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离别与约定

　　第104章 离别与约定

　　很快就要进入一月了，天气老是阴阴的，让人心里很不光明。

　　花火听着无趣的课，心不在焉地看向外面阴阴的天空，想到新年和寒假即将来临，也许，该办一次晚会来驱散这寒冷和忧郁了。

　　感觉校园一片死气沉沉，好久没举办晚会了，也许可以在放假前办一个热闹热闹。虽然这在时间安排上有些奇怪，可除了想考大学的人，时间对于其他人来说都一样的，再怎么样的考试，大家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有加紧时间复习功课的概念。

　　对，就这么办，她的心情近期有些阴郁，正好借这个机会来转移注意力，打发时间。

　　接下来的学生会例会，她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没想到大家都热烈附和。就是因为临近期末，气氛比较严肃，学生们才更乐意去搞这样的活动，而且寒假回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批评，在回去之前乐一把，也好有心情抵抗来自家庭亲友方面的重重压力。

　　当然，热爱学习的同志们也提出来，快到考试了实在没时间和精力去组织这样的活动，最喜欢这种活动的芳芳道：“高考强化班的统统不用参加，想考好成绩的也可以不用参加，其他的，想参加随时欢迎。”

　　于是，会议就这样达成了统一：期末考试结束后、放假的前一天晚上举行规模空前的新年晚会，设立丰厚奖金奖品，所有工作人员和演员统统有新年礼物相赠！皆大欢喜！

　　这个周六，除了要备战期末考试的人员，学生会人员和各班代表济济一堂，就新年晚会进行讨论。会议整整讨论了一天，最后完成了一份细致周全的方案，然后，晚会组委会迅速成立，花火担任会长，只管坐镇后台，芳芳担任总导演，全权操办各项事宜。

　　学生会热闹起来了，大家终于有激情和干劲了，花火总算觉得有点满意了。

　　举办新年晚会的通知一传出，校园里总算热闹起来了，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这件事情，丰厚的奖金与奖品吸引了大家的关注。

　　这个学期以来，一系列的改革、整风运动让学生们苦不堪言，在闹了几个月以后，大家虽然总算接受了新的制度和做法，却还是不太习惯，气氛沉闷，直到这个消息到来，大家才觉得有了精神。

　　走在校园里，能经常听到学生们热烈地议论，各班都积极地行动起来，纷纷准备节目。这次的晚会将在操场上举行，还是大型的篝火晚会，现场还举行烧烤，还有有奖竞猜和假面舞会，空前绝后，大家称之为“年度最后的疯狂”。

　　没有人想错过这最后的疯狂。

　　花火觉得日子充实了点。外面的天气好冷了，她窝在办公室里，看着各个工作小组送上来的报告、请求，什么场地的选择安排、舞台的设计布景、灯光音效的要求、外请的专业老师、各项工作的投资预算、各班的节目报名等等。

　　这些东西看得她头大，要做领导还真是不容易啊。

　　正头疼呢，又有人送报告进来，看到她桌面上堆了不少文件，忍不住问：“花火，你天天在这里忙，功课怎么办？都快期末考了。”

　　花火头都不抬：“考什么考，我又不是强化班的，我又不要考大学。”

　　“放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好歹是大名鼎鼎的学生会会长，成绩太差的话，不太好吧？万一将来连毕业成绩都达不到怎么办？”

　　“去去去，成绩算什么，没有才能和特长的人才需要这个东西，我肯定是不需要的。如果我想考大学，明年再考，反正我也不急着毕业。毕业了也无聊，不如在学校里多混一段时间。”

　　对方翘起大拇指：“你牛！”

　　“没办法，我要为了学校的未来和学生们的幸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是是是，您老人家继续努力，我走了。”对方翻翻白眼，出去了。

　　花火又看了一会文件，手机响了，竟然是风远彻的电话。

　　“花火，明天周六，我想跟你请一天假。”

　　花火有些惊奇地道：“有事就去忙呗，跟我请什么假咧，还用跟我请假吗。”

　　“现在大家都这么忙，我还要请假，实在有些抱歉，不跟你请假不行。”

　　“哦哦，没事，还好啦，从各班调上来的人手很多，完全够用，你要学习，就不用管这些事情了。你想去干嘛就去干嘛吧。不过，你到底想去干嘛捏，我纯属好奇而已。”

　　“我姐从老家来看我，我准备陪她一整天。”

　　“噢——恭喜你啵，你不是说过你很喜欢和想念你姐嘛，现在你姐终于来看你了，嘻嘻。”

　　“我本来想请你一块去的，不过你现在这么忙，天气又这么冷，还下雨，我就不找你了。我回来时会给你带好吃的。”

　　花火窃笑：“你记得带好吃的给我就好，好好陪你姐玩，玩得开心点。”

　　“嗯，谢谢。”

　　花火转头看向窗外，果然真的下起雨来了，冬季的雨天是最讨人厌的。每遇到这样的天气，总会让人觉得特别阴郁，希望风外出时别感冒才好。

　　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左右，花火吃过早餐后懒懒地来到办公室，准备工作。她其实也不是这么勤奋的，只是不想学习而已，因为以她的身份，考得太烂肯定要被人议论，所以她必须要制造一个工作繁忙、无暇顾及学习的理由，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考得不好。

　　刚走上二楼，她就听到有人在议论：“看看，那里有个大美人，来找风的，不知他们什么关系……”

