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第十三章：道高一尺

　　即使是在梦里，听到这样的哭声，舒清然也吓了一大跳。但她认为这是梦，不用管。翻个身，将被子轻轻一拉，紧闭着眼睛，又睡了。

　　可那哭声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动作而停止。时远时近，时浓时淡，搅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就好像谁害死了她，她哭诉着要还魂报仇一样。

　　忽的，她的耳边响起一个忧郁的声音，带着哭腔：“主子该起了！”一股凉飕飕的冷气瞬间席卷了整个脖颈。

　　舒清然赫然睁开双眼，定了一秒，扯了嗓子尖声大叫：“啊！”。惊魂未定，夺过被子，就往床角里猛缩。鬼……

　　此时，天已大亮。刺眼的白光照亮了上陵国的每一寸土地。空气仍旧湿润，房檐下的淡黄的月季上沾满了昨夜的露水。晶莹若珍珠。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没有雨的早晨。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惊吓到王妃了！”那原本站在床前叫她起床的小女子看到此景，慌得不知所措，连忙跪在地上，满面梨花雨，扑棱的磕着头。“咚咚咚”的声音，震得满屋子直响。

　　正在此时，门外忽又冲进了四个带剑的彪形大汉。口中大叫道：“有刺客！”

　　这四人个个身材魁梧，器宇不凡，浓眉之间透着不可小视的英气！当他们跳进大门，看到当前之景，知是误会，连忙跪下：“给主子请安！主子受惊了！奴才该死！”

　　舒清然不断的眨着双眼，扯着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都贴在墙壁上了，还嫌没有安全感，呼吸变得极为的细弱，身子硬邦邦的。

　　不断的扫视着那地上的小丫头，再看看那四名男子。她想，至少这四名男子是真正的人。

　　单出一只手，指着丫头：“她，她是人还薯！”声音仍旧颤巍巍的。

　　“主子，是我啊，小莹啊！”那丫头眼泪汪汪的抬起头，伤心欲绝的望着舒清然，抢先于四个男人先回了话。

　　却没想到舒清然仍旧很严厉的喝问道：“我问你是人薯！没问你是谁？”

　　那丫头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再问她，张着小嘴，先是一愣。本来从双眼里不断奔涌出的眼泪，倏地一下，断了。你可很明显的看出，那一道完整的分界线。

　　她手撑着地，疑惑的看了一眼舒清然，双唇张了张，身子一震，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两秒。原本闹腾的屋子也由此安静了下来，那气氛怪得叫人难受。

　　她悄悄的回头看了看四下，那四人也非常严肃的盯着她。蹙眉，抽泣了一声，张开嘴又大喊大哭起来：“主子！您忘了小莹了！小莹知道，小莹该死，可小莹舍不得主子！”说着说着，朝着舒清然，就要猛扑过去。

　　舒清然的眼都要瞠圆了。对她的细微动作，到没有观察那般的仔细。只是觉得这女子一会儿哭的伤心欲绝，一会儿突然不哭，再一会儿又哭天抢地的要扑向她。着实可怕。

　　虽已贴了墙，可下意识还是在往后退。

　　又被吓得大叫：“几位壮士……”

　　她还没有把话说完，那几名男子早已领会她的意思了。只见那领头的男子腾空一起，如同捉小鸡儿似的，把快要扑到的柳莹儿捉在手中。晃眼一看，见王妃还坐在，虽有床帐遮住，但人影却也若隐若现，如瀑布一样的黑发撒在肩上、锦被上。知是造次，连忙低头，退了下去。

　　“主子受惊了。”

　　“多谢！谢谢！”舒清然连道了几声谢也觉得不够。才想起自己仍坐在，太没有礼貌了。正要起身，却听那男子说：“主子受惊了，奴才们先行回避。若有什么，主子叫一声，奴才们立刻就到。”

　　如同又做了一场梦。梦里有恐怖的地方，却也有叫人快乐的地方。

　　舒清然爬到床爆好奇的撩起床帐一角，看那几人的背影。那领头的人走在最后，转过身关门时，他抬起了头，正好瞧见她在看他们。眼眨了一下，又看见她甜甜的笑了笑，无言的向他表示感谢。

