含着泪光的自己。

  他没有要她等他,她没有说要等他,他们所要面对的,已经太过沉重,他们不愿给对方的未来套上那么沉重的承诺。他们都是那么热爱自由的人,那么,就让心灵获得自由吧,即使那会以这样的牺牲为代价。

  他们更明白,这一生,他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这就是人生,他们已经开始能体会。

  火车远去了,花火一直看着火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什么都没留下。然后,才失魂落魄地慢慢走出去,无数的人,从她身边走过,可是,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她走出火车站,恍恍惚惚地走,一直一直地走,孤独孤单地走,不知疲惫地走,穿越重重人流,绕过无数的路口与拐弯,冒着不知怜悯的烈日,只是走。

  烈日逐渐黯淡,乌云逐渐聚拢,太阳终于被乌云吞噬,风也来临了。

  可这一切与她无关。

  狂风彻底取代阳光,行人已经无影踪,眼看大雨就要来临,却迟迟没有来临。

  这一切始终与她无关。

  直到她走进校园,已经忍了很久的倾盆大雨才当头浇下。

  她终于被浇醒了,一直一直走的双脚终于停下来,她眨无数次的眼,看着雨帘。

  她竟然一路走着回到了校园,出租车花了半个小时才走完的道路,她凭着双腿走完了。可是很奇怪,她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疲惫,看到大雨,甚至还很兴奋。

  她站在大雨中,张开双臂,笑着,仰头迎接雨水的洗礼。

  雨水流进嘴里,多么清甜的味道,滋润了她的心灵。

  她爱这大雨——

  她快乐地、放肆地、彻底地喊出来:“我爱你——我爱你——来吧——全都来吧——”

  大雨将她包裹,她快乐地甩头,用雨水洗脸,心里跟这大雨一样淋漓痛快。

  她在雨中漫步,一个人,享受着雨中的世界,一切,感觉都被洗净了。

  她喜欢这雨,她想与它更亲密地接触。

  她脱下衬衫,拎在手中,轻盈地甩着,在大雨中走来走去。

  雨水不停亲吻和冲刷光洁的肌肤,她与大雨融为一体。

  就让她,彻底融化吧,与天地风雨。

  她疯了吗?竟然穿着内衣在大雨中跳舞——

  韩优男刚进校园,就看到了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她就像雨的化身,在雨中无我跳跃,狂野的短发贴在脸上颈上,完美的身材在雨中勾勒出朦胧而律动的曲线。这世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他也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好一会儿,他才清醒过来,匆匆打开车门,刚跳下车就转头钻进车里,取出一件雨衣。

  “你疯了吗?下这么大雨,会病倒的!”

  他冲到她身边,边给她披上雨衣,边冲她大吼。

  她仿佛没看到他,只是举高双臂,自在地挥动,双脚踩着水面,闭着眼,来来回回地跳跃。

  显然,她正沉浸和陶醉在这样的疯狂之中,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淋了多久的雨?她以为她是谁?她以为这样很浪漫吗?该死的——

  韩优男把心一横,拦腰抱起她就走,她没有挣扎。

  一进入车里,他就把她放好,拿过车座上的备用衣服,匆匆帮她擦拭身体,边擦边唠叨:“赶紧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记得把头发吹干,然后躲进被窝里睡个好觉。有条件的话,最好煮红糖姜水喝,我估计你肯定要感冒的,可能还是重感冒,或者还是直接送你去医务室好了,不过,你吃过饭了吗,已经晚上七点了……”

  他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但花火始终一声不吭,甚至动都不动,怎么了……

  他拍拍她的脸,叫:“喂,花火,你怎么回事,好歹说一声吧,要死也别死在我车上啊,我好歹帮了你,你别这样陷害我……”

  如果花火是醒的,一定给他颜色看吧,但花火还是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是紧闭着的。

  他有点不安了,打开车灯,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喂,花火,你不是真的死翘了吧?你晚点再死行不行……”

  他被花火苍白得像个死人一样的脸色给吓坏了,再也不敢说笑话,火速开车,朝医务所奔去。看她那模样,大事不妙,救人要紧。

  花火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全身无力,头昏脑胀,双腿酸疼,稍微动一下,双脚就痛得撕裂似的。

  她呆呆地看着小小的房间,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小床,淡淡的药水味。她对这样的处境没什么吃惊,只是呼吸,这是死亡的感觉吗?无力动弹,气若游丝,身体像飘浮着一样,感觉就这样躺着,静静离去就好。

  当然,她知道自己没死,那么年轻,还死不了。

  干嘛要死呢,她的人生还长着呢,所以,还是得面对现实。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她快饿死了,吃的在哪里?

  床边的桌面上只有几个水果,真是小气的地方,她抱怨着,抓过一个苹果就啃。有人进来了,看到她就道:“醒来了?先打一针吧?”

  花火瞄她:“我得了什么病,情况怎么样?”

  “重感冒,疲劳和饥饿过度,还有双脚受伤。”

  一针扎下来,花火啮了啮牙,才想到她昨天冒着太阳走了好久,有多久?几个小时吧,反正有意识时天都黑了,具体时间也弄不清楚了。然后呢?她想到了后面的事。

  “美女,这里是医院吗?是谁送我来的?”

  “是你的同学。”

  “同学?是叫雷锋吗?”