　　她转头望去，看到风远彻和一个女人正朝大门口走去。

　　女人撑着一把蓝色的碎花伞，伞下的两个人看起来很亲热，挨得很近，不停说话。那个女人虽然因为距离而看不表脸蛋，但那美丽的大波浪秀发、姣好苗条的身段、时尚典雅的打扮，都足以证明是个迷人的女人。

　　那大概就是风远彻的姐姐吧，果然是个大美女，而且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难怪他会这么喜欢他的姐姐。可惜她不能跟他的姐姐套近乎，拉拉关系，不过，这样的天气确实不好出去，还是呆在屋里舒服，反正她以为有的是机会认识他的家人，嘻嘻。

　　风远彻和美女走出校门后，她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上网搜索好听的歌。这么空前绝后的篝火晚会，怎么能少了她这个美女的节目？平时她当领导惯了，估计大家都忘了她花火也是能唱能跳的吧？

　　哼哼，就让大家见识一下她的才艺。

　　跳舞？太麻烦了，现在天气冷得要死，练舞不方便，而且独舞不好跳，群舞嘛，又不能够突现自己，还是唱歌吧。唱个能充分展现自己的美貌与风情的，足够性感的，嘿嘿。

　　一找就是一整天。晚上很晚了，花火才回到宿舍，想起今天风远彻陪姐姐出去的事，暗道，不知他带他姐姐去了哪玩，又给自己买了什么东西，明天，她应该能收到风的礼物吧？真好捏。

　　睡得晚，自然起得也晚，她起床时又快可以吃午饭了。

　　她慢吞吞地梳洗穿好，刚出门，一股凛冽的寒风就杀过来，冷得她一阵哆嗦。这几天真是冷得不像话，真是不好干活啊，可恶的天气！真不想出门，但晚会的事，有很多活要干，她得努力。

　　今年会有很多人毕业，而且这个学期是她担任学生会会长的第一个学期，前面又搞了那么多“坏事”，她要借这个机会提高人气、再获人心，所以，不可以偷懒！

　　她打着呵欠来到学生会，刚上到二楼，就惊讶地看到纠查队的办公室里人头济济，热闹非凡。她往里瞅了一眼，居然看到不轻易在学生会露面的风远彻正对着一大帮人安排工作，手里还拿着一叠资料，不停地问各项物资、设备、器材、值班安排情况，表情十分的专注。

　　估计要出太阳了，风远彻居然这么主动而投入地来干活！

　　花火靠在门边，有趣地看着他安排、检查工作。好一会儿后，风远彻才看到她，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做自己的事情。花火觉得很无趣，又不想打扰他，便先回办公室了。

　　难得今天风远彻这么早就来学生会干活，她可得好好表现，给自己加分才行啊！

　　她忽然想到一个事情：风远彻会不会今年也毕业呢？或者会考上大中专学校？或者继续复读？自己肯定是要读高四的，如果他也一起读就好了……

　　唉，她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大问题捏？真是笨死了，她猛敲自己的脑门。不行，晚点得问下他，这个问题没弄清楚，就不好制订未来三年规划了，现在，先干活。

　　大概半个小时后，风远彻敲门进来，向她报告：“我已经把纠查队、治安队的工作都安排和检查好了，等下就去巡查校园，重点是操场和舞台。你有什么工作是忙不过来，我能帮上忙的吗？”

　　花火偏头看他：“你平时不是对学生会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吗，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不会是昨天跟姐姐出去了一趟，大受鼓舞，决定表现得更好吧？”

　　风远彻眼珠左右移动，目光有点飘忽：“不是。只是看到大家太忙了，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家。而且……假期到了，可能要有很多的一段时间不见面……”

　　花火拉长声音：“是么——就这么简单——”

　　风远彻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花火把一张报名表丢给他：“这是节目报名表，你也参加吧。”

　　风远彻拿着报名表，看了好一会，又抬头看她：“你想看我演什么？武术？”

　　嘻嘻，真有绅士风度！花火想了一想：“你的武术我看多，这次我想——听你唱歌。”

　　“唱歌吗？”风远彻想了一想：“行！”

　　花火眼睛一圆：“这么爽快地就答应我啦？”

　　风远彻瞄她一眼，似乎懒得理她的废话，转身就走出去。花火愣了一愣，举高双手，挥拳庆贺——耶，风远彻可真是体贴她耶！好，今天干劲满满，加油到底，无极限！

　　她埋头苦干，等她把那叠文件处理完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眼看天色也快暗了，还没见风远彻回来，她拔打风远彻的手机，却发现是关机的。他现在在哪里，不会是还在巡视校园或舞台吧？

　　他今天这么积极，又忙了这么久，她得去看望、慰问才行，然后请他吃个饭。

　　想到这里，她速度收拾东西，跑出去。

　　她一路在校园里东逛西看，来到操场，看到观众席上的主席台正在布置舞台，许多学生正在那里帮忙。按计划，主席台将改建成舞台，因为这是个平台，足够进行群体表演，而且还有顶篷，可以放置灯光设备。

　　她走近，果然看到风远彻正站在一堆设备和人群当中，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大家整理、清点、摆放这些从校外租来的设备。为了打造史上最棒的晚会，学校花了不少钱租用专业设备，这些设备可都是宝贝。

　　今天明明很冷，风远彻却忙得出了不少汗，外套都脱下来了，只穿了一件米色的毛衣，看起来很是清爽。

　　花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喂，帅哥，五点多了，天快黑了，该吃饭了，我请你去吃饭了。”

