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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金蟾

白石记 | 作者:阳燧 | 更新时间:2017-04-30 19:4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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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人见那金蟾果化作人形入了绣阁,便对那槐妖道:“此物上去,定然是要入那李娘子梦境盗取**了,你上前且去与他争斗,他必然着恼,你便将他引去中庭,绝了他走脱的道路,贫道在后面好出手降服它。”

  槐妖瞥了他一眼,道:“你这样子,若是入了人家宅子,只怕不当你除妖的,反当成偷儿打将出去了。”

  道人笑道:“你这妖孽倒也管得了许多,贫道自出阴神降它。”

  槐妖闻言,眼睛一眯,笑道:“你不怕赶不及回来,姑娘乘机毁了你的肉身?”

  道人却只笑笑,并不作答,那槐妖问了个无趣,索性闭了嘴。

  过了片刻,道人开口道:“想那金蟾已然入了小娘子梦境,准备盗采**了,你且上前去弄它一弄,坏了它的好事,这孽畜定然发怒,追将出来,你只需将它引到中庭,我自降它。”

  槐妖闻言,也懒与道人吭声,自入了院子,向那绣楼走上去。

  且说那槐妖入得绣楼,见门扇半掩,其中灯火分明,人影晃动。往里瞧去,却见绣帐鸳衾,瑞脑红烛,那李员外一只手尚扶着汤碗,一只手却垂在膝盖上,后仰在椅子上睡梦正酣。

  一个小姐斜卧床上:却见她绣帐之中粉面杏腮,琼鼻朱唇,鹅蛋脸,柳叶眉,隐隐竟有倾城之色。

  此时她面上潮红,俏目微闭,朱唇颤动,香息凌乱,头发披散,几丝青丝被香汗沁在额前。丝被外露出赛雪欺霜的两截藕臂,一双金莲缠在一处,伸出罗衾外盘结扭动,却正是在情动的关头。

  旁边是一个俊俏后生,生得是面如冠玉,目似星辰,眉锋入鬓,唇含朱砂。他身上着一件灰衫,此刻却敞开来,一条金带解在一旁,露出一身练匹似的好白肉。

  他一手撑在额角,双眼笑望着李娘子的面容,另一只手却伸进被衾中去。

  “呸,腌臜东西,没端污了姑娘眼睛!”那槐妖见到这等情形,虽是妖物,也没来由心中一慌,啐了一口。

  “嗯?门外是谁?”

  正在那李家小姐身上施为的金蟾忽然眉头一皱,忽然敛住笑容,一双锃亮的眼睛便向门口看来。

  槐妖本也不打算掩藏,见了那金蟾发现,也不着慌,抬脚便跨进屋中。

  那金蟾将手从被衾中抽出,坐在床上,笑问道:“原来是那槐树高邻,却不知妹妹缘何深夜来访,莫不是月凉心炽,也想要找哥哥开解一翻?”

  那金蟾也不拢上衣衽,就这般敞开着胸膛,露出一身白肉,兼之言语之中又是嬉皮笑脸,轻薄得很。那槐妖听了,心中哪里能耐受得住,张嘴骂道:“贼货,安敢无礼!”

  言语刚出口,却见那金蟾不为所动,依旧嬉皮笑脸,槐妖心中立时一惊,暗道:“这厮奸猾,险些遭他算计。”立马收拾心神,恢复平静,冷笑道:“休用言语激我,今日姑娘来要回这李小姐一条性命,你还是不还?”

  金蟾见了槐妖不中计,也收了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态,眉目收拢来,伸手又拿过金带将衣衫系住,方道:“槐仙,你与我平素也无仇怨,却为何要搅我好事?”

  槐妖当然不肯实话告他,只是仰首道:“姑娘要管事情,不须许多道理,你只说放也不放?”

  金蟾眼睛一眯,射出一丝凶光,口中冷笑道:“此事断无一点商量?”

  “断无商量!”

  “好!”

  那金蟾一个好字刚出口,平地里卷起一阵腥臭的妖风,一个人高的大蛤蟆猛地从男子背后跃出了,却见这蛤蟆约莫六七尺长,一双眼睛红通通跟烛火相似,浑身暗金色,半空中,鲜红的舌头好似一条血练,猛向槐妖卷去。

  槐妖却不上前,反倒身子一腾,浑身白纱飘洒,往后退去,同时手腕一翻,翻出一把根槐刺来,望天上一撒,满头满脸向那金蟾头面上扎去。这槐刺既快且毒,扎的都是眼睛等要紧的地方。

  “呱!”

