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真实与幻境

　　愣愣的看着新叶的幽幽子，很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所谓「你到底是谁」，这句话到底有着怎样的含义呢？为什么新叶又要说这句话呢？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难道这是新叶从外界学来的，一种新的打招呼方式吗？

　　那么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回答——

　　「我是幻想乡最强的！」

　　或者——

　　「我是幻想乡之王！」

　　再或者——

　　「我是冥界的公主！」

　　再不然直接反攻——

　　「新叶你是个⑨！不是可以自己看吗？」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她应有的回答，而且透露着一股中二病的气息。

　　果然，还是使用平常的方式吧。

　　「唉？我当然是幽幽子啊。」

　　「不，你不是她，绝对不可能。」

　　新叶斩钉截铁的说道，就像是找到证据之后的侦探一样，眼中闪烁着如雄鹰般锐利的光芒。

　　这时的新叶，严肃并且认真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我却知道，此时白玉楼所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包括面前你这个所谓的「幽幽子姐」。」

　　他和幽幽子姐之间有着很深的羁绊，是除去姐姐之外，对他而言最亲密的人之一。

　　所以他明白，眼前这个所谓的「幽幽子姐」虽然有着相同的容貌和气质，但绝对不会是她。

　　理由未知，但是他也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他只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虚无的幻境就足够了。

　　「啊咧啊咧……」

　　然后，「幽幽子姐」露出了苦笑，这是新叶第一次见到她有过这样的表情。

　　如果面前的这个所谓的「幽幽子姐」，不是幻影的话。

　　「为何要揭露这一切呢？保持这样的生活，不一直都是你想要的吗？这种事情一旦被揭露，就代表着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啊……」

　　她的脸sè变了变，然后用一种困惑的表情看着新叶说道。

　　新叶苦笑，若是他此时面对着其他人，或许他就迷失在幻境当中了。

　　可是偏偏面对的是「幽幽子姐」，那颗悸动的心，令他的jīng神完全无法稳定。

　　即便是现在，知道这位「幽幽子姐」是幻影之后，也依旧如此。

　　而且……从前是指什么时候呢？

　　灵梦和映姬无故出现在外界开始？

　　上一次归来去见那位五百岁的大小姐的时候？

　　也或许，几年前开始就已经有所改变了吧。

　　「那么，是什么让你做出了如此的判断？或者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的？」

　　「……从小爱那里开始吧。」

　　新叶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着今rì归来后发生的所有事件，不由陷入到思绪当中。

　　「小爱对我太过热情了，虽然我是她身边仅有的最亲密的人之一，但是真正的她很害羞很内向，完全不可能拉着我那样做。又是把我推倒她的房间，又是想要强行「推倒」……」

　　害羞不能作为理由，但是新叶却已经把它当成了理由。

　　因为xìng格实质上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那是与灵魂相关的产物。

　　对于自己的回归，他可以相信小爱会为此开心，为此兴奋，为此愤怒，为此不知所措。

　　但是热情到简直像是不同的两个人的她，却完全不符合新叶对灵魂的认知。

　　虽说几年的时间能够轻易的改变某个人，但那也是有着必要的条件才能做到。

　　内向的她，只是常年呆在自己的家中。

　　几乎可以被称之为宅女的小爱，完全没可能仅仅几年就有着如此大的改变。

　　当然，改变的同样也有那一直在她身边的上海和蓬莱。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过它们。

　　而那座人偶之家的人偶，也不过只是那些关节和零件罢了。

　　「不过说了这么多，那时候的我也只是有些怀疑罢了，甚至由于「小爱」一度的诱惑，思维再一次陷入到混乱中去。而真正令我产生强烈违和感的，实际上是永琳老师和妹红。」

　　新叶隐约露出了有些不安的神sè，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不太清楚，之前永琳老师和妹红的事到底算什么。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明白的，这是幻觉，这是幻境，是一定要被彻底击破的虚无。