　　风远彻看看她，转过头挥挥手：“到吃晚饭时间了，大家准备回去吧。”

　　然后，两人在身后一堆人的起哄声中，一起离开，去餐馆吃火锅。

　　这次，风远彻居然难得地点了两瓶啤酒，还点了一大堆花火爱吃的东西。花火看得傻了眼：“你姐不会是给你带了一大笔钱，你多得用不完吧？这么多东西，我们能吃得完？要不要叫那些小表过来一块吃？”

　　风远彻不停地向她的碗里挟肉片，道：“叫他们干嘛？我们约会，找电灯泡来做什么？吃吃吃，今天晚上不吃完不能离开！”

　　约会？花火最爱这个词了，为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词，她一定一定要努力地享用这顿美妙的晚餐。

　　她大快朵颐，风远彻不停给她挟菜，自己却几乎没吃。

　　她边吃边问：“你怎么不吃？”

　　风远彻凝视着她，道：“我昨天吃了很多，今天吃不下了。”

　　“哈，说到这个——”花火指着他叫起来：“你说要给我带好吃的，在哪里？”

　　风远彻用筷子指指锅里：“都在这里呢。”

　　花火使劲瞪他，他笑笑：“因为我姐要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实在拎不动，所以没买成。以后，我弥补你，天天请你吃饭都没问题。”

　　花火斜眼看他：“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这次就放你一码。天天请客倒不用，一个星期请两三次我就满足了，另外两三次我请你。”

　　风远彻笑笑：“知道了，吃吧。”

　　等她吃差不多后，风远彻开始给她倒酒，陪好一杯一杯地喝。等夜色如墨时，花火的肚子已经鼓得像个圆球了，这时，风远彻才慢慢地把后面的食材给一一解决掉。

　　花火一边打呵欠，一边有事没事地问他：“你姐姐来找你，都说了什么好事没？”

　　风远彻挟菜的手停下来，好一会才道：“一半是好事，一半是坏事。”

　　“喔，那说来听听。”

　　风远彻慢慢道：“家里找我……有点事，我跟你说过吧，我的目标是成为一个警察，所以身手要灵活要好，考试时要考这个的，我一直在练功为了就是这个。明年七月，就有考试了，我的户籍不在这里……”

　　他正说着，花火就长长地打了一呵欠，趴在桌面上，咕哝：“好困喔，吃得太饱，好想睡，明天还要上课……郁闷……”

　　看着花火那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他不禁哑然失笑，把想说的话全吞了回去。这些话，还是等过一阵子再说吧，现在说，也许会影响她的好心情吧。现在，离晚会不过大半个月时间，好好渡过这个时光吧。

　　他又点了一些零食，打包好，然后拉着花火回去了。花火半靠在他身上，装晕，却在心里窃笑，就这样赖着他好了，不仅是今天晚上，还包括以后——很长很长的以后。

　　送花火到她的宿舍楼下，把打包好的零食挂在她身上后，风远彻才回去。

　　花火回到宿舍后，精神还是很好，又跟着MP4哼了几十遍她要在晚会上演唱的蔡依琳《LOVELOVELOVE》，感觉唱得很熟练很跟得上节拍了，才躲进被窝里，继续偷笑。

　　可她还是忘记了要问风远彻：下学期过后，他准备怎么办。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小部分人为了考试而拼命学习外，大家都把精力投入到“最后的疯狂”中。这对学校来说本不算是好事，但看在大家没有闹事的份上，学校也就闭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因为，往年都是越到期末、越到考试就越是乱，现在这样，倒显得是件好事了。

　　学生会的多数人更是全情投入，芳芳本来就决定要考艺术院校，有空就练习唱歌跳舞主持，自然是极其重视这次晚会，连帅哥和约会都放到一边了。难得的是，连风远彻也不怎么去功武了，天天都跑上跑下、跑东跑西。花火自认为风远彻这么卖命是为了自己，得意洋洋之余自然也更加努力。

　　可以说，学生会上下、全校上下几乎没有这么上下一心，校园里随处都能听到练习中的歌声，时常可以看到舞姿。花火快乐地想，今年的新年一定会过得很快乐，一定会在所有人心中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不知不觉中，期末考试马上就到了，考虑到大家都辛苦了，而且准备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花火大方地给大家放了几天假，让大家先把考试的事情做好。

　　话是这么说，她自己是一点都不把考试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借机偷懒玩乐。

　　那天，她戴着耳塞，蹦蹦跳跳地走在校园里，边听歌边哼，陶醉不已。冷不防从旁边杀出几个小表，看见她就叫：“大姐，好久不见，请客请客。”

　　花火一瞧，喝，萧小龙那几个小表？还有阿福？他出院了？

　　她仔细地端详阿福，捏捏他的脸：“真的是阿福吗？你的病……好了咩？你看起来瘦了好多，有没有好好调养身体？”

　　阿福腼腆地笑笑，一脸感激地道：“大姐，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能已经挂掉了。大姐，你真是个大好人！”

　　花火听了很惭愧，想起自己在日记里曾经是那般地嘲笑和鄙视他们，他们可都是小孩子，想法没那么复杂和多心……

　　她不安地左右晃动脑袋，道：“没、没事，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全校都出力了！对了，你们不是喊着要请客吗，你们想吃什么，大姐我现在就请！”

　　“大姐万岁——”

