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辛莫染坐在客厅看电视，这是多年来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悠闲。

　　我从厨房端出一个果盘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顺手拿了一串葡萄坐在他旁边，用一种很是异样的眼神盯着他。

　　“怎么了？”他拿起一个苹果转头笑着问我。

　　“好神奇啊，你居然坐在这里看电视。”我一脸震惊的望着他，满脸都写着惊讶。

　　“你不是问我，如果每天都那么忙，要怎么去幸福么？我想了想你说的对，所以我就在这享受生活了啊！”他拿着苹果咬了一大口，一副悠闲的样子。

　　“这叫什么享受生活啊，这分明就是实在无聊的没事干了，才会去看电视你懂么！”我冲他翻了个白眼，看电视算什么享受生活啊，更何况他看的还是新闻……

　　“那你们平时都去干什么啊？”他转头来问我，我想我这下可有的得瑟了。

　　“我们啊！平时没事了的时候就去图书馆看看书啊，或者去奶茶店坐坐聊聊天，要么就是去电玩城打游戏……”我想了半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蛮无聊的，也不懂得什么叫享受生活。

　　“你们这就叫会享受什么啊？这叫浪费时间浪费青春！”他看了我一眼，满脸的嫌弃。

　　“我就是个学生嘛，我又不能随便这里那里的跑去旅游。”看着他一脸嫌弃的样子，我也不甘示弱的为自己狡辩。

　　“那……”他低下头想了想说：“那我去旅行吧。”

　　“啊！”我表示很震惊的看着他，怎么突然就决定要去旅行？在我的印象里他做什么事都是有理由有原因的，怎么会突然决定一件事呢？再说他不工作了么？他可是把那些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啊。

　　“我说！我们去旅行吧！”他又重复了一遍，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你是说真的？什么时候啊？你不工作了么？那公司怎么办？我们去哪啊？多久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么？”我一连串问了一大堆的问题，实在是忍不住的兴奋。

　　“是真的！”

　　“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先不工作了，我要享受生活！”

　　“公司有姜城的！”

　　“你说去哪就去那！”

　　“一个星期可以吧！”

　　“只有我们两个！”

　　“下次你能不能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他用手捏捏我的鼻子，我已经兴奋的不得了了。

　　那就是说，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旅行啦，而且只有我们两个。

　　真的不要太棒吧！

　　“那你想去哪啊？”他问我，一切由我决定。

　　“去哪你都会陪我去么？”我问他，难以掩饰的兴奋。

　　“对啊，说到做到！”

　　“那我们去云南吧，大理！去看苍山洱海！好不好？”我摇摇他的手臂，等待着他的回答。

　　苍山不墨千秋画，洱海无弦万古琴。

　　那里有太多美好的传说。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就明天！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伸出手臂，摆出一个向前冲的姿势。

　　“好！那我现在就订机票，你快回去收拾东西。”他什么都应允了我，我知道他会说到做到。

　　“走走走走走，我们小手拉小手，走走走走走，一同去郊游，白云悠悠，蓝天依旧……”我一蹦一跳的跑回房间，身后传来他的笑声。

　　多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其实能做他妹妹就很好，至少在未来他的那个她的到来之前，我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可以得到他的照顾，保护，其实不尝有很多人也羡慕我有一个这样的哥哥，正所谓知足者常乐不是么。

　　第二天醒来，他已经做好早饭在等我了，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早上醒来他依然在家，这种感觉真好，一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能是他。

　　我已经很幸福了，不是么。

　　下午三点到的大理，我们入住在洱海边的一家客栈，客栈很美，一眼就能望穿无尽大海，仿佛置身于大海之上。

　　“哇！这也太美了吧。”我激动的冲到岸边的露台上，木质的地板，还有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一望无际的大海，仿佛置身于洱海之上，眼前的一切都太美。

　　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重山，我好像突然明白了画家笔下的山水为什么要那样画，这一切都美的令人窒息。

　　“那就在这里好好享受生活吧。”他笑着从背后走过来，将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过来摸摸我的头。