  护士哧地笑了:“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

  男朋友?花火翻白眼,她才失恋,就有人跟她开这种玩笑,真是的。

  正在呻吟呢,外在就走进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东西,花火没看这个人,只盯他手里的东西。她的目光太过张胆直接,那人怏怏地道:“你那什么眼神,饿猫见到生鱼一样的,你就不能先给救命恩人一个感激的目光吗?”

  花火还是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咽着口水道:“昨晚我晕过去了,没法判断你的话是真是假,还有,你有没有对我做过什么,我晚点还要跟你算账。”

  他翻白眼,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你那副样子活像鬼似的,我能对你做什么?”

  花火打开他放在桌上的保温瓶的盖子,摸着瓶身,嗅着热乎乎、香喷喷的肉粥的味道,道:“哈,你不是很有审美和品味吗,你难道不知道女鬼很有吸引力吗,倩女幽魂和聊斋里的女鬼哪个不是颠倒众生?”

  他很受不了:“你还以为你是传说中的小倩啊?你烧坏头了你。”

  花火已经捧着保温瓶,呼哧呼哧地灌起粥来,他看得形象全无:“我说,你的嘴是用什么做成的啊?这粥那么烫,你居然能这样灌,真有才啊。”

  花火真的饿疯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已经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了,而且还走了一个下午,体力透支。除了这香喷喷的肉粥,她现在是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

  韩优男坐在床边,看她吃完后,才道:“你昨天怎么回事?吃错药了?”

  花火擦了擦嘴,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别以为你给了我一点吃的,就可以来打听我的事。”

  韩优男翻白眼,站起来:“好啦,我好人就做到这里,后面的事你自己解决。住院费医疗费你自己交,我已经帮你交的,会从你的工资里扣。还有,我已经帮你向老师请了三天假。就这样,我走了,记得将我的恩情记在心里,以后好好报答我。”

  花火问:“我原来的衣服呢?不会是你帮我换的吧?”

  韩优男已经走到门口了:“我还没这么倒霉,护士帮你换的,你找她吧。”

  花火盯着他的背影,不会吧,真的是他救——哦不,帮了自己一把?自己真的欠了这个家伙人情?看起来好像是……

  不过,她绝对不会对自己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的行为感到内疚的。

  稍微舒服点地躺了一下后,梅李拉也带着水果来了,一见到她就激动万分地问个不停:“花火,听说你病倒了我急死了,你没事吧?昨天你跑哪儿去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打电话也不回,到底出了什么事嘛……”

  花火打个招呼后,就躺在床上装死。

  梅李拉不敢打扰她,就自己一个人轻手轻脚地帮她削水果,收拾东西。

  收拾完后,她坐到花火床边,瞅了花火好多眼,才小声地道:“花火,你睡着了?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医生说你的双腿疲劳过度,按摩一下会好很多……”

  有人帮按摩?这种好事当然不能错过,花火装作半睡半醒地“嗯……好……好……”

  梅李拉放心了,舒心了,很小心、很细心地在花火的小腿上按摩起来。

  能为花火做些有用的事,她是很高兴的,因为,她欠了花火大人情嘛。

  只要想到到校第二天,她在校门口被两匹色狼调戏后来被花火解围的情景,她就有种“不幸中万幸”的感觉,对花火佩服得不得了。特别是花火飞腿踢瘫色狼的壮举,简直就是大侠再生,她的偶像啊啊啊!

  难得花火柔弱软弱脆弱一次,她得抓住机会证明自己也是有用的。

  花火被捏得很舒服,不知不觉地,就陷入了梦境。

  她再度醒来时,已经接近傍晚了。

  她看着窗外淡金色的暖暖的阳光,心里平静下来。

  她开始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说出拘留风的话,没有说出等他的承诺。

  西藏,她知道那是个遥远而神秘的地方,雪域高原,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在那里,可以站在最高的高原之上,遥望最高的山峰、最广阔的天空和最犀利的苍鹰,聆听最古老、最原始、最神秘的歌声与铃声。那里,也是与世隔绝的,也许打不通电话,也许寄个信都很困难,冬天的时候会很冷,可能方圆几百里都没有人烟。

  她不敢想象未来一旦套上年少的承诺,他在那样一个地方,要抱着怎么的心情去等待一封信,又要带着怎样的压力去为承诺而努力、而改变自己。她知道约定对他意味着,没能实现和她的约定,他一定很内疚很责怪自己吧,她知道他是如何信守承诺的一个人。

  她更知道,军装,是那么地适合他。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军装更适合他的装束了,也没有比军营更适合他的地方了,从第一眼见到他起,她就明白。那么英姿飒爽,那么英挺威武,那么刚毅坚定,是个男子汉了。

  他爱他的军装,他爱他的事业,那会是他一生的选择,她从他坚定的眼神中,看出来了。

  她怎么忍心让他不永远穿着这样的军装。

  她怎么忍心让他不能像风一样在天地间自由。

  他是风,真正的风。

  那份青涩甜美的初恋,就这样,真的随风去了。

  要做一个更好的女人呢,她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百合,微微地笑了,即使眼泪掉下来。

  几分钟以后,她拨打韩优男的手机:“喂,马上过来接我回宿舍,我脚受伤了,走不动,还有,带吃的给我,白鸽粥,马上!要不然告你非礼我!”然后迅速挂掉电话。

  好好生活,好好努力吧,做一个更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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