　　因为心存愧疚，她带着他们来到餐馆，随便他们点菜。小表就是小表，点的尽是便宜的菜，点个肉之类的都要商量半天，花火看在眼里，大方地为他们点了一个大盘菜和香水鱼，够他们吃的。当然，她没忘记为阿福点些清淡有营养的东西。

　　因为开心，她还破例给他们点了啤酒，小表们高兴坏了，尽是说她的好话。

　　吃到一半，小表们有点晕头了，萧小龙竟然拉着她的手，大着舌头说：“大姐，你放心，大哥走后，我们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阿福也说：“就是，大姐，你别难过，我们决定明年都去读高中，如果你留级，我们会罩着你的……”

　　花火收敛笑容：他们……在说什么……

　　另一个小表大叫起来，指着萧小龙和阿福道：“你们两个说错话啦——大哥说不许告诉大姐这件事的……”

　　阿福捂住嘴，一脸做错事的懊悔表情，而萧小龙骚了骚脑袋，讨好地对大家道：“唉呀，我是说得太早了点，可是、可是迟早都要让大家知道的嘛，我也不算违规了……”

　　花火揪住萧小龙的耳朵，危险地眯着眼睛：“你知道知道风……你们大哥要走了……你们应该比我晚知道才对吧……”她要冷静，她要套出他们的话……

　　萧小龙眨巴着眼，奇怪道：“啊，大姐你也知道了？咦，大哥说你现在很忙，怕你分心，所以他会等你不忙了才亲自告诉你，要我们先保密。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大哥果然是偏爱大姐的，要我们保密，自己却什么都说了……”

　　花火心里一阵哆嗦，表面上却故作轻松地道：“哦，难道你们连他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都知道了？不可能吧！”

　　萧小龙：“知道啊，他要回老家那里准备考试呗。大姐你别太想念大哥，大哥说等他考上警校，他会来看望我们的，大姐，你明年应该还在吧……”

　　花火勉强笑笑：“在……怎么不在……”

　　她的心已经飞得很远很远了，风……到底在隐瞒什么，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她……她无心再吃，心里像火烧猫抓一样难受，只想……只想快到见到风，问清楚……

　　心不在焉地把这顿饭吃完后，花火匆匆忙忙地往风远彻住的男生宿舍跑。

　　她跑到宿舍附近，止住脚步，仰头看着他的宿舍的窗台。她这是干什么呢？跑上去问个明白吗？他现在……不在宿舍吧？他把他的时间和精力全放在学生会的工作上了，不仅仅是晚会的事，还一副“办后事”的样子：全面完善纠查队的制度、整顿工作秩序、招入数名新手、带新人开展工作、笼络人际关系……

　　她现在才明白，他异常地积极，原来是为了离开学校做准备……

　　她的眼泪悄悄掉下来，这样……太没出息了，既然他不让知道，她也不应该让他分心的……是吧。而且，又不是永别，又不是不会再见面，现在通讯这么发达，难过什么呢……

　　她还是很难过，红着眼睛回宿舍，再也无心干活了。但到了上晚自习的时候，她还是蔫着脑袋去教室，她得有学生会会长的模样，虽然风远彻从来不过问她的事，但她知道，他应该是希望她能更有学生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被更多的人接纳……

　　接下来的几天，花火只能演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整天笑咪咪地，一副全情投入晚会的模样，看起来充实而开朗。

　　她知道风也在演戏，非常勤奋地演戏，他像只陀螺，整天为学生会的事，准确的说，是为她的事而奔波，把他所能做的事做得面面俱到。整个纠查队的面貌大为改观，实力也大为提升，她想，这是风送给他的礼物吗？

　　在和谐的表象下，期末考试来临了。

　　考试一结束，校园就像炸开了的油锅，全都翻滚起来了。一月下旬的寒冬彻底被学生们的热情与激情冲得溃不成军，学生们像开了闸的洪水和出了牢笼的野兽，咆哮着嘶吼着奔向“最后的疯狂”，学习、课本、成绩、未来全被抛到了脑后。

　　连高考强化班的学习疯子们也稍微放下课本，脸上露出笑容，决定临时搞个大合唱凑热闹。

　　这个期末，是有很多值得开心的事，比如高考强化班的成绩有了全面的、本质的、飞速的飞跃，比如考试结束后的纪律没有像往年那般散乱，比如各栋宿舍前园艺爱好协会种的梅花开花了……

　　花水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却也是在班里一如既往的名列前茅，就像她表面上一如既往的风光，心里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起伏不稳定。

　　风远彻的成绩考得不太理想，比往时都差一些，花火知道，那是因为他把精力都放在学生会那里了。临走之前，还做这些会让她感动的事，这个人……真是的……好想、好想打他一下……轻轻地……就好……

　　他害她、害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萧洒、放得下一切、看得开一切了……害得她现在，满脑子全是他……

　　她一个人走在池塘边。

　　天气阴阴的，风冷冷的，真不是散步的时候，她整个人包裹在大衣里，抱着肩膀，走水边瑟瑟地走。来到凉亭边，冬天萧瑟，风景没什么好看，但是亭边新种的那株梅花倒是开了，疏疏落落的几朵，红润得异常醒目，却令人心里更萧索。

　　她走在亭子，在石台边坐下，托腮看着水面发呆。

　　天黑得好快，六点没到就已经看不清楚景物了，不知道在这样的冷夜里，会有谁关心她？手机响了，是风来的，她抽着鼻子，说：“我在池塘亭子这里，来吗？”