  那大蟾一声蛮叫,舌头竟似一根长鞭一般,猛地抽动,霎时间空中只见红影重重,好似披了个纱帐下来,竟将所有的槐刺都接了下来,身子却不见稍减,仍是向那槐妖猛扑过去。

  “这孽畜凶猛!”

  槐妖见这金蟾端的凶恶,心中顿时吃了一骇,花容骤变,急急又洒出一把槐刺,身子却猛地加速,窜出了绣阁,往中庭飘去。

  那金蟾好事被搅,心中孽火烧得心儿肝儿直窜,哪里还肯罢手?见了那槐妖脱走,那大蟾怪叫连连,也不管身大门小,从中硬挤出来,猛地向那槐妖扑上。

  这畜生又大又凶,卷起好一阵巨响,奈何李府众人都被这畜生施了妖术,睡死过去,不然便是一场好搅扰。

  那道人正坐在院墙上往下看,见那槐妖引出了金蟾,咧嘴一笑,自语道:“这蠢鲁畜生。”

  这一笑忽然僵在嘴边,却见一道虚影从那道人头顶升出来,落地化作一个青袍道人,红唇白面,丰俊得很,上下整齐端正,衣衫洁净,哪里还有半点邋遢腌臜的模样。

  道人自顾一下,点点头,往肉身中一指,一条白光从怀中冲出来,停在头顶上化作一柄三色短剑,光华转动,煞是惹人。

  道人又一指,腰上解下两片快板,浮在面前,方才满意,跨开步子往中庭走去。

  再看中庭里,那槐妖本不是金蟾对手,兼之那金蟾怒火烧心,下手更是凶狠。不说那舌头好似一根长鞭,上下抽卷,只往那刁钻的地方去。更是那蟾蜍将个身子当成锤子,不断往下猛扑猛砸,你道那金蟾本身又大,怕不跟一座小山相似,一跃丈余,这一落下来时便跟塌了天一般,砸一下便是一个巨灵神跺脚,四周围都晃晃悠悠。

  那槐妖又要防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卷来的大舌头,又要躲着那天外流星般的猛砸,早是没了还手之力,正在苦苦支挨。

  “苦也,吃那牛鼻子诓骗,如今生死在即,如何是好?”

  槐妖眼见没了退路,心中暗暗叫苦。便在此时,她眼角一斜,却见屋顶上坐着个青衣白面道人,正闲坐着望着她笑。

  那槐妖好似饥汉遇着珍馐,绝处逢着生途,心底顿时涌起欣喜来,见他作壁上观心中又涌起愤恨,忙呼叫道:“牛鼻子快救人!”

  那道人却嬉笑道:“他却伤你不着。”

  说罢,手上一指,两片竹快板光华大作,化成一尺多长,激起风声,猛向那蛤蟆砸去。

  那金蟾正追杀对头,耳听得后面有人声,心中大骇,一回头,却见一片青光满头满脸砸过来,吓得魂不附体,大叫一声:“那位爷爷要我性命!”

  只听啪嗒一声,好似砖头扔到泥水浆中,只见那快板正着在金蟾的头面上。这一下也是沉重,那金蟾登时被打了个跟头,栽在地上,一时间好似开了个染坊,黑的红的全都涌了出来,那金蟾倒在地上只有挣命的力气。

  道人一挥手,那快板自回了面前,却是青茫茫半点血迹也无,道人点点头,收好快板,看着那金蟾缩成一个黄衣人,却不正是槐妖在绣阁中见到的男子?

  道人走到面前笑道:“果是此物,总不枉守了这许多日子。”

  “这位道人,我与你往日也没仇恨,为甚伤我性命?”

  那金蟾是个灵物,通晓人性的畜生,见了道人手段,知道强逃逃不掉,便出言问道。

  道人笑道:“只怪得你修得这好修为,怎不叫人惦念?天生灵物,也是灾劫,没有福缘,怪得谁来?”

  蟾蜍哪料到这道人说话这般直白,全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索性道:“不过是为了取我这一身皮囊入药而已,却干天道什么事?出家人全不念着点慈悲么?你也不怕多杀性命,将来冤孽缠身,不得长生,反取祸难?”

  道人闻言,笑道:“果是湿生虫蟊,不解缘由。你说这天地无心,自有其道,怎会生出善恶之念来?羊食草,虎食肉,此天道也,行其道则佑之,不行其道则厌之,只是这个道却不以善恶为纲。”

  蟾蜍闻言眼神一黯,知道性命逃脱不得,只是似乎心中有所不甘,又问道:“既然天道不论善恶,缘何我有今日之祸?”

