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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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明江坐在客厅，明母从厨房端出两盘菜。

　　“待会你们先一起吃些饭。”

　　明江望着她，眼前浮现出明亦年幼时的情景。

　　小明亦满屋子乱跑，明母端着饭碗四处追着。

　　“这些年，苦了你了。”

　　明母短促的顿足，继而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明江的面前，把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明江把左手又搭在明母的手背上，抬头望着她。

　　“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要说这大半辈子真的有对不起的人，就只有你。”

　　明母的眼角微红，浅浅叹了一口气。

　　“我是嫁给你了就从来没想过别的，只是希望你可以把过去的事情放下。毕竟，你年纪也大了，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明父轻轻的点头，拍着明母的手背。

　　“快了，一切都快过去了。”

　　“儿子马上就回来了，你”

　　明江眼神闪过一丝迟疑。

　　“原本我打算先不回家，我担心这小子的牛脾气一发作，我们爷俩就又会吵起来。”

　　明母苦笑。

　　“你们这对父子的确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明亦的脾气性格和你当年一模一样。”

　　明江被明母逗乐，但笑容依旧在一瞬间黯淡下去。

　　“他是我明家的孩子，有些事情，他没有选择，必须承受。”

　　明母转头望了一眼明亦的房间。

　　“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年的事情没有发生，明亦会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至少，这些年他不用独自承受这些事情。”

　　明江看着明母失神的脸色，微微笑着，又轻轻叹了一声。握紧明母的手，望着她的眼睛，坚定的摇头。

　　“我的确并不希望当年的那些悲剧会发生，但是这些年我唯一感到上天待我不薄的，就是能有你在我身边，并且明明能有你这样的母亲。妙音，你是一个好妻子，也是明明的好妈妈。这一点，到什么时候，都不可能被改变。”

　　明母的笑容伴着眼角的鱼尾纹伸展开来，眼神中晃着泪光，不住的点头。

　　“可是这些年想到他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的，我就”明母哽咽。

　　明江的唇角不自然的抖动，又在满脸的褶子中挤出笑容。

　　“好啦，这都成老太婆了还这么爱哭哭啼啼的，难不成你还要我像年轻那会那样哄你开心不成？这要是被孩子们看见了，你这张老脸还往哪搁啊？”

　　明母被逗乐，擦掉眼角的泪水，起身从厨房拿出碗筷。

　　“行了，今天你也回来了，咱们这一家终于可以吃一顿团圆饭了。”

　　“对，还有咱们明家未来的儿媳妇。”

　　明母顿住。

　　“你不反对？”

　　“我为什么要反对？而且你认为在明亦知道了一些诗家与陈家联姻的内幕之后，我们就算反对依他的脾气他会听吗？”

　　明母微微的笑着。

　　“这些年，小末为了他，也吃了很多苦。这两个孩子，都太不容易了。”

　　“我原本想，我不能让他犯我当年的错误。所以那些年我唯恐他会继续和小末在一起再促成我当年的悲剧。但是好在一切的阻碍都没了，这俩个孩子既然爱的这么轰轰烈烈的，我们当然得支持了。”

　　明母盛好米饭，四四方方的摆正餐具的位置，脸上是一种释然的笑容。

　　“好，那就吃一顿真正的团圆饭，我们这一家终于是雨过天晴了。”

　　（二）

　　短促的敲门声。

　　明母抬头望着铁门，明江的表情显得局促不安。

　　“准是又望了拿钥匙了。”

　　明母走到铁门前打开铁门，门口的来人却并非明亦。

　　明江从客厅的视角望去，诗父诗远征站在门口，对迟妙音微微点头示意，与明江对望。

　　“不请自来，还请别介意。”

　　明母有些愣神，转头望了一眼明江。

　　“你是来找小末的吧？”

　　“方便进去说话吗？”

　　“妙音，让他进来吧。”

　　明母低头，有些失意的让开路。

　　诗远征走进客厅。

　　“这是我第一次来明家。想当年明家的企业是何等的如日中天，没想到到今日却是这般情景。”

　　“如果你是专程来这卖弄嘲笑的，请离开。”

　　“明少董事长还请先别着急赶我走，我诗某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这的确是有事情。”

　　“请说。”

　　诗远征转头望着餐桌上的一桌菜。

　　“这果然是一家团圆，听说明少董事长的公子回来了？”

　　明江沉默的望着他。

　　“好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今天来这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让我带我女儿回家。”