　　十几分钟后，风远彻来了，戴着她送的帽子、围巾和手套。

　　他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湖面。

　　花水勉强对他笑笑，道：“快放假了，有什么安排？”

　　风远彻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准备回家，然后……”

　　好半天才接上这句话：“就不来了，至少高考结束前，不会再来。”

　　花火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终于要说出来了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酸酸涩涩的，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还是什么都说吧，说了……难受。

　　静默好一会后，风远彻慢慢道：“那次，我姐来看我，告诉我，爸爸认识武警学校的校长。他找校长谈过了，校长这边说，高考成绩差点没关系，主要是身体素质考试要考得好，这样就能想办法让我入学。”

　　“现在离考试没多少时间了，在这里很难有针对性的练习，爸爸要我回去学习，他帮我找了合适的学校，有空的话，他还想带我去找那位校长，先互相熟悉。我、很想读警校，那是我的梦想，我一直在努力，所以，我必须要回去。”

　　“本来，我姐来找我时，就要我跟她回去的，但我……实在放不下这里，所以跟姐姐说好这个学期结束了……才回去……”

　　花火默默地听了半晌，才道：“回去的……具体时间，定了吗？”

　　“晚会后的第二天，车票已经订好了……”

　　“我……去送你……”

　　“不用了，很早的，天气这么冷，你别去送，以后，又不是见不到。”

　　花火苦笑：“说得也是，我也挺不爱这种场面……生离死别一样的……”

　　两人又沉默，其实，应该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却觉得什么话都没有了。

　　一直看着水面的风远彻忽然转过头来，凝视着她，慢慢道：“我们做个约定吧。”

　　花火心里一跳：“什么约定？”

　　“我们，在大学相见吧。”

　　花火怔在那里。

　　“武警学校的四周，有很多的大中专院校，你挑一所报考吧……不管上哪所学校，不管是什么专业，只要你在那里就好，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花火的眼睛红了，声音哽咽起来：“真……真的吗？”

　　“嗯，”风远彻伸出手来，覆在她抓着栏杆的手上，皮手套让她的手暖暖的，他的声音也暖暖的：“嗯，真的，我一定会在那里的，所以、所以，你一定要来！”

　　花火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用力地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风远彻拿开他的手，把手套扯下来，竖起小指。

　　花火几乎是破啼为笑，也伸出小指，和他拉勾、盖章：“瞧我们两个，像小孩子似的……”

　　风远彻微微一笑：“像小孩子好啊，大人说话总是不算数的。”

　　花火又用力点头，觉得心里没那么难过了，因为，希望就在前面。

　　两人又一起看向水面，好半天不说话。

　　见风了，好大的风，风远彻转过头来：“明天晚上就要举行晚会了，你要好好加油，好好休息，好好表现。”

　　花火也看着他：“你也要努力，好好表现。”

　　“当然，有你在，我能不好好表现吗。”

　　花火有些羞赧地笑笑，风远彻认真地说：“你笑起来很好看，所以，你一定要经常笑，不要板着脸。”

　　花火点点头。

　　“我……把家里的电话给你吧，手机很快就要换了，怕到时联系不上。”

　　花火摇摇头：“不要，我才不要你家里的电话，你换了手机后，打电话给我。就算现在联系不上也没关系，你知道我在哪里。就算不联系，半年之后，我们也会见面的。我，说话算数！既然已经做了约定，我拼死、也会做到！你看着吧。”

　　风远彻的目光很温柔：“只有半年了，考试会很辛苦，今年不行也没关系，就算到了明年，我也会等着你的……”

　　花火摇头，很坚定地道：“不，就今年！我说过我要去，就一定会去，所以，你不用等我，我会和你一起到达的！我花火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风远彻一脸欣赏：“我知道了，那么，到时就看谁先见到谁。”

　　“嗯。”

　　风很大了，天色很黑了，两人慢慢地朝着操场的方向走去。

　　明天晚上，篝火晚会就要隆重地开始了，那会是他们在**月之前最后的一个晚上，他们要尽全力打造最美好、最快乐的晚上。

　　晚会举行的那一天，花火和风远彻一大早就赶到现场，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都仔细地过问、检查、核对，确保万无一失。想到别离在即，虽然有约定，但花火还是觉得很压抑很难过，所以，她只能拼命地工作，借此忘记这份伤感。

　　真希望时间过得慢点，可现在是冬天，白天总是特别短暂，夜幕很快降临。

　　全校的学生都涌到了操场，七点一到，操场中央的巨大篝火就点燃了，熊熊燃烧如六月的骄阳，映红了一张张快乐的笑脸。篝火四面，是很多的烧烤摊，各路人马围坐在烧烤摊前，兴致勃勃地烧烤牛肉、羊肉、鸡翅、香肠……

　　火光混着香味，笑声蔓延，温暖如春，谁人还会感受到现在正是寒冬？

　　数不尽的笑颜，数不尽的笑声，花火从人群中走过，一时间百感交集。第一次，她感到大家都是大孩子，彼此之间没有任何隔阂，往日的恩怨和争斗似乎只是幻想，至少今天晚上，大家都是平等、可爱、纯粹的同学，一起享受着寒冷假期前的团聚。