　　虽然心中有着不安，但他却也没有过多的选择。

　　「我一直都在以真正的老师礼面对永琳老师的，虽然之前辉夜在一旁进行推波助澜，但我却知道那只是她的想法以及恶趣味的xìng格使然而已。问题在于永琳老师的反应，至少在我看来不该如此，因为她当时绝对是在玩真的。」

　　现在的新叶并不比以前，有过沙耶、灵梦、映姬的经历，再通过永琳老师带给他的感觉，他很明白辉夜当时所说的一点都不错。

　　只是那时候的他也只能找到这样的答案了，或许真正如辉夜所说的那般，永琳老师对自己有着很特殊的感情。

　　「如果，她的确对我有着感情呢？离开永远亭之后，我曾一度这样想过。但是后来才发现「爱情」并不是我怀疑的首要原因，而是她的反应令我感到了不正常。因为永琳老师是理xìng的，也是高傲的，身为「月之头脑」的她即便拥有了爱情，也不可能在那种明显尴尬的情况下，如此明确的面对着自己的后辈表达出现，这是不合常理的表现。」

　　但是那一切，在他见到妹红之后，就被彻底的打破了。

　　「之后是妹红，不知为何我在当时隐约有种预感，她那样做似乎有着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力的想法。但事实上这样很不对，妹红乃是真正的随xìng，有着想到什么就会去做什么的xìng格，而在那层随xìng之下也掩盖着少女的一面，在私底静下来的时候非常的有魅力。所以她不会像之前那样冷静，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试图用暴力和傲娇的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力，那根本不是她。」

　　他不明白那个「妹红」为何极力阻止自己前去寺子屋，因为慧音的「历史」吗？

　　只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很明显不能作为理由。

　　而且也正是因为她的原因，令永琳老师身上的违和感进一步的被放大化。

　　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与妹红的相识以及之前的过去。

　　「至于「幽幽子姐」的一切，实质上都非常完美，所以我最初只是有些不适应感而已。」

　　新叶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她。

　　「最初我怀疑，是因为你从白玉楼的台阶上飘下来，抱紧我的手臂的那一瞬间。」

　　「那一瞬间？」

　　原本默默听着新叶叙述的「幽幽子姐」，第一次抬头询问道。

　　「是的，抱紧我的手臂的那一瞬间，从我的手臂上所传来的触感令我清醒了过来。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真正的幽幽子姐，是没有体温和体重的。这也就是说，真正的幽幽子姐，她的身体是如雪般冰凉的。同时由于没有体重的缘故，在她挂在我的手臂上的时候，我不会有任何外来力道的感觉。所有的感觉都只可能来自于外物与外物的碰撞，不可能来于她的自身，而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幽幽子姐是亡灵，因此是不可能存在体温和体重的。

　　她的身体是冰凉的，但是无论是刚才抱紧他手臂的时候还是当前，这个「幽幽子姐」的身体都明显向外散发着热量。

　　她曾因为自己没有体重，走着走着就会无意间飘起来而感到苦恼，但是这个「幽幽子姐」却明显没有那样的感觉。

　　在台阶下方抱住自己的时候，一时间他就因此而产生了迷惑。

　　「不知道是不是忘掉了这一点，因为在我所熟悉的少女中，只有幽幽子姐没有体温和体重。虽然其他人也有着创作者按照自己的想象和认知，单方面编辑出的特点……」

　　新叶叹了口气，不得不说伪装的少女们都非常完美，但是也只有幽幽子姐才会令他有所感觉吧。

　　至少目前来说的确是如此，因为幽幽子姐是他的姐姐，是他最亲密的人之一。

　　如果连幽幽子姐都无法进行判断，那么他就真正失格了，并且是不同于姐姐般的失格，是绝对不容饶恕的。

　　就暂时而言，这个世界上除了还在外界的沙耶、灵梦、映姬之外，也就只有自己的三位姐姐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情感。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姐姐们都会是他无可替代的人。