  道人听了此话,也有些惊奇,道:“难得你是一个畜类,也有向道之心,如此我便为你分解一番,也好了你心愿,安心投胎去。你且听得分明:天之道,取长补短,故此兰芝招锄,孔雀遭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富贵之家,必遭贼患,高位之人,辄有刑虞。你精炼神通,超出同类,脱离本来面貌,便是离了天道,故此生出报应,令我取你性命。试想你若无有神通,我却伤你作甚?”

  蟾蜍听了,半晌无语,又问:“则你这样超脱同类者又如何?”

  道人笑道:“我自有劫数报应,却分不到你来管了。”

  蟾蜍望着道人,眼光闪闪,问道:“你既见着我的下场,为甚么不绝圣弃智,摒香藏华,自埋于众人之间,却要如秀木高堆,将自己显露出来?”

  道人听罢,却不答它,反而哈哈大笑,道:“咄!贫道为你讲解道理,你这孽畜却来破我道心,真个该死。”

  说罢,也不答那金蟾疑问,将手一指,头上短剑嗡嗡作响,正要戳下去。

  “兀那道人,你且留手!”

  却听得身后一声惊呼,却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跑来,边走边呼:“恶道,缘何伤我萧郎!”

  道人一回头,却见身上零零落落,面上急急惶惶,赤脚奔出来一个女子,却不是那李家小姐是谁?

  “也是孽障!”道人一看这女子,心中念头一转,嘴上笑道:“先前得了李家员外一碗米粥的善缘,今番便还了这一件善果。”

  说罢,头上短剑收了锋芒,也将身子让开去。那女子急忙忙跑到金蟾身边,伸手扶住,却见他额前一个好大的血洞,咕噜噜往外冒着黑血,面上青白,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萧郎萧郎”

  那女子看了爱郎惨象,芳心便是失落了一半,又呼了半天,却那里听得到半点回应?那金蟾一张嘴,吐出两口血沫儿,没说出话来,便将头一扭,便回了来处去。

  李家小姐眼看爱郎没了性命,嚎啕大哭,直哭得昏天黑地,几乎气绝。不料抬头一看,却见那白面道人犹望着她作笑。

  这一看不要紧,只将她心中恨意都勾了出来,想到爱郎死于非命,凶手便在眼前,那李小姐哪里还耐得住,跳起来对那道人骂指着道:“你这天杀的恶道,我家萧郎本不曾招惹你,如何就不问缘由闯将进来将他打死了!”

  见道人不答,那李小姐也不顾那金蟾沉重,抱起金蟾,猛退两步,对着中堂大呼道:“家人!与我狠狠将这恶道打!”

  喊只是她了几声,却没得回应,唯有门洞空荡荡,黑魆魆,那李小姐究竟怯了胆,惊慌道:“妖道,你施了甚么妖法?”

  道人眼睛中闪出一道青芒,看向那李小姐,却见她面目青黑,双眼无神,身似枯柴,发如败草,分明的一个恶鬼模样,却哪里又半点春帐中的风情?

  “人妖不判贪**,可怜红颜作枯骨。”

  道人向前一步,手往那金蟾身上一指,对那李小姐喝道:“且看看你的郎君是甚么面貌!”

  “啊!”

  道人这一喝,好似晴天响了个霹雳,震得那女子心头猛颤。一低头,却见怀中抱着的,那里是什么英俊郎君,却是半人大小的一只土黄蛤蟆,面貌丑陋,小眼阔嘴,一条鲜红的长舌头从嘴角伸出来,耷拉得老长,头上一个碗大的血洞,红的白的搅作一团。

  那女子乍见这般凶物,那里能镇定得住,只闻得一声厉叫,登时将那金蟾抛了出去,整个人吓得目瞪口呆,只是口中喃喃作语:“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却是这李小姐连番遭受剧变,一时间竟痴傻了神智。

  道人见状,摇摇头,道:“可怜可怜”抬脚走到那李小姐面前,伸出双手来,在那女子耳旁一拍。

  只听啪的一声,那李小姐闻得却像一声暴雷,娇躯猛地一抖,整个人好似从梦中惊醒一般,眼神中也敛去了方才的痴态,只是却好似没有神一般,只是静静站着。

  “孽缘孽缘,此间事了,归窍去吧”

  道人难得的收敛了笑容,轻叹一声,悠悠道。

  那李小姐闻听此话,又是一颤,却并不说话,只是木讷的移动双脚,望着绣楼走去。

  道人见那李小姐魂儿归窍去了,便走到那金蟾旁边,伸手往那蟾蜍口中掏,不多时便掏出两块金灿灿,黄澄澄,玉石般的豆子来,收到怀中去。

  “好好一场痴心,却作了水月镜花,着实可叹。”

  那槐妖从旁边走过来,叹道。方才她隐在一旁,却是将前前后后看了个明明白白,她乃是精怪修成人形,多有钦羡红尘情事、才子佳人的心思,看到这一对没得好结果,不由叹息。

  道人笑道:“世人痴心,情天孽海之中自迷了双目,辨不明是非曲折,贤愚良丑,只贪那皮囊光鲜,声色恣意,得了不善,却怪得谁来?”