　　那笑容是非常的美好的。纯净，真诚，没有半丝的魅惑，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既简单，又不简单。他不敢相信，传说中的舒清然，能有如此诚恳的笑容。

　　恍惚中，他觉得在他认识的人里面，就没有人这样简单的笑过了。

　　就那么一瞬，他的心扑的跳了一下，脸倏的红了个透。连忙低下头。

　　一刻钟之后，舒清然穿戴完毕，决定重新去见见这几个人。很有些奇怪，怎么南坤苑里莫名其妙的就多了几个奴才？而且，那个叫小莹的女孩子，似乎和以前那个舒清然关系还不错。

　　难得不下雨，虽然地上满是小水洼，可舒清然说什么也不想再呆在室内了。一面沿着廊檐赚一面提起手背，嗅了嗅。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发潮发霉了！

　　天空是刺眼的白。房檐上的琉璃瓦正反射着耀眼的光。前院道路两旁种植的是几棵高大的梧桐树，硕大的梧桐叶上依旧聚集着一滩一滩的雨水。深吸一口气，不用担心满腔的雨气。

　　那几个人早已站在空地上等着她。见她来了，也不顾地上的水洼，单膝跪了下去：“奴才们给主子请安。”

　　柳莹儿依旧面带泪痕，声音变得更蚊子似的：“小莹给主子请安。”福了福。

　　“别这么多礼！我见着奇怪！”舒清然走到他们面前，抬了抬手。然后又说道：“刚才失态，还望大家不要见笑。”

　　“奴才不敢！”

　　“不是敢不敢！是希望你们真的不要笑我！”舒清然忽然盈盈的笑了起来。嘴角一裂开，那张精致的笑脸，如同绽开了一朵娇艳的花。如若有金色的阳光打在她那淡妆的脸上，想必跟天上的仙子，也差不离了。

　　那几名男子心中都是一震，却又自知造次，忙再次跪了下去：“奴才不敢！”

　　“好了好了！不要一口一口奴才的跪在地上。这么多水，把衣服都跪湿咯。回头生病了怎么办？”舒清然只好又抬了抬手，续儿问道：“我记得，这南坤苑只有我一个人住，怎么突然多了你们几位高大威猛的壮士。还有那位小莹姑娘？”

　　“主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莹啊。”柳莹儿又要大哭，舒清然连忙后怕的止住她。

　　“小莹！你等一下再哭！等我把话问完了，好不好？”叹息一声，越发的像安抚一个小孩子。从袖袋里掏出丝绢，递到她手中：“把眼泪擦干净，女孩子动不动就哭，看了叫别人笑话了。”

　　那几个男子看她这样亲切，又这样温柔，心中说不出的欢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偷笑的非常的开心。

　　领头的男子朝她拱手回道：“回主子。奴才是御前带刀一品侍卫时君华，他们三位分别是御前三品侍卫许泽，御前四品侍卫伟杰、伟豪。伟杰伟豪是兄弟，伟杰是哥哥，伟豪是弟弟。而这为小姑娘，是王府里的人。主子不知道吗？”

　　“御前！”舒清然听他这么一说，眼睛都瞠大了。皇上的人，怎么跑这儿来了。愣忽忽的站在他们面前：“你们不保护皇上，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王爷没有告诉主子吗？这是他求皇上的，说他最近不在王府，怕有歹人，怕王府里的侍卫对主子保护不周！”

　　“傅无陵求皇上的？”舒清然一下就没了好脸色。转身朝前踱了两步，歹人？忽想起昨夜和晚妆一起看到的那张奇怪的条子。

　　心里涌起一股一股的怨气。

　　转而，她又大笑起来。虽然，笑的身体都在抖。

　　“你们可有文书证明！总不能让我无缘无故就相信你们吧。”

　　“有！”时君华从怀里掏出一本明黄的小册子：“上面还有皇上叫我们带给主子的赏赐清单。东西我们已经放在偏厅了，主子一会儿就可过去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