　　是啊——团聚，这是所有人第一次正式的团聚，就像中秋节全家团聚一样，与世隔绝的大孩子们，放弃了纷争与叛逆，只是简单地共享属于自己的天伦之乐。

　　花火到台下的学生会烧烤摊前坐下，与风远彻隔着烧烤炉，面对面，橙红色的火光中，他们无语凝视。

　　他很用心地烤着手中的鸡翅，眼睛几乎没有移开，细心地翻转、上调料，生怕火候过了，生怕调料上得不均匀、不及时。诱人的香味在空中弥漫，他把金黄的鸡翅递给花火，只为她一个人烧。

　　那是花火平生吃过的最美味的烧烤，她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这份味道。

　　鞭炮响起来，烟花盛开，夜空璀璨，大家爆发出狂热的欢呼声，就像新年来临。

　　学校就像一个家，大家都是一家人，大家正聚在这里过新年——就是这样的感觉！平生最热闹的一次团聚，最狂热的一次过年。

　　欢快热烈的新年音乐响起来，晚会在热舞中拉开序幕。

　　打扮得风情万种的芳芳一袭华丽的红色晚装，白色毛围巾，与男主持手挽手，在男生们的尖叫声中施施然走上舞台，向大家宣布“新年晚会正式开始——”

　　劲爆的音乐响彻夜晚，花火看向舞台，节目空前绝后的精彩，参与的演员空前绝后的多，观众的热情空前绝后的高涨，但是，眼前华丽璀璨的一切，都比不过火光对面的风。

　　身处无数人之中，他们却只能看得到对方，眼里只有对方。

　　时间在凝视中流逝，接下来的节目，竟然那么快就到花火了！

　　当舞台上念出“花火”的名字，花火才从怔愣中惊醒过来，在如潮的掌声中走上舞台。优美而略带忧郁的音乐响起，花火感觉就像在梦里一样，可头脑异常清晰，心情异常平静。

　　她本来想唱节奏明快热烈的《LOVELOVELOVE》，但在知道即将与风离别之后，她再也唱不出那种感觉，所以换成那首著名的《PrettyBoy》。还是那样的歌，比较切合她现在的心情，从她见到风的第一眼起，她就是她心目中的PrettyBoy，魂牵梦萦的PrettyBoy。

　　这是为他唱的歌，是唱给他听的歌。

　　喧闹的现场安静下来，原来，目中无人、我行我素、霸道强悍的学生会会长，最具争议和魅力的魔女、巫女、妖精、女王……也有这么动情而温柔的一面，那是一个与平日全然不同的花火，是一个纯粹的19少女的花火。

　　歌声结束，掌声如潮，大家在喊：“我爱你——”

　　花火笑了，因为，大家在说他们爱她，她相信，至少这一刻，大家是爱着她的。原来，她这样的人，也是可以得到爱的，也是可以被人爱的。

　　她才走下舞台，紧接下来的，竟然是风远彻的节目。

　　没有伴舞，没有眩目的灯光，没有华丽的装扮，风远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手中多了一个话筒。他站在幽暗中的那圈灯光之下，一个人唱罗比?威廉姆斯的《BetterMan》。

　　花火的眼泪掉下来，那是风最喜欢的歌，花火知道并理解那首歌的每一句话。

　　Send someoo love me.送一个人来爱我。

　　I needrestarms.我需要在其怀抱中入睡。

　　Keepsafe from harm.让我有安全感,远离伤害。

　　Inpouring rain.远离倾盆大雨（大声哭泣）。

　　Giveendless summer.给我无尽的夏季。

　　Lord I fear the cold.上帝我害怕寒冷。

　　Feel I’m getting old.感觉自己在变得苍老。

　　Beforetime.未老先衰。

　　soul heals the shame.当我的灵魂治愈羞愧。

　　I will grow through this pain.我会在这个伤痛中成长。

　　Lord I’m doing all Ican.上帝我所能做到的-

　　better man.就是做个好男人。

　　easymy conscience.我的心很平静。

　　Cause it’s notfault.因为这不是我的错。

　　I know I’ve been taught.我知道我受到了教训。

　　take the blame.也受到了责备。

　　Rest assuredangels.我的天使无疑-

　　Will catchtears.将带走我的泪水。

　　Walkouthere.把我带出这里。

　　I’mpain.让我远离伤痛。

　　Once U’ve found that lover.一旦你发现你的爱人。

　　U’re home ward bound.你就会回头。

　　Loveall around.爱就在你周围。

　　Loveall around.爱就在你周围。

　　I know some have fall enonstony ground.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消失在无情的土地上。

　　But Loveall around.但爱就在你周围。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她知道，她完全知道他的心意。

　　他带给她的，他留给她的，总是只有感动和温暖。

　　这样的他，叫她如何不爱他？

　　现场异常安静，大家忘了手中的刀叉在飘散出香味，忘了眼前的火光在散发着温暖。舞台上，站着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孩子、一个少年，那是一个正成长为男人的人，用心灵在宣誓——我所能做到的，就是做个好男人——对自己，也是对心中的她——宣誓。

　　泪水从指缝中流下，花火什么都看不到了，什么都无法思考了，眼里、心里只有他。

　　当一曲结束，现场仍然安静，大家还没从男人的心声中走出来。

　　风远彻仍然站在舞台上，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大声道：“我要再唱一首歌，因为事先没有准备，就这样清唱吧！”

　　他半眯起眼睛，声嘶力竭地爆发出极具感染力的声音：“轻轻地，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前方的路虽然太凄迷，请在笑容里为我祝福，虽然迎着风，虽然下着雨，我在风雨之中念着你……”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不知在此时不知在何时，不知我想大约会是在秋季……”

