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长歪了的苗

　　木哥无奈的笑笑，也不劝了。

　　一切事情折腾完之后已经挺晚了，宿管垫付了所有的费用。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拳头威力能有这么大，居然打断了刘康的鼻梁骨，他的牙齿也被我打断了两颗。

　　出了医院的时候宿管悄悄对木哥说道："肖枫，你们打人的时候应该有不少人看到吧？你应该知道……"

　　木哥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我一定会跟他们打招呼的。"

　　宿管带着刘康走了之后，木哥脸色凝重的对我说道："这回你们怕是有事了。"

　　"能有什么事？"扬天皱着眉头问。

　　"我听说那个刘康，家里好像有点背景，他爸爸好像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家里还投资过新校区。这事他家里人知道了肯定会到学校来，你们去跟那些任东打刘康时在场的人都打个招呼，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说是刘康先打的任东，任东迫不得已才反击的……"木哥说道。

　　"嗯，我知道了。"扬天说道。

　　我突然感到内心不安，这如果归结到法律上的话，那算不算做假证呢？不过一想到刘康今天说的话，我只恨没有多打他几拳。

　　我内心并没有觉得有多害怕，反而感觉十分的畅快，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年少轻狂吧……

　　回到家里，我也感觉格外累，我妈问我去哪里了，我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回了房间。

　　当我看到我妈的面孔时，我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恐慌……那个刘康家里有背景，还投资过学校，假如他的家人真的闹到学校来，那么学校会不会开除我？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我根本无法想象，当学校宣布我被开除时，我妈那失望又痛心的表情。我突然开始惧怕，开始惧怕去学校。

　　即便是再忐忑不安，我第二天仍然是要去学校上课的，我很想逃避，但这时候逃避不起作用。

　　到了学校，一节早自习我都在想，学校会怎么对付我，怎么惩罚我。越想越心慌，越想越不安，下课之后，小歆走到我的身边，怯怯的问我："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勉强作出精神的样子，说："没事……"

　　"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我可以做你的垃圾桶……"小歆对我说道，表情小心翼翼，似乎随时都担心我发火。

　　"不用了。"我摆了摆手，说道。

　　她又问了我几句，这个时候我对她却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不耐烦的感觉。

　　见我不肯说，小歆转过身，打算离开，就在这时我突然叫住了她。

　　她转过头来，脸上又惊又喜，问道："怎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你……我问了你这个问题，你会不会生气？"

　　小歆脸上闪过迟疑，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你先问吧，我……不生气。"

　　"你……你还是处女吗？"我问。昨晚刘康说的话已经印在了我的心里，但我并没有直言不讳，因为那样会对小歆造成伤害。但我知道，尽管我旁敲侧击的问出这个问题，她仍然会受到很重的伤害。

　　"什么……你怀疑我，你是不是怀疑我跟关峰陈杰他们做过那种事？"小歆果然受伤了，但是她的声音很小。

　　我突然感觉很悲哀，我说道："不是……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有做过，你会信吗？"她说道，眼圈又开始泛红，似乎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她就经常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我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被猛地掐了一下，周围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看，我直接瞪了回去，他们立马就把头转了回去。

　　她回了自己的位置，我扭过头有点不敢看她，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上午第二节课下课之后，教导主任忽然来到了我们班，站在门口板着一张脸对我吼道："任东，出来！"

　　我站起身来来，知道十有**他是为了刘康那事来了，我的心跳个不停，尽管这一幕早有准备。我走了过去，把手插在口袋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跟在教导主任后面慢慢走着，经过五班的时候，扬天还扭头看了看我，冲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点了点头，知道自己等会该怎么说。

　　我被教导主任直接带到了副校长办公室，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男声，似乎是在指责着什么："这次的事情让我对你们学校非常的失望！你们学校连学生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你们又如何有资格信誓旦旦的说给孩子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呢？"

　　接下来是我们副校长的声音："刘总……其实事情并不像您想的那样……这只是学生之间比较单纯的斗殴事件……我们学校其实……"

　　然后又被刘总打断了："钱校长，我不管怎么样，我儿子在这件事情中受到的伤害极大，无论如何我都要求你们严惩那个打我儿子的男生！"

　　副校长说道："这是我们学校必须做的，请刘总放心。"

