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回归

　　千夜和新叶并肩走在校门前的坡道上。

　　被夕阳染的通红的地面上映着二人的影子，长长地延伸到远处。

　　在这样的晚霞中，新叶垂着头，慢慢地走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向前行走，一路来到离校不远的公园处。

　　这处公园是上学的必经之路，不过并不是很大。

　　只有几个滑梯一类的玩具设施在内，以及大量的树木和长椅，说是公园更不如说是一处广场。

　　通常来说只会有一些小孩子前来玩耍，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总而言之，很是安静。

　　「新叶，你在想些什么呢？一直默不作声的，已经有一下午了吧？」

　　随便挑选了一条长椅坐下，看着一旁仰望天空双眼无神的新叶，千夜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在内。

　　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即使是用猜的，都能猜出来新叶此时一定非常难受。

　　「很失落……或者说是很痛苦吗？但是即便如此也没办法，以后决定要怎么办？」

　　虽然想要照顾新叶的感受，但是千夜却也没有使用什么平静和冷淡的语气，而是一如既往的尖锐与干脆。

　　在千夜想来，反正新叶已经遭到了打击，这时候就算语气再怎么重也难以影响到他。

　　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即是如此。

　　而且直来直去总归比拐弯抹角强得多，很多事情都是越拖越麻烦，这件事情自然也不例外。

　　「怎么办……吗？」

　　新叶回过头，瞥了千夜一眼后，转过身去叹了口气。

　　「是啊，之后你要怎么办呢？关于这件事。」

　　「我没什么所谓啦……可能会继续之前的环球旅行吧。」

　　像是在敷衍一样，新叶拐弯抹角的回答道，但怎么听都像是在转换话题。

　　「因为紫的事情？因为她对你的冷淡？」

　　「虽然也有这个原因啦，但是怎么说觉得有点不自然吧，这件事让我真的不知道今后该怎么面对她啊……」

　　新叶有气无力地说着，那消沉的模样，甚至能够给人一种厌世般的错觉。

　　但是听完新叶这番言论之后的千夜，却是定定地望着他好一会，带着失望与可惜摇了摇头。

　　「我原来以为只有雄二和贵明那两个家伙是笨蛋，没想到连你都一样？」

　　千夜口中的「雄二」和「贵明」是他的两个朋友，这一次新叶来到凌华也有听到他解释。

　　但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新叶看着千夜，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也一样？我怎么成笨蛋了？」

　　本来新叶还想着千夜会安慰他或是对他诫告一番，却没想到千夜的回答居然会是这样。

　　那一瞬间，新叶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而且就像是对新叶那低落的样子越来越感到生气似的，千夜继续盯着他看了一会，用一种异常严厉的语气突然开口问道。

　　「我就问问你，新叶，什么叫做不自然？难道这就是你决定离开这里的理由？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想逃避？」

　　「这个……」

　　「老是装得像个城堡里的大小姐似的，我告诉你，这样的借口只是懦弱之人的表现！」

　　如同在训斥一样，千夜彻底展现了身为学生会长的严厉与仪态，现在新叶在他的面前简直就如正在接受教训的学生。

　　「不至于说懦弱那么严重吧……我只是想寻找一个缓冲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这其中所包含的事情而已。」

　　「缓冲的时间？那你这次离开后，打算要缓冲几年呢？五年？十年？还是一百年，乃至永远？」

　　新叶低下头，语气弱弱地辩解道，却让千夜对此更为生气。

　　不由哈哈一笑，用微妙地眼神看着新叶，略带嘲讽地说道。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的决断也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你在没有勇气的同时，也没有将心态进行摆正。因为在我看来你总是不愿意深入地去接触事情，并且除了自己的姐姐之外，你不会在乎其他任何一个人。」

　　「……」

　　「在学生会室得知紫的消息的时候，你有想过沙耶她们的存在吗？在决定离开这里继续环球旅行的时候，你有考虑过沙耶她们的想法吗？嘴上总是说着不把她们当作你的附庸，但是现在的你在干些什么！虽然这并不代表着让你放弃和紫相关的一切，但是至少你也应该要变得积极一点去对待身边的人与事物才行吧？还是说，这就是你在「新某宫攻略部」中一年所学会的东西？」

　　「但是……」

　　「因为紫而忽略她们，因为紫而自作主张，因为紫而自私无度……你认为，她为什么会对你冷酷无情？身为「妖怪贤者」的她，有可能会出现所谓记忆丧失的情况吗？有可能会连与你之间的亲密都无视掉吗？」

　　千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感叹，还是在失落。

　　「紫对你的感情是不容置疑的，无论是我还是幻想乡中的女孩子们，都坚定这一点。」

　　赤红色的瞳孔紧盯着新叶，用怪异的语气说道。

　　「……只有你自己，才会患得患失的怀疑紫对你的感情，才会怀疑这相处数百年的感情，才会产生想要逃避的**，才会完全不顾及其他女孩子的想法，才会连事件的根本都不了解就打算离开。但是新叶，我很想说……你这样做和以前你经常提到的，比如高〇京〇那样的人渣相比，又有什么区别？」

　　胸前如同受到了一记重拳，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新叶完全喘不过气来。

　　「在外界的生活已经逐渐将你原本的性格与常识给抹消了吗？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无法给予，最基本的平等对待都无法拿出。自以为是的温柔，最后所带来的不过只有伤害罢了……」

　　千夜再一次叹了口气，看着新叶遗憾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新叶不由苦笑……是啊，自己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无法给予姐姐，真是太过分了啊。