　　本来，一听到他开头，就难过和感动得要继续哭下去的花火，听到“大约在秋季”时，所有的伤感忽然全都不见了，她忍不住“哧”地笑起来。

　　一直很安静的大家也都笑了，指着台上的风远彻吹口哨，喊着：“是大约在冬季……”

　　就这样，现场的气氛再次被搞活，比先前更加劲爆了。花火看着一下子就改变了气氛的风，心里涌上无与伦比的骄傲：这个好男人，将来还会更好的男人，是她所爱的——那个人——她，也会成为一个好女人的！

　　风远彻在震天的笑声和掌声中走下来，无视别人的起哄，在她身边坐下来，在她耳边问：“我唱得怎么样？”

　　花火凑近他的耳朵，悄悄地告诉他：“再没有比你更棒的了。”

　　风远彻笑了，眼里跳动着火焰一样的光芒。

　　晚会很长，预计到十二点才结束，快十一点时，风远彻先悄悄地离开了，随后，花火也悄悄离开。

　　他们一前一后地来到教室的楼顶上，俯视着操场上的火光与星光。

　　“明天你就要走了捏。”花火说。

　　“是的。我不在，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偷懒，别早恋，别惹事，千万别让我等到明年。我一个人会很无聊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让你久等的，你也要记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欺骗女人的后果可是很悲惨的。”

　　“是是，欺骗花火大王的下场很可怕，我可没这个胆。”

　　风吹过来，风问：“冷吗？”

　　火摇摇头，反问：“你冷不？”

　　风远彻举起双手摆摆，又拿起围巾一角摆摆：“温暖牌的，怎么会冷。”

　　花火正色道：“你要保管好我的礼物，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要这样穿着出去玩的。”

　　风远彻凝视她：“我还没有送过你像样的礼物。”

　　花火笑笑：“你送的礼物够多了，你的礼物太珍贵，无法以物质的形式表现出来，都记在我心里呢，多得数不清。”

　　风远彻摇摇头：“不行，我一定要送你一个最最特别的礼物。”

　　“什么礼物？”

　　风远彻神秘地眨眨眼，解开外套的扣子，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这个！”

　　花火惊讶地睁大眼睛，好一会才道：“这个——真的要——给我吗？”

　　“当然，好男人说话要算数。”风远彻说着，把手中的“喜羊羊”面具戴在她的脸上，然后一脸欣赏地看着她：“这个面具真的很适合你！你——要保管好，秋天见面时，我还要戴这个去英雄救美的。”

　　这个面具，他一直戴着，几乎每个晚上，都悄悄、默默地保护着这里，保护着她。这是校园不老的英雄传说，而他，要把这个传说送给她……再也没有比更珍贵的礼物了。

　　眼泪放肆地掉下来，面具遮着，没有让他看到，她的声音在笑，快乐地笑：“我保证，秋天到来时，你一定能再见到这个面具的，如假包换！还有，风，我向你保证——花火大王向你保证——”

　　她顿了一下，调整好哽咽声，继续道：“我会成为一个好女人！一个能和好男人站在一起的好女人！你——一定要相信，相信我会成为一个好女人！”

　　是错觉吗，风的眼睛似乎也有点红了，他深沉地说：“是，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你会成为一个更好的女人，我也会成为一个更好的男人！”

　　花火笑中带泪：“当我们都成为更好的男人和女人时，就是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

　　很多的话，都可以不必再说了，再多的心意，也不必再说，他们——都明了。

　　午夜十二点的烟火响起，他们回到操场，和大家一起欢庆寒假的来临。

　　直到一点钟时，现场才整理好设备，留了几个人守夜，待到明天再清理现场。然后，大家都慢慢散去了。虽然风远彻说明天不必送他，可花火还是决定要去送，她暗下决心，明天要早早起来，悄悄出现在他的面前，送他上车。

　　她把闹钟调到早上七点半，想想太晚了，又调到七点，还是担心会错过，干脆又调到六点半钟。六点半，够早了吧，天还很暗捏，要给风一个惊喜和感动，不能总是只让他感动自己啊。

　　她几乎没法入睡，过了很久很久才迷迷糊糊睡去。当闹钟响起来，她就像触电一样跳起，迅速穿上外衣，随便用水冲了一下脸，随便梳了一下头发，就出去了。

　　她要在风的宿舍下等他……

　　全校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昨夜的疯狂和开始的寒假让所有人都沉陷于梦乡之中。

　　花火就在宿舍大门对面的大树后面站着，站到天蒙蒙亮，站到天色大亮，站到开始有人起床，站到开始有人拎着行李出去，站到阳光微微照下来……

　　风说他会走得很早，他所谓的早，难道是中午不成？她窃笑，并不觉得累。然而，当风远彻的宿舍门打开，陆陆续续有人进出，却不见风的影子时，她开始有些不安了。

　　她开始试着拨风的手机，得到的回音却是——该用户不在服务区。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他为什么不在用户区？

　　终于看到风的舍友从大门里出来，她冲过去问：“风远彻在干嘛呢，他今天不是要回家吗？”

　　对方奇怪道：“他早走了，昨晚就收拾好东西了，早上六点就出去了，说是七点多的火车，现在应该在路上了吧。怎么，你不知道他的出发时间，你们不是很好嘛？”