　　孙主任轻咳一声，似乎为我听到这种对话而感到尴尬，他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副校长的声音："进来！"

　　孙主任推开门，只见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黑框眼镜十分斯文的中年男人，男人旁边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那个秃顶老头。

　　想必那个男人就是刘康的父亲刘总了吧，我估计也是个斯文败类，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嘛！

　　"钱校长，我把他带来了，我还有工作，先走了！"孙主任说道。

　　钱校长嗯了一声，教导主任便出了副校长办公室。

　　这是一个挺宽敞的办公室，装修的也有点档次，联想到我们学校宿舍楼那已经泛黄的墙以及念代久远的扶手时，我真心想化身超级赛亚人摧毁这个办公室以及办公室里除我以外的所有人。

　　"钱校长。"我怯怯的喊了一句。

　　副校长看都没看过，直接对着刘总说道："刘总，这就是那个打您儿子的男生，高一三班的任东。"

　　"哦。"刘总看了我一眼，眼里都是带着刺的。

　　刘总对着我轻蔑的说道："就是你，打得我儿子？现在的高中生可真是够嚣张的，打人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唉，我们国家的下一代啊……"

　　我真想冲上去给他两拳把他揍成猪八戒，你儿子也不是啥好东西……

　　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了，一个男生走了进来，脸上还缠着纱布，他化成灰我都认识--刘康，刘康极其"懂礼貌"的喊了一声："校长早上好！"

　　"嗯，坐到你爸旁边吧。"副校长说道。

　　副校长看了看刘康脸上的伤，作出一副震惊的样子，说道："多好的孩子……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我暗骂一句煞笔，刘康就是长歪了的苗，呸，长歪了的狗尾巴草。

　　副校长脸色一变，推了推眼镜，对刘总说道："我已经联系了任东的家长，等他的家长过来，再一起谈谈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谈？还用谈吗？我想起之前进来之前他们的谈话，副校长说要严惩我那坚定的语气。忍不住想冷笑，我妈是普通老百姓，刘康他爹是有钱人，这还需要谈吗？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敲响，校长喊了一声："进来！"

　　我感觉心拔凉拔凉的……我妈来了，昨晚想过无数次的那个场景，终于要发生了吗？

　　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那个从小到大在我眼里无比慈祥又无比严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那日渐弯下去的背，日渐白了的头发，看到她时，我鼻子发酸。

　　"妈。"我低下头，喊了一声。

　　母亲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走到我面前，指着我说道："任东，你……你又在学校闯什么大祸了？"

　　副校长站起身来，对我妈说道："你好，你就是任东的家长吧？今天把你找过来是因为任东在学校闯下了一个很大的祸，他下了晚自习之后带着同学去男生宿舍楼，无缘无故就将一名男生的鼻梁骨打断了，还打碎了那位男同学的两颗牙。这位是被打同学的家长，刘先生，你们两位家长好好谈一谈吧。"

　　说完副校长就坐了下来，我妈愣了一下，随即就捂着胸口，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我连忙走了过去扶住她，她直接一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骂道："你这个畜生，不争气！在学校就知道打架，你除了会惹祸？还会什么？"

　　我低下了头，无意中瞥到刘康脸上带笑，是那种非常得意的笑容。

　　狗篮子……我在心里骂道。

　　我妈转过头，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对着那个刘总，用哀求的语气好："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的儿子不懂事……希望您不要太跟他计较，他打伤了您的儿子，我可以赔偿，无论您要多少钱，我都可以赔的……"

　　刘总冷冷的说道："钱，我不需要。我只要求学校严惩你的儿子！你不用再多说了，你平日里教子无方，你儿子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怪不了别人。"

　　刘总的脸上还带着鄙夷，带着那种对穷人的鄙夷。

　　我摸了摸腰间的那把弹簧刀，很想拔出来，一刀捅死他！

　　我妈继续哀求着，但是刘总不为所动。校长咳嗽两声，说道："既然伤者的家长不肯谅解，也就没办法了，校有校规，学校更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对于任东同学，我们校委会初步作出的处罚决定是劝退，你还是给孩子……"

　　他却戈然而止，没能再说下去了，他的脸上随之出现的却是震惊的神情，原来我妈在听到"劝退"那两个字时，居然直接跪在了校长的面前。

　　我也震惊了，同时伴随着震惊的，还有屈辱……原来穷人……真的没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