　　「全部，都是因为我的错啊……」

　　而且对待其他女孩子们的时候，也太过于忽视了，就像这一次他就只考虑到了紫的事情。

　　明明嘴上说的好听，但每当出现事情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忽略掉她们。

　　映姬那时候一次，现在又是一次，虽然女孩子们并不知道。

　　毫无疑问，姐姐对于自己来说非常的重要，是世界上最为重要的人。

　　但那并不是可以称为理由的理由啊！

　　因为姐姐就可以放弃掉其他的女孩子吗？自己那么做的话，姐姐她难道会感到开心吗？

　　更多的只有失望，对于他这个弟弟不负责任的失望。

　　女孩子们总是喜欢粘在自己的身边，展露自己的娇美，难道就只是单纯喜欢自己的缘故吗？

　　难道说就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没有可能会是这样的吧，就算是喜欢自己，也绝不可能做出那些在他看起来都很羞耻的事情吧。

　　像是果体什么的……

　　其实明明只要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明白了——因为属于女孩子们的栖身之处就在自己这里。

　　对于自己来说，自己有沙耶、灵梦、映姬，以及三位姐姐。

　　但是对于女孩子们来说，自己却是她们的一切，一旦失去便再也没有了。

　　女孩子一直都在依赖于自己。

　　失去了博丽巫女身份的灵梦要怎么办？

　　以自己作为「世间」的沙耶要怎么办？

　　离开幻想乡来到现实的映姬要怎么办？

　　这根本就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啊！

　　难道是因为离开幻想乡好几年，心态已然发生了转变，连这种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了吗？

　　但如果这样的话就正如千夜所说，这样的自己和人渣相比又有和区别呢？

　　「其实……紫并没有忘记你哦。」

　　见他神情不对，千夜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好像说的有些重，连忙咳嗽了两声。

　　然后新叶便从自责的思绪中被惊起，抬起头来看着千夜。

　　「……没有忘记？」

　　「好好回忆一下幽幽子和她之间的故事，你就能够想到的。她是「妖怪贤者」，又有何人何事能够影响到她，怎可能那么轻易就丢失自己的记忆呢？就算她的记忆消失不见，但当其面对着双生子的你的时候，她也不可能对你如此冷淡不是吗？说到底她现在这样做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只是暂时不想见到你而已，而这其中应该有着一些特别的理由吧。」

　　千年前幽幽子在复活之后，不存在任何记忆的她，也有对紫这位「初次见面」实则密友的人，表示出极大的好感。

　　把这件事套在这件事上，紫和新叶更是双子姐弟的关系，就算紫失去了记忆，又怎么能忘掉血脉之间的联系？

　　在千夜看来，新叶其实就是太过在乎，才会对这件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小事」患得患失。

　　「暂时不想见到我……吗？」

　　一旦从狂乱中苏醒，新叶的沉稳并不比千夜差多少，只是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会，心中便已明悟。

　　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只有姐姐，就连沙耶甚至都比不上。

　　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或许是怕自己打乱她的计划，也或许是心情不佳。

　　但既然遇到了自己，又处于不想被打扰的情况下，最好的方法无疑就是冷淡面对。

　　因为她知道自己对她的迷恋，也只有这样做才会让自己离开。

　　「是啊，如果现在回去再去寻找的话，你就会发现她已经离开了。你应该能想得出，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她，那么她肯定会将你逼退之后就转身离开，并且在事件结束之前永不回来。」

　　「不回来吗……姐姐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而且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太多，毕竟这是属于你们之间的私事。虽然我现在身为外界八云氏的家主，但老实说我还是属于「外人」。所以说关于你这件事情的任何行动我都不会阻止，甚至会为你提供消息与帮助，但前提是你必须拥有那样的决心。」

　　「决……决心？阻止我？为什么？」

　　新叶感到不解，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还需要这样那样的决心？

　　是要毁灭世界吗？

　　还是要发动异变？

　　为什么需要阻止自己的行动？到底是在干什么，才会担心自己的妨碍？

　　「反正以后你会知道的，这个问题暂先不说……新叶，你对我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吧？虽说你在很早之前就有得知我的存在，但在你的眼中我也许只是你的一个便宜弟弟而已……」

　　千夜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向新叶反问道。

　　新叶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犹豫着点了点头。

　　很早之前的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甚至在知道千夜的存在后还有些嫉恨。

　　嫉恨，嫉恨千夜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姐姐。

　　不过现在的话，他却是明白千夜和姐姐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听起来两人更像是合作伙伴，在合谋策划什么异变之类的。

　　「所以我想还是重新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叫八云千夜，当然这只是目前的身份。如果你想要的话，也可以称呼我为「阿扎赛尔·斯卡雷特」——这，才是我的真名。」

　　完全失去了平时老好人的样子，在「阿扎赛尔·斯卡雷特」这个名字出现之后，一瞬间便锋芒毕露。

　　但新叶却并不觉得奇怪，通过千夜平时偶尔奇怪的举动，他就知道或许这才是真实的千夜。

　　虽然，依旧被吓了一跳。

　　当千夜的话音刚落，新叶就见从千夜的身后瞬间弹出一对翅膀。

　　那是一对巨大的蝠翼，闪烁着紫色黑色与红色的三色光芒，显得十分妖异。

　　「这……这是，翅膀？难道千夜你是吸血鬼？等等……斯卡雷特！？」

　　「是的，正如你所想像的那样，蕾米和芙兰就是我的女儿……嘛，好几百年未见了呢。」

　　千夜微微笑着，但在这幅姿态之下，却有种血腥般的压力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