　　因此当他从迷幻中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决定要打破这片迷雾，无论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件。

　　为了姐姐，同时也为了姐姐。

　　无论姐姐到底想要做什么。

　　所以他做出了决定，也做出了选择，他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和迷茫。

　　即便他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他也绝对不会后悔。

　　至少他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至少他知道梦幻与现实的区别，至少他知道这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而那，就已经足够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地方，那就是——真正的幽幽子姐，她不会知道食品放在哪里的。因为那样的话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把它们全都吃掉，所以妖梦从很早以前就学会了变动食品的储藏处……我想姐姐她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吧。」

　　表情显得有些无奈，虽然一直都对幽幽子姐那莫名其妙的胃口感到不解，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幽幽子姐呀。

　　心疼她，爱怜她，想要宠爱她。

　　所以每当幽幽子姐对自己抱怨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缴械投降……

　　如果继续看着幽幽子姐如同需要喂食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巴巴的模样，他或许会直接抱着她大哭也说不定。

　　太心软了。

　　其实关于妖梦频繁变动食品的储藏点这件事，新叶本人有脱离不了的责任，因为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他的心软。

　　面对着幽幽子姐的新叶实在太过柔软，在她的撒娇下很容易就会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不仅会为她取来原本妖梦辛苦计算好的定量，就连妖梦用来藏匿粮食的「粮仓」都会直接告诉她。

　　「那个「创作者」其实就是姐姐吧，因为我所遇到的这些虚幻的少女当中，几乎只有「幽幽子姐」才是唯一的真实——那是因为姐姐是世界上最熟悉幽幽子姐的人，是不可能出现差错的。而且也只有她，才能改变间隙与境界的通道，才能隐藏那唯一的真实，才能将我送入这样的幻境当中。」

　　新叶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幽幽子姐」。

　　事实上之前她所说的那句话，的确有进入到他的内心深处。

　　他承认，如果自己的姐姐也在的话，那么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是他一直期待的理想乡。

　　平静，安宁，祥和，大家都在一起，每天都创作着无聊但又很欢乐的rì常故事。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三位姐姐也都在这里。

　　他也不必再去千方百计的寻找姐姐。

　　并且现在的他，已经能够面对自己的感情，不会再让少女们失落或是伤心了。

　　如果……这是真正的世界的话。

　　但是，这里并不是。

　　这里是虚无，是梦想，是幻境，是不存在于世界中的迷幻之地。

　　而他的理想，他的愿望，也绝不可能会在这样的世界当中，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是有想过平静的rì常，但从来都没有想过用虚幻的产物来弥补，他想要的rì常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想要的rì常，只是普普通通的和以前一样，只是在细节上有了一丝改变的rì常。

　　没有足够的「爱」没有关系，没办法如自己在外界的社团一样展开「**攻略」也没事，没办法成为所谓的「乡长」更不是问题。

　　他喜欢的，只是那种淡淡的rì常中带着温馨的感觉，那是他唯一选择的道路。

　　或许这样做会显得很是平淡，但是曾经历过无尽的轮回与死亡，也曾经历过远古时期的过去以及未来的他，很清楚平淡的珍贵。

　　他不知道姐姐到底有着怎样的想法。

　　但是不管以后会怎样，他也绝对不想在这样一个迷幻之地当中，自欺欺人般的继续那样的「轮回」。

　　于是，他对着有着幽幽子姐面容与身体的「她」说道。

　　「所以……我要毁灭你，以及这整个世界。」

　　平静的语调，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和他毫无关联的事情一样。

　　「那，就来吧。」

　　然后，「幽幽子」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无尽的冥蝶被吸引而来，围绕着她的身体而飞舞。

　　那是「她」开始聚集能量的证明。

　　而这代表着，「她」并不会就此认输。

　　于是，原本应该走上同一条轨迹之上的妖怪与幻影，展开了属于他们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