  那槐妖白了他一眼,却没有争执,又问道:“却不知她性命如何?”

  道人望一眼那槐妖,笑道:“不想你这妖孽,却比那披着人皮的还多了几分人味。那女子睡梦中被金蟾盗了真阴,寿元减损,性命就在这半年之间。”

  “那道长何不救她一救,也算帮忙到底?”

  道人却道:“此乃她的命数,贫道怎救得她?”

  道人说得直白,槐妖闻听此话,只是叹息,道:“可惜道人,你如今蟾宝也拿到手上,前边许诺也要兑现了吧?”

  那槐妖见死了金蟾,倒也有些畏惧道人手段,收敛了放肆的神态,也不敢强要,只是道:“这夏日多雷,保不准什么时候便劈了下来,你何不现将护身之物交给我,也好过到时候猝不及防,冤死了性命。”

  说罢,一双妙目却盯着道人腰间的一对快板,方才她见到道人手段,知道这乃是一件好东西,纯阳之物,正适合她渡雷劫之时将阴魂藏在其中。

  道人咧嘴一笑,道:“妖孽多疑,却怕贫道赖你不成?”说罢,将那快板解下来,随手扔到槐妖怀中,道:“此物乃是紫云观中供奉的太上清玄宝符。劫数来时,你将它挂在树梢上,遁身进去,自可渡过此劫。此劫之后,便算了却了尘缘,自有紫云观中来人将它收回供养。你休要贪图不舍,惹了祸事。”

  那道人刚刚说完,身子往前跨出一步,便到了三五丈外,再一看时,却没有踪迹。槐妖回过神来,袖子一甩,追了过去,却见方才道人寄藏肉身处空空荡荡,那里还有半点踪迹?

  那槐妖暗叹一声,取过宝符来,把弄一阵,那宝符化作两片瓜子大小,被槐妖吞进肚子中去。槐妖吞了宝符,也不停留,将身子一转,便遁入地下,不见了踪影。

  且说那李员外正在梦中,猛听得床上女儿惊声大叫,吓得一抖,手上药碗落到地上,惊醒过来。睁眼一看,却见床上一片狼藉,女儿浑身虚汗,神情惊慌,呆滞一阵,忽地哇哇大哭起来。

  李员外见状,连忙出言抚慰,过了许久,方才将她安抚下来。李小姐平静了心绪,便将梦中场景说给李员外听。李员外听完,心中大惊,抬头一看,却见绣楼前门不知被什么物事破坏了个大洞,更添惊恐,连忙往后院走去,却见原本当值的仆役睡了一地。

  李员外急忙将上前仆役叫醒,十几人点了火把来到中庭,却见四周狼藉一片,花木栏杆碎了一地,庭子中间躺着一只小水缸般大小的癞蛤蟆,头顶冒血,毙在当场。

  员外想起女儿说起的白面道人,心中一惊,联想到白日门外躺着的那个道人,急忙唤来秦大娘询问。大娘一看出了大事,那里还敢隐瞒,急忙将前事备说详细。

  员外听罢这般,急忙唤人去寻那道人,只是那道人呆的地方已是空空荡荡,那里寻得到?

  李小姐经此一事,病情越发加重,时时噩梦,怕寒怕热,看了许多名医不得病因,汤药下去也只是不见效果,反倒耗费许多金银。

  李员外差人四处寻那道人更是无音讯。眼见女儿日益消损,那李员外日夜照应,四处奔忙,加上心中焦急,原本花白的头发月余便变得全白。

  又过了一个来月,雷雨交加,后院一棵槐树被雷劈中,好好的树被劈个粉碎,没了生机,李员外见了,引以为不祥之兆,心中忧虑日盛。

  果不其然,李家姑娘究竟没有挨过冬天,挨不到半年便香消玉损,一缕香魂归了地府。

  李员外中年得女,又只有这样一个独生女儿,如今先他而去,顿时偌大的家财没了念想,又想起前边诸事,觉得世事无常,思来想去,索性散尽家财,遣散仆婢,自寻了家道观出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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