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 无法回家的迷路者

　　迷失者……

　　杨伟一时之间并没有理解这个词语的意思，但是从铁蛋的话里面他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沉重感。就如同一块沉默了千年的称砣一般压在了他的心头让他的呼吸有些困难，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简单的三个字在这些穿越者的眼中肯定有着绝对的分量。

　　“穿越者们在各个世界之间来往，只能走侵蚀空间。”莫七夜淡淡地开口了，没有喜悦，没有悲伤，仅仅就像是陈述事实一般，“但是你知道吗，这些侵蚀空间是完全是随机出现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控制两个世界精准地相撞，就算是那名全知全能的大人，能做的也仅仅是将七天内的侵蚀空间的相撞预告发告给大家而已。”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莫七夜冷漠的目光让杨伟身上有点发毛。

　　但是杨伟还是说话了，或者说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词语为何如此沉重了：“意味着……没有人可以精确地到达某一个世界……”

　　“是的，完全随机的侵蚀空间，没有规律，他们只是世界之间不稳定碰撞而造成的异常现象，整个宏观世界之中，和你所在的宇宙类似的世界就有高达近千个，这还不包含庇护所没有延伸到的边境。你也是学过数学的，光光是类似于宇宙的世界，互相进行一下排列组合，就有多少种碰撞可能性。”莫七夜自嘲地笑了笑，“自从穿过侵蚀空间边境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回不了家了。”

　　寂静，莫七夜话音落下之后周围的空间只留下了一片寂静，只有破铁壳子那几乎快散架的支架偶尔发出轻微的不堪重负的悲鸣声。

　　迷失者，杨伟终于明白了这个词语究竟包含了多么沉重的概念。这些穿越者并不是像某些YY小说中描述地那么滋润，尽管他们有可能都身怀绝技（最少眼前的这个莫七夜肯定不简单），甚至在一个文明原始的世界足够被人们当成神明来看待。但是他们却没有叱咤风云，为霸一方，更甚者在自己所待的世界深居简出或者住在这个被称之为庇护所的世界。因为他们明白，自己说不定不久之后又要踏上旅途，为了那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回家的道路。

　　就好像在一个随时都会变幻的迷宫的中前行着，期待着出口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种渺茫到几近不存在的希望。

　　这就是迷失者，即便在异世界活的再滋润，那也不是自己的归宿。虽然很多小说里面的主角一开始总是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是最后大多都因为异世界紫醉金迷的生活或者新建立的人际关系而乐不思蜀，但是很显然现实并不是这样，那些穿越者无论何时都在寻找着回家的道路。

　　人就像是树叶，即便是腐烂，也想要落叶归根。

　　“那个……怎么说呢，抱歉……”杨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用苍白的语言道歉。

　　“不用太在意，你也是不知情，只是以后不要用这种随便的态度来认知穿越了。”莫七夜摆摆手表示不用太放在心上，该说不愧是接应员吗，应该不止一次遇到了这种情况了，仅仅只是一开始略略有些发怒，没用多少时间就调整回来了。

　　“或许是我们太过于执拗了，我们也知道刚刚好回家的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件事简直就像是痴心妄想一般。但是就是不愿意死心，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存在。”看杨伟低着头不说话，莫七夜像是安慰他一样笑笑，只是笑容带着些许凄惨，“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撑着我们继续旅行下去，但是我感觉到自己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之中逐渐放弃了这种希望了，你知道我在地球定居了多久吗？”

　　“多久？”杨伟下意识问道。

　　“十六年，这对于我的寿命而言只是一个非常短暂的数字，但是却是我除了自己家乡之外定居的最久的一次。刚刚成为迷失者的那段时间，我最疯狂的一次庇护所时间的一周内穿越了六次，就像是一只疯了的野兽一般嗅着家乡的气息。”莫七夜苦涩地笑着，“但是渐渐地，就像是认命一般，这个时间间隔逐渐被拉长了，直到现在这样，在一个世界定居几年甚至十几年。我觉得我也是快要到放弃的边缘了……”

　　杨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没有开口的立场，无论是让莫七夜放弃这种无意义的努力好好生活还是说鼓励他继续走下去都不可能。他并不是穿越者，自己的身体里依然好好地保留着地球乃至宇宙的气息，他这个依然受到家乡庇护的人没有权利对这些迷途人指手画脚，无论任何建议，都是对这些一直期待着回家的人们的亵渎。