　　“好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想想上海的繁华，也很美，但那里充满了世俗的味道，不及这里半分清丽。

　　“那我们干脆在这里开家饭店好了，你做老板，我做厨师。”他躺在露台上的躺椅上，望着大海，他像眼前这片海水一样平静，却比这片海水还要美。

　　如果真的一切可以如他所言的这般美好，我可以和他，我们两个人可以在这如画一般的美景里一起生活，一个他，一个我，一家饭店，一家平常人的生活，这该是多美，可我不敢去想。

　　我怕奢望越多，失望越多，因为我知道，这永远都不可能。

　　我在他身边的软榻上躺下，望着他沉静下来的眉眼，多希望这一刻就此停止，我愿用余生去换。

　　“大哥，你喜欢怡岚姐么？”我问他，我想如果他喜欢，待那个翡翠玉镯的主人出现的那一天，他该多伤心，这动人的眉眼是否就再也不复这般宁静，我想留住它们，所以我想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如果他爱，我拼了性命也会替他留住她。

　　“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重要。”他轻轻摇摇头，对我说，他看着我的眉眼温柔，我又没出息的快要哭了。

　　“切！就会说好听的，正所谓娶了媳妇忘了妹啊！以后娶了媳妇肯定会的。”我翻身不去看他，眼泪没出息的又流了出来。

　　“如果……我不是你亲哥哥呢？”他在背后轻声的说。

　　我一愣，突然觉得脑袋嗡嗡的。

　　他说了！他是要告诉我真相了么？我期待了无数次他告诉我时的情景，告诉我我们不是亲生的，可是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转过身，望着他，他的眉眼不再平静如水，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他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不是亲生的呢？”

　　“如果你不是我亲哥哥，我一定要嫁给你！”我看他眼中闪烁出的光芒，像是海面上倒映的星光。

　　我们望着大海，谁都没有再说话，我们彼此心照不宣。

　　这天晚上，我们就这样在露台上睡去，海风微微吹来，院中的花飘来一阵清香。

　　半夜醒来，身上已经盖上一条毛毯，他就睡在身边。

　　我把他的手悄悄的放在我的手掌心里。

　　他的睫毛很长，他安静下来的样子很好看，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

　　我又渐渐睡去，在梦中我看到了洛熙，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大姐姐。

　　那一刻我才知道，她消失的那片海，便是眼前的这片海。

　　她一袭白衣站在那里微笑，她说：“子诗，你已经长大了，你再也不需要我了。”

　　她笑着，像天使一般。

　　我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我又听见她说：“若你醒来，别忘记，此刻的我，便是十年后的你！”

　　我从梦中惊醒，望着眼前的大海，脑海里还在回荡着她的声音，她说：“若你醒来，别忘记，此刻的我，便是十年后的你。”

　　“子诗！”辛莫染也醒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我想大概是我做梦把他吵醒了吧。

　　“还好只是梦。”我听见他语气虚弱，抬头看他眼角还挂着泪水。

　　“怎么了大哥？”我想不是我把他吵醒了，大概是他做了什么梦吧。

　　“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你站在这片海水里，越走越远，我想去抓住你，却怎么也抓不到，最后我眼睁睁的看你消失在这片大海里了……”我看见他痛苦的样子，我想他和我做了同样的梦，他也梦到了洛熙。

　　“只是梦而已，我怎么会那么傻呢！”我拍拍他的背，安慰他，我没有告诉他我也做了同样的梦，我怕他会胡思乱想。

　　可是现在，在胡思乱想的人却是我，脑海里在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洛熙的话，她说：“若你醒来，别忘记，此刻的我，便是十年后的你。”