　　花火勉强地笑笑，摸摸脑袋：“哦，我睡过头了，呵呵，不好意思……”

　　她匆匆离开，低着头，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眼睛出水。还是错过了吗？她明明已经起得那么早了……她从来也没起得那么早过，如果、如果她起得再早一点……就可以、可以陪风走一程……

　　只因为晚起半个小时，就错过了……真不甘心，好不甘心，太不甘心了……她的眼泪掉下来……怎么能就这样……错过了呢……

　　她低着头，边掉泪边快步回到宿舍，然后趴在床上，呜呜地哭。天已经很亮了，但她一点食欲都没有，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想到风不在这里，那么孤单，那么冷清，那么寂寞……

　　心里空空的感觉，好难受，就像一个空壳子，如何才能填满……

　　不知哭了多久，手机响起来，她好久才伸手去接，是老豆打来了。

　　老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和苍老：“小火，你们放假了吧，爸爸这就去接你，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她吸吸鼻子，擦擦眼泪，不愿让他听出自己的不对劲：“嗯，爸，我们今天正式放假了，但是……我、我想……”

　　“怎么啦？今年想去旅游吗？”

　　“不是！”她不知怎么了，就这么坚定而突然地做了最后的决定：“爸，我要留在学校补习！”

　　电话那头是吃惊的喘气，她的老豆显然被她的话给弄得呆住了。

　　她笑笑，道：“爸，我是说真的，我们学习有高考强化班，老师设备都是一流的，我决定要去考大学了！老爸，我是认真的！”

　　老豆好像在抽鼻子？过了一会，他才说：“小火，爸爸真的很想和你一起过寒假，但爸爸很忙，害怕自己不能好好照顾你，如果你真的想考大学，爸爸会全力支持你的……”

　　他说话都有点哆嗦了，好像要中途停下来平复激动，才能继续下去：“可是，考大学很不容易，要吃很多苦，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有这个心理准备了吗？”

　　其实，花火想，老豆才不认为考大学很难，只是对长年只知道混日子、不务正业的她来说，太难了。事实确是这样，所以，她必须比现在开始，就得拼命。

　　她不想让老豆操心，笑笑：“就是因为不容易，才值得去挑战嘛，随随便便就能考上的话，我急什么。爸，我有心理准备的，就算瘦成一把骨头，我也要考上去！”

　　她老豆过了好一会才道：“爸爸……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好孩子，你要……好好努力……”

　　咦，明明这种话，老豆从小说到大，她明明都听得腻了，为什么现在听起来，却觉得有点想哭呢？

　　她抽抽鼻子，半撒娇地道：“我知道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不会乱来的。不过，你记得把我的生活费给我哦，我要求增加费用，学习很苦的，我得好好补身体。”

　　“嗯嗯，好女儿，只要你好好努力，用功学习，不管花多少钱，爸爸都舍得。爸爸准备出差了，今天就把钱转到你的银行卡上，不够你再跟爸爸要。春节……你还回来过吧？”

　　花火想了想，摇摇头：“不回去了，时间太紧了，我一分钟都不敢浪费。”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她不想让老豆看到她郁郁寡欢的模样，也不太想打扰他和乔娜的甜蜜生活。

　　看到老豆和乔娜亲亲我我，与风分别的她，只会更难受。

　　“嗯，我知道了，爸爸理解你，你好好加油，别想着家里的事，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别太累着了，身体第一，缺什么就跟家里要，如果联系不到爸爸，有什么事也可以跟乔娜说，别老把她当外人……”

　　老豆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花火这次没打断他的话，接下来的日子，她要拼命学习了，恐怕也没什么时间去和老豆通话了，就让他多说些吧。

　　瞧，花火好像稍微懂事了一点点捏……

　　好不容易才结束通话后，花火心里也平静了些，既然已经做了约定，既然已经立下目标，那就奋勇直前，绝不后退！

　　她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平静地刷牙洗脸梳头换衣服，然后出去吃午饭，然后打电话给相关校领导，说明了自己要入户强化班的事。然后，她就在校领导震惊的呼声中挂断电话，回高三B班的教室收拾行李。

　　这时，她才发现她的学习行李少得可怜，除了课本和几本作业本，啥都没有，而且课本还是残缺不全的。后来，她直接搜查同学们的课本，挑了齐全的才出去，来到强化班。

　　她一走进强化班，立刻就感觉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明明是寒假，明明是中午，强化班里却是几乎满座，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到声音。每个人的脸不是贴到桌面上，就是贴到书面上，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好疯狂的……学习狂人！

　　正常情况下，学习狂们是不会留意到有人进来的，可是，花火的存在感太强，而且周身的气势与这里完全不一样，大家注意到她了。一个个从书堆里抬起头来，带着戒备和探究的目光看她。

　　花火知道，他们在研究——这个魔女来这里做怎么？但凡她出现的地方，总是没有什么好事的，呵呵，瞧她花火的影响力。

　　她转头看了一下，径直走到靠前的空位坐下，摆放书本。

　　大家都在呆呆地看着她，她身边的一个眼镜男不安地问她：“会、会长，您……在干什么呢？”

　　花火冲他笑：“学习啊。”

　　她怕全班听不到一样，清晰地、有力地道：“从今天开始，我正式转入强化班学习，和大家一样要去考大学，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导。”

　　一片石化。

　　花火笑笑，开始看书。

　　她做事，从来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和说明。她会考上大学的，风在等她，她不会让风久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