　　明母听完焦急的走上前要反驳，明江开口。

　　“好，只要她愿意和你回去，我们自然不会反对。”

　　诗远征浅浅的笑着，有些苦涩。

　　“她自然是不会愿意的。”

　　“那你还来自讨没趣做什么？”

　　“因为我手头上有你需要的东西啊！”

　　明江微微皱眉。

　　“无论你有什么，末孜是个大人了，我让她和你回家，你认为她会听我的？”

　　“当然。但是如果是明少董事长的儿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明江冷漠的注视着诗远征。

　　“你什么意思？”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末孜和陈文完婚。”

　　“我知道你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连自己女儿的幸福都可以牺牲。但是请你看清形势，陈家垮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认为你还能从中捞取好处吗？”

　　“明少董事长只需要让贵公子和我的女儿断了联系，其他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

　　明母快步走向诗远征。

　　“小末是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她不是你用来交易的筹码！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诗远征依旧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

　　“难道明少董事长真的不想知道我说的您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了吗？”

　　明江皱眉。

　　“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和你这种人狼狈为奸。你也听到我夫人的话了，请你出去。”

　　“难道您连当年明家企业老董事长惨死的真相也不想知道了吗？”

　　明江整个身躯一震，眼神冒出火光，狠狠的盯着诗远征。

　　“你说什么？”

　　“没错，难道您真的以为当年明老董事长的死是场意外吗？”

　　明母望着明江的脸色，愈发的担心，转身走向门口打开铁门。

　　“你这种人只会胡说八道搅弄是非，请你出去！”

　　明江的脸色铁青，五指深深陷在沙发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起身。

　　“我的夫人说了，请你出去。”

　　诗远征有些始料未及，望着明江的脸色。

　　“明少董事长的气度果然不减当年，连老子被害这种事情都可以忍。”

　　“你放肆！”

　　诗远征浅薄的微笑，起身望着明江。

　　“那在下就先走了，您如果改变想法了，随时可以找我。”

　　诗远征转身走向门口，却愣在原地。

　　明亦搀扶着身形消瘦的末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明母望着诗远征的脸色，回头发现明亦俩人，一声惊呼。

　　“明明你回来了？”

　　明江望着眼前已经时隔六年未曾见过的儿子，眼圈不自禁的湿润，内心却是五味杂陈。

　　明亦沉默。

　　诗远征对于眼前的情形有些猝不及防，烦躁的走上前要拉诗末孜。

　　“和爸爸回家。”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懒得跟你废话。”

　　诗远征上前拉末孜，明亦挡在末孜身前。

　　“伯父，我因为你是末孜的父亲所以不会做让末孜为难的事情，但是我不允许你再把她当成你利益的牺牲品！”

　　末孜一直紧紧的抓着明亦的胳膊，浑身都在颤抖，脸色惨白，如同大病一场一般。

　　“末孜，听话，和爸爸回去。”

　　明亦感到了身后末孜颤抖的身躯，尽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末孜轻轻拉扯着明亦的衬衫。

　　“明亦，带我离开。”

　　声音柔弱的如同在哀求。

　　明亦的内心被一股痛楚覆盖，挽起末孜的手。

　　“爸，妈，诗伯父，我不懂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但是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再伤害末孜。看来今天的确不是一个团圆的好日子，我先带末孜离开，抱歉。”

　　明江的眼神闪过一丝黯淡，在明亦转身离开的瞬间与他对眼相望。

　　明亦拉着末孜快步走开，诗远征想要追赶，却被明母挡住。

　　明江猛的起身，望着眼前的情景。

　　“诗远征，你真当我明家是你可以来闹事的地方吗？”

　　诗远征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

　　“明少董事长，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才是对我们的下一代最好的事情，毕竟，他们经不起上一代人的仇恨了。”

　　诗远征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装，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待人去之后，明母焦心的望了一眼门口，又转身望着客厅，餐桌上摆放着一口未动的饭菜。

　　浅浅叹了一口气，关上铁门，再见明江，却发现他深深皱着眉头，左手捂着脑袋。

　　明母快步走向他。

　　“怎么了？是不是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明江挥手。

　　“你别管我，去给明明打电话，让他带末孜去家里的老宅子里住，我前段时间专门请人把房子都打扫了一遍。家里不太平，短期内，让他们还是别回来了。”

　　明母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转身走向卧室。

　　窗外的温度骤降，隐隐响着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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