　　兴许是因为晚上的梦，早上很早便醒了，阳光毫不吝啬的洒满了整个海面，微风吹起阵阵涟漪，眼前还在熟睡中的人，比岸边的格桑花还要美丽。

　　他的睫毛有些微翘，像风吹动的羽毛，在梦中颤抖。

　　多希望这一天可以是一辈子。

　　我看着他快要睁开的眼睛，我紧闭双眼，装作还在熟睡的样子。

　　我感觉到他坐了起来，为我盖好身上的毛毯，我半眯的眼睛看见他起身向屋内走去。

　　我起身跟在他的身后，突然扑上去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吓了一跳。

　　我们大笑。

　　海面的阳光，格桑花的芳香，他的笑脸，大概就是这个清晨最美好的祝福。

　　洗漱完我们去餐厅吃早饭，选了一个靠窗户的角落，欣赏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

　　“一会想去哪逛逛啊？”吃饭的时候他问我。

　　望着眼前浩瀚无垠的大海，我向窗外远方指去，我说：“我想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我也不知道，一望无际。

　　那是洛熙消失的方向。

　　“好！吃完饭我们就去。”我摸摸我的头，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尽觉得脸发烫，低下头不敢看他，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们在岸边租了一辆私人游艇，有些破旧，想是年份太久，换新又需要大笔的钱，抱着侥幸心理又想赚钱的老板吧。

　　游艇有专人驾驶，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听口音应该是个本地人，看起来憨厚老实。

　　辛莫染站在夹板上看海，我去驾驶舱拿东西，驾驶员为人很和蔼，他说他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年纪的儿子，很优秀，每次考试总是全班第一，他还有个很贤惠的妻子，他们一家人很幸福。

　　我说我也很幸福，我有一个很疼爱我的哥哥，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游艇行到海中央，那一望无际的大海，让我们显得越加渺小，这个世界之大，是我们不能想象的。

　　我又想起昨晚的梦，我相信这个世界一定还存在着另一个我，在这里，或与这平行的时空里。

　　“大哥，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另一个你么？”我望着海，想着洛熙。

　　“没想过，你信么？”他摇摇头，问我。

　　我望着洛熙消失的地方，我说：“我相信，我相信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里，一定存在着另一个我，在替我做着我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替我爱着想爱却不能爱的人。”

　　我看着他，他不懂我的故事。

　　我望着洛熙消失的方向，我并没有告诉他，我想要变成那个我，即使付出的代价是从这个世界消失。

　　我很敬佩洛熙，敬佩她的敢爱，敢恨，甚至敢放弃自己的生命。

　　远处传来尖叫声，男人的嘶喊，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啼哭，越来越近，还来不及回头，游艇便发生了剧烈的碰撞，我们剧烈摇晃，他抱紧我，天昏地暗。

　　我看见后面那艘游艇上有一个孩子掉进大海，他挣扎着，痛苦着，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女孩，溺亡在水中的女孩儿。

　　“大哥！”我抱紧他，莫大的恐惧感袭来，那种被撕裂的痛苦我再也不想要尝试，这一次也许就是永远。

　　“别怕，抓紧我！”他抱紧我，我知道有他在一切都会过去，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

　　游艇终于停稳不再摇晃，我看见那个落水的小孩，一个男人跳下水救他，我想那是他的父亲，可是海水太深，他也无能为力。

　　我看见那个女人痛苦的脸，她正在失去她的儿子和丈夫，她正在失去属于她的幸福。

　　“大哥！你看那个孩子，他快不行了。”我想他也看到了。

　　“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我的儿子……”那个女人看向我们，她在哭着哀求。

　　“你在这里扶好，别害怕！”他说着，跳入水中，向那对父子游去。

　　“大哥！”那一刻我多想拉住他，我有私心，我不想他去，即便是让我看着别人丢掉生命，我也不想让他去。

　　我想我并不是坏人，谁都是自私的不是么？

　　“师傅，船修好了么？”我看见驾驶员从驾驶舱走出来，满脸的疲惫。

　　“修好了……”他说着，朝我走来。

　　“不过……游艇被撞坏了，载不了那么多人了，只能一个人走。”他又说，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他向我走来，我莫名的感觉到了生命的危险。

　　“小姑娘，你别怪我，我有儿子，我儿子还小，这个家不能没有我，姑娘你别怪我，你放心，我要是到了岸边一定立马叫人来救你们！”他说着向我走近。

　　我想躲开，却被一把抓过，下一秒，我整个人被无尽的海水吞噬。

　　我想洛熙一定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