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未央向阿德开口借钱的时候，阿德有些吃惊，他让未央等一会然后上楼给沈家明打电话。

　　原本未央想用自己的钱凑一凑，林姨给自己的那张卡从来没用过，但是一想到林姨也是很省吃俭用才攒下来，虽说自己对秦翰怀着一份愧疚，但不足以让自己的家人一起去偿还，所以她想靠自己去帮助秦翰。

　　沈家明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从牌局上下来，风头很好，就他一个人独赢，他顺手摸出一叠扔给服务他们这个包厢的人然后问话筒那边的阿德：“她开口要多少？

　　“说是20万。”

　　其实不用问沈家明也知道未央肯定是想帮秦翰，他沉思了一会然后吩咐阿德说：“从我个人的账上划给她。她要是闻起来，你就当我不知道这事。”

　　挂断电话，阿德是彻底懵了，一来沈家明早就以未央的名字开户，每月有一定的数额存进去，她要用钱自己账户里随便提，这样看来未央还不知道这件事。二来大哥给的钱还不许告诉未央，走沈家明自己的账户那自然是不算利息的钱，他就不明白了两人明明就住在同一屋檐下，一点小事还非得绕这么大一圈。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一拍脑袋：“哎，他们俩的事我还是少搅合了。”说着拿了一张卡下楼。

　　未央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她其实也猜阿德是不是去问沈家明了，也做好万一阿德不拿钱的准备，她就去找别的贷款公司。

　　“我说你这钱急用是吗？”阿德问道。

　　“恩，对。”未央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看起来阿德并不知道自己借钱的用途，难道他没问沈家明？

　　“这卡你拿着，里面刚好有20万，这是我自己的钱，公司的钱利息太高，你要是急用就先拿着我的，反正闲钱一笔。”阿德假装说得很轻松。

　　未央也来不及细想一笔20万的款子居然会是闲钱，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接过了卡：“合同拿来吧，我签了就走了。”

　　“什么合同？”阿德知道未央在问借款的合同，故意装傻。

　　“这钱是我问你借的，借据总要写一个的吧，我一时也还不出的，你不怕我不还吗？”未央说得很认真。

　　阿德连忙摆了摆手说：“得了吧，姑奶奶，你就饶了我，让你写借据，行了，不是急用么，拿着卡快走，密码我等会发给你。”

　　未央看了看手里的卡说：“我一定会还你的。”

　　“行了，赶紧走小李在外面吗？要找人送你吗？”阿德问道。

　　“不用了，小李就在外面，那我先走了。”未央把卡收好跟阿德道别。

　　阿德送走未央又给沈家明打了电话说了情况。

　　沈家明淡然地说知道了，他其实不气未央了，但是撂不下面子去跟未央说好话，想着牌桌上赢的钱去给她买点什么小玩意，没想到她先拿走了20万去帮秦翰，他真不想管，幸好还没告诉她，她的名下其实有个户头，里面存了些给她傍身的钱，不然估计都拿去接济秦翰了，也不知道那小子哪里好，劈腿出轨都还要去帮他。

　　而此时未央叫小李送自己去了露露打工的饭馆，老板见了未央依旧是客客气气的：“今什么风把您又吹来了？”

　　“我找露露，就是在你们厨房洗碗的。”未央开门见山地说道。

　　“露露？那个大肚婆？”老板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的人得罪了财神爷吗？

　　“恩，把她叫出来。”未央实在是不想进厨房，再看一次露露挺着大肚子洗碗的样子。

　　“好，您等会啊。”说完老板就转身走向厨房去找露露。

　　未央把银行卡拽在手里沁出了手汗，她思来想去好几天，觉得还是应该帮他们度过这次的难关，她想起那天露露说得话，心里就觉得有一丝内疚，说起秦翰对自己的背叛，自己又何尝不是迅速移情别恋跟了沈家明，如果露露所言句句属实，那么她方未央亏欠秦翰的就更多了，这20万只是补偿的一小部分。

　　露露扶着腰慢慢走出来，极为不情愿，她看见未央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饭馆老板是个实在人，见露露态度不好厉声说道：“走快点。”

　　“你来干什么？”露露没有搭理老板，而是直接对未央说道。

　　“我们出去说吧。”未央说着侧过身子走向门外。

　　露露瞄了一眼身旁的老板，又看了看未央身后的小李，叹了口气继续往门外走去，跟着未央上了车。

　　“有什么就快说吧。”露露觉得车里的空调有些冷，刚刚在厨房洗碗闷出的汗慢慢变凉贴着肌肤很难受。

　　“这钱，你拿着，让他先把钱还上，过几天我还会凑一笔钱给你们。”未央把卡从包里拿出来递给露露。

　　露露看着未央手中的银行卡半晌没说话，她冷笑着说道：“怎么，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这么让你觉得愧疚了么，所以你是要施舍我们？”

　　“不是施舍，也不完全是因为愧疚，你不是说了么，人往高处走，这钱就当你们让我往更高处走的酬谢，你说得对，秦翰再好自然是无法与沈家明相比的。”未央板着脸对着露露说道，她的自尊心再一次战胜了自己的愧疚感，她没有办法承认自己的愧疚。