　　“好了，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了，我们到了，下车吧。”莫七夜率先打破了沉默，不知何时这个破铁壳子已经穿过了那充满了神秘气息的白色走廊，停在了一个宽阔的白色大厅内，和走廊里一样，这里的地面墙壁上面都刻满了奇异的银色符文，神秘的气息比起走廊只增不减——走廊内的文字随着墙壁流进了这个大厅显示在雪白的墙壁上面，这片空间就好像是一个汇集信息的空间一般，墙上的资料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

　　简直就像是火车站大厅。

　　杨伟觉得他这辈子都没办法把这个圣殿和火车站的印象分离开来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这里真正是有了“圣殿”的感觉，周围铺面而来的气息就算他从没见过也能感受出“神圣”的气息，大概这就是莫七夜所说的“信息”，当一件事物脱离了物质层面的时候，他能对一个人的精神造成直接的影响。

　　于是这个火车站大厅升格为了神圣的火车站大厅。

　　“这里住的人难道是你们说的那个虚空管理员？”杨伟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被打断的提问，他也想快点结束关于迷失者的话题，尽管莫七夜有好好地和他说明这些，而且还表示自己已经快要放弃，但是可以看出来，无论是莫七夜，还是缠在他手臂上面的那根“绳子”都不怎么愿意谈论这个。

　　话说回来，铁蛋已经这样缠着莫七夜的手臂足足超过三十分钟了，这里应该已经不用担心被人看到了，它怎么还不下来。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住’这个字大概不怎么准确就是了……不过确实，虚空管理员大人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此处。”莫七夜也懒得纠正杨伟的小错误，这种时候意会就行了，“反正对于那个‘人’来说办公室和宿舍都没什么大的差别。”

　　杨伟正准备开口，莫七夜忽然停下脚步抬起手示意杨伟住嘴。

　　“有什么问题，等会你亲自去问虚空管理员大人吧。”莫七夜指了指眼前的白色墙壁，而同时，那面墙壁开始发生变化，没有一丝裂隙的墙面忽然透发出无数细密的银色光芒，整面墙壁就像是裂解一般化作了无数的大小不一的白色方块漂浮在空中，而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扇闪烁着蓝色微光的门。

　　“接应员，莫七夜，我把人带过来了。”莫七夜抬起头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进来吧。”一个“声音”忽然传进了杨伟的脑海之中，让他吓了一跳。这句话没有任何的音调，声音，仅仅只是一段信息直接被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杨伟立刻意识到了这是那个“虚空管理员”的杰作，果然这个有着牛逼名号的人物有什么特别的权限。

　　“走吧，我们去见那个大人物。”莫七夜准备踏进门，杨伟却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那个，好歹让我知道这个大人物到底是谁行不行，万一我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他把我崩了怎么办！？”杨伟紧张地问道，“对方有没有什么癖好，或者有什么不该说的？我是不是应该提点礼物进去，还是准备个红包什么的，虽然我现在没什么钱……”

　　“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概念腐化了。”莫七夜看到杨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放心吧，那个家伙比我们还要随意，甚至你在这个圣殿敲个洞他也不会在意，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我可不是普通的日本高中生，这里的墙壁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材料吧……就算是泡沫做的，我也没信心打个对穿……所以说那个虚空管理员到底是什么身份啊……难道是火车站管理员？”杨伟到现在还在纠结火车站的概念。

　　“这么好奇啊，虽然我很想看你知道虚空管理员大人身份时候的表情，不过万一你被吓傻了我就完成不了任务了。”莫七夜有些为难道。

　　“放心吧，我现在心智坚若磐石，就算你告诉我那个虚空管理员是条长翅膀的蜥蜴我也不会太惊讶的。”杨伟自信地拍了拍胸。

　　反正今天自己已经接受了足够多的让人三观尽毁的内容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只要对方好说话，其他管他什么呢，自己不怕。

　　“这样啊，那你先深呼吸三口，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莫七夜沉思了一下说道。

　　“行……呼哈……呼哈……呼哈……好了，说吧，现在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你这个高个地顶着。”杨伟敷衍一般地快速深呼吸了三次，然后用紧张的眼神看着莫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