　　露露听完未央的话笑得更大声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我还真怕你会承认你这是对我们的怜悯，幸好你没这么说，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找什么台阶下，才好接过你的卡，我不是那种为了什么所谓的尊严会跟钱过不去的人，你永远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永远在为生活奔波，被生活所迫，当一个人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还有什么资格去计较尊严。谢谢你的卡，我也不会告诉他是你的钱，他跟你一样，看重一文不值的尊严。”

　　露露拿过卡拽紧在手里面，然后伸手去开车门，她刚迈下左脚又转过头来看着未央说道：“哦，忘记谢谢你了。”说完就下车了。

　　未央静坐了好一会才对小李说：“走吧。”

　　“去哪？”小李问道。

　　“回去吧。”未央说完转头看向窗外，隔了一会她又跟小李说，“去市中心吧，我想买点东西。”

　　“好。”小李从来不多问也不会多说什么，这一点也正是未央能让他留在身边的原因。

　　未央坐在咖啡馆里，翻看手机里的通讯录，翻过凌曦的名字，潇潇的名字，最后停在了沈家明的号码上面，那天吵架以后，沈家明几天没有回来了，听张嫂说他住在市区的公寓里，未央知道张嫂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还说要熬汤什么的给他送过去，那一刻未央觉得很不好意思，明明他才是房子的主人，却因为自己有家不想回，她想过去跟沈家明道歉，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去认错，是承认自己太天真还是承认自己太任性。她害怕自己面对沈家明再一次控制不住跟他吵起来。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告诉沈家明，自己在阿德那借了20万的事情，虽然阿德一定会汇报，但是她总觉得自己解释会好一点。正想着，手机先响了起来，是家里的电话，她赶忙接起来，林姨愤怒地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未央，你怎么还跟沈家明在一起，你马上给我回来，听到没有？”

　　这是有史以来林姨第一次这么凶地训斥自己，哪怕自己再任性她也总是温柔地安慰方父说小孩子不懂事算了，但是这次光听声音就知道她又多生气。未央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林姨突然放软了语气说道：“未央，你听话，你回家来，你爸爸跟我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只盼望着你能够安安稳稳过日子。你爸爸就你一个女儿，我这么多年来也视你为己出，你也应该明白，我是为了你好。”

　　“林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该回家的时候我会回去的，你和我爸保重好身体。”说完未央就迅速切断了电话，她不想再听林姨继续说下去，她害怕林姨接下来会变成苦苦哀求，其实她也说不知道当初选择跟在沈家明身边是不是正确的决定，毕竟树大招风，她还没想过她跟沈家明是否有未来，林姨就已经否定了他们的未来是不可能会有结果，不然林姨也不会如此生气。

　　小李见未央接完电话之后面色非常难看，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问道：“你还去买东西吗？要么送你回去？”

　　“不回去，还是送我去国购。”未央脑子里一片翻江倒海，思绪混乱，她需要购物来发泄。说来也真是冤家路窄，她刚上电扶梯，就看见龙薇拿着手袋站在店门口跟店员争执，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你什么意思，我是你们的vip，你敢这么对我？”龙薇看样子是气坏了。

　　“对不起。龙小姐，您的卡的已经被冻结了，无论是信用卡还是会员卡，真的很抱歉，我们没办法帮您保留这件衣服。”店员面色如常，说出的话却不留一点情面。

　　“我在你们店里买了多少衣服啊，你也不看看之前每月那么高的销售额是谁帮你们创下的，跟你说了，银行的问题，你帮我保留好，我明天就来取。”龙薇依旧不肯放弃，跟店员争执着。

　　未央其实是想绕道走开，她自己心里也不痛快，不想撞在别人的枪口上。不想店员先看见了她，还很谄媚地跟她鞠躬打招呼：“方小姐，下午好。”

　　龙薇闻声侧身看看未央，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显然她不想自己在未央面前掉价，于是她恢复了最开始的表情淡淡地跟店员说：“我觉得是不太合适，算了，我不要了，有新货再通知我。”说完转过身瞪了未央一眼站上自动扶梯下了楼。

　　未央舒了一口去，她着实害怕龙薇与自己争执起来，一来自己心情很糟糕，二来她实在不乐意成为龙薇的出气筒，哪怕龙薇落得今天这么狼狈也是拜她所赐，她也不愿意跟龙薇再正面交锋。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买完东西从国购出来的时候竟然看见龙薇站在路边抽烟，看见自己便掐灭了烟走过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来求你？”龙薇抱着手臂说道。

　　“从来没想过。”未央想叫小李过来拿手里的购物袋，就把视线从龙薇身上移开。

　　“现在我这副样子不就是你想要的，怎么样？还满意吗？”龙薇语气依旧不甘示弱。

　　“怎么了？”小李刚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就看见未央被龙薇拦住了，他赶紧跑过来。

　　“哎呦，我怎么敢对她做什么呢，谁不知道现在她一句话，叫我彻底消失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龙薇说着侧过身体，让开路。

　　小李走过去隔开未央跟龙薇，未央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龙薇说：“你的现在完全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过是把你赋予我的痛一并还给你。你怨不得我。”

　　龙薇没预料到未央会这样说，明显愣了愣，随即就笑了起来，等到未央离开，她才停住笑声，面色变得很苍白，手指渐渐握紧成拳，她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哪怕知道琴姐不过是利用了自己，也想着再自欺欺人一把，没想到不过是加速了自己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